姜尚
听到海若的警报,刘璃大惊失色,如果被纣王发现姬发在这里与妲己私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姬发也是脸色微变,立刻将轻纱蒙在了脸上。
“就说我是你们苏家的亲戚。”他低低说了一声。
刘璃点了点头,现在再让他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随机应变。反正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让姬发出事。
这时,纣王踏进房来,他笑着看了看刘璃,正要说话,忽然目光落到了姬发身上,微微一愣。
“妲己,这是什么人?”
姬发连忙行了一个礼。
刘璃正想施展一下美人计,忽然又想到如果妲己的态度转变得太快的话,不是更容易引起纣王的怀疑吗?
想到这里,她只是淡淡道:“大王,她是我多年不见的堂姐。我们一向关系亲厚,所以她一听说我受了伤,就特地赶来朝歌探望我。”略微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妲己思亲心切,没来得及禀告大王,请大王恕罪。”
“哦?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纣王有些疑惑。
“大王不问,妲己也就不提。”她神态自若地答道。
“那她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大王!”刘璃转了转眼珠,“其实是这样的,堂姐她生下来脸上就有一块奇丑无比的胎记,所以……姐姐她是苦命人啊……”
她这番话倒也说得合情合理,再加上纣王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再稍加问了几句,就让海若带那位“堂姐”出去了。
望着姬发离去的背影,刘璃这才从高度紧张中解脱出来,可她背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她果然没有无间的天分啊。
“大王,今儿个您出宫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嘛!”
纣王笑了笑:“说到有趣的事情,今天我在回来的路上倒还真遇到了。”
“什么样的趣事?”刘璃漫不经心地随口道。她只不过是想要转移纣王的注意力罢了。
“嗯,有一个宰牛者,居然能说出人的本性是‘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行仁义道德者就能使众人归服’诸如此类的话来,你说奇不奇怪?”他略带惊讶地说道。
“市井之地,往往也是卧虎藏龙之处。”刘璃并不在意他的话,那位宰牛者恐怕是一位深藏在市井中的不得志者吧。
“不错,所以我将那个姜尚带了回来。”
刚听他说出这个名字,刘璃就猛地跳了起来。这些天来的shock实在是一波又一波,让人应接不暇啊!
Mygod!这位姜尚该不会就是那位姜子牙吧……传说他在得志之前在朝歌宰牛卖肉,又到孟津做过卖酒生意,但绝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按照历史的发展,他不是早就被周文王姬昌给请去了吗?不然也不会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一说啊。
怎么现在,他反倒被纣王请了回来,这样岂不很糟糕?
要知道,姜子牙可是周文王倾商武王克殷的首席谋主、最高军事统帅与西周的开国元勋、齐文化的创始人啊……
刘璃皱了皱眉,绝不能让他留在朝歌!
“妲己,你怎么了?”他轻轻抚上了她的眉,“每次你一皱眉,我的心就全都乱了。”
“大王!”她抬眸一笑,“我想见见你说的这个奇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纣王的王宫大殿,真是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再想到妲己所住的宫殿,她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纣王奢侈的生活和历史上的记载相差无几啊。
在她和纣王一起出现时,殿下的群臣们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表情各异,有鄙视,有憎恶……也有谄媚的笑容。
姜尚走上前来的时候,殿内群臣的表情又发生了一番变化。
“草民姜尚,参见大王和娘娘。”
“姜尚,你倒给他们说说你刚才说过的话。”纣王的目光冷冷扫过众臣,吓得他们立刻低下头去。
姜尚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起他的理论,就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差不多,无非是有关爱民、顺民、贵民这样的道理,刘璃正无聊地听着,忽然想起了姬发说过的话: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卦相显示说此人会在朝歌出现。”
这么说来,姬发等的这个人一定就是——姜尚。
所以,他绝不能留在朝歌。
“大王,我可不这么认为。”她轻轻一笑,开了口。
殿下立刻投来几道不屑的目光。纣王见到她的笑容,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有淡淡的欣喜溢出了眼眸。
“哦?”
“大王,我觉得他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刘璃不忍去看姜尚的表情。对不起了,她一定要顺应历史的发展。
她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大王,您贵为一国之君,百姓们应该顺从您,以您为贵才对,哪有您反过去顺着他们的道理。仁义治国,说到底也不过是句空话。世异则事异,大王应该以法为教,只有实行严刑重罚,人民才会顺从,大王的统治才能巩固。”
没办法,她只好把韩非子的那套法家理论搬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姜尚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厌恶。
纣王在惊讶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有爱妃在朕身边,朕何必还听那些胡言乱语。”
他的目光一凛,正要说话,刘璃忙抢先开了口:“大王,这个市井之徒,也只是贪图荣华富贵,依我之见打他一顿将他赶回市井就是了。不过,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人不过是个蹩脚的骗子而已。”
刘璃一脸平静地说道,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忍,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姜子牙对纣王彻底死心。
唉,现在她是不是也沦为祸水一个了……
回房的时候,纣王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脸。
“大王在看什么?”她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没想到,我的妲己还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他转过目光,若有所思地一笑,“再过不久,本王听从妇人言的流言很快就传遍朝歌了。”
刘璃大吃一惊——对现在以及将来要发生的一切,他的心里都非常清楚。
不错,不久后的将来,在武王伐纣时所列的罪状中,“听从妇人言”也是其中一条。
“大王,那你为什么还……”
他抬眸看着她,眼眸里有夕阳般的火焰,仿佛燃烧着整片天空。
“我才不在乎,我在乎的人只有你,既然你不喜欢此人,那么无论此人再怎么有才华,我也会弃之不用。”他忽然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腹部,嘴角边露出了一抹纯粹的笑容,“妲己,这是我们的孩子。有了他,我们都不会继续寂寞了。”
一瞬间,刘璃忽然感到有些困惑。
这样的他,真的只是虚情假意吗?
如果是原先的妲己,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动、一点点动心吗?
摘星楼
第二天,刘璃就让海若带了消息给姬发,让他去市井里寻找一位叫作姜尚的宰牛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要等的人。
看来那句话要改成:姜太公宰牛——愿者上门。
想到这里,她暗暗好笑。
“娘娘,您今天心情很好呢。”海若回来后忍不住打趣她。
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刘璃将海若看成一个不错的朋友,在她面前格外的随意。
“他还在朝歌?”刘璃自然要关心一下那位目标人物。
海若点了点头:“等公子找到娘娘所说的那位姜尚,就会立刻返回西歧。”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公子随时都会起兵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海若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到时娘娘就能和公子相聚,再也不用分开了。”
刘璃听后一愣,久久没有说话。
“娘娘,你怎么了?”她犹豫了一下,“娘娘,有句话奴婢一直想问。”
刘璃点了点头:“随便问。”
“娘娘对大王,是不是……”她迟疑着问道,“刚入宫的时候,娘娘虽然生着公子的气,但心里还是想着帮公子,不仅设计除掉了姜皇后和黄贵妃,还让大王一怒之下杀了大臣比干。可是后来,您好像对公子越来越冷淡,对大王反而……”
刘璃顿时恍然大悟,莫非是妲己对纣王真的动了心,所以才开始慢慢转变?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周武王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吧?但只凭她一个女子,真的能改变武王的命盘?
“怎么会呢。”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大王平日待我如何,你也看到了。所以,我好歹也要对他客气一些吧。况且,现在还有了孩子……”
海若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露出了一抹恐怖的神色:“大王他只对娘娘一人好。上次娘娘在昏迷中,那些宫女被车裂的惨状奴婢至今难忘。”
刘璃手上的器皿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车裂?
光是听到这个词她的全身就开始发麻了……
他的温柔,他的温情,似乎只属于——妲己一人。
“娘娘,公子和您是青梅竹马,只有他,才是真正喜欢您的人。”海若提醒她。
近黄昏的时候,纣王忽然到来,兴致勃勃地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夕阳的光淡淡照在宫院中薄薄的积雪之上,镀成一片柔和的粉红色。远处的晚霞从金红到深紫,呈现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刘璃望向纣王所指的方向,只见一座高台拔地而起,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华盖世。又正值晚霞满天,紫气霏霏,云雾缭绕,使得整个高台的楼台亭榭时隐时现,宛如海市蜃楼,又似蓬莱仙境。
“喜欢吗,妲己?这是特意为你建造的摘星楼。以后,我们可以和孩子一起春赏百花、夏观星相、秋眺红叶、冬看雪景。”
登上高台之后,他忙不迭地介绍着,俊脸因兴奋而隐隐有层晕红,为他平添了一分难得的孩子气。
刘璃在心里暗暗赞叹摘星楼的豪华,但当她想到这里也将是纣王的葬身之地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怅然。
雪,不知不觉地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飘舞。
“妲己,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的下雪天。”他顺手替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你还记得吗?是在苏府门口,你不小心将雪球砸到了我的头上。”
“啊?”刘璃有些惊讶,原来纣王是这么认识妲己的。
“那一砸,就让我再也忘不了你。”他的眼眸暖如春水,“明明知道你那时有心上人,我却还是强迫你父亲将你献给了我。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我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所以妲己,不要怪我,我绝不会放开你,绝不。”
在他说着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时,明明如此任性却无法让人讨厌……
“大王,你现在不是已经得到我了吗?”她凝望着纷飞的雪花。
纣王并不知道,将妲己送进宫是早就策划好了的,所以就算他不下令,妲己同样会被献给他的。
他摇了摇头:“不够,还远远不够。”他蹲下身子随意地揉搓起一团雪,将雪团捏成了一个形状,笑着道,“看,妲己,像不像你?”
刘璃一看,顿时额上开始冒冷汗。
他居然堆了一个狐狸……
她上前几步,刚想伸手去拿,就被他握住了手腕:“笨蛋,忘了吗,你现在有着身孕。”
“那你帮我堆一个雪球。”她不客气地说道。
等他堆好后,刘璃拔下了发髻上的玉笄,东刮刮,西刮刮,不多时,一个作品就完成了。
“这是什么?”纣王一脸惊讶地问道。
刘璃将玉笄往头上随意一插,拍了拍手,得意地说道:“机器猫!”
“猫?”他自动过滤了“机器”这个完全不懂的词,“这是什么猫?为何我从没见过?”
你见过才吓死人呢!
刘璃抿嘴一笑:“这是一种很稀有的猫哦,你也可以叫它多啦A梦。”
“多啦……”他摇了摇头,“闻所未闻。不过看它的面相,头大嘴大,倒也是有福之猫。”
听到这句话,刘璃立刻破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子,她忽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这才发现那些宫女们正惊讶地看着她。
而纣王的眼神却是复杂难辨,有欣喜,有愉快,又夹杂着不敢相信。
“啊,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刘璃想到刚才那毫不淑女的笑声,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我的妲己,我想让你快乐,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被多少人埋怨,无论被多少后人唾骂,我只要你快乐。”
一阵酸涩涌上了她的心头。
如果可以,真希望真正的妲己能听见这些话。
而不是——她这个冒牌货……
怒意
现在的刘璃,正在经历着怀孕生活的痛苦体验。
她从不知道,原来女人怀孕是这么辛苦。虽然她现在肚子还没大起来,不过看到食物就吐实在非她所愿呀!
天知道她多想吃这些美食,可恨啊,为什么让她穿越到这个身体上!
姜尚不是已经跟着姬发去西歧了吗,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回现代呢?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回去?
她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孩子出生,啊啊啊,一想到这里她就抓狂……
“娘娘,该用晚膳了。”宫女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刘璃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海若呢,怎么从早上开始我就没有看到她?”
宫女的神色躲闪,回答支支吾吾。
刘璃凭直觉感到不大妙,提高了声音问道:“海若呢?”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娘娘,奴婢早上看见大王派人将她带走了,那些人好像很凶的样子,海若、海若恐怕……”
被纣王带走了?刘璃的心里一沉,难道是海若的身份被发现了?
如果海若的身份被发现,那么她呢?
就算纣王再怎么爱她,再怎么疼她,一旦涉及到通敌叛国……
无间可是会害死人的啊!
现在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无论如何,在这里等死不是办法。
“砰!”
门忽然被打开了。
刘璃只觉眼前一暗,一股馥郁而浓重的酒味伴随着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但凝重的压迫感还是避不开。
“全都给寡人滚出……”他冷冷地开口。
他最后一个去字还没说完,所有的宫女都战战兢兢地逃了出去。
看起来他真的很生气。
他俯视着身前的她,眼神捉摸不定。
刘璃在他的注视下觉得浑身不自在,却不敢开口打破眼前尴尬而诡异的局面。
然而压迫感越来越重,突然她腰间一紧,肩上一痛,已被纣王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他身上馥郁的酒味气息让她莫名地不安。
“你把海若怎么样了?”她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怀抱。
“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你这么在意她吗?”
看着怀中挣扎的她,他那高傲的容颜透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揽着她的双手一分分收紧。
“放开我!你到底把她怎样了?”感觉到自己的腰快被折断的刘璃,开始用力地掰着对方的双手。
听到对方的轻笑,刘璃抬头,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黑色的长发泛着淡淡的柔光,眼眸泛着薄冰般的色泽,唇边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仿佛含着万年的冰霜般,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怎样了?背叛寡人的人,寡人怎么会轻饶。”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寡人已经将她剁碎喂狗了。”
刘璃的脚下一软,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隐藏在温柔之下的纣王。
让人感到恐怖和畏惧的纣王。
“你还有心情管她?”他的目光掠过了一抹痛色,“妲己,我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行吗?还是不够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刘璃只觉得全身无力,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可是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吃亏,毕竟他现在不大清醒。
无奈之下,她只得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弯下腰,抱住肚子,低低地呻吟出声。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的酒意顿时吓醒了大半,连忙松开了手,颤声道:“妲己,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嗯,这招有用。
刘璃干脆两眼一闭——装晕倒。
这下可将他吓得不轻,他急忙拦腰将她抱起,大吼着让御医速速前来,不然全部杀无赦。
御医来了之后,自然说没什么问题,留了一大堆药方就心惊胆战地告退了。
“妲己……”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中充满了悲伤,“我疯了。”
刘璃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微微颤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大王,娘娘的药已经……”宫女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
“那还不快让娘娘服下!”他转过头,“要是娘娘还不醒过来,就拿你问罪!”
宫女吓得说不出话来。
刘璃在心里哀叹一声,只得睁开了双眼。
“妲己,你醒了!”他欣喜地望着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顺手将她轻轻扶了起来,“快喝药吧。”
“大王,奴婢……”
那宫女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他打断了:“把药给我。”
刘璃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刚才还是风雨欲来,现在怎么就云开雾散了?
他将药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送到她的嘴里。
她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喝了一口,药刚入口,她的整张小脸就扭曲了。
他微微笑着:“等喝完了药,有你最喜欢的甜食哦。”
刘璃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却被他用手指封住了嘴。
“什么也不要说了,妲己,忘了我刚才说的一切。”他的眼中闪动着淡淡的光泽,“有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