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这个绰号的海鸥,成了一只孤独的海鸥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早晨,早操刚刚结束,一位中年妇女来到我们教室。
我没怎么在意,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哪个家长来找孩子的。
那天我也没跟海鸥在一起厮混,我正翻着一本杂志。
“周海鸥,我来警告你,不要再缠着我家刘洋了!”——平地里一声惊雷似的,喧闹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着海鸥——她大概也没想到,略微吃惊地看着正站在她桌前的中年妇女。
我大惊,慌忙朝刘洋座位上看——是空的,他出去了。
“我告诫过你,你……你为什么不听?”中年妇女忽然悲从中来,“刘洋是我这辈子的希望,自从你和他……他的成绩……你会毁了他的!”
我盯着海鸥——用一种很陌生很陌生的眼光。我还清楚地记得,她笑笑地对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呀?”
我感到不认识她了——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居然骗了我!
海鸥目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
教室里一片令人胆战心惊的寂静!只有刘洋母亲哭泣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温和的歇斯底里患者。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刘洋冲了进来,拉起她母亲就要走。
我看见刘洋身后,跟着韦小亿——看样子是她把刘洋喊来的,而且她一脸焦急的神情。
刘洋母亲被高大的儿子拉得往后退,但还是在不停地数落着海鸥。
刘洋脸涨得通红,硬是把他母亲拉出了教室。
大家又重新看着海鸥,她把书本翻得啪啪直响,一副“关我何事”的神情。
事情迅速传遍了全校。
海鸥成了名人(刘洋本来就是名人)。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戳:“就是她……”
“狐狸精”——当我初次从刘洋母亲嘴里听到这个称呼的那一瞬,我呆了。
当时刘洋母亲在被拉出教室的那一瞬,回头骂了一句非常非常恶毒的话;“你这个小狐狸精!”
我只是感到心里的痛——因为刘洋,因为海鸥!
海鸥很快就拥有了一个耻辱的绰号——“周狐狸”。不知是谁起的,传遍了全校,甚至老师都知道了。
背上这个绰号的海鸥,成了一只孤独的海鸥。
妈妈从同学家长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她立即警告我——不要再跟海鸥来往,“否则,别人也会当你跟她是一类人!”
她是哪类人?至少是“狐狸精”那类。
我不以为然,但心里有不可告人的想法,所以有了被欺骗的感觉,于是趁势不理睬海鸥了。
刘洋倒似乎成了一个受害者。老师把海鸥的家长叫来,痛斥海鸥勾引优秀生刘洋下水的罪状,正好被隔壁班送本子的外语课代表偷听了壁角,于是就一传十、十传百。
“轻浮、懒散、考试作弊……”这些都是班主任喜鹊对海鸥的评价。
原来,喜鹊早就知道海鸥作弊的事。
风呼呼地把她的白裙子吹得鼓鼓的
我走在放学的人群中。
以往,我一定是和海鸥走在一起,我们忽而悄悄说话,忽而又哈哈大笑;有时,我们会各拿一本杂志,一边走一边各看各的,走着走着,忽而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同伴……
“小米!”是韦小亿是后边喊我,最近她老是对我表现得很亲热。
跑过来拉住我的是韦小亿的跟屁虫汪梅,韦小亿站在她的旁边。
我笑笑,和她们并排朝前走。
“哎,小米,你早就知道他们的事吧?”汪梅问我。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我不想多说,于是含糊地摇摇头。
汪梅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只有闭嘴。
韦小亿慢悠悠地开腔了:“不会吧。你跟周海鸥是死党么,她的事情,能不告诉你?”
我最痛恨这样的直白相问,这简直就是在嘲笑着我的无能。于是我搜肠刮肚地想出一句话来试图为自己挣回面子:
“这样的事情,又不光彩,她怎么会告诉我?”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看见海鸥了,我们都看见了她。
海鸥最近骑上了自行车,她从我们后边追了上来,又头也不回地往前飞快地骑过去,风呼呼地把她的白裙子吹得鼓鼓的。
她知道很多人在看她,可她表现得毫不在乎的样子,还把头昂得很高。
“嘁!瞧那样子,好象做了什么好事似的。”汪梅鼓起塞帮对韦小亿说,不用看就知道这胖丫头此刻一脸蠢相。
忽然想起海鸥曾对我说过:“汪梅真像一条胖小狗。”
我想到刚才海鸥看见我和她们俩走在一起,会怎么想我?我感到很羞愧。在她倒霉的时候,我疏离了她——虽然是迫于压力,但是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心底暗藏着和韦小亿一样的嫉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