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老纪总能开出比较大的点出来,所以赢的时候比较多。要是说他在桌上捣鬼,我估计我能看得出来,但是我啥也没看出来。这1万元又挣扎了1个多小时,也快跟别人姓了。那小子渐渐脸上都出汗了,拿牌的手总是不由自主抖着,那手抖得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这个时候出去取钱的小子回来了,拿来3捆嘎嘎新的百元钞票。坐庄的小子一把拿过来都摆在自己门前,看见钱了,底气也似乎足了,就说要提局,一门1000,看来他输急了,想几把给捞回来。但是二哥不让,二哥凑过来不由分说拿出2万说:“我去结账用,你还有1万,先玩着,不够了回头我叫阿兰(就是外面忽悠别人的那个女的)给你拿,我先出去办事,你要是没了给我挂个电话,我和阿兰说,让她给你拿。”说着话,拍着他的肩膀,很贴心地说:“把握住点,别输点钱就急眼,二哥可是为了你好啊。”说完话和大家招呼几声,就匆匆出门去了。
这样,这个小子手里又有1万多,估计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还是500一门。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输得一根毛都不剩了。我那天的身份是一个刚会赌钱的家伙,而且心思没在赌上面,所以100一下地押着钱,输赢随便。输了钱,他还不甘心,到处着急地找着二哥。可是二哥不在,他就给二哥挂电话。听他俩在电话里说了一会儿,说完他就到外面房间,把电话给那个阿兰。那个阿兰故意很大声和二哥说:“今天根本就没收上来钱,我哪里有钱借给他用?”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没钱。二哥最后安慰那小子说,先别着急,等他回来,他马上就回来。
这边,大家各自盘点自己的输赢。其中一个人赢了千八百,我也藏了几张,那个老纪是大赢家,大概有1.6万的样子。3万元被大家瓜分了。大家讨论刚才的局,都说老纪那门兴旺,可惜他自己包了满门,大家押不上。有的还说:“押钱就应该像老纪这样,看点好就次次满注押,才能赢到钱。”有的人鼓动他继续去取钱继续坐庄,刚才那个跑腿去取钱的说:“里边就3万零200元,没了,要不去把那200元给取出来?”看来这小子输光了,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抽着烟,神情很落寞。正好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和阿兰发生争执,听着很吵闹。
来人好像是被他们介绍去一家公司做搬运工。他按照阿兰给的地址去了以后,那里人面试他,让他扛一个体积超大的包,大概有200多斤。他没扛动,人家就没要他。他反应过来,可能被人下套了,就回来要钱。他们正在外面房间里扯皮,输钱的小子可能正郁闷,恨恨地说:“我去摆平他。”说完就出去了,大家都乐了,还说:“那人点真不好,估计能挨一顿揍,这下他可有发泄的地方了。”果然,没两分钟就听外面吵架声音更高了,他在对那个找工作的大声咆哮:“你怎么个意思?你怎么个意思?”又听见咚咚的碰撞声,可能是他把那个人推搡着撞在墙上,被骗的那个人也提高了声音,说:“有话好好说,你推我干什么?”那小子说:“我就推你怎么了?给你介绍去了,你干不了,还来找我们?你爱找谁找谁去。”阿兰忙忙地打圆场说:“别这样,别这样,你先回去,把联系方式留给我们,我们再免费给你找,找到了随时通知你。”那人好像不干,非要退钱,输钱的小子蛮横地拒绝,双方似乎动起手来,动静很大。二牛也坐不住了,冲了出去。接着又出去好几个。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下来,大家先后进来说:“没事了,搞定了。”二牛手上有血,四处找东西擦,边擦边说:“妈的,好说歹说不听,非要逼我出手。”
这个小子3万元输出去,我也不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庄家发牌,无论发在哪里,老纪肯定把牌拖到一个固定的位置去晕牌。他晕牌的样子也有点奇怪,用手死死捂着牌,头探下来去看牌。他坐在靠墙的位置,后面没有人,没有必要这么晕牌。一般说来,后面有人,他怕人家过来看点,这样晕牌也行,但是大家都是在另两门押钱,这一门就他自己包了,开出什么点,没人关心,所以他没必要怕人看嘛,何况根本就没人稀罕去看。要说是个人习惯,好像也可以解释。很多人喜欢捂着看牌,但是为什么非要拖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去捂着看呢?
要说他手里有多余的牌,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他手里确实不多牌。他把牌藏在袖子里,也有个出牌和进牌的过程,做得再高明我也看得出来,但是也没有。他那个动作让我起了疑心:为什么非要捂着看呢?在捂什么?偷牌在手里?不可能,我知道人手掌里藏牌的动作。走牌到袖子里?老纪穿着羊毛衫呢,袖子口不可能走进去牌。扑克有毛病?我看过了,扑克没任何毛病。
这个破局暂时停止了。除了庄家小子,好像大家都或多或少赢了点钱。没有人想坐庄,有的人意犹未尽,就去鼓动几个手里有点钱的去坐庄。但是那些人好像很满意当天的收获,都表示不想坐庄。有的人鼓动老纪坐庄,但是他说不坐庄。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不会推,只会押钱。但是就是刚才外面那么闹,赌局都停止了,他还是没动地方,还在原来坐的地方抽着烟,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扑克。
二牛可逮到机会了,对我说:“老三,你出一庄吧。”我说:“我可不敢玩,太大了,不敢玩。”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并不拒绝上桌。我想上去玩,看看这个老纪到底怎么回事,可不是上去出千赢钱,就是上去看看虚实。看大家都没什么表示,我觉得该给大家点鼓励,我说:“二牛,真的不敢玩,太大了,再说我也没带多少钱。”说着话,我从兜里拿出5000元,加上原先手里赢的几百元在手里点起来。大家一看我拿出钱来,立马都鼓动我推一庄。我装作为难地说:“太大了,不敢玩。一门500,连揭四个小点钱就光了。”大家说:“你怎么老想着输啊,不想着嬴钱?你要揭四个大点,不是翻番了啊?”我装作为难地说:“还是有点大,要是一门300,我就推一庄。”
大家可能看实在没人坐庄了,见我喊300—门,也算是个局,总比没有强,都说可以。我做出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说:“好吧,说定了,赢了我请大家吃饭。”说罢,我故意把外面长衫脱了,搞得自己像一个新手一样,就上去坐庄。
我还是用那副扑克,没好意思叫大家换扑克,因为怕人怀疑我,何况我不是怕那个老纪出千,我是真希望他能出千,我好搞明白是怎么个事情。我只是怀疑老纪那个动作,但是具体怎么出的,我还吃不准。所以我要上来看看,顺便给他点机会,让他搞我一下。像我这样的凯子不多,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笨手笨脚地洗牌、收牌,这本来是我的强项,当初就是这样练的。但是我绝不出千让自己的点大,多大听天由命。我只是利用我的技巧知道我发给老纪的是什么牌,我上来玩就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我慢慢悠悠发着牌,前几把好像老纪不在状态,我发给他什么牌他就开什么牌。后来几把,他开始行动了。有一把我记得发给他一个3一个9,按照规则,是个2点。他把牌放在那个固定地方捂着,慢慢晕着牌。有个小子拿起来是一对,使劲把扑克丢在桌子上。我去看自己的牌,是个5配6,1点。我心说真倒霉,就不能出个大一点的点啊?看来这5000元是要肉包子打狗了。但是我不着急,只要我搞出来了,这钱会拿回来的,对小艾我有一百个信心。老纪晕了一会儿把牌翻开,竞然变成了一个7一个9,是6点!9还是我发给他的那个9,3没了,真是见鬼了。3哪里去了?7哪里来的呢?我心里有了数了,心说你小子玩我啊,很好,干脆让你玩个够好了。我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点亮开,一门赔了300元。继续做下一把。下一把我发给他的是一个5—个J,应该是6点。但是他揭开了是个5和一个3,变成了8点。也就是说,上把那个3又出来了,这次这个J没了。原来,他每次都走了一张牌,但是这个牌走哪里去了?我心里大致有个谱了,我发牌时候故意远点发几下,近点发几下。想看看他晕牌的时候会不会把牌拖到桌子上那个地方去晕牌,果然,每次他想换牌都是在固定地方捂着的。
老天爷也不可怜我,5000多元不到15分钟就输光了。我就奇怪了,我不出千咋一直输钱呢?最后手里剩700的样子,我把扑克一丢,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不玩了,太背了,留两个钱作回家路费,局太大了,我们在家那边玩都是50最大的。”大家计算着自己的盈利,其他人一个人也就赢了几百,起码有一半被这个老纪赢去了。我装作失落地穿上衣服,把700揣了起来。二牛满是疑惑地看着我,那意思好像不信眼前的局面:你怎么输了?我把着他肩膀,用手使劲捏了捏他,意思叫他别乱说话。我说:“回家别告诉大姑啊,要不大姑告诉我妈妈的话,我就再也不能出来玩了。”边上的人都取笑我说:“你多大了啊,你妈妈还管你。”我和他们打着哈哈,在刚才我坐庄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局暂时告一段落。
大家又讲刚才哪个点大没敢使劲押钱,哪个门没赢到多少钱,谁谁今天赢了多少,谁谁今天输了多少的话。输钱不开心,我努力扮演着自己的凯子角色,就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听大家说。说了一会儿话,那个二哥回来了,输了3万的那个小子一看他回来,马上就凑了过去说要借钱继续坐庄。二哥说:“刚才那2万都结账用了,手里没有钱了。”好像他真的很替那个哥们惋惜,说:“你怎么这么把握不住自己?叫你别玩了你非要玩,二哥说话为你好,你怎么不听呢?”说得那个小子很郁闷,二哥见他黯然无语,继续安慰他说:“等我帮你倒点钱用。”说着话,他说:“老纪,老纪,你手里有钱,借点给他用。”老纪说:“我和他不熟,我不借。”二哥说:“你看你那驴操样,二哥给你担保,二哥说话好使不?”老纪说:“好使。可是我这个钱有用,你再和别人倒借倒借。”于是二哥不再竖持,又说:“刚才我拿出的钱说晚上请大家吃饭的,在谁那里?来,拿出来给他用,赢了咱们继续吃,输了就那么地了,晚上都自己解决。”老纪好像不想玩了,站了起来说:“都几点了?吃完饭再玩吧。”场上不少人也都赢了点小钱,也不反对。那个输钱的小子估摸5000元也玩不出什么来了,也答应了。
正好到了下班的时间,大家一边收拾,一边议论晚上去哪里玩。大家都在挂电话,有的给家里打招呼,有的跟相好的约时间。老纪也站了起来穿外套,我装作不舍得走的样子,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看老纪和大家都不注意,我快速在他晕牌的地方摸了一把,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输了五千块,也不影响我心里高兴。
原来这个老纪全凭桌子做鬼。这张桌子表面铺了块绒布,看上去和普通的自动麻将桌子一样。桌布上画着象棋棋盘。大家知道,棋盘上有一道道横格,老纪晕牌的地方就画了一道横格,其实那里有个缝,不仔细看或不用手摸,谁也发现不了。老纪就是利用这个和棋盘横格重叠的缝隙换牌。这个缝隙很狭小,里面有一个夹子,只有两张扑克的宽度。换牌的原理,和我第一部书讲过的鞍山赌场老千用的变牌包差不多,只不过两者的操作方法不一样,那个变牌的包是要将扑克弹进去,同时从里面弹出另一张牌。换牌桌的活动机关在桌腿上,连着夹子的机关在靠近桌腿底部一个特定的部位,只要触动机关,那个夹子上原先夹的一张牌就送出来了。换牌人把那张牌拿下来,把不需要的牌放到夹子上,夹子就自动缩了回去。夹子在桌子里面,侧着将牌送出来,只一瞬间,两张牌交接。弹出来的扑克有一个高度,所以老纪用手捂牌的动作,就是为换牌而打的掩护。因为夹子是在桌子下边运作的,所以就是有心人也不好发现。此外这桌子还有一个奇特的功能,叫人佩服。这桌子可以对家换牌,桌子两边各有一个缝隙,就在桌沿的位置。在这种桌上打牌,两家坐对门的时候,可以把自己手里的一张废牌放在自己面前的缝隙里,里面的机关可以瞬间把牌送到对家,从对家面前的那个缝隙里弹出来,对家也可以这样操作,也就是说,可以在大家眼皮下边互相换牌。
看了这张桌子,我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鲁班学艺》,这种换牌桌大概是他老人家的后代发明的。我也见过一些类似的东西,除了前边说过的变牌包,也有的老千把这样的机关做在衣服里。在衣服胸下的位置开一个口子,缝一个兜,可以在自己拿牌看的时候利用衣服里的机关达到换牌的目的。也有老千把这样的机关下在裤子里的,开口开在裤腰下边。甚至还有人没学会往袖子里弹牌,或者是又懒又聪明,竟然发明了机械手,绑在胳膊上,利用机械手在袖子口来回运动换牌。机械手很隐蔽,机械手出来送牌的时候,直接拿住就可以了,再迅速把另一张不需要的牌放到机械手上,机械手就自动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