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市
以色列夜袭一所联合国设立的学校之后,加沙的孩子都不敢上床睡觉。而孩子的父母也了然于心,像是学校或医院这种照理来说能够当作避难所的地方,显然也变成了以军的攻击目标。
“每天晚上,我都好怕炸弹跟导弹;想到街上那些流好多血、受了伤的人就好恐怖。”8岁大的卡拉姆·阿布·夏纳卜说道。
“我晚上都睡不着觉,脑袋里全部都是以色列炸弹的恐怖影像。”他对自己的母亲说道。而他妈妈也说自己的另外三个孩子——沙勒、马拉克和苏欧德,听到贾巴利亚的近东救济和工程处学校中的学童在睡梦中被以军炮弹炸死之后,便无法安然入睡。
卡拉姆现在正躲在加沙市的拉弗丁学校避难。孩子彼此交谈,大家都在不断讨论学校遭到炮弹攻击的事件,还提到就连父母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种灾难发生。
在贾巴利亚的难民营里,至少有19人丧生,更有200多人受伤。外界已经指控以色列的攻击行径严重违反了国际法规;联合国也谴责这根本是“国际之耻的根源”。
还有许多类似卡拉姆、他的母亲和三个兄弟所组成的家庭,全都逃到了庇护所,认为这里相当安全,能让他们免于死亡。但其实危机一触即发。
“躲在这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遭受攻击,但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去哪?”乌姆·卡拉姆问道。她手中抱着孩子,生怕以军又要发动下一场空袭。“我每天都要看着自己的孩子、抱抱他们,让他们有安全感、让他们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十天前,卡拉姆·阿布·夏纳卜位于加沙东部的家被以色列夷为平地,他的衣物跟所有个人物品也都毁于一旦。现在他唯一的栖身之处,就是拉弗丁这所学校。自从以色列三个多礼拜前大规模轰炸加沙以来,已经有747户民宅彻底遭到毁损,卡拉姆一家就是受灾户之一。
联合国指出,超过24万名巴勒斯坦人现在躲在联合国营运的学校里,或是跟亲戚朋友待在简便的收容所避难。
在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学校中,加沙的难民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葬身此处。以色列于周三攻击联合国设立的学校之后——以色列知晓这座学校里有许多灾民正在避难——部分民众就撤离学校、转而逃到其他庇护所。
根据联合国数据显示,已经有133所学校遭到毁坏、甚至彻底化为废墟;另外更有23座医疗院所遭到攻击。
今年54岁的乌姆·艾哈迈德·苏哈维,她知道学校也在以色列的攻击清单中,所以考虑到医院寻求协助。不过医院的危险程度跟学校不相上下,毕竟已经有许多医院直接被炮弹击中。
周四清晨,位于加沙中心、戴尔拜莱赫的阿克萨医院,遭到以色列炮兵部队袭击,导致1名护理人员受伤。而哈利·哈塔卜医师表示,这家医院在上周也被10枚以军的坦克炮弹攻击,总计5人死亡、70人受伤。
有些家庭最后分头行动,躲进不同的庇护所,希望哪天以色列的炮弹又从天而降时,至少家中能有人活下来。
为人母又身为子女的苏哈维住在加沙北部的贝特哈农,她总共要照顾家族中的17名孩童。
“以色列军队打电话要我撤离的时候,我别无选择——所以我们一家人就来到了这里。”她一边受访,一边将孩子的内裤挂在教室的窗框上晾干。
她还补充说自己当时并没有立刻撤离,而是等到邻居纷纷出门之后才动身。“幸好我们离开了,因为一踏出家门,坦克炮弹就像热辣辣的雨滴一样落下。”
苏哈维跟亲人离家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带上急难必需品,身上只背着几件衣服,根本不知道从此有没有机会再回家。有几个孩子甚至就光着脚丫子逃出来。
“那个时候天才刚亮,我跟儿子还有他的妻子一起把大家从床上拉起来。”她说着,试着安抚10岁大的女儿法提玛·苏哈维。以色列的导弹不断在附近区域爆炸,让法提玛哭个不停。
“现在小孩子什么都怕,任何声音都会吓到他们,甚至只是关个门也会让他们神经紧绷。孩子们都紧紧抓着我,不愿放手。”她握着法提玛的小手说道。
苏哈维回忆着当初离家的场景。当时她非常害怕会有任何一个小孩跟丢,所以领着一群人往前跑时,苏哈维却不时前后奔走,回头确认所有孩子都跟上了。
以色列与哈马斯上周协议展开12小时的人道停火,趁着这个时机,苏哈维想赶紧冲回家拿一些换洗衣物。但是该地区遭到以色列轰炸之后,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识。
“某条街在哪个方向、家在什么位置,我根本就分不出来。直到看见废墟里烧焦的衣物跟家当之后,我才找到自己的家。但是所有家具、个人用品全部都报销毁损了。”苏哈维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而她的女儿法提玛一再向母亲强调,自己不想要像上周三在近东救济和工程处学校的小孩那样,惨死在以色列的炮弹之下。她眼里噙着泪水,对母亲说:“妈妈,拜托,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母亲试着安抚女儿,却徒劳无功,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苏哈维解释,过去一周,以色列一直进行炮弹轰炸,再加上学校的教室太拥挤,法提玛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相当不好。
“每到晚上,我就很害怕炸弹轰炸。我根本睡不着,肚子好痛,耳朵也很不舒服。”这位女孩轻声说道,脸上尽是痛苦的神情。
“火箭炮弹跟炸弹让我备感恐惧,而且觉得相当痛苦——坦克车的嗡嗡声实在太让人害怕。”法提玛接着表示。
十天前,她听见的是坦克车跟推土机的声响;现在,充斥耳边的尽是F-16、无人机和坦克车跟军舰的轰炸声。
法提玛曾经央求妈妈,希望妈妈下次回家拿换洗衣物的时候,能帮忙取回她最心爱的玩具——一个穿着婚纱的芭比娃娃。
“妈妈,我想要回家,我想要跟姐姐一起睡在以前的房间,然后早上起床准备上学。”她说。
不过无论法提玛愿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实,而拉弗丁学校就是他们唯一的栖身之处。不过等到学校9月开学之后,老师跟学生就必须使用这些教室。
“到时候还能去哪里?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容纳我们。”法提玛·苏哈维的母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