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市
对17万无家可归的加沙人来说,今年没有办法庆祝开斋节了,不过居民抵抗的心智如钢铁般坚强,因为大家已经一无所有。
周一时,安姆贾德·哈比德原本应该跟妻小一同欢庆开斋节。对穆斯林来说,神圣斋戒月的完美句点便是开斋节,大家会在这个时候拜访亲友、互赠礼品。
不过今年,以色列“护刃行动”对加沙造成的伤害,让这位33岁的父亲除了一片心意之外,没有办法送家人任何礼物。以色列空袭将他位于舒加艾耶的房子夷为平地,即使有亲朋好友来访,他也没有地方接待宾客。
对安姆贾德来说,今年开斋节的真实情况,就是得依靠联合国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接济,他跟自己的家人都躲在该组织设立的学校避难。
其实根本无须问安姆贾德现在心情如何,或者他在想些什么。过去他靠着身为电气工程师来养活妻小,现在一家人却过着三餐不继、无家可归的生活。
“我们一周前从家中逃出。”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看看自己的4个孩子:12岁的穆罕默德、10岁的莱拉、7岁的赛姆斯,还有4岁的阿布戴尔·拉赫曼。
“为了躲避以军的炮兵袭击,我们凌晨六点就逃出家门。”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女儿赛姆斯的小手。赛姆斯正沉沉地睡在一间空无一物、满是尘土的教室中。安姆贾德的家人跟其他共享这间教室的居民,将没有用到的衣物挂在窗户前方,一方面遮蔽阳光,让室内温度稍微降低,另一方面还能让教室更为隐秘。
安姆贾德的声音听起来又哑又疲倦,但是他仍然能讲述遭遇以色列侵害的经历。“以军根本不是要打倒反抗势力。他们想要把我们都杀了,摧毁居民的家,将整个加沙连根拔起。”他说道。
虽然以军跟哈马斯商定了为期24小时的停战协议,回家的路还是异常艰难,对17万无家可归的加沙人来说,今年已经没有办法庆祝开斋节。
过去几年,他还算是少数幸运的民众,能够替自己的子女添购开斋节的新衣裳。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根本不打算让我们庆祝开斋节。但是他完全低估了加沙人民的求生意志。”
安姆贾德跟数百户流离失所的家人齐声呐喊。他们跟加沙的反抗派系毫无干系,跟舒加艾耶当地的反抗势力也没什么瓜葛,这群人唯一的共同点是生活在加沙走廊。
“我们还能听到火箭炮弹朝加沙飞来的声音。内塔尼亚胡伤害了许多无处可逃的居民,他不能假装自己置身事外。”
失败的军事行动
住在加沙的政治分析师哈尼·哈比德认为,以军对加沙发动的军事侵略从两方面来看根本是一大失败:瞄准、炸毁加沙反抗军自治的火箭炮弹。
“假如内塔尼亚胡继续打这场仗,就代表他的目标根本还没达成。”
哈比德说内塔尼亚胡也了解,在以色列大众跟选民的眼里,假如他没有在任内完成目标,代表他跟他所属的政党会在以色列政坛输得一塌糊涂。
在加沙,大家都认为以军至今仍持续发动攻击,是因为内塔尼亚胡已经成为政治困兽了。不过安姆贾德还有其他睡在近东救济和工程处学校的居民,大家都质疑为何加沙人民会成为以色列内部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我上一次看到住家附近出现士兵已经有七年之久了。”
哈比德表示有些野心勃勃的以色列领导人,都把自己视为内塔尼亚胡的继位者。
“这些人在内塔尼亚胡背后施压,策划出规模更大的军事行动。这样一来,哪天内塔尼亚胡抵制加沙反抗势力失败的时候,这些人就可以取代他的总理地位了。”
与此同时,加沙的反抗组织也表态,除非达成目的,否则他们会继续反抗报复。他们的目标就是要让加沙重获自由,要求以军释放两个月前逮捕的俘虏,还有开放加沙的所有关口。
“为了证明自己是更强势、有力的候选人,纳夫塔利·班奈特[1]一直在等内塔尼亚胡落马的那一天。”哈比德补充道。
哈比德还补充:巴勒斯坦人的血,就是以色列选票的象征。假如某候选人能承诺会屠杀更多巴勒斯坦人,那么他就会赢得更多选票。
哈马斯与以色列互相指控对方违反停战协议,导致联合国发动的24小时人道停火,似乎没有按原定计划实施。哈马斯控诉以色列在休火期间,仍然对哈萨跟其他地区展开炮击。周日当天有16名巴勒斯坦人身亡、30多人受伤,然而以色列却只有一人受伤。
哈比德表示这场战争还会持续一段日子,不过出于人道精神,双方还是不时会协议停战。
“我认为其实双方都希望能有暂时喘口气的机会。巴勒斯坦的反抗势力跟以色列都不断向对方施压,希望彼此能同意暂时停火。”
无论是当地的政党还是国际组织,全都没有办法让加沙免于以色列的军事侵略。而哈马斯又因为支持埃及内部的穆斯林兄弟会,导致双方关系雪上加霜[2]。
哈比德认为无论加沙的反抗势力是生是死,以色列军方都会继续这场屠杀行动。他说杀戮是“以色列最爱的运动”,而以色列官方在选前更是热衷此道。
对哈比德而言,以色列的社会大众一定要有所警觉,他们政府发动的军事侵略根本没有达成目标。他也呼吁全世界,希望大家将以色列屠杀加沙人民的责任诉诸国际法庭。
哈比德说那些失去家园、与孩子分离的人们,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了,民众越来越支持加沙的反抗势力。几个月以前,哈比德自己也不赞同反抗组织,但是现在全民一无所有,其他方法都试过了,现在只好孤注一掷。
“我应该要沉住气,因为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出生,所以此生绝对不会抛下巴勒斯坦的。”
中东之眼的记者前来访问安姆贾德·哈比德——他正在近东救济和工程处校园中的蓝色围墙边走动,低头寻找能让女儿赛姆斯睡觉的硬纸板——记者问他如果有机会对以色列大众讲几句话,他想说些什么。以下是他的回应:
“真主安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有他会制裁内塔尼亚胡跟他率领的军队。”访问到一半,哈比德停下来安抚他焦躁不耐烦的孩子。气温过高,又没东西可吃,他的孩子哭个不停。
“你们的总理根本没有达成任务,我们的反抗战士还活得好好的。以军屠杀的全部都是平民百姓跟他们的孩子。”
[1]以色列保守派犹太家园党(Jewish Home)的主席,时年43岁。
[2]穆斯林兄弟会是一个以伊斯兰逊尼派传统为主的宗教政治团体,而穆斯林兄弟会与埃及向来处得不好。对兄弟会进行强烈打压的,就非叙利亚与埃及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