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哈农,加沙走廊
今天以色列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学校发动空袭,18名市民与3名援助人员身亡。
通常在卡莫艾德温医院,救护车抵达的时候都会载满受伤的患者。虽然救护车东奔西走在加沙走廊已非新鲜事,但这次救护车运载的病患不同于以往,这群伤员来自贝特哈农的近东救济和工程处学校。
每一位受伤或丧命的居民都曾经怀抱希望,认为联合国建造的房屋会是安全的所在,但事实并非如此。最近几周,许多人涌入联合国建造的避难所。在今天发生空袭之前,联合国表示在77所学校中,总共收容了117469名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人,这个数字比2008年到2009年“铸铅行动”的巅峰时期还要多出一倍。现在就连联合国兴建的学校也难逃以色列毒手,加沙境内的难民现在心灰意冷,不知该往何处去。
位于加沙北部的学校遭到炮击之后的场景相当骇人。学校外面那座漆着浅蓝色、象征和平的围墙上溅满鲜血。在学校就读的孩童被迫经历这场浩劫,亲眼目睹学校变成一座废墟。
校内黑白相间的地板上,散布一摊摊的血迹,附近还有一块沾满鲜血的地毯,跟一双孤零零的凉鞋。这双凉鞋的主人不久之前还在教室中斋戒,以为再过三小时就能享用开斋饭。
医生向中东之眼透露,在这场校园大屠杀中,总共有18人丧生(其中包括1名婴儿),还有200多人受伤。
自从以军轰炸学校之后,原本就心惊胆战的加沙人民,心中的恐惧变得无以复加。女人和小孩现在都逃离学校,到医院避难,不过医院早已人满为患,院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突如其来的难民。
伤员大量涌入,医院不堪负荷,只好让受伤的民众到另外四家医院就医:贝特哈农医院、卡莫埃德温医院、奥达医院和叙法医院。
对一个母亲而言,徒步走到各家医院、毫无章法地寻找失散的孩子,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四家医院分布在加沙各处,小孩会被送往哪家医院谁也说不准。现在仍有许多伤员的身份未明,导致家属发疯似的奔波,寻找亲友下落。
17岁的朵艾·阿布·奥达的家属,不得不实地走访各家医院,寻找她的踪影。后来有人向他们透露,阿布·奥达被炮弹击伤,已被送往叙法医院诊治。阿布·奥达的家人闻讯之后,不管外头炮击猛烈,立刻赶往叙法医院。抵达医院大厅后,接待人员却说奥达不在里面,随后全家人便穿梭于叙法医院的各条走廊,努力寻找阿布·奥达的身影。无计可施之下,一群人来到医院的停尸间,他们的搜寻立刻就以惨剧收尾了。
阿布·奥达原先跟着家人一起,到一个她认为非常安全的地方避难。以军的炸弹爆炸时,正有超过数千名巴勒斯坦人在贝特哈农的这所学校寻求庇护。
“坦克炮弹击中学校的时候,我坐在足球场上。”受伤的孩童艰难地对中东之眼的记者挤出这几句话。
另外一个惊惶逃窜的女子喊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们把她的手脚都炸断了。”
这场攻击不仅是今天最惨重的一例,也是对联合国机构最血腥的屠杀。过去24小时内,有7所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学校遭以色列炮击毁损。周四稍早,有3名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援助人员被轰炸学校的炮弹击中,当场身亡。联合国指出,另外有五个人,分别在以军轰炸一所女子学校的过程中受到伤害。
这起事件之后更引发各界热议。以色列攻击市民活动的场所,特别是近东救济和工程处兴建的学校及医疗院所,这些地方原本不该受到战争波及,现在却遭到轰炸。
不过以色列维持一贯态度,认为自己并没有刻意攻击联合国的建筑。
“虽然我们无法断定这起攻击是否因失误造成,不过我们绝对没有朝联合国的建筑物发射炸弹。”以军发言人彼得·勒诺向记者表示。勒诺强调,在发动攻击的前三天,以军就已经要求联合国与国际红十字会将学校中的人疏散撤离。
不过,近东救济和工程处却大大反驳这个说法,该机构的几位发言人随即向阿拉伯新闻媒体表示,他们接到以军通知的时候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将民众从建筑物中疏散。
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发言人克里斯·吉尼斯也在Twitter上发表对此事的声明:“以军已经获得贝特哈农的近东救济和工程处避难所的精确位置。”
一大群躲在学校中的巴勒斯坦人现在开始强烈批评援助团体。这些在学校避难的人表示,国际红十字会通知他们学校是最安全的地方时,大家都被误导了。还有目击者向中东之眼表示,就在以色列发动攻击之前,红十字会还告诉他们要在一个地方集合,这样巴士就能来接大家到更安全的处所。但就在巴士抵达以前,炮弹就如雨滴般落下。因为民众全部聚集在一起,死伤规模想必无法估计。就算这项指责为真,结果也早已无法逆转、人命无可回天了。许多巴勒斯坦人都表示内心感到相当厌倦,甚至开始怀疑这些援助团体。
哈马斯也对这起事件发表看法,他们认为以军对学校的大屠杀代表未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哈马斯发言人萨米·阿布·祖赫立谴责红十字会,认为他们不该保持缄默。哈马斯誓言报复到底。
“很可惜,对于以色列侵占加沙、违反人道停火协议的罪行,国际红十字会并没有感到特别愤怒。”他向记者表示。
以色列于7月8日部署军队展开突袭。他们攻击的目的是为了要阻止哈马斯从加沙发射火箭炮弹。不过已经过了三周,以军还是继续使用火箭炮弹轰炸加沙。联合国表示,遭到炮击的大多数都是加沙市民。
国际法明文规定禁止战争时用炮弹轰炸敌国的民用设施,可以色列坚称哈马斯将火箭炮弹藏在这些建筑物中,认为自己的攻击行动合乎规范。
对于像加沙这样人口稠密的区域,根本不可能有地方能够从以色列的侵略中幸免,战争对人民生计造成的损失已经大到难以衡量。
周四死亡的巴勒斯坦人数累积至112人,然而到了夜晚,以色列势必会继续发动攻势。根据最近的观察,夜半轰炸的频率甚至更为密集。过去17天的冲突,已经导致超过805名巴勒斯坦人丧生、4800人受伤,而以色列方面只有33名士兵与2名市民身亡。
死亡人数预估将会持续攀升。夜幕低垂,位于贝特哈农的多户人家,仍然在找寻失散的亲友家人;同时也有许多加沙市民,正努力跟散落各处的亲朋好友保持联系。
来到加沙东部,红新月会[1]表示,大约有30到50人行踪未明;这些人现在的下落,目前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乌姆·穆罕默德·夏玛利跟她的三个兄弟及一个侄女失去了联系。她最近一次跟哥哥联络的时候,哥哥说:“派一辆救护车过来,拜托。我受伤了,血一直流。”但是电话的另一头随即悄然无声,她再也没有接到哥哥的消息。
虽然国际援助团体不断扩增搜救工作的规模,但是完全徒劳无功。近东救济和工程处的吉尼斯指出,“我们努力跟以军协商,希望能空出一段时间让市民得以逃生。不过交涉了一整天,以军怎么样都不愿让步。”
局势如此,乌姆·穆罕默德跟其他同样心灰意冷的加沙市民,都不认为援助团体有办法阻挡以军的攻势。看来以色列心意已决,打定主意要让加沙历经天大的浩劫。
[1]阿拉伯地区的红十字会,是一个国际性的服务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