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想着在草地上,在回来的公交车上李云泽对我说的那些话,心里突然悸动。在惊恐中,却又带着一种很古怪的心情——或许,是温暖;或许,是欣慰;或许……
门没有关,我径直走进客厅,顺手带上了门。在门关上的瞬间,我停下了脚步,不再能前进。家里,一种很奇怪的气息悄然流淌。空气变得很重,压迫着我,让我的心慢慢结冰。
我看着客厅里的人,爸爸,妈妈,还有柳姗姗。
我一直看着面目冷清的柳姗姗,她也看着我。她坐在沙发上,而爸爸妈妈站在一边。看着柳姗姗的样子,似乎比皇太后的资格还高。好久,我才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到我家来?”
“我来这里,是代表皇后寻找太子殿下。”柳姗姗毫不客气地说。
爸爸和妈妈都看着我,满脸阴郁。我不知道柳姗姗对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猜想,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太子殿下回宫了。”我说。
“我知道。”柳姗姗冷冰冰地说。她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敌意。
“太子殿下回宫了,所以你也可以回去了!”我提高了声音。然后,对爸爸和妈妈说,“爸,妈,你们坐下。”
爸爸和妈妈看着我,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里带着对我的失望。
柳姗姗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的心里觉得一阵委屈,鼻子有些酸酸的。
柳姗姗却依然坐着,以一种山寨大王的姿态霸占着我家唯一的长沙发。她说:“夏冉,我今天来不只是代表皇后娘娘请殿下回宫,我还要代表娘娘告诉你一些不值得她亲口告诉你的话。”
不值得亲口告诉我?什么意思?是说我只是一个平民吗?
没错,我只是一个平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家庭里普普通通的女孩。我没有你柳姗姗那么高的姿态,没有那么高的心气,更没有那么显赫的家世。
可是,只因为这个原因,你就可以随意到我家来对我爸爸妈妈说一些损伤我的话吗?就因为你是总理的女儿,就可以随意破坏我们的家庭和睦吗?
我站在原地,腰挺得很直。在柳姗姗面前,我不想让她觉得平民就一定卑贱。甚至,我想让她明白,卑贱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自认为有了不起的家庭就自恃甚高的人。
“皇后娘娘让我告诉你,离太子殿下远一点,不要缠着殿下,更不要用你对物质的追求,去破坏殿下的未来。”
“缠着殿下?对物质的追求?”我问。
柳姗姗讥讽地笑笑,说:“夏冉,这是皇后娘娘的原话。当然,我也认可娘娘的话。你和那些缠着殿下的人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你以为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就可以让别人认为,你缠着太子不是为了太子妃的高贵,不是为了以后身为皇家人的富贵?”
柳姗姗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在我的心上,让我心疼。我有缠着李云泽吗?今天下午,难道是我约他去郊外玩的吗?也许,按照柳姗姗和那个讨厌的皇后娘娘的想法,我没有拒绝李云泽的邀请,就是“缠着太子”了吧。
我大声说:“柳姗姗,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太子妃!不要以为天下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的嘴脸!我没有缠着太子,更没有想过从他那里得到富贵!”
柳姗姗冷冰冰地笑,似乎只把我严肃的辩解当作玩笑。她说:“不是为了富贵?那你为什么还和太子走那么近?你以为我有那么好骗,听你一说就相信你的鬼话?你们这些平民,谁不是一样贪钱呢?”
爸爸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一个玻璃杯,接满了一杯水。
我看着沉默的爸爸,脑袋快要气炸。柳姗姗对他的女儿说出那么刻薄的话,他却一点也不气愤,反而为柳姗姗倒水!眼眶里已经湿润了,眼睛痒痒的,一不小心,泪水就会夺眶而下。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却害怕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相信自己。
“我不喝水。”柳姗姗对爸爸说。
爸爸捧着杯子,转过身,对柳姗姗说:“我有说这杯水是倒给你的吗?”说完,他把杯子递给我,然后为自己接了一杯水,一口喝掉,重重将杯子拍在饮水机旁的小桌子上。
柳姗姗微微一愣。
爸爸满脸怒气,大声对柳姗姗说:“冉冉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嘴脸?亏你还是总理大人的女儿,没想到如此没有教养!”
看着爸爸发白的脸,捧着温暖的杯子,我的眼泪掉了下来,蔓延过脸颊,落进杯子里,溅起几朵透明的水花。
柳姗姗盯着爸爸,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说:“我暂且不管夏冉缠着殿下是为了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做大人的,应该好好管一下自己的孩子……”
“这个家的一家之长是我,我懂得怎么管教孩子。”爸爸怒气冲冲地说,“如果我能见到总理大人,恐怕我该对他说,做总理的,不要只顾着国家大事,还应该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
要是平常,爸爸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为了维护我,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尊严,他敢说出从前不敢说的话。
柳姗姗的脸色渐渐变了,但她依然保持着高姿态,径自地说:“我想告诉你们,不要再让夏冉和殿下在一起。”
我注意到,柳姗姗开始不说是我缠着李云泽了。
一直不说话的妈妈温和地说:“这是夏冉和殿下自己的选择,谁也挡不住。”
柳姗姗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就算这是殿下和你的选择,我也劝你一句,不要再和殿下在一起。如果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我来告诉你。内阁想要扶持殿下的哥哥李云浩登基,而殿下几乎得不到任何支持。但是,如果殿下娶了我,那么我的爸爸一定会给予殿下很大的帮助。并且,以我爸爸的威信,相信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压倒支持李云浩的人。”
我的心,仿佛被黑暗一点一点蚕食。慢慢地,融进黑暗里。
“我再说远一点,如果殿下立你为太子妃,你能给殿下丝毫政治上的帮助吗?我想在你成为太子妃的第二天,殿下就会被废黜,由李云浩替代他登基。明白了吗,你只会害了殿下!”柳姗姗言辞很犀利。
她继续说:“我相信,在我成为太子妃后,很快殿下就能在我爸爸的支持下顺利登上皇位。夏冉,你是聪明人,因为能看清什么是利什么是弊。如果仅仅为了你自私的感情而让殿下失去了皇位,我觉得对于殿下来说就太不值了。”
“别说了。”我的喉咙很堵,很痛,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
“你明白了?”柳姗姗问我。
我脖子僵硬地动了动,头艰难地点了几下,“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柳姗姗拿过身旁的小包,说:“当然,我们不会亏待里。皇后娘娘亲自交代我把这些钱交给你,希望你能再找一所学校。”
说着,柳姗姗从小包里掏出几沓钱,放在了茶几上。
“放心,我会转学的。你把钱拿走,代我谢谢皇后娘娘。”我有气无力地说。曾因为得罪了皇太子想过转学,可是现在,和李云泽不再针尖麦芒了,却是我被勒令转学的时日。我觉得,这些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是那么讽刺,那么好笑。
柳姗姗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下客厅,然后说:“我觉得,你还是把钱收下吧。你们的家庭,需要这些钱。”
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无法抑制。我走到茶几边,把钱塞进了柳姗姗的手提包,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把你的臭钱拿走,谁稀罕你们这些人的可怜?!走啊,你给我走!”
柳姗姗被我吓得站了起来,提着小包赶忙向门的方向走。在她离开之前,我听到她留下了一句很刺耳的话:“家庭条件这么一般,还装什么清高?”
门关上了,房子里只剩下我嚎啕的哭声。以前在学校不想在那些富贵子弟面前流泪,可是今天,在柳姗姗的面前,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仿佛决堤了一样,疯狂地撒落。泪水的气息伴着无尽的感伤,在客厅里飘荡。
“冉冉。”妈妈叫了我一声,我看到,她的眼里也满是泪花。
我擦干了泪水,冲进自己小小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门外,妈妈敲着门,大声喊着:“冉冉,好孩子,把门打开,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然后是爸爸的声音:“你让她哭一会儿吧,冉冉不会……”
我趴在床上,泪水落进枕头里。把脸埋进枕头里,我想起了李云泽下午对我说的那些话。
风筝在天空中平稳地浮着,他蹲在我的身后,告诉我:“我曾在天台上看到一个放风筝的女孩,很美。”
而我笑着说:“你在半路上看到个女鬼,是不是也会觉得她很美啊?”
“无聊。”
“你更无聊。”我低下头,抿嘴一笑。他在我的身后,看不到。
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他说:“把风筝拉下来,我们回去吧。”
我转动线卷上的卷轴,说:“这叫做收线,而不是‘把风筝拉下来’。听听你用的什么词语啊,太粗鲁了,一点也不像太子,倒像个街头小流氓。”
“其实,我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民啊。”李云泽的语气低沉,想了想,问我,“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你会喜欢我吗?”
我不理他,盯着风筝,专心收线。
“呃,那我换一种问法。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男生,让你给我的钢笔里吸墨水,你会帮我吗?”
“切,普通男生,谁不会吸墨水啊?除非你是白痴才不会。”我笑着说。
他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男生,你会和我说话吗?会和我讨论作业吗?”
“会啊。”
风筝越降越低,在晚风中,李云泽喃喃地说:“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男生,该多好啊。”
我想,他一定是疯了。
在回城的公交车上,我们依然并肩坐在一起。我一直望着窗外的倒退的景物,而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他对我说。
“校服啊。”我仍然看着窗外,头动也不动。他从早上到上车后一直穿着校服,难道还会突然之间变化?
“你再看。”
我慢慢转过头,忽然发觉今天的李云泽和往常那个冷冰冰的皇太子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了。虽然高傲的气质依然在,可是,今天的他,像一个对身边事物带着很大兴趣的孩子。没错,一个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的孩子。
他已经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衬衫的胸口上,一团黑色的墨点依然清晰。
“你有病啊?外套里面穿短袖衬衫干吗?”我愣愣地盯着他,说。
他学我的样子,说:“你有病啊?没看到这是什么衬衫?”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墨迹。黑色的斑点里,带着我和李云泽的回忆。那时候,他还是骄傲的皇太子,而我是桀骜的小女生。两个人的争执,今天想起来却觉得那么有趣,像是两个孩子间的游戏。
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问。
“你不是说你的衬衫已经洗干净了吗?”
“没有洗过。”
“一直没有洗过?”我瞪圆了眼。
“对啊。”
我赶忙向窗户边挪了一点,捏着鼻子说:“不管电视剧里还是现实里,我从来没听过——更没有见过你这么恶心的皇太子!怪不得呢,我老是闻到一股汗味!”
“为了保存这些墨迹,当然不能洗咯。”李云泽理直气壮地说,而且还向我身边挪了一点。
其实,从他的身上,我闻到的并不是汗液的酸味,而是一种淡淡的清香。但是,我就喜欢和他作对,哼哼。
“夏冉。”他喊我。
“干吗?”我没好气地说。
他咬了咬牙,说:“我命令你,做我的太子妃。”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瞪着他。我想,他是在和我开玩笑。
他却很严肃地说:“我在这里宣布,我将册封你为我的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
“神经病!”
“我是说真的。”
“无聊。”虽然我脸上表现出对李云泽的鄙视,可是心里莫名地觉得甜美。
2.
太和殿里,皇后和李云泽面对面坐着。
“泽儿,今天下午在外面,玩得很尽兴吧?”皇后慈祥地说。在她年轻的脸上,流露着无限的关怀。
李云泽不知道皇后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只好老实回答:“回母后,我玩得很开心。”
“那个女孩怎么样?喜欢吗?”皇后依然和颜悦色。
李云泽点了点头,说:“母后,我已经告诉她,即将立她为太子妃。”
皇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话语里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不可以。”
李云泽望着皇后,“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是太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你们不可以在一起!泽儿,柳姗姗小姐出身名门,而且气质也好,只有她能配上你。”
李云泽站了起来,大声说:“母后,您曾经不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吗?”
“你和先皇不一样,先皇没有皇兄和他争夺皇位。”
李云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他的嘴里,却发出了几个很阴冷的笑。他说:“母后,您说柳姗姗有气质,出身名门,这些只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您希望她成为我的太子妃,只因为一个理由——她的父亲是总理罢了。”
“没错。”皇后说。
“如果真的因为皇位而让我立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子为太子妃,那么我不要再做太子了,我更不要做皇帝!”
皇后站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泽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先皇在天有灵,你就不怕他听到伤心吗?先皇从小就培养你,希望你能够继承他的皇位,可是……可是你说不想做皇帝!你就不怕愧对于先皇吗?”
李云泽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母后,我了解父皇,我相信父皇不会逼我娶一个并不喜欢的女孩。如果我坚持不娶柳姗姗而失去了皇位,那么父皇也不会怪罪我了!”
说完,李云泽转身离开了太和殿。当看到殿外漫天的星辰后,他轻声说:“父皇,我相信您能听懂吧。父皇,其实,我真的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啊。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爱自己爱着的人……”
3.
我打开房门,看到客厅的灯依然亮着。爸爸没有看电视,而是坐在沙发上,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客厅里,已经云雾缭绕。妈妈坐在爸爸身旁,不停叹气。
他们看到了我,却没有说话。
我走到电话机旁,提起了话筒。
“冉冉,不管你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呛人的烟雾中,爸爸突然说。
我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拨下了班主任的电话。电话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已经传出了老班的声音:“夏冉啊,身体好些了吗?明天能正常上课吗?”
“老师,我要转学了。”费了很大劲,我才说出来。
爸爸和妈妈听到我的话,不约而同地再一次叹息。
“转学?为什么啊?在云京高中不开心吗?有人欺负你了吗?”老班一连串的问题,敲打在我的心上,心疼得我差点哭出来。
“没……没有,老师。我在云京高中……很好,很开心。可是……我想要离开了。”我快要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老师有些惋惜地说:“去哪里啊?”
去哪里?我能去哪里呢?我只想转学,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该去哪里。先离开吧,以后的路,再慢慢打算。我顺口说了出来:“去杭城。”
“杭城?挺远的啊。”
我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点头。脑子里幻想着,杭城有什么样的景色,杭城像不像云京一样,夏天里有大片大片梧桐的绿荫。幻想着,我在杭城的天空下骑着单车上学,放学。幻想着,我一直在杭城生活,而李云泽,永远被禁锢在他的皇宫里……我们这一次分别,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好吧,冉冉,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学习,能够快乐。”
“谢谢老师,就这样吧,希望您身体健康。”在我快要挂掉电话的时候,老班忽然又说了一句:“对了,冉冉,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上次?什么事情?”
“你代我送给吴老师的那朵玫瑰……吴老师很喜欢,虽然花已经枯萎了,可是她依然保存着。呵呵,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从前我们本来在同一个地方教书,可是后来分别,|Qī|shū|ωǎng|都结了婚。但是,她的丈夫去世了,我因为家庭不和离婚了……唉,拖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呵呵,冉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今天就到这里吧,等身体康复了到学校来办理一下转学相关手续。”
听着老师用低沉凄婉的语调述说着他的故事,我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滴在了话筒上。我猜想着,我和李云泽的故事,会不会是老班与吴老师的前期故事的翻版。
当我悄悄离开云京后,李云泽立柳姗姗为太子妃,然后顺利登上皇位,成为洛明国最尊贵的皇帝。而我,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在杭城里慢慢长大,面对着每天电视新闻里的皇帝,面对着那张冷漠孤傲的脸,遭遇自己的爱情,事业,家庭。
“冉冉,你决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已经走到我的身后。
我慢慢放下话筒,一只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真的转学?”
我带着泪水,点头。
“真的……去杭城?”
我再点头。对于命运,对于皇后和柳姗姗给予的压力,我已经屈服了。我没有实力和他们斗,更不想斗。我明白,李云泽是皇太子,和我的距离,遥不可及。
“你叔叔在杭城的生意应该做得不错。如果我们一家都迁过去,也不错。至于我和你妈妈的工作……呵呵,我就不相信那么大一座城市就找不到一份适合我们的工作。说不定,在杭城找到的工作比在云京的工作待遇还高呢。”
我拼命摇头,松开捂住嘴的手,说:“爸,不要放弃这里的家。”爸爸和妈妈在云京的工作虽然算不上轻松,但是待遇很不错。由于他们在工司做了很多年,所以奖金福利都很高。如果放弃了现在的工作,就等于放弃了前面好多年的努力。
“傻孩子,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杭城呢?”爸爸心疼地说。
我只是随便说一个地方瞒着老班,可是经爸爸这么一说,我反而越来越想离开云京了。只是,我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逃离,而耽误了爸爸妈妈的事业。
我说:“爸爸,我只是去那里上学,我可以照顾自己。我只是去那里上学罢了……”
4.
已经第三节课了,夏冉依然没有来学校。李云泽的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夏冉会不会身体不舒服,所以又请假了?会不会昨天在草场上吹了太多风,所以伤寒了?
他的心躁动不安,不停扭过头去看着教室门外,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可是,夏冉依然没有出现。
下课铃终于响了起来,班主任老师收拾好讲台上的书,正要布置作业,李云泽忽然站了起来,脸上没有表情,语气里却含着谁都可以听出来的焦急:“老师,为什么夏冉今天还没有来学校啊?”
班主任的脸一沉,望着李云泽,呆滞了好一会儿,才举起手,示意李云泽坐下。他叹了一口气,说:“向大家宣布一个坏消息……”
李云泽慢慢坐下,心里突然被针扎般的疼。坏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冉究竟怎么了?
“夏冉同学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她告诉我,她要转学了。”
教室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有一个女生很不屑地说:“夏冉是谁?”
李云泽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向教室外跑去。柳姗姗望着李云泽急匆匆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而孟之然盯着柳姗姗,微微一笑。
教室外,李云泽的保镖见到匆忙的李云泽,纷纷低头行礼,“殿下。”
“准备车。”李云泽说完,已经向楼下冲去。
5.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里跳动的画面,思想却飞到了千里之外。我一遍遍地回忆着第一次见到李云泽的场景。他骄傲地指责教室太小,而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太子,恶狠狠地训了李云泽几句,做了一个让人不得不“敬仰”的英雄。
我想,李云泽身为皇太子,第一次上学就被一个凶巴巴的女生给吼得撤退,他心里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伤了他的面子,而不断地思索该怎么报复?
他一定会有这些幼稚的想法吧,虽然他的外面像南极冰壳似的又冷又硬,但是那层面具下,他始终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啊。
门铃响了起来,我没有去开门,因为我知道,门外的人是李云泽。我现在不想见他,更不想“缠”着他,影响他登上皇位。
门铃响了很久,我干脆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然后再把自己的脑袋塞到枕头下面。
不知道门铃响了多久,后来我走出房间的时候,门玲已经停止刺疼我的耳鼓了。房间里,门外,都很安静,估计李云泽已经离开了吧。
我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门开了,应该是爸爸和妈妈下班了。我转过头,却看到李云泽走进了客厅,而爸爸妈妈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些蔬菜。
爸爸看到我,很奇怪地说:“夏冉,你在家怎么不给同学开门呢?他说一直在门外等了你很久啊。”
“殿下,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瞥开目光,不去看李云泽。
“什么什么?殿下?啊?你……你就是皇太子?”爸爸听到我的话,激动得手里的蔬菜全掉到了地上。他一把握住了李云泽的手,可是又觉得这样的问好方式不适用于皇太子,赶忙像扔烫手的烙铁似的扔掉李云泽的手,后退一步,微微低头,说,“殿下,您本人比电视剧里的样子好看多了。”
妈妈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蔬菜走进了厨房。
“殿下,您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要不留下来吃午饭吧。”爸爸热情得似乎有些过了头。
我不耐烦地瞪了爸爸一眼,说:“爸,坐下。太子殿下吃习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怎么有胃口吃我们普通百姓家的饭菜呢?”
李云泽走到我身前,说:“夏冉,你在骗自己吗?难道你忘了,你带我在学校食堂吃的那顿饭,我有多么喜欢吗?对于我来说,那顿饭终身难忘。”
爸爸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好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冷冰冰地说:“来帮忙做菜。”
爸爸拍拍脑袋,说:“噢,殿下中午会在这里吃饭,我去买条鱼。”
“他回宫吃!”我大声对爸爸说。
“我就在这里吃。”李云泽马上说。
爸爸对我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出去了。
李云泽在我身边坐下,侧着头说:“夏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昨天我们还好好的,今天你却对我这么冷漠?夏冉,告诉我,这是你的游戏,好吗?”
“殿下,是的,这是我的游戏。”
我听到李云泽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更加疼痛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孩,我真的要伤害他吗?他对我的好,难道换不回我的一丝同情吗?
可是,马上我又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啊,他是我们未来的皇帝。我的鼻尖很酸,连呼吸都随着疼痛的心抽搐。我说:“殿下,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游戏。从第一天认识你开始,一直是我的游戏。”
“夏冉……”李云泽望着我。
我的眼神从他的脸上划过,竟发现,他的眼圈红了。
我的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说啊。殿下,请你离开,好吗?殿下,你会娶柳姗姗,你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帝。
“我不信。”
“我是说真的。”
爸爸很快买鱼回来了,李云泽似乎故意躲开我,不想听我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站起来,对爸爸说:“我帮你杀鱼。”
爸爸愣了一下,说:“殿下,您坐,您坐。”
“我想杀鱼。”李云泽的声音萧瑟。
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望着天空下灰蒙蒙的城市。今天似乎很冷,城市里飘洒的黄叶间,风一缕一缕拂过。
爸爸哭笑不得,“鱼已经杀过了。”
“我帮你做鱼。”
“殿下,您会做鱼?”
“不会。”李云泽摇头。
“那您……您还是坐这里看电视吧,好吗?”爸爸更哭笑不得了。
“我看着您做。”
爸爸拗不过李云泽,只好让他跟着进了厨房。于是,小厨房里被爸爸妈妈和李云泽挤了个满满当当,厨房里不停传出了李云泽被油烟呛出的咳嗽声。
我想,我和李云泽的差距始终很大。他就要结婚了,而我还是一个骑着单车上学的小女生。他就要成为皇室的主人了,而我,依旧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听着厨房里传出的咳嗽声,我却又忍俊不禁。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要是我不去杭城,要是李云泽不用因为出生于皇室中而不能左右自己的感情,该多好。我盯着厨房开着的门,油烟一阵一阵腾出。然后,赶忙掏出纸巾,抹去了脸上的泪迹。
吃饭的时候,围着圆桌,我和李云泽座位相邻——爸爸故意这样安排的。我慢慢地向嘴里拔饭,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
爸爸向妈妈的碗里夹了一片肉,李云泽赶忙学着爸爸的样子,挥舞着筷子向我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我想,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的碗里夹菜吧。但是,我视而不见,只是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李云泽的老师——爸爸一眼。
爸爸装作没看到我的眼神,对李云泽说“饭菜合口吗?”
“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就好了。”李云泽说。
妈妈对李云泽的态度并不像爸爸的态度一样好,她冷冰冰地说:“宫里的菜不好吗?”
“宫里的菜好,可是缺少一种味道。”
“宫里的御厨做的菜还会比我们的菜少一种味道?”爸爸很惊奇。
李云泽点了点头,“有一种味道,他们永远也做不出来。那种味道的名字是,‘家’。”
家的味道?是啊,从李云泽在厨房里瞎凑合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很美妙的味道。可是,毕竟我们不是一家人啊。我说:“殿下,快点吃,吃完您还要去学校呢。另外,下次不要来我们家了,不然皇后娘娘又会生气了。”
“母后?”李云泽看着我,停下了筷子。
我不理他,难道他会不知道皇后让柳姗姗来我家说的那些难听的话?皇后是他的母亲,难道母亲为儿子做了些什么,会不向儿子透露丝毫?
“到底怎么了?”李云泽放下筷子,问。
我不回答。
李云泽又对爸爸说:“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只是笑,妈妈却说了出来:“昨天晚上,皇后娘娘派总理大人的女儿到我们家,教育了一下冉冉。”
李云泽的脸色刹那间变了,他站起来,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说:“夏冉,相信我,那不是我的意思!你跟我走,现在就去。”
李云泽拉着我跑出了家门,我听到爸爸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有什么事,吃完饭再去吧。”
“来不及了,回来再吃。”李云泽喊着,脚步却没有停下。
我被他拽着向楼下跑,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下午,他也这样拉着我的手,奔向公交车站。在他的手心里,我的心融化了,我屈服了。我以为自己很勇敢,可以用很冰冷很伤人的话让李云泽忘记我,离开我。可是,当看到他的脸时,却有很多反复在心里背诵过的话无法说出口。
看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不忍心。
楼下,李云泽的保镖和车都在。他把我塞进了豪华的长车里,然后关上门,对司机说:“去总理大人的府上,要快。”
“是,殿下。”司机答应了一声,紧接着汽车平稳地开动了起来。
我有些不解,还以为他会带我去皇宫,没想到目的地却是总理府。他看出了我的疑惑,轻描淡写地说:“总理大人今天中午设宴,我没有去。等我们到了总理府,你就明白了。”
总理府坐落在一片戒备森严的别墅区。别墅区华丽的大门外站满了警卫,而且别致的围墙边,每隔几米远都设有一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据说,这个小区里居住的都是政府要员。
门口的警卫只是看了一下车牌就打开了大门,黑色的车队平稳地滑进了小区里,在秋季难得的绿荫中慢行了一分钟不到,在一幢典雅的白色别墅外停了下来。
下车后,李云泽又拉住了我的手,拉得很紧,不愿放开。他拉着我走进了总理府,经过一个大厅和一道门廊,进入了总理府的饭厅。
我原以为参加总理宴会的会有很多人,却与预料相反,白色秀气的餐桌边,只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干瘦却不乏高贵气质的中年男人,应该是总理吧。坐在总理身边的是柳姗姗,而柳姗姗身边的……
我瞪大了眼,那是孟之然!
“殿下迟到了。”总理微笑着对李云泽点了点头,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眉头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不失礼节地问,“殿下,这位是……”
“夏冉。”李云泽淡淡地说。
总理微笑着,说:“张姨,再上两份午餐。”
“不用了,大人,我们已经吃过了。”李云泽说。
该死!谁告诉你我们吃过了?还在车上的时候我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早知道会被这个疯子拽出来,我就该多吃一点啊。我最喜欢吃的红烧鱼啊,一口还没吃到就被李云泽抓来挨饿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李云泽的做法是很理智的。当我看到柳姗姗那张轻蔑的脸时,我才发觉忽然之间我很饱了,再吃一点东西就有可能吐掉。
柳姗姗盯着我和李云泽拉在一起的手,肯定在心里将我诅咒了不止一百次。
555555,你少诅咒几次好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是李云泽死死拽着我的手不放吗?要是他力气再大点,估计我的手掌已经被捏得骨折了。
孟之然对我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而我就觉得更加饱了。真不知道他算哪根蒜苗,竟然可以和总理大人坐在一起吃饭。
李云泽拉着我在饭厅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盯着餐桌。我又想骂他是白痴了,难道他就不觉得看别人吃饭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吗?
总理干脆放下餐具,擦掉嘴上的油迹,步态优雅地走近,坐在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然后,他吩咐仆人泡了一壶茶。
总理盯着我,而我盯着干净得能够反射出人影的白色地板,以及地板上我和李云泽毫不客气留下的脚印。
“你真的姓夏?”总理问出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我赶忙点头,心跳快得难以抑制。不就见到了常常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的总理嘛,有什么好激动的?
“夏冠怡是你什么人?”总理接着问。
我抬起头来,还没说话,却发现李云泽,以及还在吃饭的柳姗姗和孟之然都睁大了眼,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总理或我。
我赶忙摇头,说:“不认识。夏冠怡是谁啊?”
柳姗姗轻蔑地笑笑,说:“前总理都不知道,笨。”
前……前总理?总理大人不会被饿出毛病了吧,竟然问前总理是我什么人?要是前总理真的是我什么人,我还用得着做一个人见人欺负的小平民了吗?
“总理大人真幽默,天底下姓夏的多着呢。”李云泽木然地说。听不出他这句话里是在帮总理还是帮我。
总理喝了一口茶,推了推眼镜,微笑着对李云泽说:“殿下,今天邀请你赴宴原本是想宣布一件事情。现在殿下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请说。”李云泽很有礼貌地说。看得出来,他对总理大人是有几分敬畏的。
“关于小女柳姗姗的婚事……”总理扭过头去,看了看柳姗姗。
李云泽马上说:“大人,我已经拒绝了,请不要说了。”说着,他把故意拉紧我的手微微抬起,似乎在告诉总理大人,他身边的女孩——也就是我啦——才是他的太子妃。
可是,这样做合适吗?因为我而失去总理的信任和帮助,失去皇位,值得吗?
总理摆摆手,说:“殿下,你理解错误了。我想宣布的是,我将择吉日,为小女柳姗姗与大皇子李云浩举办订婚典礼。”
“很好。”李云泽平静地说。然后,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站起来,面向着柳姗姗,说,“那么我就提前祝福皇兄与柳姗姗小姐了。”
孟之然和柳姗姗同时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等等,李云泽的皇兄?李云浩?孟之然?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李云泽又抓住了我的手,把我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对柳姗姗和孟之然说:“皇兄,未来的皇嫂,我也宣布一件事。一个星期后皇宫内将举行宫廷舞会,我将在舞会上宣布立夏冉为太子妃。”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我,指着孟之然对我说:“一直忘了向你介绍,他的原名,李云浩,是我的皇兄。为了在我之前接近柳姗姗小姐,所以化名为孟之然,到我们班上学。”
孟之然……哦不,李云浩和柳姗姗的脸色同时变了。
李云泽却看也不看李云浩和柳姗姗,对总理说:“大人,话已经说完了,我们应该离开了。”
是啊是啊,该离开了。我怎么觉得又开始饿了?
呃,刚才李云泽说下周就宣布立我为太子妃?这是不真的吧?郁闷,哪有这样的人,还没得到我的同意就说立我为妃?
“等等。”总理也站了起来,对我说,“夏冉,有个东西我想拿给你看看。请跟我到书房来。”
“我也去。”李云泽说。
东西?什么东西?我疑惑,却被李云泽拽着跟随着总理走出了饭厅,走上了旋转楼梯。死李云泽,总理到底是给你看东西还是给我看啊?我又不是不会走,干吗这么死死地拽着我啊?
总理的书房很宽,比我家总面积还宽。干净的书房四面摆满了大书架,书架上塞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籍。书房的正中,摆着一张很古典的大书桌。书桌看上去有些陈旧了,与书房里的高贵装饰混在一起,显得有些别扭。
我和李云泽走到书桌边停了下来,李云泽盯着书桌,我猜对于这张桌子他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吧。
总理大人走到书桌内侧,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有些古老的木制相框。他把相框捧在手里,细细的观看了好一会儿,才递给我。
我想双手接住,可是一只手被李云泽抓得很紧。我不得不狠狠地踩了李云泽一脚,然后低声说:“放手!”
李云泽听话地放开我的手,总理看在眼里,不得不露出了快意的笑声。
我接过相框,看到古老的相框里封存着一张同样古老的照片。黑白的照片里是一条飘着雨的长街,长街上,穿着简单的一对年轻夫妇紧紧依偎,对着镜头露出恬淡的笑。
我意外地发现,年轻女人的脸,竟和我的脸有些相似。
“认识吗?”总理问。
我把相框递过去,摇摇头。
总理接着相框,凝视着照片里的人,说:“照片里的男人,名字是夏冠怡。”
我想,总理肯定是饿坏了,不然怎么会问我两次认不认识前总理呢?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照片里的女人,和往常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有些相似呢?
总理叹着气,说:“要是能找到真明老师的后人,该多好。”
“真明?”我问。
总理点了点头,说:“夏老师的名号,真明。”
6.
离开了总理府,在车上,李云泽看出了我的疑虑。他问我:“怎么了?你认识夏冠怡总理?”
“不,不认识,只是看过他的照片后觉得好奇罢了。”
“想不想多了解一些前总理的故事呢?”李云泽似乎来了兴致。
我点头。
他望着汽车前方,仿佛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东西,“夏冠怡是洛明国很了不起的总理。虽然他做总理的时间不长,却在做总理的几年里培养出了不少政员弟子。如今的总理大人,就是他其中的一名弟子。”
怪不得,总理称前总理为夏老师。
“夏冠怡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从政,从低级公务员一步一步爬升,做上总理的时候已经41岁。在他做总理的时间里,民间好评无数。然而47岁时,他辅助先皇——也就是我的父皇登基以后,妻子病亡,悲痛交加,于是他选择了辞职,将妻子的骨灰带回文明国。忘记说了,他的妻子,是一个文明国的女子,比他小5岁。”
“这么简单的理由,他就放弃了职位?”我问。
“简单?”李云泽反问,“没错,当时很多人不能理解,仅仅因为妻子病故就放弃肩上重担,放弃总理职位,确实有些说不过。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完全是情理之中。夏冠怡24岁时认识了他后来的妻子,并且两个人一往情深,5年后他们结婚,几十年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夏冠怡忙于国家大事,所以常常许诺陪妻子回故乡,却常常由于公务而失信于妻子。妻子的病故,他深深自责,于是辞职后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妻子的骨灰离开了洛明国。”
我盯着李云泽,说:“这么感人的爱情故事?”
“对啊,好感人的爱情啊。”李云泽故意把“爱情”两个字说得很重,并且看着我,眼神里流露着有些暧昧的气息。
“神经病,花痴!”我骂了一句,然后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对前总理的故事蛮熟悉的嘛。”
“在皇家图书馆里花了很多时间。”
我笑笑,算是回答。
汽车在我家楼下停了下来,李云泽打开车门,说:“回家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我一脚把他给踢了出去,低声说:“去你的,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下次不许到我家来蹭饭吃!”
司机愣愣地看着我,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敢对太子动粗的人吧。
饭后,李云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而我把想要和太子调侃的老爸拉进了厨房,再关上了门。
“怎么了?冉冉,你跟着殿下出去玩了一圈,脸色好看多了。”爸爸笑着对我说。
我说:“老爸,我问你,爷爷是不是前总理?”
爸爸的笑僵住了,接着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阵狂笑。笑完之后才说,“你爷爷是总理?我还是太子呢。”
“老爸,我是说正经的!”我扭了爸爸一把,问,“爷爷的名字不是夏真明吗?”
“对啊,可是前总理的名字是夏冠怡啊。”爸爸马上说了出来。
爸爸快速的反应让我更加怀疑了,我说:“刚才李云泽带我去总理家了,总理宣布将柳姗姗嫁给李云泽的哥哥李云浩,然后他给我看了一张前总理夫妻年轻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和我有一点相像。还有,后来总理告诉我,夏冠怡是前总理的名字,而他的名号,真明。”
“巧合,只是巧合。”爸爸的笑有点别扭。
“爷爷在哪里?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起过他,可是等我慢慢长大了,却一直没有见过爷爷,而且你后来再也不提到他了。”我固执地相信,爷爷就是夏冠怡。
“已经长眠在了母亲的家乡。父亲不希望我们再提起曾经的事,曾经他常常说,因为那些工作,而一直忽略了母亲……”爸爸的脸上,阴云密布。
我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家里总是很少提起爷爷,甚至在外面爸爸从来不会谈论爷爷的事情。因为,爷爷已经把做总理的事情遗忘了,甚至改了名字,悄悄在民间居住。爸爸和叔叔回到了洛明国,而他却依然守着爱人的坟墓。
我想,我能在云京高中上学,说不定沾了爷爷的光吧。只是,学校的老师不知道,我也一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