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所有的学生都将面临一次阶段测验,据说与市里的学科调研有关,所以班主任老师对全班下发最后通牒:这次考试,任何人必须及格,危险分子都要乖乖接受老师的辅导安排,放学后留在教室里继续补课。这些危险分子当然包括十月和太子党。
但是目前学习的压力一点也没能化解十月内心的恐惧。自从去校报社找过牧野已经过了三天,时间越长她反而越感到害怕。
牧野居然没来找麻烦,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想起逃跑时候牧野寒冽如冰的眼神,十月就哆嗦得像在实验室里任人宰割的小白鼠。无论上学、放学都像牛皮糖一般黏着熊杏儿,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吓得躲到熊杏儿背后,连去女厕所都怕一个人落单。
连续被纠缠了几天,私人空间完全被十月挤压干净的熊杏儿实在忍不住了:“你怕什么,我罩的人谁敢动!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现在才想到害怕?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编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话把我老爸糊弄过去,你现在早就跟司晨说拜拜了呢!”
“天衣无缝的……谎话?”十月纳闷地眨眨眼睛,一时无法猜透熊杏儿满脸玄机的意思。
“台风。”
“哎?”十月无辜地表示更加糊涂,“什么意思?”
熊杏儿神态自若,漫不经心地翘起修长的美腿:“我和老爸说前几天晚上不小心刮了台风,结果天灾人祸—校报社就酿成了如此悲催的后果。”
“这还叫天衣无缝?看来这股小台风还有自我意识,偏偏只祸及校报社,其他地方却安好无损。”肖驰忍着笑意,调侃地看着她,金太子更是配合地爆发出一阵足以把房顶掀开的大笑。
“……”熊杏儿没好气地盯了肖驰和金太子一眼,不再理会等待下文的众人、自顾自地翻开英语书。
随手翻了几页英语书,她却一个英文字母都没看进去,直到确认大家都被她吊足了胃口,才云淡风轻地耸耸肩:“我爸当然会表示怀疑,可是我很耐心地解释说:这种台风属于区域性,名字很好听,叫做‘浣熊’。”
“哈哈哈……熊杏儿你也太嚣张了吧,连台风都跟着你姓!真有你的!”金太子大笑着拍手称快,刚开始还跟着傻笑几声的十月却不再笑。她忽然明白,其实是熊杏儿想方设法帮她把事情承担了下来。
“那个……杏儿,我……”十月捏紧圆珠笔,想道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话还没出口,熊杏儿已经察觉到了,豪气干云的开口打断她:“别说那些肉麻的废话!你是我罩着的人,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知道吗?”
“杏儿……”十月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能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主子,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宫女!
“林十月,你在干什么呢?我来了哦!”突然,一个高分贝声音蓦然响起,打断十月准备表达忠心的话语,她怔怔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站在门口,异常热情地对自己挥着手打招呼。
“哼,跟屁虫又来了!林十月,你交友的眼光真是有巨大的提升空间。”熊杏儿言语不善地嗤之以鼻,厌烦地扫了兴奋地朝十月扑过来的身影一眼。
时间跳转到“浣熊”台风登陆的当天。
不晓得跑了多远,十月松开马尾辫女生的手,也不敢回头直接往教室跑。
“你实在是太有种了!”马尾辫女生却在身后兴奋地大喊,“我叫韩格格,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天啊,饶了我吧!为了多活几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心里大喊饶命,可是十月还是礼貌性地敷衍几句,却坚决没敢告诉韩格格自己的真实姓名。
然而,没过两天,韩格格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十月热情地挥舞着手臂:“我可找到你了!”
“你是上次的女生韩……韩格格?”十月愕然地认出对方来,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要忘记的那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跟着是牧野那张仿佛被冰冻住的脸,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坐在地。
“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啊一直想找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侠义之人跟我做朋友呢!”
韩格格扑过来,一把将十月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丢了似地娇嗔:“你知不知道我费尽心思,才打探到你的名字和所在班级。我们这么有缘分,一定要结拜姐妹才可以!”
从此以后,韩格格就变成了黏人的跟屁虫。无论十月走到哪里,韩格格就跟到哪里。
而以熊杏儿为首的“太子党”三人则表示:很不高兴!因为韩格格除了白天黏着十月以外,连放学后都要黏到猫舍里去。
“喂,你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也是十月的朋友,如果她交友的眼光不够高,那么不就说明你的水准也不够?”
韩格格伶牙俐齿地反唇相讥,气得熊杏儿脸色陡然一青。
“呵呵……”十月干笑几声,看着一见面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的两人,急中生智想出溜走的借口,“对了,学习这么久大家一定都累了,我去买点提神的饮料!”
说罢,不顾横眉冷对的韩格格和熊杏儿,连忙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出教室,向校园的小超市跑去。
没想到因为补习时间太久,学校里的小超市已经关门。她又想起学校室内体育馆有自动贩卖机,那里应该还能贩卖各种饮料……
“24小时的自动贩卖机果然方便啊,赶快拿回去给杏儿和格格降降火气……”
刚把买好的饮料捧在怀里,十月自言自语着。没想到一转身原本空空如也的空地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堵墙,还没看清就结实撞了上去。
好痛!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地的十月,痛得直皱眉头。怀里抱着的几瓶饮料,更是随之散落了一地。
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她急忙爬起来向一瓶可乐伸出手,可乐却魔术般凭空消失了……沿着它消失的轨迹,十月的视线向上……向上……
“HI!不介意请我喝一瓶吧。”
果然,恶魔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等着给你致命的一击。
完美无瑕的俊美脸庞,昏暗光线中闪烁得明亮如星辰的眼睛,仿佛老朋友一般亲切的招呼却让人肝胆俱寒……
这个人除了牧野,还能有谁?
装傻……对,装傻是唯一的活路。现在的我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
“啊—我的夜盲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十月一边说,一边急忙蹲下身,双手在地上摆出摸摸索索的样子去捡掉落的饮料。谁知,手刚触及到另一瓶,一双修长的手又在她眼前快速闪过,等她反应过来,地上原本横七竖八躺着的饮料统统落入了牧野手中。
十月想跟他理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次的事情他一定会记仇,如果再惹怒他,那自己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干脆毕恭毕敬地站好,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上次去校报社找你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郑重道歉,请你原谅我吧……所以,麻烦你把饮料还给我好吗?”
“好啊,把饮料还给你没有问题!”牧野象征性举着饮料对林十月挥了挥,示意现在他有绝对的主导权,“不过你的道歉需要更有诚意……”
“……”十月立刻警惕地看向牧野似笑非笑的脸。别冲动,你也会变魔鬼的!十月,先冷静看他玩什么花招。
牧野笑眯眯地冲着十月眨了眨眼睛:“你先给我在地上滚几下,一个滚一分,道歉嘛,至少需要六十分的诚意吧。”
这么想滚,那你自己怎么不赶快滚?
“牧野同学,难道……难道我们和平共处不行吗?”十月努力挤出最温柔纯良的微笑。
牧野丝毫不为所动,笑着摇了摇头。
“……”
“怎么,不愿意?我想想,除了明辰雨的视频,好像还有一个金太子‘斗牛’的视频,要不要下次也随手剪辑出来拿到《狮星王》播放呢?”见十月不说话,牧野很没耐心地改用威胁的手段。
“我才不信,金太子什么时候喜欢上斗牛了?”
“就是上次金太子和肖驰打架?的片段啊!‘校园暴力事件’……这个要是被剪辑出来,肯定非常有看头。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我有这么好的题材都没播呢,现在只是要你拿出一点点诚意,你都不愿意。如果这样的话,我很难再把你当成好朋友呢……”牧野一脸为难地说着,目光中邪恶的笑意却丝毫没有隐藏。
该死的家伙……他能不能别每次都用这一招啊!
“要不然,我,我滚一个……”
“少一个连及格都没达到,这样你的诚意很难打动我哦。”
“……”
无限绞杀的目光死瞪着牧野好一会儿,他却仍旧毫发无伤。十月叹口气。看着躺在他怀里的饮料,一咬牙、心一横,立即就着室内体育馆的软垫打了个滚。
悲惨的是,平时从来不锻炼的十月只是滚了一下就好像闪到了腰,随着“咔嚓”的声响,脖子好像也扭到了,疼得直咧嘴龇牙,说什么都不想再做第二个。
“你的诚意才那么一点?”
邪恶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十月倔强?不服输的脾气涌了上来,也不顾刚刚扭到脖子,闭着眼睛咬着牙接连又翻了几个。
“嗯,现在总算看到点诚意了。看你卖力滚的份上,先赏你一瓶。”
牧野俯下身,凑近躺在软垫上的十月的脸,笑得格外灿烂,然后拿起一瓶饮料像驯兽员给奖励似的晃了晃。
这个笑容灿烂却心如蛇蝎的家伙……以后,不,一辈子都别让她看到……
一边翻滚着一边在心里咒骂,最后实在没了体力,十月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头晕眼花。
忽然发现又有人影靠近,十月抢在又一轮奚落前说道:“现在足够诚意了吧,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你这是在做什么?”耳边却响起一个万分困惑的熟悉声音。
十月一惊,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熊杏儿和韩格格几人的脑袋围聚成一个小圈,正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瞪着自己。而她还维持着四脚朝天的造型,活像一只被翻过来的青蛙。
一秒钟过后,空气里爆发出疯狂的笑声。
“十月,你在搞什么鬼啊!要不是金太子要我们来找你,还看不到那么精彩的表演呢!”熊杏儿眼泪都要流出来,不停地揉着肚子,“简直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怎么能这么说呢,十月,看样子你应该是在练—蛤蟆功吧!”肖驰捏着下巴故作认真地沉思,又引发一场大笑。
“我知道,我知道!十月是写作业没有了灵感,才要在这里数星星。”韩格格想起那天十月的话,自作聪明地给大家解释。
“十月,你怎么啦,不舒服吗?”金太子狐疑地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担忧地问道。
“我其实是……是来买饮料,顺便练习过几天的体育测试。”
转个身坐起来,发现刚刚还在奚落她的牧野早就没了踪影,十月深吸一口气,死死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愤怒气体。
“饮料呢?”金太子低头朝四周看了看,继续不解地皱起眉头。
十月的眼睛一暗,不好的预感顿时从身体里升腾起来。果然,只见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五瓶饮料,不过全都被拧开了盖子一一喝了几口就随意地丢弃掉了。
牧—野—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混蛋!十月在心里欲哭无泪地呐喊着!
早该知道牧野随时随地都可以背信弃义,除了用美艳的外表迷惑别人听从他的指示以外,这家伙和诚信、良知、善良……所有美德毫无关系!
但问题是,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