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不觉,已经早上九点了,房门哗地一下被再次推开,这次是素颜姊和东南亚。
『哎唷!两个人抱得这麼紧啊。O_O』素颜姊睁圆了眼睛。
『喂!你们给我分开!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_-隐葵的双手不知何时松散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钻出,把脚伸下床,站在床边。但我一离开,隐葵随即整个人无力地缓缓倒在床上。
『啊啊!-O-隐葵!怎麼办!姊姊!隐葵他……快打119!他要死了!』东南亚哭天抢地地飞扑到床前。
『隐葵!隐葵!』素颜姊急忙摸遍全身找电话。
怎麼会弄成这样!我心急如焚地握住隐葵的手,又摸向他的额头,全身的皮肤都滚烫得吓人了,这时才知道这家伙是因为烧得太厉害,所以晕了过去。
『喂!拿开你的手!看到他晕过去了还不知道叫人,有病啊你?』东南亚挤在我身前,扶住隐葵。
『隐葵,你不要吓我啊,成隐葵,成隐葵!你怎麼了?』我不理她,只能无助地拚命摇著隐葵,心中的恐惧一波波扩大。
『我叫你把手拿开!』东南亚暴怒地推开我,整个人霸住隐葵。
『你凭什麼啊!』
『-O-哈,什麼,真是气死人了!你这女人的脸皮还真厚啊!』
这种情形,我再怎麼忍无可忍,也无法殴打这该死的ㄚ头一顿。只见素颜姊打完电话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用葫芦瓢舀著满满一瓢冷水。
『姊姊,-O-这……你拿这个想干什麼?』我有点讶异,看著素颜姊怪异的举动。
『隐葵!你千万不要死啊!TT0TT千万不要死啊!(好电视剧的台词-_-)TT0TT』素颜姊哀嚎了几声,手上满满一瓢冷水就向隐葵泼了过来,我被她的举动吓呆了,反射性地整个人冲上去挡在隐葵身前。
哗啦啦~!-_-真是透心凉啊!我从头到脚,滴滴答答淌著水,简直跟落汤鸡没两样。呼!幸好,我回头看了一下,那小子只是头发弄湿了一点。托这对姊弟的福,我今天终於免费洗澡了。
『没事吧你?TT_TT』素颜姊哭丧著脸看著我。
『没事-_-』
东南亚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呀,救护车怎麼还没来啊?喂!你以後不要来看隐葵了!』
『……也没办法来了。』我一手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汗涔涔的额头,忧伤又无限眷恋地看著他,还有他脖子上的项鍊……
屋外响起救护车刺耳的鸣声,接著是门铃。医护人员急忙冲进了房间,他们想把隐葵搬到担架上,可是隐葵却死也不松开我的手,潜意识中反而用力抓得更紧了,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抓著隐葵的手,随著他一直到了救护车车门前。素颜姊和东南亚跳上救护车,终於从隐葵手中掰开了我的手,於是,救护车和人,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怅然若失,久久地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切都好不真实,手里还残存著隐葵温暖的体温,一个小时之前,他明明还在我这双手里,我还用这双手抱著他的……我心急如焚,好想拚了命地追上去,但是双腿却彷佛陷在原地一般,怎麼样也无法移动……
这样下去,我们三个都会受伤的……我心里很明白,态度暧昧,犹豫不决,将会给谁带来最大的伤害……
『姊姊!隐葵哥被送到哪里去了?他昏倒了?晕过去了吗?你又和隐葵哥和好了?』再光从我身後抓住我的头,不,是我的头发。彷佛嫌脏似的,-_-他举起两根指头,用前端轻轻捏住我几根头发-_-
『叫了姊姊就继续用敬语,别又「你」啊「你」的!叫明白点行不行?』
『喂,我就是问你他是不是晕倒了嘛?还有啊,你为什麼湿成这样?-O-』
『因为你的女人泼了满满一瓢冷水到我的身上,满意了没?妈妈应该很生气吧?』
『妈妈不知道你跑出来。你说素颜泼你水?为什麼?-O-隐葵哥他怎麼会弄成这样?』
『都是因为我……呼~!好冷,进去吧。』
『MD,-O-小猪!你把话说清楚点好不好!隐葵哥要是死了怎麼办?-O-』
『……已经死了!隐葵和我都死了,满意了没?』
避开妈妈的眼线,我顺利溜回二楼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坐在床边,精神却怎麼也无法集中,隐葵双眼紧闭的脸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怎麼办,他不会有事吧?我咬著指甲,既烦躁又坐立不安。这时,电话响起来了,我想可能是东南亚,飞快地接起了电话。
二
『隐葵他……』
『……是我。』沈默半晌,对方终於发出了声音。
『啊,是你啊,是你。』
『出来一下,我在汽车站等你。』
『我不打扮也没关系吗?-_-』
『^-^你什麼时候打扮过了?外面很冷,穿暖和点。』
『好。』
我们三个人里面,至少要让西苑不那麼伤心,至少要让他开心的笑,否则这种牺牲有什麼意义呢?没错,眼泪就留给我和隐葵好了,在西苑面前我要表现得开开心心的,流眼泪这种事我趁四下无人时再尽情去做好了。
西苑的脸也浮肿得要命,昨晚应该没什麼睡吧,他见到我还滴著水的头发,大吃一惊。
『你的头发是怎麼回事?』
『洗头啊,没来得及擦乾。』
『-O-可是味道怎麼一点都不香?』
『用小猫牌洗发精洗的。』
『呼!傻瓜啊你!我说过外面很冷的。』西苑脱下身上的毛线外套,里面只剩下一件衬衫,抓起外套俐落地揉搓起我的头发。我偷偷打量他,这家伙身上分布均匀的肌肉让我有些微微颤抖。
『我喜欢头发湿湿的,很性感耶!你快穿上,都发抖了你。』
『头低点,再低点。』
『-_-』
『要我送瓶洗发精给你吗?』
『不用了,=_=我洗发精很多。』
好一阵子,我们谁也没有出声,只有西苑不断擦著我的头发。即使是这样,隐葵双眼紧闭的脸还是不断地在我眼前晃动,我感觉晕呼呼的,隐葵立刻扶住了晃来晃去的我,是隐葵,TT_TT不是隐葵,是西苑……
『好了,^-^差不多都乾了,可是……这个该怎麼处理?』西苑盯著手里湿了一大半的毛线外套,皱了皱眉头问。
『傻瓜,-_-什麼该怎麼处理。你等著,我去拿一件再光的衣服给你穿。』
『算了,不用了,去的路上就会乾的。』
『去哪里……?』
『医院。啊!就是这辆了,快点上去!』西苑推著我的背,朝停在前方的那辆巴士冲去。妈呀!我糊里糊涂地就跟他上了车。西苑挑了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顺手关掉窗户,我随後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拿著他湿漉漉的外套使劲地拧,哇塞!一滴滴水珠往下掉。
『那个……西苑,怎麼突然说要去医院,你哪里不舒服吗?』
拜托,他该不会是要去隐葵所在的那间医院吧?TT_TT如果是这样,这就真的太像小说了。TT_TT
『不是,我爸爸在医院……』
『呃?』
『我们去看爸爸。』
『啊,啊,嗯,好。』
『有点可怕,没关系吧?』
『啊,当然,没关系。』
西苑缓缓把头转向窗外。他究竟在想什麼呢?TT_TT为什麼要让你爸爸见到我,我又该用什麼样的脸来面对你爸爸,究竟这是为什麼啊……TT_TT
三
巴士渐渐驰离市区,向郊外开去,刚才还蔚蓝蔚蓝的天空转眼聚起了朵朵墨云。
『肚子饿了吧?』西苑问著我,嘴唇青紫青紫的。
『不会,我肚子不饿,可是你嘴唇都紫了,-O-怎麼办?把我这个披上吧。』
我脱下自己身上的马甲,使劲套上他的肩膀,那家伙不吭声地推开我的手,固执地把衣服重新穿回我身上。
『你昨天,去见隐葵了?』
『嗯。』
『怪我太没自信,对自己还没有信心,所以才……』
『……』
『等我对自己有信心之後,我一定会告诉你的,那时候你再和隐葵见面吧!普通朋友的那种,我一定不会阻拦你。现在,我担心你会动摇,所以,很害怕让隐葵见到你。^-^』
『^-^』我用微笑代替回答,晦暗不明地低下了头。
巴士终於抵达终点,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田野,远远可以看见一栋矗立在原野里的银灰色旧建筑。精神病院……我的唇和手开始轻轻颤抖,一直注意著我的反应的西苑,伸过手轻轻抓住我的手,给我一个安抚的微笑,接著抚摸了我的头发几下,似乎在说,没事的-_-
我们离建筑物越来越近,和意志无关,我的身体开始渐渐僵硬,双腿每迈一步都愈发艰难,彷佛地上有著黏性似的,让我的脚无法顺利抬起来。
『西苑,我走不下去了,说实话,我很怕。』
『……我想带著你,亲自到我爸爸面前,告诉他我原谅你了,也请他原谅你。』
西苑的话给了我动力,我紧紧握住他抓住我的那只手,正如他所说的,为了请求原谅,我勇敢地大步向医院门口走去。
西苑正在和护士说话,我趁机观察四周,和普通的医院非常不同,寂静、凄清、昏暗,有点阴森森、凉飕飕的感觉,缩紧的心脏让我的肚子忍不住痛了起来。
我们紧跟在手拿钥匙的护士身後,连西苑也紧张得咽了几口唾沫。护士在二楼的第三间房门前停了下来,动作沈稳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中……喀嚓!门开了,护士率先走了进去。西苑稳了稳不断加快的心跳,深呼吸一下,也跟著走了进去。怎麼办?怎麼办?我的心也跳得好快,咚咚作响,咬咬牙,终於还是硬著头皮跟了进去……
『爸爸。』
『爸爸?爸爸?啊,我的床,给我一张床,还有车,给我一辆车。』大叔坐在病房的地板上,他双目迷茫地抬起头,看著西苑说道。
西苑缓缓蹲坐到地上,让大叔与自己的视线平行。护士姊姊悄声退到门旁,守在门口。
『我是西苑,爸爸的儿子西苑,不认得我了吗?你认识的对不对,你记得我的。』
『你的衣服好漂亮,我也喜欢这种衣服。』大叔忽地一下抓住了西苑的双手。乱得像稻草的头发、失去焦距的眼睛、颤抖个不停的双手,还有西苑那张看上去痛苦无比的脸庞。
『你家有车吗?你家有床吗?你为什麼来这里?你也杀了人吗?』
我,我……该如何……该如何……
『爸爸你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回家啊!家里有床,也有车,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回家,回家!』
『和我好像哦,你和我好像哦!我们俩一样。^O^』
『哈……因为我是爸爸的儿子啊,我们当然很像,我是爸爸的儿子,你是我的爸爸啊!』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在哪里啊?』
『在这里……』西苑痛苦地低下头,地板上满是他滴落的泪珠。
『西苑在哪里?嗯?西苑在哪里?你带走了?你把西苑带走了?』
『……我就是西苑,爸爸,我就是!你为什麼要变成这样?我以为几年之後你就能回来的!』
『我的车!我的床!我的衣服!这里是哪里!西苑!西苑!』大叔从地上站起身,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地不停呼喊著西苑的名字,西苑泪如雨下,把脸完全埋入膝盖之中。
『在这里,……西苑在这里。』一旁的护士姊姊眼泪汪汪,忍不住出声。
我不知何时走到了大叔身前。
『大叔,您看看西苑啊!都是我的错,请您看看西苑啊!他就是大叔您的儿子西苑啊!求您醒过来,回来吧!请抱抱西苑,求求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叔突然双手捂住耳朵,扯高嗓音不停地尖叫,差点撕碎每个人的耳膜。他看著我的脸,满脸惊恐,是害怕,是担心,总之他开始不住地喊叫。
惊惶的护士姊姊立刻把我拽出病房,西苑单手遮住脸,也缓缓地走出了病房。喀嚓!护士姊姊重新锁上房门。
房间里再次传来大叔哭喊著要找西苑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嚎声回响在整个森冷的走道里。西苑飞快地擦了一下眼泪,彷佛没事人似的对我笑了笑,伸手搂住我的肩膀。
『……看来,好像,好像还不行啊!下次再来吧。我爸爸的嗓门真大,是不是?^-^』
『……』
『啊啊!哭了一会儿肚子都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有个地方我们以前经常去的,今天中午的菜色就是义大利面了!』西苑嘻嘻笑著,对我勾肩搭背的,扶著我走出了医院,现在需要扶持的人是西苑才对啊……
大叔嘶哑的哭嚎声穿透围墙,直至医院建筑物外还不断回旋著他的声音:
『西苑!西苑啊!西苑!把西苑带到我这里来!把我儿子带到这里来!』
西苑加快了脚步,更快了……更快了……最後他简直是用跑的,逃亡般向车站奔去。看著他渐小的背影,我猛地醒悟过来,跟在他身後飞跑。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他一直以来恨我、怨我的原因了……不知道他是否是感觉到了我的心情,他忽然转过身,牵住我的手,把我牵在他身边……我现在好像明白,他如此急迫地,要把我放在身边的原因了……
四
『雨下得好大,我们就先回去吧。』我从巴士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低头看了看地面。衣服全部被雨淋湿,重了不少。TT_TT从踏上巴士的那一刻起,西苑的眼睛和心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它们不在这里,他一直看著远方,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也没办法知道。
『不要同情我和我爸爸。』
『我才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对不起。』
『为什麼要向我说对不起?』
『你在隐葵身边总是笑得很开心,在我身边,你笑不出来了。』
为了以示清白,我立刻开心地朝那家伙展颜一笑,呼~!西苑长叹了一口气,郁郁寡欢地低下头,这麼一来,弄得我更郁闷了。=_=
『巴士来了,我走了,你回去吧!明天见,从明天开始我们都要开开心心地笑。』西苑尽力地对我露出他的微笑,跳上了停在车站前的巴士。
『^-^嗯。』
我踩著沈重的步伐,捧著沈甸甸的心,缓缓向家里行进,这时,某人嘶哑乾涩的声音忽然叫住了我。
『站住!』
我缓缓回过头,-_-发现是东南亚,她刚从西苑搭的那辆巴士上下来,张著两条腿,双手插在腰间,标准的圆规姿势,以一副吃人的眼光瞪著我。东南亚大步向我走来,黄头发上的雨珠滴滴答答往下直落,她真的打算要撕碎吃掉我吗……?O_O
『你很得意吧?是不是?』
『我又怎麼了?』
『隐葵因为你,刚刚被送进了医院,你後脚就出来和那个兔崽子亲亲热热,甜甜蜜蜜,你还有良心吗?』东南亚原本黝黑的脸瞬间胀得通红,都是被我气的。
『我有没有良心和你有什麼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吧,什麼时候回你的青州呀?你就不能少在我眼前晃吗?』
东南亚气得哇哇乱叫,终於按捺不住,一只手捏住我的肩膀,我也不是好惹的,左手轻挥,轻巧地拍开了那只粗鲁的手,令东南亚一阵踉跄。
『回到隐葵身边去,你这个恶心的脏女人!我就当自己疯了,做一次善事好了。回到隐葵身边去!』
『你没必要做什麼善事,我也没什麼回不回到他身边去。』
『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什麼该看到的都被我看到了。这麼说,你是决定要跟那个家伙在一起,彻底变心罗?』
『是又怎麼样。』
『MD!受死吧你!』东南亚拳影飘飘,转眼间就朝我飞了过来。我敏捷地擒住她的手腕,稍微使劲,东南亚立刻蹙紧眉头,脸皱成了一张苦瓜皮。
『啊!啊!>O
『隐葵在哪里?』
『当然在家里,还能在哪里!快点放开我!』
我松手放开她的同时,东南亚一个没站稳,轰然倒地。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做得很对是不是?所以才这样?』
『……』
『现在你就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究竟是隐葵,还是那个家伙?你到底回不回到隐葵的身边去?』
『不能回去。』
『是吗……?』东南亚不再跟我废话,绝然地转身离开,细雨中飘来她混合著雨声的轻声呢喃,『这麼说我没有必要挽救什麼了,这个疯女人,简直是自掘坟墓。』
回到家门口,我痴痴地盯著二楼隐葵房间的窗户,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二个小时,总之是过了好久,忽然听到隐葵房间开窗的声音,才赶紧哒哒哒哒向自己家里冲……哐的一声!我正好和开门出来的妈妈撞个正著。
『妈,你要去哪里啊?』
『哎哟,我快要被那个臭小子给活活气死了!我活不下去了!简直活不下去了!他语文课是怎麼上的啊?上课的时候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麼?我怎麼会把儿子养成这样呢?我做人失败啊!失败啊!-O-』
『出什麼事了……是再光吗?-O-这次他又闹出什麼事了?』
妈妈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一点,她简直是用扔的把一张纸条塞到我手上,接著便风一般地消失在门口……风中飘来一句话:
『你也快点去联系再光的朋友,出去把他找回来!』
又是哐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妈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_-我慢慢打开那张被揉得像大便一样的纸-_-
气死我呢。爱干什麼就干什麼,说地就是这个吧。如果我想卖走姊姊,然後就卖走了,妈妈会怎麼样。扑扑就像我的低低一样,他就是我的低低,妈妈没生一个低低给我,还卖掉了我地小猫,妈妈大坏丹。我没有道理接著生活在这个家里了,我要找到扑扑,否则我在也不会这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