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神秘主义是伟大的基督教神秘主义者所秉持的信条。
我们先暂时不考虑其基督教的一面,我们研究一下他们脱离实质内容的形式问题。毫无疑问,他们都经历了类似于古代神秘主义的各种顶峰阶段的状态。[1]但他们只不过是这样经历这些阶段的:他们振作起精神,以一种全新的努力,破除堤坝;然后,重新卷入生活的大潮之中;从他们不断增强的活力中,散发出一种非凡的能量、勇气以及想象和认识能力。我们可以思考一下下列杰出的神秘主义者们在行为领域里的成就:圣保罗、圣特蕾莎、圣凯瑟琳西耶娜、圣弗朗西斯、圣女贞德等等。像这样的杰出神秘主义者真是数不胜数啊。几乎所有与上述杰出神秘主义者有关的丰富多样的活动都是致力于传播基督教信仰的,但是他们之中也有例外。圣女贞德的例子就足以说明,形式可以脱离内容而存在。
当我们领会,这就是伟大的神秘主义者们内心发展和进化的顶点时,我们只是疑惑,他们为什么曾经被归入精神病患者的行列里。的确,我们生活在一种非常容易变动和失衡的环境中。正常的心理健康实际上和身体的健康一样是非常难以说清的。但是有一种非常与众不同而且深植于人心灵底层的精神健康是很容易识别的。它可以表现为善于付诸行动、较强的适应环境和反复适应环境的能力;它还可以表现为坚定性与灵活性的结合、对于可能或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的预见能力;它甚至表现在可以征服复杂局面的简约精神之中。总之,这是一种最佳的心理感觉。难道这不正是我们从上面各位神秘主义者的名字中可以发现的心理状态吗?难道他们不是为我们提供了对理智的强大生命力的最好诠释吗?
如果说人们还以别的方式来判断他们,那是因为,他们的非正常状态往往是其最终发生变革的前奏。他们会尽情谈论他们的幻影、沉醉和狂喜。这些状态通常也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的表现,而且是其病症状态的部分表现。最近出现了一项关于沉醉状态的重要研究工作,这种沉醉状态被视为一种心理虚弱的表现;但还存在一种模仿健康状态的病态。后者仍然是健康的,而前者则属于真正的病态。一位精神病患者可能认为他是皇帝。他可能把拿破仑的一些日常行为风格引入他的肢体动作、语言和行为中。他的疯狂病态就表现在这些肢体动作、语言和行为中。他是否对拿破仑进行过真正的思考和研究呢?人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模仿神秘主义,结果将是一种病态的神秘主义。那么,我们是否就可以说,神秘主义是一种精神病态呢?人们不否认,沉醉、幻影和狂喜都是不正常的心理状态;人们也不否认,有时不正常的心理状态和心理病态的确非常难以区分。实际上,那些伟大的神秘主义者们自己也持有这样的观点。他们首先告诫其信徒们,必须提防很有可能发展成为纯粹幻觉的幻影。当他们自己产生幻影时,他们一般把自己产生的幻影放在次要地位,或作为一种附属性事件。他们最终会超越这些幻影,把狂喜和沉醉远远甩在身后,达到自己的终极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把人类的意志视为上帝的意志。
实际情况是,只要我们停下来想一下,人的心灵从静态转向动态,从封闭转向开放,从日常生活转向神秘主义生活,是一种多么令人惊心动魄的转变啊,那么,这些类似于病态的非正常状态,或者说有时无疑是与之非常相像的非正常状态,就很容易理解了。当心灵深处最黑暗的部分被搅动和激发时,如果它浮现到表面并获得意识,而且如果它的力量足够强大,它就会以意象或情绪的形式呈现出来。这一意象通常是纯粹的幻影,这就像情感可能是一种无意义的激动或兴奋一样。但是两者都可以表现这样的事实:这种心理的混乱和失常是人的心理为了实现更高层次的平衡而进行的系统调整。这种意象是即将发生的情况的象征,而情绪则是心灵对于变革的期待和专注。后者属于神秘主义,但它可以具有前者的某些特征。原本非正常的心理状态可能为某种明显的心理病态所伴随。我们不可能在不冒任何风险的情况下,打乱有意识的心理状态和无意识的心理状态之间的正常联系。因此,如果有时神经错乱或心理失常与神秘主义同时发生,我们不应该感到吃惊。我们也可以在其他的天赋形式中,尤其是在音乐家中,发现同样的心理失常。这些音乐家表现出的心理失常通常只被视为偶然现象。与后者和音乐没有什么关系一样,前者与神秘主义也没有什么关系。
人的心灵深处受到一股向前推进的溪流的震撼。它不再以自我为中心进行循环运动,也不再暂时逃避要求种群的存在与个体存在互为条件这一法则了。它似乎停下来倾听某个声音的召唤,然后,沿着自己的路程继续前进。它无法直接感受到推动它前进的力量,但它可以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存在,或者它通过一种象征性的幻影把这一力量预示出来。然后,就产生了一种无穷的欣喜、可以包容和吸收周围一切事物的沉醉或令人痴迷的狂喜。上帝就在那里,心灵已经属于上帝。神秘主义风光不再,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一切黑暗烟消云散。整个世界到处弥漫着光明。但这一状态能持续多久呢?一种无法感知的焦虑在这种沉醉之上徘徊,最后像一片阴影降临下来,笼罩和缠绕着人的心灵。即使没有即将到来的各个阶段的表现,这种焦虑本身也足以把真正完整的神秘主义与过去那种满怀期待的模仿或酝酿准备状态区别开来。因为,它表明伟大的神秘主义者们的心灵并没有像到达旅程的终点那样,停留在沉醉状态而止步不前了。
如果人们愿意这样认为的话,沉醉状态实际上是心灵的一种休息调整。但这就好像驾驶车辆来到某个站点,发动机仍然在运转,只不过是向前的运动变成了原地震动,直到车辆再次向前行驶。我们说得更清楚一些就是,不论人的心灵与上帝的关系多么亲密,只有达到完整状态时,才算到达了终点。无疑,思想与其目标之间的距离也就消失了。因为,可以测试甚至构成这一距离的问题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施爱的人和被爱的人之间的明显差异也不存在了。上帝在那儿,人的幸福没有边际。但是,尽管在思想感情方面,人的心灵被上帝吸收和同化,但它有些外在因素仍然保留下来了。这些外在因素就是人的意志。如果人采取行动,其行为将因此自然而然地继续下去。但是,这时人的生活还没达到神圣状态。
人的心灵意识到了这一点,因而也意识到它难以说清的不安,进而意识到它在平静状态中的兴奋和躁动。这种平静状态中的躁动就是我们所说的完全神秘主义的明显特征。这意味着,生命冲动获得了向前奋进的态势。这同时还意味着,沉醉状态实际上影响了人的视觉和感觉能力。但是,除此之外,人还有意志。人的意志必须找到回归上帝的道路。当这种情感发展到取代其他一切事情的地步时,沉醉状态就消失不见了,心灵再一次陷入孤立状态之中。人有时甚至感到极度的孤独,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习惯于在灯光耀眼的环境中存在了,现在突然两眼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人意识不到其内心存在隐约发生的深刻变化。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好多,但没有意识到局部的牺牲是为了整体上的获得。这就是伟大的神秘主义者们所提到过的“最黑暗的夜晚”。这在基督教神秘主义中,或许是最有意义的事情,甚至是最有启发性的事情。以伟大的神秘主义为主要特征的最终阶段即将来临。我们不可能对于这最后的酝酿准备阶段进行详细分析,因为神秘主义者自己也很少对其机制和原理进行简单的思考和回顾。我们只是想表明,如果专门为某一重大表演制作的性能良好的钢鼓在它被组装起来时,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它也可能处于某种类似的状
钢鼓的各个部件逐一接受了严格的检测,其中有些部件被其他部件排斥和取代。它感觉到处缺少东西,它感觉浑身疼痛不已。但是,为了获得一件精美上乘的乐器这一最终期待,这一整体上的外在痛苦,可能还会更加强烈。它抛弃了其实质内容中一切不够纯粹、不够灵活、不够坚强的因素,变成了一件可被上帝使用的东西。它已经感觉到上帝的存在。它认为自己在某种象征性幻影中,亲眼看到了上帝。它甚至在沉醉状态中,与上帝紧密结合在了一起。但是,这样的狂喜很少能够持久,因为这只是一种沉思。人的行为把心灵又重新拉回到原来的自我之中。心灵因此与上帝分离。上帝通过人的心灵发挥作用,而且就在人的心灵中发挥作用。上帝与心灵的结合是紧密的,因而也是最后的结合。在这个时候,人们最好先把像原理和仪器这类词语所激发起的想象搁置一下。这些词可以使我们产生一些有关最初工作效果的想法。但对于最终结果,它们不会给予人们任何启发。
因此,我们可以说,以后人的内心生活会更加丰富多彩。生命冲动的力量将无限强大,一种难以抑制的生命冲动将把它拖入更大的冒险行动之中。它的全部功能的平静提升,使它只从更加宏大的方面看待事物。尽管它也有很多弱点,但它却能产生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得来的结果。尤其重要的是,它可以非常简单地看待事物,这种简约性指引它穿越了它自己甚至没有明显感受到的复杂性。这种简约性在它所使用的语言当中以及它随后的行为当中表现得同样明显。一种固有的知识,或者一种后天愚昧直接向它暗示了所要采取的步骤、果断的行为和无可辩驳的言语。但是,努力和付出仍然是必不可少的,毅力和恒心同样必不可少。但是,在一颗能够影响外界或者能够被外界影响的心灵当中,这一切都可以自发地产生,并自然而然地得到发展。这颗心灵的自由与神圣性活动并存。这一切意味着巨大的能量支出,但这一能量支出可以按需提供,因为它所需要的丰富活力产生于生命的动力之源。
现在,幻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神圣性就无法从外部展示给一颗内涵极为丰富的心灵。人们无法根据外在表现把这样一个人与周围的人们区分开。这样,一个人只意识到自己被提升到上帝的助手这一变化了。在上帝面前,他是一位服从者,在人类面前他是一位主导者。在这一提升中,他没有感到任何骄傲。相反,他却非常谦恭。当我们所说的伟大神圣的谦卑以默无声息的方式,通过似乎令整个心灵融化的强烈情感展示给他时,而且只展示给位于孤单独处状态中的他时,他为什么只表现出谦卑,而没有一点神圣的感觉呢?
即使在只发展到沉醉状态,也就是沉思状态的神秘主义,也可以预示某种行为线索。这些神秘主义者几乎无法从天堂再回到人间,但他们感觉到教化人类是自己的天职。他们要告诉全部人类,通过人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无疑是真实的世界,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人眼无法看到的世界。这个另外的世界并不是像对一次争论做出总结那样,全都是可能性或大致性判断,而是对经历过的事情做出的一种肯定性判断。做出这一判断的人亲眼看到、亲自接触过所经历的事情,因而对事情经过是了解和熟悉的。但这些还只不过是作为一名使徒的尝试性开端,整个冒险经历实际上是令人沮丧的。产生于过往经历的某种教义或信条是如何通过语言传递下来的呢?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况是如何被表现出来的呢?伟大的神秘主义者的头脑中,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他认为,真理像一股积极活跃的力量从它的源头直接流入了自己的心灵。他像太阳不由自主地向四周散发光线一样,把真理从自己的心灵传播给外界。只是,他传播真理的方式并不仅仅限于言语表达。
因为,他内心所充满的爱不仅限于人类对上帝的爱,这也是上帝对全人类的爱。通过上帝,借助上帝的力量,他以最神圣的爱来热爱全人类。这不是哲学家们以理性的名义,按照所有的人生来就享有一种共同的理性本质这一原则,教导我们的友爱关系。这一理想如此高贵,它不由得会令人敬畏。如果这一理想不是过于让自己或整个群体产生厌恶感,我们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去实现这一理想。但我们永远也不会满怀激情地参与其中。或者,即使参与的话,也是因为我们在人类文明的某个角落里,呼吸到了神秘主义留下的迷人芳香。如果不是神秘主义者们以一种简单的、但必不可少的爱来拥抱全人类的话,哲学家们还会充满自信地确立如此脱离日常经历,却又同样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在更高的本质层面上参与其中的原则吗?这并不是说爱始于一种观念,然后,一种理想便随之确立起来;这也不是对人与人之间所固有的同情心的强化。的确,我们可以问一下自己,这一本能除了存在于哲学家们的想象中以外,在其他地方还是否存在呢?哲学家们的这些想象是他们为了占据与神秘主义相对称的地位而设计的。对于家庭和国家来说,人类呈现的范围越来越大。他们认为,人应该很自然地热爱人类,因为他热爱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家庭。
然而,在现实中,家庭团体和社会团体是唯一由自然预定的人类团体,也是唯一与本能相对应的团体。与其说社会本能可以把社会团体凝聚起来从而构成团结一致的人类,还不如说,它更有可能导致不同的社会团体之间的相互争斗。我们最多可以说,家庭和社会情感偶尔也可能外溢,以更高尚的价值超越其自然疆界。但这种情感永远也不可能外溢或超越得太远。神秘主义者对于人类的爱却是另一回事。它不是本能的扩展,它也不是产生于某种观念。它既不属于感觉方面,也不属于理性方面。它模糊不清地位于两者之间,却显得更加有效。因为这种爱和所有其他的爱一样,存在于情感和理性的深处。这种爱与上帝对他所创造的人类的爱并存,这种爱是万物之源。对于任何懂得如何对其提出质疑的人来说,它将展示创造的秘密;它在本质上比道德更加抽象。它想要做的是,在上帝的帮助下,完成人类的创造。而且,如果它不需要人的亲自帮助就可以呈现出最终形态的话,它可以使人类直接呈现其应有的面貌。或者,用我们已经知道的表达相同意思的其他术语来说就是:它正好是朝着生命冲动这一方向发展的。这一生命冲动被完全传递给那些非凡人物,他们接着再欣然把它赋予整个人类。通过生存竞争的矛盾冲突,这些非凡人物又把这种生命冲动转变成创造性努力。正是这种生命冲动带来的创造性努力,创造了物种,并把一种明显的停止状态转变为运动状态。这样,生命冲动能否成功呢?如果神秘主义要变革人类,它通常采取的方法,只是把它的一部分内容一点点地从一个人传递给另一个人,这样依次传递下去。神秘主义者们对此非常清楚。他们在创造神圣人类的道路上,所遇到的巨大阻力和障碍是完全一样的。人们必须通过流血流汗来生产自己所需要的食物。换句话说,人类是一种动物物种,这样他就要服从动物物种的法则。这一法则主宰和支配整个动物界,并迫使一种动物为了生存去猎杀其他的动物。由于人类为了获取食物既要与自然抗争,又要与其同类抗争,在获取食物的过程中,他就必然要消耗能量。正是为了向人类提供斗争和劳动所需要的武器和工具,人类的理智才得以发明。那么,人类是如何把他的注意力从专注于人间事务转向上天的呢?如果可能的话,他只能通过同时使用或连续使用两种方法来实现这种转变。
第一种方法或许在于,把人类理智的功能强化到一定的程度,使其远远超出自然所赋予它的功能。这样,简单工具让位于巨大的机械生产系统。这种机械作业系统可以大大解放人类的活动,而且,人类获得的这种解放和自由可以通过系统的政治和社会组织得到巩固。政治和社会组织将保证机器工具用于真正的生产目标。随着其发展,危险的机械生产方法可能会与神秘主义背道而驰。而且,正是由于机械工具明显地与神秘主义方法作对,它才获得了高度发展。但是,这也必然存在某些危险:某种只需要较低级别的秩序就可以正常运转的活动,这时可能也要求这种高级活动,或者至少允许它发挥其功能。必要的时候,它甚至可以付出对它进行防御的代价。经验表明,在相互对立,又相互补充的两种倾向中,如果我们看到,其中一种倾向已经发展到独占一切空间的程度,另一倾向如果能生存下来的话,它肯定会从中获利。而且,它还可能再次获利,它甚至可能从所有它没有付出任何帮助的事物中获利。这些事物甚至可能是在专门反对它的行为中得到了强有力的发展。不论如何,这种方法只能在非常晚的阶段使用。
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相伴而来。这种方法不在于潜心思考神秘主义冲动的普遍和快速传播。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种方法主要在于把这种已经被弱化的神秘主义冲动赋予小部分享有特权的心灵,这些心灵共同构成一种神灵群体。这类群体的数量可能相当大。在其特别富于天赋的成员的努力下,每个这类群体都可以派生出一个或几个其他群体。因此,生命冲动将得以保留并继续下去,直到自然赋予人类的物质条件的深刻变化将允许其在精神方面发生剧烈变革为止。这就是伟大的神秘主义者们所采取的方法,这是非常必要的。由于没有其他选拔,他们只能这样做。他们特别愿意把自己的多余精力花费在建设修道院或建立宗教秩序上。他们暂时还不需要看得更远。在他们眼里,驱使他们把人类提升到神的地位,并使他们完成神圣创造的爱的冲动只有在上帝的帮助下,才能达到其最终目标。他们自己只不过是受上帝驱使的工具。因此,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必须专注于一项非常巨大、非常艰难但又有一定限度的工作,其他的各种努力也会随之到来。实际上,有的已经到来了。所有的这些努力将会聚集在一起,因为上帝已经把团结凝聚性赋予它们。
在上述讨论中,我们实际上对问题进行了非常简单化的描述。为了把问题描述得更清楚些,特别是对比较难的问题进行逐一说明,我们的解释和判断似乎是,基督教神秘主义者,也就是给人内在启示的导师,在人类当中出现时,好像完全忽视了这种冲动。事实上,他与之对话的人都和他拥有完全相同的宗教信仰。如果他拥有幻影的话,这些幻影将以各种虚构性图像的形式向他展示宗教观念给他留下的印象。当他的沉醉状态发作时,这种沉醉把他与上帝紧密结合在一起。这时,在他的眼里,上帝比他可以想象到的一切圣贤都伟大,但上帝仍然与宗教所提供的抽象描述相对应。如果这些抽象教义不是神秘主义的根源,如果神秘主义不是对这些教义的文本仅仅简单地浏览一下,那么,为了从热衷的程度和特征上对神秘主义进行追溯和回顾,人们可以提出许多质疑。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恢复其生命的热情和冲动,神秘主义者所要做的,只能是把他们所激发起的热情带给宗教。那么,宣称自己同意这一观点的人的主张肯定很容易被接受。因为宗教教义和所有的教义一样,是针对人的理智而言的。任何属于纯粹理性秩序或原则的事物都可以被所有的人触及。不论我们是否支持宗教,只要我们承认其神秘性的存在,我们就可以从理智上来吸收和同化它。相反,如果一个人对于神秘主义从未有过丝毫的接触,那么,对他来说,神秘主义就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每个人都会认识到,神秘主义可以确定和维护自己的存在。它的这种存在可能是原始的和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也可能是时而存在的。它还有可能存在于根据理智建立的既有宗教中。然而,如果一种宗教观念只能借助神秘主义存在,而且它只是对神秘主义的抽象,那么,这种宗教就难于被人们接受。虽然它对神秘主义的抽象,可以通过理智而建立,并且可以被任何人理解,人们仍然难以接受它。我们无法确定,哪一种解释更符合宗教传统。我们只能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比第一种更大。纯粹的教条不可能让人热情洋溢,它也不可能对人们产生启示,更不可能让人产生移山填海的信念。但是如果具有了这种热情,已经熔化的本质就可以很容易地被铸造成一种信条。随着它的巩固,它甚至可以变成一种教义。我们可以把宗教描述为一种结晶。这是神秘主义的炽热高温被灌输到人的心灵之中后,经过科学的冷却过程,而产生的结晶。通过宗教,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某些享有特权的心灵所占据的全部内容中的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