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动笔写“良知的起源”这一章的最后一节内容的时候,正好是2003年9月11日的早晨。我通常喜欢安静的工作环境,但今天早上,我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电视机,这样我就能够听见世贸大楼遗址前孩子们的声音,他们正在一个一个地念着逝者的名字。那天早上我送女儿去上学,就像两年前的9月11日一样。差别只在于两年前的那一天,在我送她上学到她放学回家的这段时间里,整个世界都改变了。
我发现情感依旧容易汹涌袭来,尽管悲剧的发生已有两年之久。
一个人在灾难期间所产生的诸多意外反应之中,最令我诧异的一种是,我突然非常清醒地意识到,我生命中认识的所有人都和我相关,都对我很重要,哪怕我们当初只有过短暂的接触,我也觉得自己对他们有感情。在2001年9月11日之后,我想起了很多年乃至数十年未见,甚至都不曾想起的友人。我能够在脑海里看见这些人的脸庞,清晰得令人不安。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当中好多人的下落,他们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已是很久以前了,但我想给他们所有人打电话。我想问问我在北卡罗来纳州的高中作文老师、我的大学室友、我住在费城时常去的那家杂货店的善良的老板(这个老板会把食物赠送给无力购买的人,还会嘱咐其他客人对此保密),他们现在过得怎样。他们现在都还好吗?我给能联系上的人都打了电话,甚至没有人因突然接到我的电话而觉得奇怪,我们只是要确认彼此是否安好。
道德推理,即我们对道德困境的思考方式,根本就不是前后一致的,也不是放诸四海皆准的。道德推理会随着年龄、性别的不同而存在差异,还会随着所处文化、特别是居住地区或所在家庭的不同而有差异。例如,我和邻居之间,对恐怖主义的看法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对付恐怖主义的想法有所不同,而且肯定与大洋彼岸或另一块大陆上的人们的看法截然不同。但因为某种奇迹,有一件事几乎在我们所有人当中都是恒定的。那就是,除了一些明显的特例,我们对其他人都有很深的情感依附。情感依附存在于大多数人的身上,它存在于构成我们身体和大脑的分子里,有时我们会突然强烈地感受到它。情感依附从基因开始,不断向外发散到我们的文化、信仰以及宗教体系当中,它在低声细语提醒我们是一个统一体。不管它起源何处,这就是良知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