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俄国是个共产主义国家,那则更好。尤其是在一九三三年,德国已不可能考虑了。如果有个略带口音的人请求你为俄国服务,而你又只有二十一岁,你便会答应,因为这与周围的一切均不一样,这听起来很有颠覆性。如果说学校曾教给你什么东西,这便是要加入一个党派,至少要加入一家俱乐部,组织一个支部。共产党不过是另一个“使徒团”,类似学生联谊会,宣扬兄弟情谊。不管怎样,你都会照着其他伙伴的样子去做,对于他们来说,“全世界无产者”这个咒语能使他们眼前浮现出一大批粗汉男友。与此同时,你又再次听到那个略带口音的人在求你做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些恶心。你做了这件事,此刻,那个略带口音的人便抓住了你的把柄。如果他很精明,下一次他让你做事的时候就不会再提全世界无产者,而要提俄国。因为,比如说,你就不会为印度做事,尽管从技术的角度看印度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更遑论那儿的无产者了。五十年前,社会幻想还是具有种族中心色彩的,间谍们也一样。有更多的契诃夫可供你阅读,在通往西班牙的火车上也有更多康斯坦丝·加内特[34]翻译的托尔斯泰,因为恰逢其时。也恰逢其地。这个光鲜的小东西[35]本可以在这里取得兄弟情谊的样本:鲜血、寄生虫、希望、失望、失败和冷漠。可他却在民族饭店的大堂里晃悠,然后上楼去见某个败类,随后被告知——毫无疑问,这让他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得改换阵营,为的是完成更伟大的任务。就这样,这个光鲜的小东西看到了大局,亦即未来。当他再一次听到那个略带口音的声音,他知道这就是来自未来的声音。口音会发生变化,因为最先那个略带口音的喉咙已被割断,以便保证这个光鲜的小东西之后的安全。如果这喉咙的主人有过一位情人,那么她或许已在俄国远东刨了二十五年的冻土,背衬着后来出现在影片《日瓦戈医生》中的神奇雪景。不过,当这个来自未来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恰好爆发,俄国成为盟友,英国秘密情报局希望你为战事效力。大局映入眼帘,你要求做与俄国有关的工作。由于你是一位绅士,那些年长的绅士自然悉听尊便,虽说这一身份的评判标准主要就是看他们推开的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的门。甚至这样也难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