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香织的小说《东京塔》里,男主角是两个高中生透和耕二,他们各自有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情人。透对自己的情人姐姐动了真情,而另一个男孩耕二则有些玩世不恭,他一边交往着年轻的女朋友,一边专门涉猎大龄的已婚女人,他之所以喜欢这样做,是因为他认为“大龄女人更天真”。和大龄女人的性关系更自由自在,因为她们“不需要承诺,不需要未来,也不会给自己束缚,更不需要面对自己同龄女孩的那种现实和幼稚……”
读到耕二君这一番言论的时候,我不由放下书想了想,虽然这样说十分无耻,但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好像真的是这样哦。可是耕二有所不知,大龄女人也有很多不得不天真之处。记得当年在某文化论坛玩,一个情感论坛的男斑竹以谈恋爱的名义骗了几个姑娘的钱,其中损失最惨重的一个姑娘被骗了十几万,是自己所有的积蓄并和单位预支了几年的工资。事发后,有人整理曝光了此骗子的伎俩,最令大家惊讶的是,骗子的伎俩其实也没有多么高超,无非是和姑娘们承诺要结婚,然后突然前女友得了白血病,做生意亏了需要钱之类,事后一看,简直戏剧化之极,拙劣之极,但就是这样的骗术,竟然真的能够骗姑娘们掏出自己的血汗钱来。后来我发现这些被骗的姑娘有一个共同特点,大龄女青年,特别着急结婚,渴望真爱,想有个家。所以一旦有个男人放个诱饵在她们面前,她们就像孩子一样的天真,不假思索地咬钩。前几天我还看到一个姑娘写她和前夫的种种恩怨纠葛,所有人都看出这位前夫品行极其恶劣,但姑娘还是执迷不悟,希望和他复婚。朋友和我聊起时就纳闷地说,为啥这姑娘都36了,还好像16岁的少女一样天真?这就是《东京塔》里耕二君说的这句话——大龄女人更天真吧。其实当时在那位姑娘的日志下,我也曾回复过她:“你的前夫不会和你复婚,因为你已经36了,他在找一个比你更年轻的‘你’,像你一样可以忍耐的。但是比你年轻。”然而我还是觉得这回复太残忍,把它删掉了,不过后来又看到这位姑娘有写日志说释然了,原来前夫的现任是一位26岁的姑娘,她早就知道前夫和自己的瓜葛,正咬着牙忍着呢,看来我还真猜对了。
曾和一个老男人说到女人的年龄,我说,比起20岁的姑娘,30岁的女人会更宽容一些,没想到对方嘿嘿一笑说,30岁的女人都宽容,这有什么了不起,到了40岁她们还会更宽容。我当时听得一愣,从前可从来不知道男人们会这样想,和我们想得完全不一样,但这的确是说出了很多男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多少女人自以为是付出了真爱,想换回男人们的一点真心,可是有些男人却觉得那是因为你年龄大了,认怂了,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才对我这么好,所以有些男人才会在出轨之后毫无愧疚——你一个老女人都没男人要了,无处可去,我不跟你离婚已经很对得起你。不过这也是中国女人生存的残酷现状吧,一个女人三十多、四十了还带着个孩子的话,敢离婚吗,你当然得更宽容咯,你的底线当然是一改再改咯。《非诚勿扰》上的女孩们还会争论是坐在自行车后座笑还是坐在宝马后面哭,而30岁、40岁的女人则不再有这样选择的机会,她们更多的是忍气吞声,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因为内心的怕太多,还是爱太多才选择坚持和隐忍,还要骗自己说这都是因为真爱。也许只有某一天,当心里真的不怕了,才能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有多少爱吧。而那些男人,他们比女人以为的要更了解女人,他了解女人所处的困境和自己所占有的性别优势,并知道如何加以利用。他们知道30岁的女人比20岁的女人更宽容,是因为30岁的女人更无奈。就像我从前说过的那样,这世界有些人因为懂得而慈悲,有些人会因为懂得而残忍,那些因为懂得而残忍的人,会更残忍,更会残忍。
二十几岁的女孩反倒更现实,这无所谓对错,这个社会本来就给了她们谈条件的资本,她们有权利善加利用,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可悲的是大龄女子却要靠天真来催眠自己。我至今都庆幸自己听到了一句男人醍醐灌顶的大实话,我会一辈子记住,认清这个世界的残忍,不再天真地以为吾之真爱,在不懂爱的人的眼中亦是真爱,更不会认为自己认怂了,妥协了,就会得到尊重和怜悯,得到关怀。我很庆幸我活这么大,虽然一谈恋爱就会成为二十四孝的女朋友,但我只为爱情认过怂,从没对这个世界给我定的那些规矩认过怂。我想到那篇日记里,作者提到过的她的前夫的现任,一位26岁的姑娘,她还那么年轻,就觉得自己老了,所以她真的是个比36岁还老的女人了。也许有一天她终究会明白,自己心中的到底是怕还是爱,也许有一天她会明白,既然认怂没什么用,那你认怂干吗?
“他们住在高楼,我们淌在洪流,不为日子皱眉头,只为爱你而低头。”一个女人,是“只为爱你而低头”,还是“为日子皱了眉头”,有些男人懂得,有些男人自以为懂得,有些人因此慈悲,有些人变得更残忍,我早想写点什么扒了这层窗户纸,又想这样是不是也一样太残忍?可是残忍就残忍吧,为日子皱了眉头的女人,面对现实也好,至少不用再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这种愚蠢的问题,还有机会活得清爽一点。只为爱而低头的女人,此生若还有人懂得就懂得了,不懂也就算了,就让它像歌中唱的那样,往历史下流,往历史下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