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全名叫亚历山大·古斯塔夫·伯尼克奥桑-埃菲尔。他在第戎他叔叔开的一家制醋厂里工作,注定要体面而又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这时候,工厂突然倒闭,他干起了工程师行业。不夸张地说,他在这方面非常能干。他在无法通行的峡道上空架起了桥梁,盖起了宽敞得惊人的火车站大厅,建造了其他许多宏伟而又富有挑战性的建筑物,其中包括1884年一座最难以处理的建筑物——自由女神像的内部支架,这些建筑物今天依然给我们深刻的印象和启示。人人都认为自由女神像是雕刻家弗雷德里克·巴托尔迪的作品,它当然是他设计的,但是,要是没有巧夺天工的内部工程来支撑它,自由女神像不过是个1/10英寸厚的铜箔做成的空壳子。那大约是复活节巧克力兔子的厚度——而那可是一只151英尺高的复活节兔子,要经受刮风、下雪、瓢泼大雨和海上浪花、金属热胀冷缩以及每天1000种大自然的其他无情侵袭。
这些挑战都是以前工程师所没有面对过的,而埃菲尔铁塔已经把这些问题解决得尽善尽美:创建一个由桁架和起拱点组成的骨架子,把铜箔像穿衣服那样穿上去。虽然他没有想过这种技术对一般建筑物有什么用,但它标志着发明了20世纪最重要的建筑技术——悬墙建筑法,这种建筑形式使建造摩天大楼成为可能。(芝加哥早期的摩天大楼建设者们也独立发明了悬墙建筑法,但埃菲尔抢先了一步。)金属箔在受到压力的情况下可以弯曲的性能,早在有人认真考虑制造飞机以前,就令人满意地预先满足了机翼设计的要求。因此,自由女神像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作品,但由于全部的聪明才智都藏在女神的衣服下面,几乎没有人意识到。
埃菲尔不是个虚荣心强的人,但在接下来的那个工程中,他确实使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在这项建筑中的作用。他只造一个骨架子,促使这座建筑物问世的是1889年巴黎博览会。正如通常举办这类活动一样,组织者希望有一个偶像般的最吸引人的物品,于是就征集建议。人们总共提交了大约100份建议书,其中包括一份900英尺高的断头台的设计图样,以纪念法国在砍脑袋方面所作出的无与伦比的贡献。在许多人看来,它差不多和埃菲尔获胜的设计图一样荒谬。许多巴黎人搞不懂在市中央建造一座巨大的铁塔究竟有什么用处。
埃菲尔铁塔不仅是有史以来有人提出过要修建的最大的东西,而且也是最大的完全没用的东西。它既不是宫殿,也不是墓室,也不是敬神的场所,它连个阵亡英雄纪念碑都不是。埃菲尔坚持说,他的铁塔有许多实际用途——它可以用作大型军事瞭望台,你可以在上面做有意义的天文和气象实验,但最后连他也承认,他主要是希望建造个真正巨大的东西,完全是一种有点古怪的消遣方式。
许多人讨厌它,尤其是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一群知名人士,包括小仲马、左拉、保罗·魏尔兰和莫泊桑提交了一封极其激动的长信抗议它是在“糟蹋巴黎”,认为“当外国人来看我们的博览会的时候,他们会惊呼:‘什么?法国人就是修建了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来让我们了解他们所吹嘘的情趣!’”他们接着说,埃菲尔铁塔是“一名唯利是图的机器制造商发明的怪物”。埃菲尔心平气和、快快活活地接受了这些辱骂,只是指出,有一位义愤填膺地在请愿书上签名的人——建筑师查尔斯·加尼尔,实际上还是当初批准建造铁塔的那个委员会的一名成员。
埃菲尔铁塔完工以后,它似乎是那么独一无二,浑然一体,不可能是别的样子,因此我们不得不提醒自己,它实际上是个极其复杂的组装物,一个由18000个部件错综复杂地安装起来的回纹细工工程。这些部件之所以能组装在一起,是因为进行了大量最聪明的思维活动。只要考虑一下该建筑物最下面的那180英尺,即到第一个平台——已经有15层大楼的高度。到那个高度,4条腿很陡地向里倾斜54度。要不是有那个平台支撑,它们显然会翻倒在地。而要是没有下面那4条腿的支撑,平台也显然不可能悬在上面。这些部件被组装在一起之后,都在无懈可击地在发挥作用,而它们被组装在一起之前,什么作用也发挥不了。因此,埃菲尔遇到的第一个挑战,是设法把4条极高而又极重的腿支撑起来,而每条腿都在用力朝里倒下去;支撑起来以后,要能适时把它们慢慢地安放到位,这样,那4条腿才能在绝对准确的方位会合,以便支撑一个又大又重的平台。在对接过程中,哪怕只有1/10度的误差,哪条腿都会偏离正确位置1英尺半——要是不把所有的部件都拆开,再从头组装一遍,那根本纠正不过来。埃菲尔把每条腿都固定在盛满沙子的大容器里,就像把脚伸到大靴子里那样,完成了这项需要十分仔细的作业。接着,在这项作业完成以后,就小心地、慢慢地放掉容器里的沙子,逐渐把那4条腿安放到位。这个办法完全奏效。
1888年建设中的巴黎埃菲尔铁塔
然而,事情才开了个头。在第一个平台上方,是又一个800英尺高的、由15000个部件组成的铁架子。这些部件大都体积庞大,很不灵便。它们都得吊装到位,而且高度越高,困难越大。在有的部位,误差小到1/10毫米。有的旁观者认为,铁塔不大可能承受自身的重量。有一位数学教授用掉了好几令纸,进行了疯狂的运算,最后宣称,铁塔建到2/3高度时,4条腿就会向外张开,整个建筑就会轰然倒塌,把下面的一切压得粉碎。实际上,埃菲尔铁塔还是相当轻的,只有9500吨——毕竟它的主要部分是空气——只需要7英尺深的地基就能支撑它的重量。
设计埃菲尔铁塔所花的时间,比修建它所花的时间还要多。工程用了不到两年,所花的资金远远低于预算。工地上只需要130名工人。在建筑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死亡事故——在那个时代,对于这么大的工程来说,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在1930年纽约的克莱斯勒大楼完工以前,埃菲尔铁塔将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到1889年,虽然哪里都在用钢替代铁,但埃菲尔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总是跟铁打交道,对使用钢感到不自在。因此,最伟大的铁建筑物,也成了最后的铁建筑物。想到这一点,你会觉得有点讽刺意味。
埃菲尔铁塔是19世纪世界上最引人注目、最富有想象力的大型建筑物,或许也是最伟大的建筑成就,但它不是那个世纪,甚至那一年花钱最多的建筑物。就在埃菲尔铁塔在巴黎拔地而起的时刻,在2000英里以外的北卡罗来纳州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山脚下,一座花钱更多的建筑物正在建起来。那是一栋规模相当大的私人住宅。它要比埃菲尔铁塔多花1倍多时间,多使用3倍的工人,多花费2倍的建设资金才能完工,而打算住在里面的只有一个人和他的母亲,而且一年当中只住几个月。它的名字叫比尔特摩宅第,过去是(现在还是)有史以来北美洲建造过的最大的私人住宅。最能说明19世纪末经济形势变化的,莫过于这样的事实:新世界的居民这时候在建造比旧世界最宏伟的住宅还要宏伟的住宅。
1889年的美国正处于一个讲究铺张的高度自我放纵时期,名叫镀金时代。再也不会有哪个时代可以比得上它。1850年到1900年之间,美国的财富、生产率和福利等各方面的统计数字都在直线上升。全国人口在这个时期里翻了两番,但财富增加了13%。钢的年产量从1.3万吨增加到1130万吨。各种金属产品,如枪炮、铁轨、管子、锅炉、各种机器的出口,从600万美元上升到1.2亿美元。1850年,百万富翁的数量还不到20名,到该世纪末增加到4万名。
欧洲人先以觉得有趣的目光,再以吃惊的目光,最后以恐惧的目光看着美国在工业方面的雄心壮志。在英国,掀起了一场“全国效益运动”,想要再现当年曾使英国出类拔萃的约翰牛精神,书名为《美国入侵者》和《美国商业入侵欧洲》之类的书籍十分畅销。然而,欧洲人所看到的,实际上只是开始。
到20世纪初,美国的钢产量超过了德国和英国钢产量的总和——在半个世纪之前,这种情况还似乎是无法想象的。令欧洲人尤其感到吃惊的是,钢铁生产方面的技术进步几乎都是在欧洲取得的,而生产钢的却是美国。1901年,J.P.摩根兼并了一大批较小的公司,把它们合并成巨大的美国钢铁公司,这是有史以来世界上存在过的最大的企业。它的价值达14亿美元,超过了密西西比河以西美国所有土地的价值,两倍于美国联邦政府的年收入。
美国在工业方面取得的成功,产生了一大批金融方面的显赫人物:洛克菲勒家族、摩根家族、阿斯特家族、梅隆家族、弗里克家族、卡内基家族、古尔德家族、杜邦家族、贝尔蒙特家族、哈里曼家族、亨廷顿家族、范德比尔特家族以及许多别人,他们的财富可与一个王朝相比,实际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以今天的货币来计算,约翰·D.洛克菲勒每年获利10亿美元,而又不缴所得税。没有人缴所得税,因为当时美国还没有所得税。1894年,国会想要对收入高于4000美元的人征收2%的所得税,但最高法院裁定为违宪。直到1914年,所得税才成为美国人生活的一个固定的组成部分。与此期间,人们挣多少钱,存多少钱。人们再也不会这么富了。
把这么多的财富通通花掉,几乎成了许多人的一项全职工作。无论他们干什么,几乎都带有一种拼命和庸俗的味道。在纽约的一个宴会上,客人们发现餐桌上堆满了沙子,每个位子上还放着一把黄金小铲子;信号一发出,大家应邀挖沙,寻找埋在里面的钻石和别的贵重的发光物。在另一个宴会上——很可能是举办过的最荒唐的宴会——几十匹马,蹄子上套着带垫套子,被牵进了一家很有名望的大型餐饮单位——谢里饭店的舞厅,拴在餐桌周围。这样,打扮成放牛男孩和放牛女孩的客人,可以享受到骑着马在纽约一家舞厅里进餐的这种新颖而又极其无聊的乐趣。许多宴会花费了成千上万美元,1883年3月26日,威廉·K. 范德比尔特夫人打破所有先例,举办了一个费用高达25万美元的宴会,虽然正如《纽约时报》所聪明地承认的,它确实标志着“大斋节”的结束。在那个时代,《纽约时报》是很容易被冲昏头脑的,洋洋洒洒用了1万字来报道这件事的每一细节。范德比尔特夫人就是在出席这次宴会的时候,被称为一盏电灯的(她一生中很可能就这一次可以称得上是光彩照人)。
许多暴发户到欧洲旅行,开始购置名画、家具以及其他一切可以装箱运回家的东西。美孚石油公司总裁亨利·克莱·福尔杰(跟福尔杰咖啡家族有远房亲戚关系)开始收集威廉·莎士比亚作品的最早的对开本,通常是从缺钱的贵族那里,最后获得了大约1/3幸存下来的册数,它们为今天了不起的华盛顿福尔杰莎士比亚图书馆奠定了基础。亨利·克莱·弗里克、安德鲁·梅隆等许多人收集了大量艺术品,而有的人不加选择只顾买进,其中最典型的是报业大王威廉·伦道夫·赫斯特。他随心所欲地购置财宝,结果在布鲁克林设立了两个仓库才装下。赫斯特和他的妻子显然不是精明的买家,当他对她说,他刚买下的那座威尔士城堡是诺曼式的,据报道,她回答说:“诺曼?诺曼是谁?”
新的富豪不光搜罗欧洲的艺术品和工艺品,还搜罗欧洲活人。在19世纪的最后25年里,物色缺钱花的贵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这成为一种时尚,至少有500名美国富豪的年轻女子接受了这种安排。几乎每个例子都表明,这种事与其说是联姻,不如说是交易。家里很富,有3处宏大住宅的乔治·霍尔福德上尉,追求能继承1250万美元遗产的女子梅·戈莱特。“遗憾的是,”她在写给家里的信中说,“那位可爱的人儿没有头衔。”因此,她转而嫁给了罗克斯伯勒公爵,从而过起极不愉快的生活,但却拥有一个吓人的称号。对于有些家庭来说,娶有钱的美国女人与其说是个习性,不如说是个情结。柯曾勋爵娶了两个美国女人(当然是一前一后)。第八代马伯勒公爵娶了不是特别迷人(有一家报纸称她是“一个长着胡须、穿着很不得体的女人”)却是富得冒油的美国寡妇莉莉·哈默斯利,而第九代公爵娶了康休洛·范德比尔特。康休洛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有价值420万美元的铁路股票做陪嫁。与此同时,他的叔叔伦道夫·丘吉尔爵士娶了美国女子珍妮·杰罗姆。珍妮没有给那户人家带去很多钱,却生下了温斯顿·丘吉尔。到20世纪初,10%的英国男性贵族娶的是美国媳妇,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比例。
在国内,美国的新富们大规模地修建住宅。最大兴土木的要算是范德比尔特家族,他们仅在纽约第五大道就盖了10处宅邸。其中有一处拥有137个房间,成为有史以来建造的最大的都市住宅之一。但是,他们在郊外还有更加豪华的住宅,尤其是在罗得岛的纽波特。他们把自己在纽波特的住宅称为“农舍”,这很可能是超级富豪们讲反话的唯一例子。实际上,这些房子大得连仆人都需要有仆人。里面拥有几英亩大理石、最闪亮的吊灯、网球场大小的挂毯、用大量金银制作的物品。据估计,要是今天来建造,布雷克尔宅第要花5亿美元——这对一栋避暑别墅来说是相当多的一笔钱。为了摆阔而盖起这样的豪宅引发广泛不满,参议院有个委员会曾认真考虑制定一部法律,限定一个人可以花多少钱来建造住宅。
建筑师理查德·莫里斯·亨特对此要负很大责任,亨特是一位国会议员的儿子,在佛蒙特州长大,但19岁时去了巴黎,成为在美术学院攻读建筑学的第一个美国人——实际上是第一个受过正式训练当上建筑师的美国人。他很有魅力,非常漂亮,有一位旁观者认为他是“巴黎最英俊的美国人”。但是直到1881年,在他50多岁时,他的事业才兴旺发达,受人尊敬,然而有点俗气。他的一个代表性工程是设计了自由女神像的底座,那是一项有利可图而又几乎不能扬名的任务。接着,他尝到了跟富人尤其是跟范德比尔特家族打交道的甜头。
范德比尔特家族是美国最富有的家族,拥有一个由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建立起来的以铁路和航运为基础的帝国。用一位同时代人的话来说,科尼利厄斯是“一个粗俗、嚼着烟叶的弱智般的男人”。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他喜欢别人称他为“船长”,虽然他根本没有资格拥有那个头衔——既没有表现出多么精明,也不具有多少文采,但却有绝对非同寻常的挣钱的天赋。[1]
曾经,他一个人就控制了美国全部流通货币的大约10%。范德比尔特家族共同拥有2万英里左右的铁路线以及在上面滚动的大部分设备,他们从这方面挣到的钱就多得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理查德·莫里斯·亨特就以尽量讨人喜欢的方式帮他们把这钱花掉,他在纽约第五大道、缅因州的巴尔港、长岛和纽波特为他们盖起极其豪华的住宅。仅建造斯特腾岛上的家族陵墓就花掉了30万美元,所花的费用相当于建造好几栋超大型宅第。无论他们脑子里闪现出什么建筑方面的怪念头,亨特就马上满足他们的要求。阿尔瓦·范德比尔特的丈夫奥利弗·贝尔蒙特特别爱马,他让亨特为他设计一栋有52个房间的宅第贝尔蒙特堡,里面的全部地面都用作马厩,这样贝尔蒙特就可以驾着马车直接通过巨大的正门进入屋子。马厩都用柚木镶板镶嵌,上面配有纯银设备,生活区全都在楼上。
在范德比尔特的一栋宅第里,有个僻静的早餐室里挂着一幅伦勃朗的画。在布莱克斯宅第,孩子们的玩具房比大多数人的住宅还要大,陈设还要好,连拉铃索都不缺少,这样,孩子们倘若突然想吃茶点,要系鞋带,或者遇到什么别的不称心的事,就可以把仆人叫来。范德比尔特家族那么有势,那么得宠,即使真的杀了人也可以逍遥法外 。科尼利厄斯和艾丽斯·范德比尔特的儿子里吉·范德比尔特开车不顾一切是有名的(而且还傲慢无礼,游手好闲,极其愚蠢,不知悔改),在纽约分别有5次碾轧或撞倒行人。在他撞飞的行人当中,有两人死亡,一人终生残疾。不可思议的是,他根本没有受到犯罪的指控。
这个家族里有一名成员似乎没有铺张浪费或者让人作呕的欲望,他就是乔治·华盛顿·范德比尔特。他是个特别腼腆、特别文静的人,有时候人们认为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实际上,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会讲8种语言。他成年以后还在家里待了很久,把时间用来将现代文学翻译成古希腊语,把古希腊文学翻译成现代英语。他有2万多册藏书,拥有很可能是美国最大的私人图书馆。乔治23岁那年,他的父亲死了,留给他一笔大约2亿美元的财富。乔治继承了其中的1000万美元,这听上去似乎不是一笔很大的款项,但相当于现在的3亿美元。
1888年,他终于决定盖一个自己的住所。他在北卡罗来纳州僻静的地方买下了13万英亩林地,雇用理查德·莫里斯·亨特为他建造一栋比较舒适的房子。范德比尔特决定要盖一座法国卢瓦尔河上的那种城堡,但当然比那还要宏伟,管道也要好。因此,他把比尔特摩宅第盖得更大(虽然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双关语)。[2]
它完全按照著名的布洛瓦城堡建成,是用印第安纳灰岩堆砌起来的一座布局凌乱、极其铺张的大山,拥有250个房间,780英尺长的正面,一片5英亩面积的绿化带。它过去是,现在还是美国有史以来建造的最大的住宅。为了修建这栋房子,范德比尔特雇用了1000名工人,每人每天的平均工资是90美分。
他在比尔特摩宅第里塞满了欧洲人愿意卖给他的一切最好的东西,在19世纪80年代,这些东西确实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挂毯、陈设、经典艺术作品。这个规模使人想起了——在一些关键方面还超过了——威廉·贝克福德在方特希尔府的疯狂的过分行为。餐厅里的餐桌可以供72个人就餐,天花板距地面达75英尺,住在里面一定像是住在一个大型火车站的大厅里。
至于那些空地,范德比尔特请来了纽约中央公园的设计师——年迈的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他劝说范德比尔特把庄园的许多土地变成试验林地。农业部长J.斯特林·莫顿惊叹说,为了他的一处森林,范德比尔特雇用的人比莫顿整个农业部雇的人还多,预算比整个农业部的还大。庄园里有200英里长的道路,它包括一个镇,而实际上是一座小城市,那里学校、医院、教堂、火车站、银行和商店应有尽有,为庄园的2000名雇员及其家属提供服务。工人们过着富裕但又是半封建的生活,受到许多规定的束缚。为了维持这个庄园,范德比尔特将林木采伐下来用作木材,他的许多农场生产水果、蔬菜、乳制品、蛋类、家禽和牲畜,他还经营某些制造业和加工业。
乔治打算跟他母亲一起住在那里,每年住几个月,但她在比尔特摩宅第竣工不久就去世了,因此他就在这极其落寞的环境里一个人住,直到1898年他娶了伊迪丝·施托伊弗桑特·德雷瑟。两个人只生了一个孩子科妮莉亚。到这个时候,情况越来越明朗,这个庄园在经济上是一场灾难。每年的损失高达25万美元,乔治不得不在资金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勉强维持下去。1914年,他突然死去。他的妻子和女儿以最快的速度把庄园卖掉,从此不愿意再跟它发生任何关系。
[1] 前一章已经提到,这位“船长”还对铁的弱点相当熟悉。1838年,他乘坐一列行驶在卡姆登—安波伊线上的火车,突然一根车轴断裂,火车出轨,范德比尔特所在的车厢轰隆一声从30英尺高的路堤翻了下去。两名乘客遇难,范德比尔特受了重伤,但活了下来。乘坐同一趟火车的还有前总统约翰·昆西·亚当斯,总统没有受伤。——原注
[2] “盖得更大”的英语是builtmore,恰好与“比尔特摩”(Biltmore)同音,因此是双关语。——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