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因为豆丁挠我的门,家里没人了它总会这么做,以增强自己的存在感。我脑袋里面晃晃荡荡地像盛满了一碗豆腐,一动就疼。一边揉脑袋一边去厨房找吃的,结果除了一碗凉豆浆什么都没有,那豆浆还是用绿豆黄豆各种奇怪的东西放到豆浆机里做出来的,我甚至怀疑里面还有木耳。我妈总是搞稀奇古怪的粥给我喝。
我从窗口看过去,看到米佳宁正在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整理工作,她把头发束成一个马尾,整个人看着精神焕发。米佳宁习惯性地往我这边看了看,我赶紧背过身去蹲下,没喝完的粥差点扣到豆丁脑袋上。其实我已经不再生米佳宁的气,我知道她打小就没有坏心眼,就是人太直,本来想帮忙的结果却弄得一团糟。只是我不擅长说那些缓和关系的话,每次我们闹别扭,都是米佳宁腆着脸打电话给我说陆小乐啊你陪我去买条裙子吧,不然就让我陪她做头发。我没办法拒绝,于是我们两个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是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己本来很脆弱还要假装高姿态,等着别人跟我和好。如果不是这个臭毛病,我想我和尹重城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相比两人在一个公司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更受不了他旁边时刻跟着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而且为了这么两个人,我跟米佳宁闹成了这样。
想了很久之后的结果就是辞职。我不知道我再呆下去还会发生多么恶劣的事情,所以尽快全身而退。我拟了一份辞职报告,这次写得字字珠玑,特顺畅,比我码字骗人的时候写得还要顺。
我把辞职报告递给黎安扬的时候,他脸都拉下来了,跟我说,小乐,你这样是不是就有点小题大作了啊。我说,没有,人各有志吧,我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而已,跟那些事都没关系。黎安扬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好吧,强扭的瓜不甜,等下你去财务把你这个月工资拿了。我说,好。然后转身出门的时候看到正要进来的米佳宁,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还以为会碰到尹重城或者郑莎莎,可是一路畅通无阻,除了一个扫厕所的大妈,谁都没碰到。不禁开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其实也许好多事情都比想象之中简单很多。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豁然开朗。所有人都对我不好的时候,我得拼了命地对自己好。
所以我自己一个人突发奇想心血来潮屁颠屁颠地拿着刚发下来的工资打车打了半个小时到城北的一家西餐厅去了。我点了一份西冷牛排,还点了一瓶红酒,我承认服务生拿开瓶器把瓶塞打开时“彭”的那一声真好听,我捏着杯子尝了一口,很香。牛排上来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西餐厅不能有筷子这个问题,用刀叉实在难受。
刚把叉子拿起来就有人拍我背,我回头一看,是给林嘉博开家长会时坐在我边上的那个女人。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班的吗?”女人问我。
我笑了笑,无力地说,我把老板炒了。
女人也笑了,说:“我们公司正好缺文案呢,如果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过去试试。就在对面不远的那个写字楼,大时代广告公司,我记得我前两天给过你一张名片的。”
我点点头,又顺着女人的手指看过去,有一栋很高的办公楼矗立在那里,附近人流车流都不多,不像是黎安扬的公司,离闹市不远,每天车水马龙,很嘈杂。我一直抵触置身于太过密集的人群之中,这个地方让我觉得很舒服。
女人对我说了句“你考虑一下吧”就走了,回到她的座位上,她对面的男人估计有快五十岁了,表情严肃,我想他大概不是领导就是客户。
等我回过神想起我面前还摆着一盘牛排的时候,它已经变得温热了,我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吃掉,又一杯一杯把红酒都喝完了。旁边吃饭的人和服务生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小口吃肉抿嘴喝酒。吃饱喝足之后,我按照林嘉博留给我的电话打了过去,是那个小女生接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上课。我约了她晚上放学在校门口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