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起吃麻辣烫的时候,小牛感叹:“一晃我们都大四了,已经彻彻底底地沦为老生了!”
宋从限拿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吃着粉丝。
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没有什么很大征兆我们就被告知成为毕业班学生了。突然想起,已经毕业的王浩,如今在哪里呢?他和他的新女友过得幸福吗?
宋从限突然抬起头,说:“小舞,你能不能多给阿千打打电话?她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
我一怔,是啊,一直很忙,除了偶尔地给阿千发发短信,我们都很少联系了。
小牛面无表情地说:“她心情不好又不是为了你,你急什么?”
虽然知道小牛不高兴的原因,可是我依然感觉有点不舒服,我知道小牛是在嫉妒阿千。
我对宋从限点点头,说:“嗯,我会的!”
宋从限深深地注视着小牛说:“小牛,阿千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她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她感觉到你进入大学后对她渐渐地疏远了,可是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逼视着小牛:“不管什么原因,你们都不应该疏远,对吗?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小牛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猛地一放,对视着他挑衅地说:“什么原因?我想,别人不知道,你是应该知道的!对吗?你是最清楚这个原因的!”
宋从限移开目光,淡淡地说:“就快毕业了,我们应该有的忙了吧!”
小牛的嘴唇无力地颤抖着。爱情总是这么折磨人!
是啊,快毕业了。每天看到身边的同学为了找工作而发愁的脸,一个个明明还很稚气却故意要把自己弄成很成熟的样子,我也不例外,真的是感觉很无奈!
我们彼此都莫名其妙地给自己营造了一股很沉重的感觉,那就是压力!
吃过麻辣烫,小牛闷闷地说:“明天又要去填简历!好烦啊!”走出店里,天已经黑了,他们招了辆出租车,上车时,宋从限突然摇下车窗对我说:“阿千说她很怀念从前,什么心事都可以第一个告诉你和小牛,可是现在,她说除了我,就没有人可以述说了。因为她的任性曾经深深地伤害了你,所以她不敢再跟你说任何的烦恼了!小舞,别跟她计较了吧!”
望着宋从限恳求似的目光,我无言以对。傻阿千,我怎么会跟你计较呢!我依然是以前的那个我,我从来没有真的跟你动过气啊!
望着宋从限真挚的眼神,我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阿千,你还要让这么好这么爱你的男孩伤心寂寞到什么时候?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爱上他?这个男孩,他在为你做着他能做到的一切。他还能这样苦苦坚持多久?你如何忍心?
晚上,我坐在灯下给马龙写信:
马龙,我大四了。
每天在校园里,见到的行色匆匆的,几乎都是和我一样的大四同路人。每天,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我不得不跟随着去挤那些拥挤的人才交流会,三天两头地往招聘市场跑。耐心地等着运气来了有用人单位打来电话告诉我被录取了。让人伤心的是,招聘人员动不动就对你说:“哎呀,怎么又是女的?对不起,我们不要女性!”
其实,我不喜欢宁波这个地方!这里的食物和水都有种海水的腥味,吃在嘴里就像是在吃着自己的眼泪。我只想在这里待到毕业的时候,就离开!
我想去北京。北京的街道很干净,我喜欢那样的干净!
也许最终,我会回到家乡,去当名教师。
马龙,我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了。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就翻出你写给我的那些信,悄悄地读,然后让泪水落在键盘上,洗刷了清晰的指痕。
曾经你告诉我,我们都是星星,会陨落。可是你知道吗?其实,不只是我们每个人会在不小心中陨落,就连我的那些似水的青春年华,我曾经有过的华丽的梦和我曾经张扬叛逆的个性,也在不知不觉中陨落得无影无踪。面对这些,我感到不知所措,感到空洞,感到迷惘,感到害怕。
马龙,我真的很怀念从前!
马龙,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这天,我依旧奔往招聘市场,夹在拥挤的人群中顽强地将自己手中的个人资料递到一个个单位招聘人员的面前,大多数的招聘人员连看都没看一眼我的简历就递给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随手往旁边一扔,我的求职材料就淹没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自荐书中,我还来不及感叹一声,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挤出了人堆。我望着那人山人海,一个个叠在一起的人头,感叹:“哪来这么多的大学生啊!这狗日的大学!”
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台阶上,揉着疼痛的双脚。感觉疼痛难忍,于是把鞋子脱下一看,哇!好大的两个水泡啊!我真是苦不堪言,工作却一点着落都没有,水泡倒落下俩!
屁股后面口袋里的手机叫了起来,我真纳闷我每天都把手机放在最容易被偷的地方,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偷我的手机呢?我掏出手机一看,是阿千,估计这家伙也是跟我一样找工作找得头疼来诉苦的。妈的,再苦有我苦吗?我落俩大水泡呢!
我按下接听键,对着电话大声地嚷着:“喂,你们学体育的找工作是不是容易点啊?我可难死了……”
“小舞,出事了……”电话那头是阿千惊慌失措的声音,她结结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宋从限……他……他……他……”
我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急了:“你慢慢说,到底是你出事了还是宋从限出事了?”“他……他出事了!你快来啊!”阿千在电话那头一直哭。
“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我急得头上冒汗了。
“他……出车祸了!”电话突然挂断了。
我头脑中一片茫然,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出车祸呢?他平时不是不小心的人啊!
我慌忙给小牛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只好给她发了个短信:宋从限在巢湖出了车祸,我赶去巢湖!
我迅速招了辆出租往火车站奔去。到了火车站,一问才知道最早的火车是晚上7点的,那么等我到了巢湖就是夜里两三点。我心急如焚,可是没有办法,只好买了票然后坐到候车室里等。
火车终于到了,坐这趟列车的人很多,旅客们几乎都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到处都是急匆匆的人,人声喧闹。望着这些无一相识的人,我感觉自己特可怜。心里有着什么东西堵着,好像情绪翻滚上来又被压下去一般。我跟随着人群去检票,晚上站台上的的灯火很暗,风从站台穿梭而过,经过脸庞的时候,很疼很疼。
挤上火车,车厢里的灯光拖成一条长长的线,逼仄得刺眼。我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望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片安静漆黑让我刹那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坐的这辆火车外,什么都不存在了。
我想起自己在小的时候,一直想要长大。
可是等到长大的时候,却不再想长大。
在我和阿千她们很小的时候,我们喜欢糖果甜甜的味道,希望有着糖果一样甜甜的生活。可是,渐渐长大了,再吃糖的时候,却发现,只是甜在嘴里,甜不到心里。
直到现在,发现,连嘴里的糖,也是苦的了。
火车终于到站的时候,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夜里三点二十一分。
我坐着出租车径直奔往医院。医院黑暗的走廊空荡荡,偶尔响起忙乱的脚步声,走廊由于风的穿梭而显得阴冷。在医院略显昏暗的光线里我的呼吸已经完全是消毒水的气味了。我想起这是我第二次来这家医院了,第一次是因为阿千。
当我奔到医院三楼的时候,一眼看见阿千一个人坐在医院长廊中的椅子上,她憔悴苍白的脸在看到我的刹那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浑身散发出的某种无形无质的东西,让我沉陷其中,眼前的她像只初生的小猫一样脆弱。
这一刻,我站在阴冷的医院走廊,感觉我们将永远被一个瞬间分割,不可逾越。
“冷吗?穿得这么少!”我走了过去。阿千听到我的声音,缓缓地抬头,如同魔怔了一般,呆呆地说:“小舞吗?是你吗?”
阿千茫然地站了起来,走廊灰暗的灯光拉长着她寂寞的身影,她弯下腰喘息着流泪。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和她一起站在灰暗光源的中央,脚下我们的影子孤独而惆怅。
阿千无声地流了一会儿泪,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带我来到宋从限的病房,我一看到宋从限躺在床上的样子,头立刻“轰”的一声。他比我想象中伤得重多了,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灯光下他的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如果不是一旁脑电图的跳动告诉我他还活着的话,我真的看不出来他还有呼吸。
阿千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说:“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脑中有大量的积血……反正就是伤得很重很重,能不能度过今天晚上还难说……”
我也慌了神:“钱交得够吗?通知了他的父母没有?”
“我跟章明野借了二万块,还有跟同学也借了点,已经交到医院了!也通知了他的父母!他父母大概也快到了!”
我和阿千走出病房,来到医院走廊里并肩坐下。
“小舞,借你的肩膀用一下!我累了,想睡会儿!”阿千的声音很低沉,她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到心如刀扎般的疼,四周寂静无声。
许久,当我听阿千均匀平稳的呼吸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小舞,我们快毕业了吧?”
“嗯!”我答道。
“等我们毕业那天,我和宋从限就订婚。你们要送礼物哦!”
“嗯!”
“对了,记得通知马龙,还有王浩!让他们给我们准备个大红包!你和小牛一向小气巴巴的,也就不指望你们了!”
我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阿千,我们再小气也不会在你们订婚的时候寒酸的。老子就是去卖血,也要给你们准备一个大红包!”
她突然笑了起来:“小舞,你说奇怪不奇怪,直到他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爱他……”
这时,几个护士迈着慌张的步子奔往宋从限的病房。我的心往下一沉,我推开阿千,猛地站了起来。我和阿千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病房的方向跑去。当我们奔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医生正在施行紧张的抢救,宋从限的心电图画面开始发出警告信号……几分钟后,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抬头看了看仪器上的那根白线,心凉如冰!
我缓缓地转头望向阿千,她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喃喃地说:“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他醒过来了吗?”我艰难地咽了咽唾液,然后小牛的身影就唐突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接着阿千的脸上猛地挨了一个耳光。
小牛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这声耳光可真响啊,响得病房里的护士医生全部都愕然地转过头看着我们三个。
“我可真恨你啊!永远恨你!”小牛神色惨然、咬牙切齿地说。
阿千似乎被这记耳光打懵了,她瞪大眼睛望着小牛,哆嗦着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牛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猛地撞击了我一下,她跨进病房的刹那正好看见护士掀起白被单往宋从限身上盖去。她大叫了一声:“你他妈的干嘛呢!”吓得那护士手一哆嗦,没敢继续盖下去。小牛箭一般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把那护士推得后退好几步,护士红着脸骂了句:“来了一个疯子!”
宋从限身上的那些管子已经被撤了下去,他像一具蜡像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温润如玉的宋从限,我们再也不能看见他对着我们浅浅地微笑。
小牛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宋从限的胸口,她瘦小的身体颤抖着,我看到她的泪水浸没了宋从限的衣服,渗得好大好大一片。当她抬起头,转首看着我们的时候,我看见她那双焦灼、痛楚的双眸里更多的是仇恨,她眼里深深的仇恨让我震动了!
这时,窗外第一缕阳光升起了,病房里寂静无声,城市似乎也在静默着。
房间里的灯白花花地亮着,厚厚的窗帘重重地垂了下来,把阳光彻底地拒绝在外。可是,只要我们走出去,外面阳光依然灿烂,丝毫没有做任何的改变。
我再也无力提动任何东西,手里的背包陡然地掉落在地板上。我虚弱地回头想看看阿千,却看到她泪流满面,用尽全身力气把头撞向了厚重的玻璃墙,发出一声野兽一样凄厉的哀叫……
宋从限的父母风尘仆仆地赶来,只能伏在儿子冰冷的遗体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哭泣声。宋从限的唯一的姐姐,闪动着仇恨的目光走到阿千的面前,高高地抬起手使劲地给了她一个耳光,阿千的脸顿时肿了起来。我哭着上前拦住了这个悲痛的姐姐,阿千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抱住她孱弱的双肩,她喃喃地对我说:“不疼!真的不疼!没有小牛那巴掌疼!小牛的那巴掌,可真疼啊!真疼啊,一直疼到我的心里去!”我没有说话,哭了。
接下来,阿千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我们在为宋从限忙碌。她只会坐在一边,盯住眼前的地面发呆,我看见无数的皮鞋在她的眼前来来回回地走。我的耳朵里灌进各种奇怪的声音,安慰的话语,悲伤的哭泣,咒骂的声音……
这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小牛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就离开了。我把阿千塞进一辆汽车,径直带她回到我们那个温暖的大院里。
我们到家的时候,阿千的妈妈吓了一跳,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抱住女儿就哭了起来:“哎哟我的心肝啊,你这是怎么了呀?”
阿千推开母亲,淡淡地说:“妈,我很累了。给我倒杯水,然后帮我把门关上,好吗?”她妈把水端了进来,阿千却碰都没碰,我接过杯子劝她:“喝点水吧!你嘴唇上全是水泡!”
“放在那里吧!小舞,你跟我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阿千看上去很困似的,我依言顺从地带上门,跟她妈妈走出房间。刚走出门口我就想起来了,我怎么能让阿千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呢?她都已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万一想不开怎么办?于是我对她妈妈说:“阿姨,你忙去,我陪陪阿千!”
我再次打开门,走进房间,看见阿千一脸平静地坐在床上玩着纸牌。看见我,她抬了抬眼皮,说:“放心吧!我不会自杀!”
心思被她道破,我并没有在意。我走到她的床前,脱掉鞋子爬上床盘起了腿,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玩纸牌。
她突然开口问我:“小舞,你还记得以前我们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和他玩纸牌的情景吗?”
“记得!我们耍诈,让他和小牛喝水喝得肚皮都鼓了起来,最后仓皇落败。”
阿千猛地把手中的纸牌扔得远远的,泪光楚楚地看着我,说:“是我害死了他!真的是我害死了他!”
“不是你!是上帝,上帝这老头看我们一直幸福,所以他嫉妒了!他让我们慢慢失去一切,然后学会承受痛苦!”
“不是!真的是我害死他的!真的是我!”她呜呜地低声哭泣,轻声向我述说,原来,章明野一直不肯跟他未婚妻取消婚约,却也不肯跟阿千分手。他一直徘徊在她和未婚妻之间,这让她很痛苦。她不肯服输,也不愿意就这样放手,每次她想起手腕上的那道伤痕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为了这个男人,她是怎样的伤害了最亲密的朋友。爱情应该是甜蜜的,不是吗?最后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和明野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这份感情越来越折磨着她。终于,当她下定决心结束这段感情的时候,章明野哭着跪在她的面前恳求她给他一点时间,他马上就跟未婚妻取消婚约。她心一软就答应了他,可是当她来到他店里的时候,却看见他搂着未婚妻亲吻……她掉头就离开了他的饭店,掏出手机给宋从限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对着他吼:“宋从限,你快点过来陪我!我失恋了!你来晚了就见不到我了!”说完,就挂了电话。宋从限在接到她的电话后,立即坐了八小时的火车赶到巢湖。
阿千在事先约好的大乐购超市门口等他,当她看到一脸焦急风尘仆仆的他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就像在异乡孤独了好久后见到亲人般地,心里的所有委屈刹那间全部涌了出来,顿时泪流满面。他站在马路对面,一眼看见她脸上的泪水,立刻慌了,心疼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焦急地朝她奔了过来。她眼里的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所有,包括那辆迎面飞奔的卡车……
阿千使劲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的牙缝往外渗出血来。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再也受不了了,扳着她的头,叫道:“阿千,难道你想我也给你一耳光吗?别这样了!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啊!”
阿千似乎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脸上手上青筋暴出,她伸出手抓住我,狭长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肤,阵阵疼痛针扎一般。她不停地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他不知道的,他不知道,在我看到他的刹那,我已经爱上了他!为什么连个爱他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他在你身边那么久了,你一直都没有正视他。你一直知道他是怎样的爱着你,可是你……他是在用整个生命爱着你啊!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心情不好,一个电话他就可以抛弃一切向你飞奔过来……你,你在他死了过后这么折腾你自己有意义吗?你只不过让他的在天之灵看着更加难受而已!”
阿千触电般地松开了双手,抱住了头,痛苦地呻吟着:“小舞,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生活下去?我要怎么去生活下去?他甚至从来没亲口对我说过爱我,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要如何的活下去?前一秒钟,他站在马路对面心疼地看着我,后一秒钟,他就躺在了我面前……”
我揪着心说:“慢慢地,让我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岁月,忘记了所有,也忘记了宋从限,忘记了那些许许多多曾在我们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和物,这样我们就可以重新生活!”
我紧紧地抱住她,陪着她一起心痛。
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我和我的朋友紧紧地相拥,任凭一颗颗美丽的星辰在我们身边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