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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修台湾县志》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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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志书之作,所以纪其地之山川、人物,使后人有藉以考稽;既非以耀词华、夸藻丽,而又恶夫庸陋肤浅、泛填习套,于真迹无所征实、于要义伦理无所发明,未可信今而传后。国朝御定「四库全书」,于天下邑志少所收录,独「朝邑」、「武功」二志登焉。「武功志」出于康浒西、「朝邑志」出于韩五泉,二志皆以高简见称;而立局择词,则「朝邑」尤称特手。台湾虽蕞尔小邑,但以海外初辟之地,当记者多;又人情异宜,不能如朝邑之简。然是编命意发凡,则胚胎实宗韩志。

一、台郡之有邑志,创始于诸罗令周宣子;其时主纂者,则漳浦陈少林也。二公学问经济,冠绝一时;其所作志书,朴实老当。以诸罗为初辟弇陋之地,故每事必示以原本;至其议论,则长才远识,情见乎辞。分十二门,明备之中,仍称高简。本郡志书,必以此为第一也。故是编胚胎出于朝邑,而规橅则取诸少林。

一、作志与作史相仿,而实有不同。史之所重者在时事,志之所重者在地产(山川、疆域为地,人与物皆为产);史以时事别异同于古今,志以地产别异同于方隅也。「朝邑志」以史法作志书,其体断,然而略矣;「诸罗志」以论体作志书,其才长,然而变。苟能详而不略、变而不失其正,则庶几矣。是编于二者之间,私折衷焉。

一、「朝邑」、「武功」二志,均分七门。又前明无名氏「无锡县志」,以邑里、山川、事物、词章作四大部,而分三十三子目;吾闽李元仲「宁化县志」,以土地、人民、政事分三大部。虽义例各有短长,要皆纲维在握,语不外散。是编作地志第一、政志第二、学志第三、军志第四。此四篇者为正志;复附以外编、艺文终焉。凡六篇,为条目者五十有八。

一、文之有体,本出自然,非必前人有心为之而后人有心效之也。志书之作,如记述事实则必宗「史」、「汉」,议论则必仿韩、欧,纪山水则必律诸「禹贡」、「水经」,书物产则必沿诸「尔雅」传疏;至于杂采论述,则间取乎说部之体。若夫剿袭雷同、泛杂堆垛,抑或全抄案牍,竟与册档相似,则非志书之体矣。

一、台湾郡县营厅建置,皆始自我朝,前此未有也。澎湖与台湾,远隔大海二百余里之外,令以隶台湾者,前则以隶同安。旧志以元末偶设巡检司于澎湖,遂以为台湾建置之始,则非矣。今之台湾,可以概澎湖;昔之澎湖,不可以概台湾也。且旧志并以伪郑所立郡县,与国朝合为沿革,另立沿革一门;则于事为失实,而于义为未妥。故是编于建置,断自国朝为始,而删其所谓沿革者。

一、建置之初,澎湖尚属邑辖,故初志疆域,载至澎湖;自设厅以后,已有专辖。至胡别驾再修「纪略」,则专帙之繁,埒于邑志。是编所收,必无兼及澎湖之理;故所书疆域,断自黑水小洋,而其它纪载概不之及。至初制巡检数人,本为旧属之官,则于政志仍录之,以存旧迹。

一、星野之说,昔贤多议之者;盖以本于术家,固难尽信。旧志以从牛女,牵合依附,非有确征。「诸罗志」釆陈元麟、利玛窦之言,谓台湾与海岛同占,当从翼、轸。又按贾公彦谓:古者以建国之初,岁星所在,为其地分野。今考康熙二十二年(癸亥)秋八月十三日(壬子),王师入台湾;是月初一日岁星交翼一度、十三日在翼三度。二十三年(甲子),开设台湾郡县;其年自正月至七月岁星俱在翼,八月以后交轸,尽十月俱在轸。苟如贾氏之言,则台湾分野必在翼、轸,恰与陈元麟、利玛窦之说相符。故兹编断从翼、轸,似较旧志稍为有据。

一、南方山岭重迭,都邑所建,必详地脉所由来;此亦志书关键之大者。是编于内山支分发脉、曲折交卸之处,备述其详;而众山、众溪亦分别就理。至鹿耳门沙屿■〈氵义〉港、暗礁明汕,亦悉疏别分明。

一、志书常套,抄录部颁仪注,列为礼仪一门,未免蹈袭雷同;故是编从省。

一、旧志于名宦列传,文武错杂,品类无别。兹编既分四门,则政官悉归政志、学官悉归学志、军官悉归军志。为其限于县志也,故以知县所属为政官,而自御史、道府同知皆尊为宪纪,伦品区分。而列传各随其后,俾览者了然。

一、是编于名宦列传,除新增续撰外,其前乎此者,或就旧志抄录、或从郡志增补,悉照原文,不敢妄加增损。惟县令周锺瑄于康熙六十一年来宰斯邑,适当乱后,经纪尤难;而考其赈饥、修学、创城、清税数大事,皆旧志所称,而不为立传,斯可怪也。至知府卫台揆治绩,见于陈海康碑记;旧传寥寥数语,不称其实,不得不为撰补焉。

一、邑志所书,例有定限。旧志自姚制府、施靖海以下,凡平台者皆有传;则以邑为附郭居郡治,开辟戡乱之功自本邑始,故当书也。兹编名宦既各分伦品,则于军志另立戎略一门,叙列平台功绩;而贝子福公,亦考纂当时事实为列传焉。至康熙六十一年觉罗制府平台,有蜡筒告示一事,甚关机要。粤庄义民立大清旗号以迎我军,实由于此。旧志详书于兵燹,而于本传不载,亦属非是;因为增补。并改蓝总戎传,而以蓝鹿洲、陈少林附于后。

一、儒学有忠义孝悌祠,系雍正二年奉旨建立。本只一祠,非有区别;盖忠义孝悌虽云四项,其实一理相通,难以划然也。于是儒学之内,定制当立者,凡有四祠:官斯土者有惠政则应祀名宦祠,一也。本地搢绅有贤者则应祀乡贤祠,二也。本地士夫行谊卓绝者,则应祀忠义孝悌祠,三也。妇女贞节者,则应祀节孝祠,四也。四者犁然,本无牵混。缘康熙六十一年周锺瑄来为县尹,其时初平朱一贵,有总镇欧阳凯辈十二人捐躯殉难,于是周尹立祠以祀之,名曰忠义。其时诸事草创,未能别建特祠,故寓于学宫之门左。此所谓忠义祠,即今昭忠祠之旨也。至雍正二年,方奉上谕,特立忠义孝悌祠;而董修学宫者,漫不加察,但见左有忠义祠,遂立孝悌祠于右以配之,于是将忠义孝悌分为两祠,以忠义予殉难之军官、以孝悌祀本地之贤士,割裂混淆,礼制不清,由于不察典章之故。以后修志者,亦不能分别,以讹传讹,直至于今。兹嘉庆十二年,经教谕郑兼才详请改正。是编于各项祠祀,亦逐一辨清,观者详之,毋致如前之讹。

一、书院山长,其品行学术,于士风大有关系;贤者不传,无以为劝。海东、崇文未有专志,兹据士林所称,当为立传者一人,列之学志,以为权舆,庶皋比之贤,不忘于后焉。

一、民人寿至百岁,例与旌表建坊,以为升平人瑞,收入志书可也。旧志立耆寿一门,凡八十以上,无论男女皆书之,滥矣。但既经记载,未忍悉捐,取其事实略有可称者存之;其并无事实,但书某人年几岁者,概行删削。

一、志书之作,记事修词,两者并重。文词顺而纪载乖谬、是非失真,则不为实录;事实具而文不足以达之,抑或义例不明、详略失当,则事反以文而晦:二者并讥。是编于去取持择,必严必慎;采访查覆,必信必碓,实惟兼才总其事;至于命意抒论,起例发凡,编为章段,笔墨之劳,金銮有不得辞者。至其参稽实迹,赖于群士,非能臆为也。故山水则得之游化,城池则得之陈震曜,街里、桥渡则得之黄汝济、林珅、林奎章,而参诸陈廷瑜;海道补注则得之林奎章,海口、港汕则访诸旌士陈启良,祠宇、寺院则林珅、王瑞、林奎章共详之,而陈廷瑜之力居最;行谊、节孝则得诸洪禧、黄汝济、韩必昌、陈廷瑜之闻见者为多,而林奎章、王瑞、林珅、黄本渊并有力焉;恤政则得之韩必昌,学田则得之陈廷瑜,屯田、屯番则得之陈震曜;军志则黄汝济之辑录独多,而并得之王瑞、林栖凤;列传分稿,则洪禧、韩必昌、黄汝济、潘振甲、郭绍芳也(从「福建续志」例注名于下);艺文之收采,则韩必昌之力而勷之者黄汝济。其它旁见互参,诸多补助。悉书其大略于此,俾无忘其劳焉。

一、志书纪实,系以论断,体仿史书。虽方隅小乘,无可发明,然地理、民风、政事、学校、兵防、形势,上关乎国计、下系乎人伦,稍有偏颇,未必非立言之害。是编凡所指陈,必衷正论。盖天理民彝,无能泯灭者。识者观其书,可以窥其志也。谢金銮、郑兼才同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