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香魂》7
凌壮志立即文绉绉地说:“毒者恶也,主大凶,由名字判断,这位阮老庄主应该是个恶人!”
万绿萍听得粉面一变,焦急地低声说:“凌表哥,你千万可别胡说,阮老庄主为人豪放,极重义气,他地位崇高,很受人尊敬,大江南北各帮派,凡有纠纷,事不论大小,只要他说一句话,天大的风波都会平下来。”
说此一顿,接著似有所悟地问:“凌表哥,你的意思可是由於阮老庄主的绰号有毒燕两个字?”
凌壮志见万绿萍煞有介事地一口一个表哥,喊得异常亲热,不由秀眉一皱,但他却立即点了点头。
万绿萍机警地看了一眼前後左右,接著低声解释说道:“因为阮老庄主的镖囊内,有三只喂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铁燕飞镖,所以才有毒燕的绰号,但阮老庄主自入江湖以来,可从未用过……”
凌壮志不由冷冷地问:“你怎地知道?”
万绿萍被问得一愣,瞪著一双晶莹大眼睛,顿时答不上话来,久久才勉强地说道:“人家都这麽说嘛!”
凌壮志又冷冷地追问了一句:“谁?”
万绿萍再度愣了,她的确没想到这个书呆子竟是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由於说不出是谁说的,小姑娘只气得粉面通红,再也答不上话来。
铁钩婆虽然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前头,对两个小儿女的对话却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时见爱女被凌壮志问得哑口无言,不由暗自笑了,心说:死丫头,看你还有没有平素对付老妈妈的那股娇刁蛮气?
一阵沉默,她的背後,再没听到凌壮志和万绿萍的声音,想必是凌壮志怕得罪了万绿萍,进不去卧虎庄,而小姑娘第一次受了委屈,也正在暗暗生气。
由於凌壮志是个书生,铁钩婆不便走得大快,直到日落西山,彩霞满天,才看到前面一片浓绿的巨木大林──卧虎庄。
凌壮志举目一看,只见卧虎庄的方圆数里,巨树密集矗立,纠枝横生,浓荫郁郁,远远看来,宛如一座令人望之却步的怪林,充满了阴森、煞气……
莫说人尽皆知林内尚有一座卧虎庄,就是不知之人,看到这座畸形死寂的巨木大林,也会不自觉地举步迟疑。
三人来至近前,光线顿时一暗,林内一片漆黑,仰首不见青天。
铁钩婆毫不迟疑,当先大步走进林内。
凌壮志游目看了一眼林内,只见脚下一条笔直的青石板大道直通深处,左右两侧林内,俱是畸形怪石,地上积满落叶枯枝。
看罢,略显紧张地走至万绿萍的身边,佯装惊异的声音问:“啊,萍妹,这座林内,可是当真卧著老虎?”
万绿萍本来心中仍在生气,这时看了这凌壮志的紧张相,不忍不理,但是又觉得他问得幼稚,於是冷冷一笑,回答说:“这些地方哪来的虎?卧虎庄只是象徵著阮老庄主住在庄内,就好比卧著一只威猛的老虎。”
凌壮志本待再讥嘲阮陵泰几句,但他怕多言露了马脚,误了大事,因而仅连连颔首应是。
再前进十丈,黑暗愈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两侧林内的景物,凌壮志却依然清晰可见。
万绿萍惟恐凌壮志害怕,情不自禁地依著他的身边前进,并悄声告诉他,平素两侧林内,经常潜伏著武功高强的高手。
凌壮志唯唯喏喏,佯装领悟,同时,他静静地欣赏著,由这位姑娘口中吐出的如兰气息。
由於两人并肩前进,凌壮志不时转首看著身边的万绿萍,那双晶莹杏目,就像夜空浮云中的明星,闪闪烁烁,时暗时明。
他根据万绿萍闪闪生辉的眼神,断定她武功绝不是普通高手那麽平庸。
渐渐,前面已有寒喧叙旧的人声。
凌壮志举目一看,只见十数丈外的枝叶间,有不少处透著灯光。
再前进,已能看到石道尽头横著一座高大石墙。
走至林的尽头,三人的眼睛不禁同时一亮――
只见大墙之前,尚有一块空地,墙高数丈,装满了锋利的三股叉,在数尺高大的纱灯下,照得闪闪发一见,赫赫慑人。
墙上每隔两丈的大纱灯上,俱都漆有三个大红字――卧虎庄。大墙直向左右伸下去,一眼竟看不到边,庄院之大,可想而知。
这时,夕阳已没,天空上尚残留著一两片淡红色的晚霞,但整个的卧虎庄,却早已灯光烛天。
高大石墙前,不少武林人物,相互招呼,豪放谈笑,飞身纵上高大石墙,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凌壮志看得异常不解,不由心中暗问:怎麽没看到有门呢?
心念间,蓦闻铁钩婆似有所悟地说:“死丫头,你看怎麽办,我也忘了卧虎庄没有门了!”
万绿萍神色焦急,闪动著一双晶莹杏目,不停地看著左右空场和墙头,她第一次来卧虎庄,根本没想到卧虎庄居然只有墙而没有门。
她心中由於焦急,渐对卧虎庄感到不满,因而不高兴地问:“娘,这位阮老庄主为何筑这麽高的墙而不设门?”
铁钩婆冷冷一笑说:“这就是说,强将手下无弱兵的卧虎庄中,即使是一个小僮侍女,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人,俱都能飞越此墙,如履平地,否则,他们便终生老死庄内,休想再见外面的世界。”
凌壮志听得暗哼一声,心说:什麽武林知名长者,倍受人尊敬的长辈,仅此一点,足以证实阮陵泰是个十足狂妄的凶残老贼。
心念间,三人已到墙前,凌壮志佯装惊异不解地东瞧西看,同时低声自语:“啊,老妈妈,这需要多高的梯子,才能上去呢?”
铁钩婆看了一眼凌壮志,似乎不值回答他的问话,望著万绿萍,无可奈何的说:“叫这书呆子走吧!”
万绿萍低头看地,两手搓著裙角,嘟著小嘴,不高兴的说:“这麽怕人的大树林,怎好赶他回去,再说天也黑了……”
铁钩婆一听,立即瞪著小眼,低声问:“不让他回去,难道你抱他上去?”
万绿萍粉面通红,只是低头不语,一双明亮大眼睛,不时斜瞟著仍在焦急地东瞧西望的凌壮志。
凌壮志虽然不愿万绿萍抱他上去,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好咬牙装糊涂了,实在说,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混进庄去的大好机会,而功亏一篑。
铁钩婆见女儿居然真的有意将凌壮志抱上墙去,不由紧绷著老脸,低沉地怨声问:“死丫头,你真的要嫁给这个书呆子?”
万绿萍依然红著脸,低著头,两手轻轻扭著裙角。
但是,凌壮志可慌了,这是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因而望著铁钩婆,拱手一揖,惶声说:“啊,老妈妈……”
铁钩婆无心听凌壮志说什麽,望著万绿萍,忿忿地低头说:“真不害臊!”
“臊”字出口,小脚一跺,身形已腾空而上。
凌壮志闻声抬头,铁钩婆的身形已上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