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野龙翔》3
他在腿踢到的 那间,左间半步右手一挥,恰好叼住踢来的腿。
“砰!”施智跌了个手脚朝天。
周永旭哈哈大笑,晃着左手的长包裹说:“瞧你,像不像个翻转身的王八?哈哈哈……”
老二施仁心中大懔,突然拔剑出鞘叫:“好小子,你定然是神龙浪子周永旭,咱们几乎走眼了,饶你不得,接招!”
剑发似电,锋尖指向周永旭的右肩井,认穴奇准,迅疾绝伦,剑术不含糊。
周永旭长包裹一挥,“啪”一声击偏来剑,扭身切入捷逾电闪,一把扣住施仁的右手脉门,喝声“翻!”
施仁真听话,身不由己来一记快速的前空翻,“砰”一声跌了四仰八叉。
周永旭哈哈狂笑,拾起包裹撒腿便跑。
老大施智狼狈地跃起,脸色苍白地说:“如果他真是神龙浪子,咱们栽到家了。”
老二施仁跌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追上去,不怕他跑上天去。”
施智拍着身上的尘土,苦笑道:“二弟,你还没发现人家手上留情?他只要手上抓实,你的右手恐怕早就保不住了,算了吧,即使咱们能追上他,保证灰头土脸。想看咱们浦口三英栽 斗的人多的是,咱们何必栽给别人看?”
“可是,老赵的事……”
“咱们已经尽了朋友的情分,不能怪咱们没尽力。走吧,回去。”
三人狼狈地北返,仍不知碰上的人是不是神龙浪子。
在南京,浦口三英名号响亮,艺业不凡,今天手忙脚乱被一个陌生年轻人一个个放翻,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狼狈已极。
乌江镇,这座凋零了的小县城,目下不再是县,而是属和州管辖的一座小镇,只有两三百户人家。
当年楚汉争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遭九里山十面埋伏子弟星散,逃到这里脸皮不够厚,无脸见江东父老,放弃渡江,举剑自杀,结束了西楚的霸业。
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条好汉,死得虽悲壮却不值得。
乌江镇因霸王之死而天下闻名,经常有些怀才不遇的武朋友,到此地的霸王庙凭吊这位一代霸王。
霸王庙在镇南,乌江在镇东,目下叫乌江浦,也就是当日乌江亭长以舟接霸王过江处。
这座庙不大,两进殿,有五六名香火道人。
朝廷的官吏与有名望的人,从来不到这座庙进香,只有附近的乡民与来自各地的武林朋友,为这座庙上炷香捐些香火钱。
镇四周往日的城墙早已拆掉了,目下改筑了一道护镇的土寨墙,比往日的县城缩小了许多。
因此霸王庙成了郊区,距镇南口约有两里左右,站在南镇门向南望,可看到庙顶的双龙镇火塔。
乌江镇的市面相当繁荣,四通八达是交通要冲。
北至南京,南下和州,东面有两处渡头过大江东岸。东北是安阳渡,对岸是南京的上元县。东南是车家渡,对岸是南京江宁的马家渡口。
西南,通向以温泉著名的平 汤镇(香淋泉镇),与玄门弟子称为第四十福地的鸡笼山。
这两地皆是名胜区,洗温泉游福地,吸引了不少大户豪绅前来观光。
因此,市面繁荣不算意外。
十字街口有两家客栈,北是江西老店;南是鸿福客栈;东是楚汉酒楼;西是紫阳观下院。
紫阳观在镇西四五里的桃花坞,在镇内另建了下院,香火比霸王庙还要鼎盛,因为奉祀的神甚多,愚夫愚妇谁又愿意去求霸王保佑?就凭霸王两字就够吓人了。
周永旭踏入鸿福客栈的大门,已经是申牌初。他是今天最早落店的客人,弄到了一间上房。
住上房的都是爷字号人物,店伙计并不计较他穿得寒酸而有所轻视,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毕恭毕敬地送上茶水,含笑道:“大爷这间房靠近骆大爷的后花园,相当清净。请问大爷在小店,打算明晨何时动身?小的好前来招呼。”
他一面解开大包裹,一面说:“在下打算住三五天,没有事不必前来张罗。哦!贵地的酒楼好像不少,哪一家酒菜最好?”
“当然数楚汉酒楼第一,那儿的酒菜是第一流的,过往的达官贵人,皆在该处宴客。哦!那儿还有卖唱的呢。”
“好,这倒得去光顾光顾。”
天色尚早,他先到霸王庙走了一趟。
薄暮时分,他换了一身水湖绿长袍,戴了一顶平顶巾,施施然踏入酒楼。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容光焕发,谁敢说他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落店他最早,上酒楼他却比旁人晚。
楚汉酒楼共有三家店面,已经是食客如云,冠盖云集了。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酒菜香扑鼻。
楼上分为三座食厅,朴实雅洁。
他在靠梯口处的一副座头落坐,叫来酒菜,一面小酌,一面打量着全厅的食客。
十余副座头,高朋满座,只有他附近的两桌没有客人。
靠窗口一桌有七位中年食客,上首那人脸色红润,肥头大耳,一双猪眼,一张大嘴,留了大八字胡。穿绿底四花罩袍,像是很有身分的人。
主位上的人正好相反,高瘦长脸,五官倒还端正,只是嘴角经常带着高傲的冷笑,令人不敢领教。
其他五人皆是膀宽腰圆的大汉,一看便知是保镖护院一类人物,有两个带了匕首,一个佩剑,一个佩刀,另一人腰上缠着流星锤。
高瘦的主人敬了主客一杯酒,冷冷一笑道:“和老如果认为没走眼,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请放心吧!不是兄弟自豪,即使是长了三头六臂的武林高手,也难逃出兄弟的手掌心,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果让她溜掉,我八爪蜘蛛骆明芳今后不用混啦!”
猪一样的和老咯咯笑,说:“我当然信得过明老你,所以请你相助。兄弟事先已打听清楚,绝对走不了眼,只要你帮我断她的财路,其他的事不用你费心。”
两人的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居然相互称为和老明老,不伦不类,听来极为刺耳。
明老呵呵一笑,说:“好吧,依你。是否走眼,不久便可分晓,看光景,她大概快来了。”
一阵楼梯急响,人声先到:“不许上去,快给我滚下来。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上来了不少人,领先的是个灰脸庞的小花子,手中握了一条竹根两尺鞭,穿一袭打了补丁的青直裰,登登登带跑带跳上到梯口。
蓦地回身,用硬梆梆的嗓子叫:“再胡叫,小心小爷打掉你满嘴狗牙,拆掉你这座狗眼看人低的黑店。”
追上来的两个店伙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睛,一个仍想伸手拖人,怨声说:“楼上全是有身分的人,你……”
小花子伸竹根鞭搭上了店伙的手肘,冷笑道:“你这该死的东西,你认为小爷没有身分?呸!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有身分,小爷我有钱,你明白么?瞧,小爷先用金子交柜,行么?”
“啪”一声响,一锭十两的金子丢在身边的桌上,金光闪闪,又说:“你先验验看,是不是假的。”
店伙的手抬不起来,龇牙咧嘴,额上冒汗,身子在颤抖,状极痛苦。
小花子扭头就走,向窗口的食桌举步。
周永旭的食桌在梯口,金锭恰好丢在桌面上。
他拾起塞入另一名伙计的手中,笑道:“这是如假包换的十足赤金,错不了,收下交柜吧!把财神爷往外撵,会有祸事的,阁下。”
小花子就在明老和老的邻桌落座。
明老怪眼一翻,大喝道:“小要饭的,你给我滚到远远的一桌去,听见么?”
小花子倏然站起,正待发作。
周永旭赶忙招手笑道:“小兄弟,过来,咱们俩一桌。在下一个人。你也只有一张嘴,何必占了偌大的两张台面?过来吧!生气划不来,是么?”
小花子冷冷一笑,气消了,向周永旭走来,拉出凳落座阴森森地说:“兄台说得不错,乌江镇将会有祸事了。”
周永旭招来店伙取碗筷,向小花子低声微笑道:“不要生事,小兄弟,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不必叫酒菜了,我做东道。”
小花子人穿得褴褛,脸灰手黑,但五官出奇地秀逸端正,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灵活万分,啪一声将竹根鞭放在桌上,恨恨地说:“不要管我的事,他们将永远永远后悔。”
“呵呵!还在生气?酒菜下肚,再生气保证肚子疼,看开些吧!刚才你的竹根压住店伙的曲池,软竹根能发出真力,高明,可把他折磨得哑子吃黄莲,何必呢?我姓周。你呢?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小花子气消得好快,不往打量着他,脸上有了笑意,撇着嘴笑道:“原来你也是个行家。我姓吴。”
“吴老弟,想吃些什么?你小得很,不喝酒吧?”
“周兄,陪你喝半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