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胆兰心》71
他冷冷一笑,再问:“往南抑或是往北?”
禹大嫂拭净泪痕,恨声道:“往南。”
他一声狂笑,越界而走,踏过了阴阳界。
“砰”一声响,东面的树林中升起一支蛇焰箭,直上九霄,“嘭”一声在半空爆炸,火星纷坠。
一高一矮两个人不见了。禹大嫂随后跨过来阴阳界。
前进里余,野草凄迷,吉林密布,山坡上一株被雷火所焚焦的枯木上,飞起两名乌鸦,“哇哇哇”大叫了三声,向西飞走了。
“不祥之兆。”后面背着小主人的禹德大叫。
柏青山大踏步而行,豪情逸发地引吭高歌:“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前面十余丈,路两旁的草丛中,升起了两个劲装人影。
他视若无睹,继续高歌:“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蓦地,左右三丈外的草丛中,各射出两条人影,剑芒耀目,人影似电,四人四剑几乎同时扑到。
歌声徐落,余音袅袅,但人影已接触,人剑俱聚。
风吼雷鸣,剑影漫天。一道人影像电火流光,疾进两丈,倏然而止,乍隐乍现。
是柏青山,他已透过人丛。辟邪剑有血迹,捧剑而立点尘不惊,如同岳峙渊停,似乎刚才并未发生过任何事。
“啊……”狂叫声乍起。
“嘭!”有人倒了。
四个人倒了一个,另三人的右肩井血流如注,剑因手已失去而丢掉了,以左手掩住创口,脸色死灰向左右踉跄而退。
柏青山并未回头,冷叱道:“把人抬走,放在此地他便会鲜血流尽而死。”
三个右肩受伤的人,只好将小腹挨了一剑的同伴背走。
柏青山方徐徐转身向后,向惊呆了的禹大嫂母女叫道:“拾剑,必要时可以一拼。”
禹大嫂拾起一把剑,怔怔地说:“恩公神勇,杭州四霸只接下一招。”
柏青山淡淡一笑,收剑道:“大嫂夸奖了,走啊!”
他的口气尽量放得轻松,其实他的确毫不紧张,一个看破生死的人,心中无所依恋无所牵挂,自然不至于紧张。
克服紧张而鼓起求生自卫的勇气,常会因情势的变化而增加或减少。而一个已知自己必死的人,不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视于死亡,甚且会生出憎恨的情绪。常会演变成冷酷、疯狂、残暴的可怕变化,所激发的勇气不但不会消失,而且有增无减,出奇地冷静,无畏无惧极为危险。
柏青山便是后一种人,他已到达极为危险的边缘。
前面的两个人,呆立在路中,用惊疑的目光,目送同伴退走。
柏青山到了,一声剑吟,辟邪剑出鞘。
两人一惊,火速拔剑。
柏青山冷冷一笑,剑尖徐降,一步步徐徐迫进。
两人左右一分,左面的人叫道:“小辈,丢剑投降……”
话未完,柏青山一声长笑,人化电闪,剑幻龙腾,猛扑发话的人。
发话的人一剑急封,向侧闪避,右面的人乘势扑上,剑出“飞星逐月”,剑啸似龙吟,内力极为浑厚。
柏青山不进反退,大旋身挥剑迎举,“嘎”一声错剑的锐鸣传出,辟邪剑已贴对方的剑切入剑尖刺向对方的胸口,“咳”一声贯入右肺。这种左旋迎击身法,双方都危险,谁先占着,谁便是胜利者。
同一瞬间,左面的人乘机扑上剑化虹而至。
他再次旋身,“铮”一声恰好崩开来剑,辟邪剑乘机吐出,又中对方的右胸。
两人先后掼倒在地呻吟挣扎,去死不远。
他向后举手一挥,示意禹大嫂四人跟上,一面走一面高吟:“过了一关又一关,关关皆似鬼门关。手中青锋追日月……”
长啸声震耳,括苍三奇从左面的树林中飞射而至,喝声似沉雷:“送你至枉死城!”
“呔!”他怒吼,身形乍闪,人影如魅,剑影如幻,蓦地风吼雷鸣,剑气罡风扑面生寒,人影乍合,剑影漫天。
“铮铮铮!”剑鸣暴起,火星飞溅。
纠缠片刻,柏青山的身影突然从左面穿出,人影倏止。
三奇倒了一个,另一个左颊挨了一剑,血流如注。
柏青山重新向前迫进,剑尖血珠成串向下掉,脸上神色沉静,似笑非笑。他的虎目冷电四射杀机涌现。
两奇依然向侧绕走,斗志全消,脸色苍白,完蛋了。
只绕了半圈,一声怒啸,柏青山剑化龙腾,猛扑而至。
两奇心胆俱寒,不要说接斗,仅他的眼中的冷电与神色,也令两奇不敢再冒险,同时发出一声信号,撒腿狂奔溜之大吉。
势如破竹,过了一关又一关。
柏青山不迫,冷笑一声,举步便走。
右侧山坡上,五个人影如流星下坠,冉冉而至。领先的是个老道,在三丈外止步,讶然叫道:“无量寿佛!唉!真是你?”
柏青山淡淡一笑,轻拂着剑道:“不错,正是区区柏青山,玄清道长,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他在东昌府结交的玄清老道,真巧。
“怎么会是你?这就不好说话了。”玄清为难地说。
“在下没有话说,你这位师侄媳却有话说。”他指着身后的禹大嫂说。
禹大嫂恐惧地向后退,但也流露着怨恨的神色。
老道脸色肃穆,问道:“施主与敝师侄有何渊源?”
“在桐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前,在下谁也不认识。”
“那……可否请施主脱出是非,不过问敝门的家事?”
“道长差矣!自桐庐至兰溪,贵门人请来的所谓白道门人千里迫杀,孤儿寡妇几乎含恨九泉,婢仆何罪,居然除杀净尽?在兰溪,浙省草莽群丑群起而攻,为何不见贵门子弟与侠义门人出面援手?你们要的是死的孤儿寡妇,而不是活的人。如果你们真的意在追回拳经剑诀,岂肯任由群丑为所欲为?在下路见不平,管了这档子闹事,自不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为人谋而不忠,何以为人?柏某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们太过分了。柏某已踏过阴阳界,已经表明态度,要我脱身事外万万不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清向身后的人问,显然并不知所发生的事。
老道有前两名年约半百,相貌威猛的人淡淡一笑,其中红光满脸的人笑道:“马某曾经致书给这位小兄弟,希望他撒手不管,划下阴阳界,希望再三给他回头的机会,可是他并不领情。”
“你们两位,定是会稽双侠了。”柏青山冷冷地问。
“区区马文魁,匪号有污尊耳。”
“哼!浪得虚名。”
旋风剑客勃然大怒,厉声问道:“你要污辱老夫?”
“在下无意污辱你,而是你自取其辱。”
旋风剑客撤出剑鞘,大踏步而出,立下门户沉着地点手叫道:“你进招,老天要教训教训你了!”
“有何不可?”柏青山傲然地说,迫进一剑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