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迷情》91
女人一旦成了家,在家族宗法社会中,女人只是家族的工作机器与传宗接代的物品,几乎没有人的尊严,生活的天地窄小的可怜,厨房卧室,就是她们消耗下半生岁月的天地。男人们对宋儒的的圣教拳拳服膺,对女人的要求非常简单明了:男主外女主内;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女人,是不需要见识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了书的女人必定天生叛逆。
敢往外遨游见世面的女人,更是叛逆中的叛逆。
江右龙女就是叛逆中的叛逆。
她老爹更是上流社会人士,眼中的天生叛逆,对之又恨又怕,反社会反传统的不法之徒,难怪会有这么一个叛逆女儿。
罗华欣不同,第一次见面,那一身华裳与高贵的风华,给与他的印象极为鲜明,配上仗剑替他作不平鸣的气势,也让他心折,有眩目的感觉。至于罗华欣行走江湖的目的、志向、行事、家世……迄今为止,他只看到外表的高贵明艳形象,其他一无所知,也没有探听的必要,也避免引起误会。
交朋友不会在见面时,探听对方的三代履历。
当然,不可能是邪门外道。邪门外道不会替他打抱不平,不会与实力庞大的牛鬼蛇神为敌。
被各种原因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在江湖鬼混找生路的男女,多得不可胜数。两位姑娘不是被逼在江湖遨游的人,更非不容于家庭的逆女。
要说她们志在行道江湖,也不怎么恰当,她们并没高唱以天下为己任向豪强挑战,更没仗剑主持正义为苍生作不平鸣。
经过两女的上房外,他有进去小坐的冲动。天寒地冻,难得悠闲,在温暖的客室小聚,是最大的享受。
这期间,除了在外走动在一起历险之外,极少在一起小叙聊天机会,各有住处,各忙各的,那有机会无忧无虑地小聚联络感情?
当然他不便叩门相见,沿走廊向不远处的客堂走,那一带有人走动,是旅客交际活动的场所。
每一座客院,都有一座客堂,供旅客活动交际,或接待来访的宾客。
客堂也是招呼店伙办事的地方,有好几位店伙照料这一座容院的旅客,算是综合性的交谊厅。
在这里交旅途朋友打发旅途寂寞,十文钱沏一壶茶坐上老半天,与新交的朋友天南地北胡扯,说些平生得意事与奇事异闻,是谈风月百无禁忌的交际场。
同时,也是打听消息,传播谣言,找寻猎物肥羊的好地方。
有些人把新交的朋友,当成倾诉的对象,恨不得把一生一世的事迹,和盘托出加油添醋倾泻无遗,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听,对方最好能夸奖几句,或者表示同情,就是最大的满足。
整座容院十余间上房,投宿的旅客不足十个。客堂里只有三个人在品茗,其中两个在下象棋,炮打车攻,战况激烈。另一个在旁助势评东论西,有时甚至越俎代庖出手代下,毫无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风度。
柜内的店伙笑吟吟目迎他入厅,隔柜谦恭地问:“天气好冷,客倌有何吩咐,小的侍候。”
他向角落的方桌走:“请给我沏壶龙井,不要果品。”
店伙应喏一声,交代另一名店伙备茶。
他的入厅,没引起三位旅客的注意。
不可能打听消息了,没有打听的对象。
每间客房皆门窗紧闭,旅客不出外走动,怎能看出异样的征候?怎知投宿的旅客是何来路?
他可以向店伙打听,但店伙不一定会据实奉告,何况店伙也不可能知道旅客的底细。配住进浮玉老店的旅客,几乎全是有身分的人,店伙不敢贸然探询登记住宿数据以外的事。车船店的伙计,绝大多数是规规矩矩的人。
喝了一壶茶,店伙前来添水。
“刮大风断航,客倌在小店,恐怕要有一两天逗留。”店伙信口说:“焦山寺的住持大师很好客,客倌只要捐献三五两银子香油钱,就可以看到珍藏的各书法名家真迹,像颜鲁公、米南宫、苏东坡、黄庭坚……”
“呵呵!我这个俗人,大字认不了一箩筐,那会认识甚么书法真迹?颜鲁公米南宫是谁呀?”他打断店伙的话:“五两银子可买一亩半地,我在外做苦工,一年也赚不了十两银子,我会用五两银子看甚么真迹?我又没发疯。”
“客倌真会说笑,客倌堂堂一表,龙行虎步,会是在外做苦工的人?”
“那可不一定哦!这座客院冷冷清清,没住有几个旅客,今天生意很清淡,其他客院旅客是否多些?”他趁机探口风。
“本来就是淡季呀!”店伙无意逗留,一面退走一面说:“东西客院人更少,这座容院人数算是最多的。本地的少数香客,都住到小客店去了。”
其他客院人数更少,他打消了前往走走的念头。
正打算离去,虚掩的厅门开处,踱入一位穿青袍的旅客,用脚将沉重的门掩妥,除下风帽,目光落在他身上,向他淡淡一笑颔首打招呼,缓步到了他桌旁,在对面的长凳坐下,将风帽往桌上一放。
“梁兄,你好,今天辛苦了吧?”这人和气地道好。
他也淡淡一笑,点点头表示友好。这人年约半百,身材魁梧,四方脸,浓眉大眼,给人的印象是:精明强悍,气概不凡。
“很面熟,你老兄……”他对这人似曾相识,难怪对方知道他的底细:“我记起来了,在地牢。我记得你姓韩,湘南人,叫天南绝刀韩龙。地牢的那些鬼面人,曾经向你用刑迫供,你是途经镇江的,江湖名号响亮刀法宗师级名家。”
“本来打算在镇江养伤,再动身离境的,但第三天,便……上次多亏梁兄从鬼门关把在下拖回人世……”
“韩兄,你没欠我甚么。”他说:“都是难友,脱困是大家同心协力的结果。韩兄,你像有话要说,你尽管说吧!好话坏话我都不会计较,我在听。”
“混元教的人找上了我。”天南绝刀脸上讪讪地:“我天南绝刀是江湖黑道之雄,对那个神秘组合愤怨难平,因此愿意与混元教合作。人,应该往旺处走,不能站错了边,救弱扶倾是大圣大贤的事,江湖道上没有圣贤……”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但江湖道上没有圣贤,人间世也没有圣贤,圣贤早就在两千年前死光了,即使残留下三两个,也成了稀有动物,这人欲横流的人间世,已无他们生存的环境。韩老兄,我不怪你。你是来做说客的,不妨直话直说,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至于你的新主子是否满意,我就不知道了,说吧!不要不好意思启口。”
“我……”天南绝刀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怪眼怒睁:“我不是来做说客的,而是传达敝上的要求和指示,要立候答复。”
“要你一个新投靠的人传达要求和指示,混元教非常重视你这把刀呢!日后必定深得宠信,飞黄腾达步步高升,成为混元教的高阶爪牙指日可待。”他也心中冒火,但脸上没流露出怒意:“我不是混元教的爪牙,你说指示与传达,是拜错了菩萨烧错了香,派你来传达的人简直狗屎,白痴,他是谁呀?”
“你不要冷嘲热讽。”天南绝刀强忍怒火:“这几天你到处奔波,行动快速令人措手不及,但八成是获得地牢主人的线索,循线追查定有所获,因此敝教的人,亟需你供给消息,因此你必须与敝教衷诚合作。今天在焦山发生了重大事故,本教跟来焦山的先遣人员,平白失踪了七个人,必定与你有关,所以要求你交代他们的下落。梁老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真是岂有此理。”梁宏一掌拍在桌上:“我已经再三表明态度,拒绝与你们合作。现在你们有人失踪,也唯我是问。他娘的混账!你们像一群凶狠的狼,在镇江不断残害各方面的人,每个爪牙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名家,江湖的豪霸,人多势众无所不能,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我这没入流的人身上,强迫我供给消息,象话吗?你们这些江湖豪霸都是饭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