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迷情》73
“大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们人多势众,是真正的江湖豪强,能够承认错误,就表示你们讲道理。没因此而造成伤害,我已经心满意足。在扬州我不曾受到伤害,所以恕我不能帮助你们追查凶手,诸位请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工夫,你们得自己去设法追查线索。在扬州我是陌生人,去查也是盲人瞎马。”
他以为对方是来请他协助追查凶手的,对他追查线索的能耐感兴趣,认为有利用的价值。
他无意介入,更不愿介入,事不关己,所以一口拒绝。
其实扬州他并不陌生,杭州帮的船只,在扬州也设有专用码头。扬州镇江隔江相望,两地的人不但互有往来,而且易地谋生,虽则两地的民风、性格、方言,皆有明显的不同,但谁也不嫌弃谁。
“梁兄,镇江是你的家,你熟悉镇江的一切,有众多的朋友可用。”绝剑公子挺身与他打交道:“所以兄弟只好厚颜求助,请助兄弟调查舍妹的下落。混元教的人手潜藏在城外,城里只有些二流的次要人员落脚。兄弟的朋友,只能提供城内的线索,城外四乡就无能为力了。江湖朋友只能在城市活动,在乡村英雄无用武之地。舍妹很可能囚禁在东乡一带僻静处,只有借助梁兄的鼎力,才能查出囚禁地方,梁兄肯相助才能解燃眉之急。”
“救人如救火,人不知藏在何处,如何救?”夏侯长风忧形于色:“如无老弟台鼎力相助,毫无希望。老弟台远至丹徒镇查线索,可知定对东乡一带了如掌指,老朽因此才在走投无路之下,厚颜恳请老弟台不念旧恶,协助我们查出囚人处,感激不尽。”
他的怨气已经消散,也被对方诚恳的态度所动。上午返城之后,他便着手调查东乡的动静了,早已料定陈老人一尘散仙不会把人带进城藏匿,人质在手不需进城冒风险。东乡一带山区他熟悉,各村里的民壮组织中他有朋友,外地陌生人在那一带潜伏,怎能逃过他的掌握?
“你们明天到虎踞门我的住处等消息,天一亮就来。”他慨然应允。如果混元教用人质要挟成功,他将直接与混元教凌云庄联手的强敌周旋,等于增加一倍强敌,有破坏对方联手计谋的必要。
“兄弟感激不尽。”绝剑公子大喜过望,行礼致谢。
“先说好。”他郑重地说:“没有保证,我只能答应尽力而为。”
“呵呵!连老天爷也不会保证任何事。”夏侯长风欣然大笑:“一夜工夫,够吗?”
“应该够了。”他淡淡一笑,自信的表情刻划在脸上:“说实话,四乡我都熟悉。白天你们共有三路人马跟踪与袭击,兜截伏明暗俱来,我和江右龙女罗姑娘,往来如入无人之境,和你们捉迷藏,可知我对东乡定然了如掌指。人如果囚禁在东乡,不会让诸位失望的,诸位请回去准备,我要争取时间。”
夏侯长风怎敢耽误他的时间?今晚他得不眠不休奔波一夜呢?五人千恩万谢同他道劳,匆匆告辞。
那位中年美妇,一直在旁默默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秀逸的面庞本来挂满愁容,告辞时终于愁容全消。
他脸上的冷静神情,以及说话中所流露的信心,有心人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小哥,兰芳丫头确是有点任性,年轻少见识,原谅她,好吗?”中年美妇在他出门送客时,转身向他低声说:“她早些天就知道可能怪错了你,确是想找机会和你面谈解释的。”
“大婶,不要再宠她了。”他苦笑:“姑娘们才貌双全,娇生惯养从没受过挫折,那就难免任性自负,自以为是武断是非。她应该让人觉得可爱,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人害怕。诸位好走,不送了。”
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当然令人觉得可爱。一旦成为有美丽花纹的雌老虎,谁不害怕。
***
天一黑,东乡一带山间小径行人绝迹,天寒地冻积雪未消,谁还愿意在外走动?一不小心,很可能出意外冻死在渺无人迹的山坡上。
京山,在城东五里左右,是城东的望山,京口的名称以这座山而命名。通常称为京岘。
其实岘山在城西南,把两座山名混成一座了。
岘,与现通;意思是山小而险,或岭小而高。
东乡的山都不高不险,镇江没有高险的山。
京山形如弯龙,头在东北,屋在西南。生长的植物苍松翠竹环山繁盛,也像一条翠龙,秦始皇派人挖龙脉,挖断处称南坑。梁武帝也凑上一脚,掘石挖掉两个龙眼睛,目下称为龙目湖。
京山村在山西面,与花山交界的山脚下,只有五六十户人家。东乡一带的村落都很小,京山村算是不大不小稍为富裕的小村了。村民十之九务农,有三分之一子弟因吃不饱而出外佣工。
村西南山坡旁,有一处酱坊,厂房屋舍参差散布在山坡下,是藏身的好地方。最近村尾的房舍,相距也在百步外,藏匿几个人一年半载,也不会让人发现。
严冬时节,不是出酱的旺季,因此坊内的活动减少,显得冷冷清清。
三天前,村中的一些顽童与少年,便发现酱坊后面坊的主宅,有陌生人出入。而且不时看到三三两两打扮不同的陌生人,在通向府城的小径往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由于酱坊距村百十步,坊内的活动,村民懒得过问,礼貌上的拜访能免则免,只要没有陌生人在村内生事,村民是不会留意的。京山有不少古往今来名人的坟墓,有一座岳飞所建的云台寺,不是人迹罕至的荒山僻村,有陌生人往来并非奇事。
这里距城不足五里,片刻可到,往来十分方便。
酱坊主人一家老小,受到严厉的控制,不敢拒绝暴客的要求,把偏院的几间房舍让给暴客借住。因此一家老少包括留下的雇工,三天都不曾进城处理事务。
天还没黑,偏院的厅堂内气氛不寻常。
借住的暴客不多,男女共十人而已。但未牌末申牌初,陆续有人返回,最后返回的是第八名,有两个永远不会活着回来了。在江湖玩命的人,生生死死谁也不介意。
另五个陌生人,是申牌末到来的,带回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五个人又匆匆走了,尸体放在厢房内。
偏院另有侧院门出入,里里外外的一切活动,酱坊主人毫无所知,知道也不敢声张过问。
傍晚时分,又来了五个人。
为首的两个人是一僧一道,高阶层的人光临这处藏匿点。
身分地位高的人,年纪不一定大得可以称老。领先被请入厅的大和尚,年约半百左右,比高坐厅内相候的一尘散仙小了十余岁,但入厅时,一尘散仙却离座相迎,不敢高坐摆威风。
大和尚红光满面,身材高大魁梧,手中的锡杖颇为沉重,点地时隆然有声。
老道的年纪也在半百左右,一反修道人干瘦清癯的传统,五短身材,胖嘟嘟脸白唇红,所佩的天罡剑竟然长有三尺,比身材仅短了两尺,所以只能改系在背上,想拔出来还真需要花不少工夫。
另三个是随从,也可能是保镖,身材高大相貌狰狞,叉腰一站像门神,胆小的人不敢向他们仰视。
“大法主,你不要胡搞。”大和尚不等招呼,在长凳气冲冲落座便叫嚷:“人不能留给你做鼎炉,贫僧要把人带走,交给圣堂主炉长老看管。凌云庄这个小女人,不但是本教在镇江建北面门户根基的保证,更是本教日后向江北扩展的保证。有她在,凌云庄必定肯替本教护法,利用他们慑伏江湖群豪,教主在途经嘉定时,就曾经表示日后派专人网罗凌云庄夏侯世家为羽翼。把小女人弄到手,可说天假其缘。你如果糟蹋了她,凌云庄必定横定了心,号召天下侠义道群雄,蜂屯蚁聚杭州。大法主,你我如何向教主交代?”
“小罗汉,你不要把凌云庄抬得太高了。”一尘散仙冷笑,嗓门够大:“夏侯世家的声望地位,在江湖其实并不高,千幻剑客夏侯长虹的名气也不足,还没有号召天下侠义道群雄的分量。你降龙罗汉悟光,也曾在江湖混了二十年,你曾经害怕夏侯世家吗?你……”
“大法主,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利用的问题。”降龙罗汉用更大的嗓门抢着说:“本教发展期间,需人殷切,你把许多可供拓展的人,转变成可能伤害本教的仇敌,聪明吗?”
“贫道的做法,殊途同归功效更大。”一尘散仙傲然地大拍胸膛:“贫道有把握改变小女人的心智,让小女人死心塌地替贫道说服她老爹,要凌云庄替本教卖命,比你们用人交换她老爹合作高明多多。不要管贫道的事好不好?人是贫道弄到手的,谁也休想把她带走。”
“圣堂炉主派我们来押人,一定要把小女人带走。”降龙罗汉一顿锡杖表示决心,语气坚决:“圣堂炉主是赶来策应的司令人,代表教主颁法旨,你……”
“就算教主亲临,也休想把人带走。贫道的妙计高明,万无一失,相信教主会同意贫道的妙策有利。你们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侧院的房舍也相当简陋,是主人的兄弟们居室,厅堂窄小,卧室在两侧。另一面,也有两排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