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迷情》50
焦家与街尾的民宅,相距约百十步,有自己的田间小径与小街衔接,市民通常不敢在这条小径走动,避免被豪奴们当成小偷处治。
大宅院的后面,有一条小河,上游与漕河的分水渠平行,半途东北流入港下游三里左右入江。
站在宅南小河岸向大宅眺望,宅外围果树竹丛围绕,只能看到主宅高出树梢的高楼顶端。
透过林隙,隐约可看到高大的院墙,无法看到宅院的景物。不时传来三两声犬吠,表示宅内养有猛犬。
“这座大宅院,叫丹徒焦家。”梁宏站在河岸上,向焦家指指点点:“里面养有猛犬,但夜间有事时会关在狗屋内。奴仆与长工有二十余名之多,护院打手数目也相等。这地方夜间烧香聚众,神不知鬼不觉十分理想。”
“甚么?烧香聚众?”江右龙女吃了一惊。
夜间烧香聚众,是官方的说法。
真正的意义,是指妖教邪道秘密聚会,意图造反暴动的代名词,对象指白莲社、焚香教、南无教、无为教、魔(魔门)教……反正一切妖人邪教,都是夜间秘密聚会,烧香传道的组合,必须严办的暴民妖人,法所不容的罪犯。
问题是要查有证据才能逮捕法办,在这种地方怎么能来查?出动几个捕快丁勇,连门都进不去。
而且,可能有几个捕快就是信徒,夜间也来参加聚会求名求利,甚至求富贵。
这些组合,十之七八会与官方或黑道挂钩。
“若虹,你是老江湖,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梁宏拍拍江右龙女的手膀,无意中叫出她的芳名:“不要大惊小怪。”
“你来这里……”江右龙女嫣然一笑,也不着痕迹自然地用肘碰碰他的手臂。
“宅主人有三个儿子,老二是丹徒港课税局的局大使,叫焦禄,他衣内也藏有一个辟邪佩饰。”
“咦!梁兄,你的消息从何而来?”在他身右的罗华欣,也惊讶莫名意似不信:“难怪所有的人,都想找你合作,你可以称镇江的城隍土地呢!这种佩饰通常贴身藏在衣内,你怎么知道何人佩有的?”
“呵呵!如果不知道,我会来吗?查证必须有技巧。现在,我们蒙上脸。”
他们都穿了村夫村姑装,头上戴了有掩耳的风帽,再加上蒙口鼻的青巾只露出双目,连至亲好友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嘻嘻!打扮上门的强盗?”江右龙女喜吟吟取巾蒙口鼻,毫不介意扮暴客强盗。
“扮强盗才能对付打手护院呀!”梁宏顺手拔起堤岸旁的一根竹干。
“我不信你真有城隍土地的神通。”罗华欣将大棉袄内隐藏的连鞘匕首改握在手中:“估猜胡料是不算数的,要搜出佩饰才算数。”
“不信就走着瞧。”
“今天不是公休日,焦大使应该在码头的课税局,怎么来他的家找他?”江右龙女遥指西北角的港区。
“他经常在家处理私人事务,课税局的公务用不着他操心。你们最好弄根打狗棍防狗,走!
***
一府的推官负责一府的治安,官阶为正七品,与中等下等县的知县相等。焦家的老主人是致仕退职的推官,表示他是正途(正式由学员考试中榜)出身的官宦之家,大院门外必定有进士第旗杆或门坊,代表特权官绅人家,虽然主人已经退职,子孙也是人上人受到荫庇,平民百姓休想在门前撒野,地方官会保障他们的特权。
犬吠声突然中止,显然看家狗已被栓入狗屋了。
三人站在空阔无人的院门前大广场,盯着宏伟的高大院门楼发呆。
大院门紧闭,没有把门的门子,没有警卫打手,没有恶犬巡逻,四周没有人走动,像是被弃的宅院,没有人居住的空屋。
连冰雪覆盖的田野,也看不到活动的人影。
先前曾经听到里面有犬吠,不可能是空屋。
全镇的市民,皆知道焦家大宅不是空屋。
课税司、局的大使,虽然是非正途出身的杂牌官,但同样是替官家筹钱的人,官阶是未入流的从九品,仍算是芝麻小官,家里怎么可能没有人走动?
“这怎么可能?”梁宏狐疑地自问。
“怎么啦?”江右龙女也感困惑:“你是指……”
“消息走漏了。”他一跺脚:“按理,不可能是供给消息的人,派人连夜通知了焦老二。”
“那可不一定哦!供给消息的人,也许怕焦老二比怕你更甚,不敢不通知焦老二。”华欣对他肯定的话有不同意见:“供给消息的人是谁?我认为这人不可靠。”
“绝对可靠。”他当然不能说出沈六通的事,语气肯定:“他娘的,甚么地方出了毛病?只有一个可能。”
“甚么可能?”
“我前脚离开那个人,就有人后脚进去找他了。糟,很可能他不在人世了,我坑了他。”他一顿竹棒咬牙:“莽牛吕七的故事重演,所有的牛鬼蛇神,动不动就伤人杀人,那把别人当人看?他们在逼我。”
“进去再说吧!”江右龙女跃然欲动。
“进去还能在焦老二身上,搜出辟邪佩饰吗?即使他在家,也不会放在身上了,任何鼠穴虫巢都可以存放,他一口否认有这种佩饰,能剥他的皮逼他承认吗?”他叹了一口气,大摇其头:“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进去走走,于心不甘哪!”
“我当先破门而入,打手护院我负责收拾。”江右龙女向院门楼大声示威:“豪奴恶仆最为可恶,打断他们的手脚聊施薄惩,我们不会杀人,上天也有好生之德。”
不需破门,院门在他们登阶时,便已悄然而开,一个中年门子踱出,打出请进的手式,从容退入神情极为冷静,对上门的不速之客,没流露丝毫惊讶的神情。
梁宏领先进入,手中的竹棍权充问路杖。
门房连续踱出四位大汉,以中年门子为中心,两面一分像打手,挡住去路神色冷然。
中年门子膀阔腰圆,一双怪眼精光四射。
“你们知道在下要来?”梁宏不便立即硬闯,双手支住竹棍冷冷地问。
要硬闯至里面的大院子与大厅,远得很呢!必定过了一关又一关,途中更可能有机关陷阱在等候他们。
“不知道。”中年门子声如洪钟。
“哦!诸位似乎没感到惊讶。”
“无此必要。”中年门子淡淡一笑:“沿江各市镇,有各式各样的盗贼出没,甚至有远道而来的海贼,咱们已是司空见惯。诸位以巾蒙面,掩藏本来面目,毫无顾忌打上门来,咱们自信还接待得了。诸位如果往里闯,悉从尊便,后果自行负责。咱们守第一关的人,不负责拦截,仅负责等来人进去之后全力封锁。”
“唔!防变的策略很好。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焦二爷焦大使焦大人,必定不在家。”
焦禄焦大使是从九品杂牌官,是当然的“大人”。
“对,一早乘船到大沙小沙去了。”门子说:“昨晚得到密报,有两艘走私货船,藏在那一带等候机会闯关,二爷带人去捉拿他们。”
大江这一段,在焦山象山江面折向东南流,江面突然增阔一倍,从宽十里增至二十余里,中间陆续升起一些洲屿。沧海也可以变桑田,年复一年,这些洲屿逐渐变大变高,有些已可以称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