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绮情》3
“不会。”他语气肯定:“那些人为了活命才做强盗,只有少数是天生的坏人。如果知道打劫时会送命,便不会冒被杀死的凶险打劫了。你怕吗?”
“有你在,我不怕。”小童探手在他的腰间中型荷包掏,掏出一大把各式各样钱币。
男人的荷包分多种,小的精致可盛值钱小物品,例如:小银锭。大的盛杂物,零用钱文。
各式新旧古钱币都可通用,中有一大一小两种制钱显得特殊。小的是一文嘉靖通宝,品质比洪武钱更佳,铜九锡一。光背,重一钱三分,属于重钱,目下每文可抵两文洪武钱使用,是各代制钱中最美的一种,使用值也最高。
嘉靖朝共铸了三次钱:六年、二十三年、四十二年。京师在四十二年发行的最精美,计三种五等。三种:光背、火漆、镞边。五等:当十、当五、当三、当二、一文。光背一文质量最佳,重量加一分(以往皆重一钱二)。
目下五百文便可换一两银子,火漆镞边则需一千文。其他各朝的钱要一千三四百文,伪钱(私铸钱)需千五以上。
以往的金钱镖名家,喜用洪武钱。尤其是正面仅铸有洪武两字,背面光的洪武钱,在光背加绘各种彩色漆,刻上标记,洒出一串,五彩缤纷真像满天花雨,即使不具有杀伤力,也可以收到吓唬震撼的功效。
“不要顽皮。小蛟,你不能玩钱币。”他含笑制止小童玩钱:“希望你一生一世,善于运用钱币,而不需用各种方式以钱币害人或杀人。回后舱告诉你娘,出了任何事也不要惊慌,一切有我,知道吗?”
“哦!赵爷,还会有事?”小蛟人小鬼大,居然听出他话中有话。
“那艘船。”他向上游一指:“会有事故发生,但不会有麻烦。”
上游里外,一艘有帆有桨的真正快船,正轻灵地在滚滚波涛中行驶,所以似乎仅在原地漂浮而已,也有意保持船位。
船首,插了七面大小不同,色彩图文各异的旗帜。
舱面的几个人,手中有弓,另一人有红色的三角信号旗,一看便知是武装船只。
“哎呀!又是贼船?”小蛟跳起来。
“不,是江防营的哨船,捉贼的船,但现在不捉贼了。”他整衣而起,从舱壁下的行囊中,取出一个招文袋:“现在是督税署收钱的船,也捉欠税逃难的逃犯。”
“哎呀!我们……”
“你们不是欠税的逃犯,而是有声望的豪门家眷。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快,回后舱去,乖。”
外面传来船夫的吆喝声,船开始往北岸靠。上游的哨船,正不断用旗打信号。
北岸是一座大洲,停了五艘客货船。两侧也泊有两艘哨船,人影幢幢,查船的丁勇不断上上下下。
***
钱可通神,有钱可使鬼推磨。
只要有钱打发,官也好,匪也好,保住老命该无问题。
有钱再加上有势,运用得当,即使是天灾人祸水深火热,依然可以存活。就算真的天翻地覆大劫临头,存活的机会,也比那些又穷又苦的人大得多。
滩岸本来有五艘民船,有二艘刚好获得释放,船夫与旅客通力合作,将搁上滩的船推下水。
鬼见愁的小客船,在岸上人的吆喝声指挥下,不得不直接搁上滩,不许下碇,不许插篙泊舟。冲搁上滩岸,想逃就势不可能了。
船搁上滩岸,补上驶出的三艘释放船空缺。后面跟来的哨船,也随后在右侧停泊。
“我们来搜查。”哨船的人,向弓上弦刀出鞘,在岸上准备登船的同伴发令:“你们先处理那些人的事。”
“情势已有效控制,长上请放心。”岸上的一名大汉,向哨船上的虬髯大汉禀告。
“那些人怎么啦?”虬髯大汉跳上小客船的舱面,瞥了出舱的鬼见愁,没加理睬,指指不远处岸上的人问:“有何可疑?”
“有几个人携有刀剑。”岸上的大汉说:“吴三爷正在处理,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虬髯大汉挥挥手示意岸上的人离去,双手叉腰面向笑容满面的鬼见愁:“你不像船主。”
洪水已超过高水位线,洲的面积缩小了一半,滩岸已经不见泥沙,水已淹至高处的矮树丛草区,距上面的树从已不足三丈。
另两艘船的旅客,分两处被逼在树丛前,分别被两群大汉看管,几张强弓随时可能发射,想反抗的人,首先就难以逃过短距离劲矢的攒射。再想冲出刀剑重围,天知道能有多少侥幸的机会?
由于鬼见愁的出现,岸上看管旅客的大汉,以及被看管的二十余名男女旅客,皆向这一面注目。
在两艘船上搜查的人,也有些转头向这里注视,受到拦截的人,应该像见了阎王的小鬼,怎敢像鬼见愁一样笑容可掬毫无惧容?未免太反常了,所以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上下相距仅四五丈,在场的人皆可将有关的人本来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鬼见愁仅向岸上各方瞥了一眼,便将中心人物的相貌看清了。尤其是那位少女旅客强忍怒火的面庞,极为鲜明一见难忘。
称为少女似乎有点不恰当,应该称黄毛丫头。可是身材高佻,而只微露动人的代表青春的曲线。
只是梳了两根代表少女的大辫子,表示还没有可以及笄梳妆的年龄,眉目如画却不能涂脂抹粉。
穿了两截白底小翠花衣裤,衣内腰带鼓起一只绣花荷包的形影,腰间攀纽悬了一条蝉纱织花长饰巾,可不是汗巾手帕。
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中,强忍怒火的神情居然很慑人,隐约流露出一种妩媚的光彩。
在某些人眼中,这种光彩颇为诱人,正所谓急怒薄嗔,另有可人的情调风华。
另一位二十余岁高大健壮的英俊年轻人,穿了月白色长衫佩了剑,英气勃勃人才一表,虎目中冷电湛湛,怒火已蕴藏至爆发边缘,似乎有放手一拼的神情流露。
“在下是旅客,京都来。”鬼见愁的京师官话流利极了,与先前和水贼打交道迥然不同,一面说,一面打开招文袋笑容可掬:“姓李,李雄。随船同行的内眷与子女各一……”
“住口,我不问你这些。”虬髯大汉沉叱。
“哦!我得先说出来才对呀!如果不先交代,你阁下怎会知道该采何种态度处理?你是钦差武昌府督税总署的人吧?对不对?”他的笑容消失了,脸一沉不怒而威。
虬髯大汉一怔,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