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剑红楼》103
卜星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师叔,一切经过,小侄都大约知道,只有佩服二字。”
郑思明摇头道:“这不算什么,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次之’,此即不战而屈人以兵,计之上者,但是,还有难关未过,你先把两个媳妇带出来,我得和姓吕的,打打交道。”
人已向另一书橱走去。
卜星楼提着心,把石飞红与杨小真一手一个,抱出书橱。
二女唇脸青白,全身如冰,昏迷不醒。
郑思明扭断铜锁,由书橱中放出“鬼手毒爪”吕子君,闭了他“左右肩井”,再解他的“腰俞”穴,两臂往胸前一抱,沉声道:“吕副座,洒家在此。”
吕子君穴道被闭已久,腰间一阵酸麻,睁开眼,他大约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沉声道:“大师到底是谁?在下并未得罪?”
郑思明哈哈道:“副座要抓叛逆,岂可忘了洒家郑老二?”
吕子君一怔道:“大师是郑大侠?”
郑思明沉色道:“副座,我们打个商量,那两个……
小穷酸中了副座的独门掌毒,给他们放一手,郑某先道谢了。”
吕子君为之哭笑不得,暗骂自己终朝打雁,今朝被雁啄瞎了眼,竟把生死对头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活该倒霉。
别说已受制于人,就算平时,也逃不过郑老二手下,他还不知道刚才所发生过的一切情况,故意装傻道:“郑大侠说的是那两个女扮男装,无理取闹的丫头吗?”
他只想拖延时间,以待同党赶到。
郑思明道:“正是,有劳副座了,郑某本想为他们运功逼去寒毒,副座既在此,解铃还是系铃人,只好仍请费神了。”
吕子君除了觉出“左右肩井”被制外,没有其他伤损,心想,正好可资要挟,忙道:“好教郑大侠得知,为在下掌力所伤,无药可解……”
郑思明截口道:“副座是知道郑某为人的,恩怨分明,索性奉告,两位姑娘是郑某师侄的媳妇,副座是想以一命换二命吗?”
吕子君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郑思明的刁钻,他是十分清楚的,一句不对头,自己先完了!
郑思明又道:“其实,副座独门掌毒,万年温玉可解,最好还是请副座动手。”
吕子君暗道:“好利害!连我的底牌都知道,分明是猫戏耗子,假充好人,赖不了,不如先保全自己再说。”
万年温玉,正在他腰间百宝囊里,他当然明白,如果不老实,郑老二举手之间,可以先把他毙掉,再搜取万年温玉,简单之至,碰到郑老二,真无可奈何。
最使吕子君难过的,郑思明还口口声声的叫“副座”,当面骂人,只是苦在心底……
当下,点头道:“郑大侠您说的,吕子君敢不从命。”
郑思明两指分拂,解了他的“左右肩井”,道:“有劳,有劳。”
吕子君吸了一口气,活活血,颓然起身。
冷眼一瞥之下,直了眼。
他已看到仆倒在地的同党,还有翻转的书橱,污血肉屑,以及火烧过的痕迹,心里一沉,失望了。
卜星楼已挟着二女走来。
吕子君只好解开百宝囊,解开活扣,取出那块径寸大的万年温玉,道:“把温玉放在‘百会穴’上,能再助她们加速气血运行,更复原的快。”
一手通过温玉。
卜星楼接过,先分开石飞红的如云秀发,把温玉按在她头顶“百会穴”上。
一掌贴在她“命门”穴上,凝功传入掌心。
郑思明挽着吕子君,笑道:“委屈副座了,我们好好谈谈。”
吕子君苦在心里,怕在胆中,还要强作镇定,挤着笑容,道:“郑大侠有何指教?”
郑思明好像散步似的,沿着书橱间的过道走在前面,似乎把吕子君当作老友,毫无戒备之意。
吕子君跟在后面,凶睛乱转,心情起伏不定――
天赐良机,只要举手之间,郑思明整个背面洞开,以他吕子君出手之快及功力,一掌击出,简直会使郑思明连转身都来不及,好几次,吕子君都贯劲入掌,凝足功力,但为郑老二威名,心都要跳出。
走着,走着,曲折间,吕子君已发现仆倒或仰倒的同党,不禁暗叫侥幸没有妄动。
郑思明似乎没有注意那些被他闭了穴的高手,仍是从容的走着。
到了正面的大厅,郑思明缓缓的回过身来,含笑道:“副座,我请教一下!”
吕子君忙道:“郑大侠好说,在下恭听着。”
郑思明沉声道:“副座,能作肺腑之谈吗?”
吕子君竟不敢接触对方炯炯的眼光,低头道:“郑大侠,在下所说的一定知无不言,如认为在下有一说的价值,请先免去副座称呼,免在下汗颜!”
郑思明肃然凝声道:“子君兄……”
吕子君忙道:“不敢当……”
郑思明续道:“我辈不拘,郑某说句实话,彼此本是誓不两立的死对头,不论我落你手,或你落我手,都可想到后果!”
一顿,凝视着吕子君道:“刚才,我想得不少,假如你由背后突袭暗算的话,我可能非死即伤!”
吕子君一阵脸热,吸了一口气,愧然道:“郑大侠太谦,别说吕于君无斗胆,也不会如此下作,郑大侠也如泰山之安。”
郑思明沉声一笑,道:“子君兄,我敬你这份心意,还算为江湖人物,不愧为在武林闯过天下的朋友,我想:人生在世,生死荣辱,只在一发之间,能俯仰无愧就好,如子君兄认为郑某真是该杀的话,愿效楚霸王被困垓下,赠头船夫的故事,成全子君兄的一件大功!”
吕子君满头大汗,急道:“该死的乃是在下,子君为贪利禄,一身是罪,当有自明。”
反手一掌,自拍天灵。
郑思明弹指间,吕子君疾举的右手,像面条一样软垂下来。
吕子君想了想,道:“郑大侠,这次是我与刘清水奉命主办这事,如一过午时,不发讯号,大批人手必然赶到,到时就无法脱身了!”
郑思明道:“好在我们也有后援,为免万一,我们就快走也好。”
吕子君促声道:“据上头私下告诉在下,这次大批人手南行,一是为了对付戚大侠和你们七位,想取到那本册子,二是因‘天地会’头目将在扬州或江宁聚会,拟一举消灭,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当朝老头子将游江南,为防万一,不得不先下杀手,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些,至于他们如何行动,就不清楚了!”
郑思明双目精光迸射,双掌紧握,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大概了,子君兄,走!”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卜星楼已把石飞红和杨小真所中寒毒逼成冷汗,全身衣衫皆湿透了,化为黑气四散,都有点虚软无力,卜星楼把温玉交回吕子君,匆匆出了“文宗阁”,一轮秋日,正照当头,吕子君迅速下令,叫十二个化装成轿夫的捕快把那三个女人抬走,一行驰下金山,上了“满江红”大船,只见癫僧施豪和那两个小沙弥及郁新仁已早到船上了,另外,是刘清水和守在船上的三个侍卫,还有那个抱大傻的青面大汉,像死猪一样的搁在船舱板下。
大家照面,吕子君先由怀中取出一个旗花,一抖手,升空五六丈,爆开四道白烟,众人一齐动手,纷纷起锚放缆,直放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