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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剑红楼》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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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妙手伯温

  金山寺”的方丈“去尘”老和尚和几个知客正陪着三位绝艳的女人随喜,正由“雄跨亭”直上“吞海亭”,再登上佛印和尚所建的妙高台。

  三个女人,可怜生的,一步一生莲,如风展柳前,被天风一吹,衣带飘飞,虽有丫环左右搀扶着,仍显得娇弱不胜。

  何况,已走了大段路,真是难为他们了。

  中间一位,特别美,已香汗微沁,娇喘细细,娇慵之状,使人魂消。

  眼看就在咫尺的“妙高亭”,她们似有高不可及之感。

  老方丈单掌当胸,一手不住数着念珠,口中喃喃的不住念佛,这时,口宣南无,道:“夫人,千金贵体,很累了,真叫老衲不安,阿弥陀佛。”

  中间那女人正是两淮巡阅使的如夫人,如花新宠。

  在她左侧的就是扬州知府的娇妾。

  再靠后几步的,即是丹徒知县的小妾了。

  巡阅使的如夫人娇笑了一声,道:“哪里,刚才在亭子里已歇过了一会,再上去看看。”

  又向知府的如夫人道:“珠妹,你看风景如何?”

  知府如夫人忙笑道:“很好嘛,隔江看扬州,还有大江上的轻帆,好美。”

  知县的如夫人接口道:“脚下的不是看得更清楚吗?由这里看扬州,总看不到瘦西湖和知府大人衙门前的旗竿吧?”

  她说“脚下的”当然是指靠近金山的镇江县城。

  知府的如夫人掠了一下发丝,额前的刘海,偏轻臻首,看了一下,笑道:“难道由这儿能看到县衙前的旗竿?”

  巡阅使的如夫人笑道:“二位贤妹别说笑话了,只记得你们家里……”

  翠袖微拍,纤指半露,一指道:“那座塔倒是很醒目呢。”

  她指的是扬州那一面。

  “去尘”老和尚以下,根本不知道这三位“贵夫人”

  要他领路随喜,是预先的安排,还以为是难得的美差哩。

  他虽法名“去尘”,实在是一身浊骨凡胎,满眼尽是势利,沾了“金山寺”的光,坐享十方香火,时常有大官内眷前来进香,他奉承巴结已惯了,脑子只想如何讨得夫人们欢喜,等下在缘簿上大大地布施一笔雪花花的银子……

  他陪着三位贵夫人上了妙高台,指点着四面景物,诚惶诚恐地赔着笑脸,一点也不知道寺里几乎连地皮都被翻转。

  那班随着三位如夫人入寺进香的戈什哈,亲兵,轿夫们,等老方丈陪着她们一走,就毫不客气地官威赫赫,大打官腔,说寺中窝藏叛逆,把那班和尚吓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由一位师爷喝令全寺僧人集中在偏殿里,由八个亲兵监视着,余下的人,一窝蜂似的向全寺散开,包括方丈室里,一寸一寸地仔细搜查着。

  原来,金山寺自经康熙改名“江天寺”后,因有御赐碑文与御书,方丈也是经过御封的,如老方丈在寺里,一定不准许他们肆无忌惮地乱搜,免得老方丈请出御赐玉牒,碍手碍脚,才把“去尘”支使开去。

  对于这班和尚,就不必客气了,如能搜到目的物,再和老方丈说话,万一搜不到,也可一走了之,老方丈也无可奈何。

  这么多和尚,眼睁睁地躲缩在偏殿中,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那师爷拿着“剃度登记”清册,逐一呼名,查对、喝问着:“怎么膳堂少了一名和尚,香积厨少了二名沙弥?哪里去了?”

  声色俱厉,好怕人。

  那个粗胖和尚,正是主管金山寺膳食的,大约没见过这种场面,双手抱着大肚子,粗声粗气地道:“妈个巴子的,谁知道……”

  师爷喝道:“你骂谁?还像个和尚?给我掌嘴!”

  一个亲兵应声而至,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

  胖和尚本能地双手乱推乱撞着,叫了起来:“妈个巴子的,怎么动手打人?”

  那亲兵竟哼了一声,两手垂下,一连退了几步,哼哼不已,面都白了。

  师爷一怔,大步走过,喝道:“怎么了?饭桶!再赏他一顿!”

  那亲兵咬住牙,怒瞪着粗胖和尚,挣了一下,道:“这贼秃有鬼!面如铁板,属下两臂……好像……不对劲……”

  师爷目光一闪,喝道:“你们笑什么?”

  原来,他眼光一扫之下,竟发现有十几个年轻的和尚捂着嘴,在忍着笑。

  知客僧忙合什道:“老爷,这职司有点傻气,蛮力很大,一天可吃一斗的饭,所以,敝寺同门,叫他是……”

  却一低头,没有下文了。

  胖和尚正气鼓鼓地瞪着知客僧呢。

  师爷喝道:“是什么?”

  胖和尚拍拍大肚皮道:“妈个巴子的,洒家就叫做‘饭桶’,你是叫‘洒家’?”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年轻和尚要发笑了,这胖和尚真有点傻气!师爷刚才本是骂那亲兵,却不料胖和尚才真正是“饭桶”。

  师爷瞪定胖和尚,道:“好,本师爷问你,那个癫和尚何处去了?”

  胖和尚哦哦道:“谁知道呢……”

  师爷喝道:“你不知道?本师爷在问谁?”

  胖和尚道:“你不知道那个妈个巴子好啦。”

  师爷欺进一步,冷冷地道:“我倒几乎走了眼了!朋友,说句老实话!”

  胖和尚道:“洒家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妈个巴子的,那臭东西才够朋友,不是躲在什么地方睡懒觉,就是在捉虱子,或者……是去妈个巴干的。”

  他咽了大口口水,下喉有声。

  师爷为之哭笑不得,碰到粗人说粗话,官腔也没有用,恼怒得正想给这粗胚子一点苦头吃,猛瞥见那亲兵双手肿胀,只不过几句话工夫,已胀成紫葡萄一样。

  打人耳刮子,应该是被打的肿才对,哪有脸上红印也没一点,打的人反而手肿的?

  那亲兵已忍不住奇痛,刚才还硬充汉子,连两肘骨脱臼都强自咬牙忍痛,这时,已痛得满头大汗,两臂抖颤,蹲到地上去。

  那师爷刚才是意外失惊现在是骇然变色,只有他心中明白,他固然是文诌诌的师爷模样,谁又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穷凶恶极的“大内”高手?

  便是那班戈什哈,亲兵等而下的轿夫,也尽是同党下属假扮乔装的,虽总共不足二十人,却是经过挑选,以十拿十稳,志所必得的阵容来找“点子”的。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种挨打不受伤,而能反震的功力,可不是十三太保横练的门路,而是一种极深奥的气功,才能“化腐成钢”,随心意反震他人于无形,尤其,面上双颊为全身真气最难贯注之处,能把真气随意提到面部,更是骇人!

  这一来,把师爷惊得倒抽冷气,刚要发作的凶威,也不知哪里去了。

  他知道已碰到硬挡子。

  虽不知胖和尚的虚实,单凭人家毫不在意的露了这一下,已够了,师爷自问差得太多,好汉不吃眼前亏,哪敢再丢人现眼,自找苦吃。

  眼珠一转,官威十足的一指胖和尚,道:“好大胆的和尚,竟敢暗算官差,显有掩护叛逆之嫌,大家上!”

  几声叱喝,又有两个亲兵大步向胖和尚欺去。

  师爷趁隙一把抄起那个直哼的亲兵,飘身掠出偏殿,一面挥手下令:“已有叛逆拒捕!

  你们下手,务必小心!”

  早有七八个正在搜索的戈什哈应声抢到,竟似急于争功,向偏殿中窜去。

  师爷促声问道:“如何?刚才有什么感觉?”

  那亲兵已痛得没开口的气力,好不容易嘶声地:“好像……打在……烧红……的……铁板上……属下……两臂……恐怕……完了……”

  师爷暗骂:“好没用的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