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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剑双英》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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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玉方待答言,猛听那老渔人,在船头朗声高吟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江海茫茫何处寻,芳草连天迷远望,薄云笼日弄轻阴,一春鱼雁无消息,万里江山自古今,百尺朱楼闲倚遍,洞庭遥忆在前林。

  此地空留黄鹤楼,成仙人去几千秋,云飞雨散知何处,落叶啼猿傍客舟,天水混融浮太极,野烟踪迹似东周,此时怅望人多少,仙鹤恐成万古愁。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长在水潺潺,如何一讽神仙事,却望千门草色间,城下烟波春拍岸,湖中西日倒衔山,征帆去掉残春里,飞鸟空惭倦未还。

  白云千载空悠悠,物换墨移几度秋,纵酒饮谋良夜醉,放歌曾作昔年游,长安北望三千里,天府南来第一州,到处登临思无尽,思归时亦赋登楼。

  晴川历历汉阳树,却忆空山旧晓烟,楼上北风斜卷席,洞庭秋色远连天,公输未话王孙战,壮志还逾祖逖鞭,黄鹤楼中吹玉笛,水寒烟波落花前。

  芳草萋萋鹦鹉洲,谢公此地昔曾游,鸟啼花落人何在,仙去台空迹尚留,知爱鲁连归海上,空嗟王粲滞荆州,高楼惆怅凭栏久,惟见长江天际流。

  日暮乡关何处是,社陵远客不胜悲,终期直进扶元化,敢负吾君作楚词,北极朝廷终不改,楚天云雨尽堪疑,酒酣往事多兴念,黄鹤楼前吹笛时。

  烟波江上使人愁,几度高吟寄水流,花界三千春渺渺,绿河一带水悠悠,仙人有待骑黄鹤,身外无机任白头,遥望洞庭山水色,春风一夜滞归舟。”

  音节铿锵,韵味十足。不由回顾中英道:“这老渔人确非俗子,你听他这集咏黄鹤楼诗,以崔灏原诗,分置八律之首,虽然通篇尚有瑕疵,但已具见巧思功力呢!”

  中英笑道:“他诗中所引‘黄鹤楼前吹笛时’之句,到是小弟等与大哥订交写照,大哥笛的,高雅无俦,再为小弟等一奏如何?”

  狄玉微微一笑,自腰间解下玉笛,横在口边,清吹细奏,中英见他倚窗横笛,风飘衣袂,姿态简直曼妙如仙,不由看呆了,连英珠在旁窃笑也未觉得。

  狄玉笛声,初如好鸟鸣春,清平安乐,但渐渐似被勾动心事,愁眉微蹙,笛音突转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真如嫠妇夜泣,游子思乡,哀婉凄凉,引人肠断,英珠知她又伤身世,欲待相劝,也自无由。

  突然船头之上,也飘来一缕箫声,其声清越,似是铁制,裂石穿云,激昂悲壮,渐渐地把狄玉笛声,引得移宫换羽,转为雄放,与那箫声,混融一起,宛如钧天广乐,威仪棣棣,无复先前凄苦之态。

  一曲既罢,侯震忽然想起一人,刚待说话,那老渔人已自手执铁箫,走进舱来。

  侯震问道:“阁下可是铁箫渔子?”

  老渔人答道:“铁箫渔子正是贱号,不敢动问老英雄及诸位上姓高名?”

  侯震一面为汪澄设座,一面笑道:“老朽侯震,这两位乃是世侄石中英及侄女索英珠,另一位则系忘年新交狄玉,汪兄远离皖中,去城陵矶何事呢?”

  汪澄道:“原来是巧手鲁班侯大侠,汪澄久仰侠名,心仪已久,今日可称幸会,至于小弟远赴城陵矶之事,说来到与侯大侠有些关连呢!”

  侯震奇问究竟。

  汪澄道:“贵帮之中,有无郁天雄其人?”

  侯震道:“此人在二十年前,因犯色戒叛帮,改投铁心双道门下,我师兄丐仙佟云,为正帮规,亲到泰山铁心观,向勾魂羽士常独,索取此人,常独佯为应允,却用玄阴鬼爪暗算,我师兄受伤甚重,是我远赴苗疆,在莽苍山中,得石贤侄先堂辣手仙人方女侠之助,斩了一条独角吹蚺,取胆合药,才得复原,我师兄一怒之下,面壁十载,苦练少阳神功,成功以后,方待报仇,铁心双道已为清虚道长所败,匿迹消声,不知何往,这郁天雄也知本帮四处搜戮,风闻又已投入白骨教门下,江兄城陵矶之行,难道就为此人么?”

  汪澄道:“三月之前,小弟偶游安庆,见此贼采花作案,追到郊外,恶斗一场,未分胜负,此贼打出丐帮旗号,言道有事鄂中,约定八月初十,在城陵矶再行决一死战,小弟即为赴约而来,此贼最近恶行甚彰,功力亦颇不弱,小弟自忖未必能制其死命,但现有侯大侠等诸位名家在此,若能拔刀相助,为江湖除此败类,必可无疑的了!”

  侯震道:“汪兄何出此言,那郁天雄乃本帮叛徒败类,休说汪兄与之尚有过节,即我也放他不过,但此贼狡狯异常,见我一到,必思逃遁,等到城陵矶后,仍由汪兄单人赴约,我等四外暗中隐伏伺机出面,汪兄你休看轻这三位少年英侠,均都得有当代异人秘传,身怀绝学,功力均胜老朽十倍,郁天雄纵然约有白骨教中能手助场,谅也难逃此劫的了。”

  铁箫渔子汪澄,一时豪兴,以舟载客,作了一趟顺水人情,不想却招来四位绝好帮手,心中喜极,彼此均是肝胆相照的江湖豪侠,话又投机,虽系初见,却已互致倾倒,言笑甚欢,宛如多年旧友。

  汪澄对千手鲁班侯震,知名已久,但听他那等揄扬双英及狄玉,却未免觉得太过,哪知话转入武学,石索狄三人谈论风生,精微奥义,竟皆汪澄闻所未闻,这才由衷诚服,笑向狄玉道:“狄兄允武允文,笛技尤其精绝,只是过于凄怨之音,不宜多奏,哀韵兴愁,曲者闻者,均未免有伤神思呢!”

  狄玉道:“晚辈年稚,不敢当老英雄如此称谓,野笛无腔,信口吹弄,俗事不称意时,聊以遣愁而已。何敢当音韵二字,老英雄北中巨擘,所教极当,适才一曲箫声,晚辈已获益不少!”

  逆水行舟,诸人又无要事,直到八月初十,汪澄与恶丐郁天雄订约之日,才到城陵矶。那约会地点,倒颇宽坦,四外环绕一片丛林,古木参天,甚是幽僻。

  定的本在三更,此时方交初鼓,侯震、中英、英珠,狄玉先择定了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隐身其上。铁箫渔子汪澄,则手持铁箫,在林内石上,坐以待敌。

  中英服过灵药,目光特别锐利,瞥见左侧三四丈外一株大树的一枝细枝之上,影绰绰的坐有一人,悄悄对侯震等一说,但树影参差,难辨面貌,只见那人随风摇晃上下,身形便似粘在树枝上边,内功轻功竟高极,偏又难辨敌友,四人遂均各自暗暗戒备。

  二鼓方过,东边林外,走进一人,年约四旬,一张脸又窄又长,两道斗鸡眉,一双吊客眼,一身银缎裤袄,白绢缠头,在月光之下,分外耀眼,左手抱定一双镔铁怀杖,右手戟指汪澄,哈哈狂笑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老贼,三月之前,无端坏你郁大太爷的好事,今日居然敢来赴约,这城陵矶,就是你这老贼埋骨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