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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沙谷》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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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有点怒道:“老三,你少说风凉话,你不怕,就推你去!”

  老三反唇讥道:“霸占了老大的位置不让人,自己又孬种。”

  老大苦声道:“脚下抹油,老二最能干,上次破竹剑客从渤海追到祈连山,都被你跑了回来,我可不行!”

  “老大,你叫‘白龙手’,我唤做‘金银指’,咱俩都是手上功夫,你怎么栽到我身上来咧?”

  老五“云幻魔”欧阳宗不耐烦地大声道:“一个功力全失的牛鼻子老道,你们就怕得像个死耗子,真丢人。”

  老三“人屠”任厉冷冷地道:“老五,上次要不是集我们五人之力,这回可该是人家把参送给我们疗伤啦!”

  老大苦笑道:“就是为他功力全失,我才怕和他上手,胜之不武,败了,就懒得见人啦!你不怕丢人,我就去送这玩意儿。”

  老二金银指丘正朗声道:“没人送,就照我的意见,这支千年参还是送给小妹妹,免得……”

  老四“三杀神”查伯怪声喊道:“老二又想翻案,我们四对一,这支千年人参给青木可给定了,你别猫哭老鼠假惺惺。”

  老五也反对道:“老二最不是东西,只有他得了宝,便要我们三个在小妹妹跟前丢人,其实你叫‘金银指’,还不是全靠在三只手的‘指上功夫’?”

  他们越吵越响,幸好举目之中,大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否则,人家不笑死也得吓死。

  只听得石头背后,老大严肃的声音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们真是淡出鸟来,碰到的全不是对手,好不容易苦修三十年期满,找到个青木道士,不料性起一掌又给打废了。”

  老四接口道:“就是这话,现在既可让他恢复功力,大家两便!”

  老五尖笑道:“老二,你干耗着不急,我可真没劲。他那徒弟,我们活了这把年纪,好意思为难人家?”

  老二怒声道:“拳脚没眼,还让什么客气?”

  老大拍拍巴掌道:“老二你要有种,就在小妹妹面前再说一遍,我风伦负责把那小子一刀宰了,你去赔命如何?”

  老二呐呐地道:“这个,这个……”

  其他四个老家伙轰然大笑。

  老二不悦似地站起身来,这时他那颗脑袋正好露出石头上面,只见他是一副啼笑不得的表情,忽然,他双目圆睁,迅速地往下一缩、又隐到了石头后面。

  他不慌不忙地道:“青木道士和他那小子徒弟一起来咧!”

  万忙之中,老三人屠任厉冷冷道:“人家可不是小子,是全真第三十三代首徒――陆介!”

  老大拍拍脑袋道:“要我送去也可以,但那装人参的犀牛皮盒子可要归我!”

  “你要了有什么用?”

  老大得意地笑道:“你们猜不着吧,唏唏!我死后要清凉,把骨灰装在这儿能避水火的犀牛皮盒里,沉到大海之中,再妙不过。”

  老四大摇其头道:“这怎么行?没了盒子,青木老道一眼就看穿,哪肯要这人参?”

  原来他们不但难把人参送到青木手上,而且更难使青木答应吞服它,如果青木不服用,那么,今后他们五个老家伙还是有“技高敌寡”之痛。

  但是他们又深知青木这等武林正门高手的脾气,事情一旦沾上了手,他便非有个交待不可。

  因此,只要青木肯摸这人参一下,他就不能随便弃之于地,至少要暂时保管,等候失主的消息。

  他们想:“等个三两年,没人来认领,青木总归会服用的吧?到底,这小道士还是人,而人情之常岂能免乎?”

  老天一听有理,叹了一口气道:“不行,不行,还得再找个理由才行。”

  “人屠”任厉推推他道:“限你数到三,要不然人家可要走过头了!”

  说着,他严肃地数了声道:“一。”

  老大摸出那犀牛皮盒子,黑亮而有着奇特的光彩,他有些爱不释手,但又无可奈何,信手把它翻来翻去。

  任厉迅速地数了声“二”。

  老大忽然高兴得跳起来道:“这盒底上刻了‘武当之宝’四个字,如何可以落到青木道人手中,他岂不会原物归还武当山?青木和武当山的老杂毛是‘毛毛相护’的!”

  任厉劈手抢过来一看,果然上面端正地刻了四个小字“武当之宝”,他无可奈何地说:“风老头,盒子尽管拿去,你可得找个东西包起那人参来啊!”

  风伦白眉乱舞,浑身摸索,想找出一片布帛之类的东西,但偏偏在这时候,老二金银指丘正往石头外面一看,连吐舌头道:“乖乖,这两个家伙走得那么急,没半里路啦,啦!老大,快点!”

  风伦听得这么近了,再怕等会脱身不了,所以,也急急忙忙地道:“别急,别急……有啦!”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羊皮,连忙包了人参,便踊身往山下一跳,他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见这黄土的道路上,平平实实的,没有地方可摆这玩意儿,如果随手一丢,又怕青木老道连正眼也不瞧一眼,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情急智生,连忙布置,然后爬到山上,四个老家伙因为角度关系,看不清他在搞什么,老三人屠任厉最先忍不住道:“老大,你在底下乒乒乓乓,鬼哭神号地乱搞什么?人家师徒两个不给你吓跑才怪啦?”

  风伦洋洋自得地道:“你真狗屁不通,像全真派这批杂毛,岂是吓得走的吗?你愈是声响大,他们愈要伸手管这码子闲事,这叫作抛砖引玉,看老夫手段如何?”

  他们见青木和陆介己自施展轻功赶来,唯恐他们惊觉,哪还再顾得说话,便加大气都不敢粗喘。

  青木和陆介匆匆赶来,遥听得那边轰然一声,仿佛有山石滚落和行人惨叫之声,便转过头来严肃地以目示陆介,陆介忙微笑道:“师父,我过去看看好吧?”

  青木唔地应了一声。

  陆介的功力日进,他有心让师父知道,自己在江湖中可真也没忘了练功夫,于是,他全心全力地施展了全真绝学。

  但无论如何努力,他和青木道长之间仍差了一个肩头,陆介心中十分高兴,他激动地脱口道:“师父,您……”

  青木别过头来,有些指责他不专心假装地看了他一眼。

  陆介硬生生地将下面那半句“您恢复了许多”吞回肚中,他收起心神,又唯恐师父在疾奔之下,会伤了真气,因此,他放慢了脚步,宁可让师父指责自己偷懒。

  三步之间,青木便迅速地领先了半步,他装得很严肃的面容,忽然浮起了一丝自得的笑容,他的内心是如此之激动,胜负之心,又在他胸中盘旋,他打破了十多年来苦苦压制的心头枷锁,“天下第一”这四个字一度是陌生的字,忽然又在他心中吼着!

  忽然,陆介觉得师父的步伐有些轻浮,他猛地想起,师父尚有新伤,于是,他惊煌地喊道:“师父!”

  青木傲然地笑了,这是英雄豪杰的得意之笑,他的脚步仍是如此轻松,虽然有些跄踉,但是,十多年的郁恨,在一刹那间,他自觉是不值得什么的,因为,又有何物能与他此刻的得意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