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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令》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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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廉正道:“二哥别开玩笑,那厮我瞧有些疯颠,是以不敢向他提出,只待二哥回来作主。”

  我当时被名气冲昏了头,心中只是想着闯出更大万儿,暗忖留在家中最多几个月,替他们完婚倒也好,便一口答应下来。”

  君青忍不住叫道:“班伯伯,这姓朱的手段高明,他明知你老人家表妹对伯伯很好,竟要伯伯自己出面帮他提亲,好伤那姑娘的心。”

  君青听得激动,显然的,他已忘掉那姓朱的就是和爸爸岳多谦有过命交情的朱大叔,他见目前这个忠厚的奇人受人愚弄,便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芷青忽然问道:“她后来嫁给姓朱的了吗?”

  班卓沉然点头,芷青惊叫道:“那……那她就是朱大婶,朱大婶原来就是您老人家表妹,这事恐怕连爸爸也不知道吗!”

  班卓默然不语,君青只觉得这故事曲折好听,倒没想到这故事的中心人物竟是和蔼可亲的朱大婶,他听大哥芷青一提,不禁暗赞大哥看似滞缓,其实心中周密无比。

  斑卓道:“我虽然答应了朱子廉,可是等他走了后,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小表妹跟姓朱的很是不妥,那夜我反覆不能成眠,一睡着便立刻被梦惊醒,一会儿梦见小表妹白衣素裾站在云端,愁客满面的瞧着我,我正待上前接她,忽然一阵风吹来,小表妹不见了,一个全身光鲜的少年,骑着一匹俊马,不可一世地昂首挺胸走着,后面黑压压的不知跟了多少人拥着那少年,我仔细一瞧,那少年简直和我老班一样,我一惊便醒了过来,天色大明,朱子廉早已起身在院外练武,我也走到院中,朱子廉道:‘亏你还要练功的,怎么一觉睡得这样沉?”

  我问道:“他们几时回来。”

  朱子廉道:“欧氏兄妹大概被后山庙里老方丈留住了,二哥,那件事千万拜托。”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中午小表妹和他哥哥回来了,还带了许多鲜荀,她一见我,就往我扑过来,待要扑近,她这才想起男女有别,一定声红着脸叫道:‘大表哥,你回来了!”

  那声音真是亲切,老班心中一软,感到很是难过,日子过得真快,表妹是真的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回头一看朱子廉,他脸上毫无表情,我便向表兄欧文龙寒喧,他冷冷的答了几句,好象不喜与老班交谈。”

  班卓接着道:“当天下午,老班就接着江南武林盟主周大拔八匹快马传得书信,着意我老班主持下届盟主,他的意思就是要我老班指定谁作盟主,老班心想此事重大,不能耽搁,忽然想起朱子廉所托,便当着小表妹向欧文亲提亲,想不到姓欧的一口答应,小表妹一言不发走了进去,我老班只道女孩害羞,也不在意,姓朱的兴高采烈,在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叶万昌脸色难看已极,又阴沉又痛苦,老班心中一惊,忽然觉得手中一软,握着一双温暖滑腻小手,原来小表妹乘着别人不注意递过一张纸条,我因急于知道纸条上写些什么,便没注意叶万昌,后来事隔多年,想起来此事大有原因。”

  君青自作聪明答:“那姓叶的也爱上伯伯的小表妹啦。”

  班卓摇头道:“不可能的,姓叶的比她大了一半。我吃饱悄悄走到无人处看了纸条,原来是小表妹约我在林中相会,我想到上次离家时她在林中赠我发袋,心中忽然依恋万分,似乎一个最亲爱的人就要永远离开我一般,正在胡思乱想,我那小表妹悄悄走近,以老班功力竟然没有发觉,可见当时是如何失魂落魄啦。”她低声道:“大表哥,把那发袋还了我吧’!”

  我心中奇怪,她不是要我永远藏在身上吗?怎么又要我还了,当时便从怀中取出,她伸手接过去,眼睛只是盯住我,我一向自知长得不太高明,不知她尽看些什么,最后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终于道:‘表妹,恭喜啦。”

  她不回答,半晌幽幽道:“大哥哥,我总是听你的。’她一说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一转身便蒙脸走了,永远地走了。”

  君青听得入神,接口道:“走了,走到那儿去?”

  班卓道:“我追上去,她哭着叫我走开,别再迫她,不然她便死在我面前,我当时怎么样也想不通我是怎么逼她了,可是见她说得认真,便不再追上去,第二天我动身到江南去,朱子廉叶万昌来送我,我看看两人,看着班家庄的柳树和小溪,心中一痛,只觉象是永诀,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那可爱的小表妹。”

  君青忍不住道:“朱大婶就住在秦中,班伯伯你可去看她。”

  班卓摇头道:“不啦,不啦,相见不如不见,待我想通她原是对我好,一切都迟了,她和朱子廉成亲第二月就搬走了,我走遍天下就想再见她一面,可是总是寻不着,后来有一天看见一处荒野庄园大火,我心想也许屋中有人也说不定,便跑上去准备救人,忽然背后一阵掌风直袭而来,我转身硬接一掌,定眼一看,原来竟是表兄欧文龙,他把肩上一人放下指着我道:“姓班的,好卑鄙的手段,好毒辣的心肠。”

  我一瞧之下,登时又惊又怒,原来他肩上背着的正是朱子廉,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姓欧的一言不发又发一掌,我老班那时功力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他如何能得手,我轻易化解他的攻击,口中喝道:‘姓欧的别皿口喷人,朱子廉还有救么?”

  他见不能得手,呸的吐了一口唾液,狠狠地道:“你妒忌姓朱的当我不知么?总有一天教你知道我姓欧的厉害”

  他说完便走了,背着朱子廉的尸体走了,我悲愤稍定,心中惦念着小表妹,冒火入内搜索,只见碎瓦颓垣,并没有尸体,这才稍稍放心,便沿着大路边赶下去,想要缉真凶,第二天竟遇到了叶万昌,他脸色阴沉,只向我说明他有要事,便匆匆别过,这一别直到前几天才见到。”

  芷青道:“朱大婶说当天放火烧屋的人定是熟人,她那天早上出去买菜,回来突见一个身形熟悉黑影跃出围墙,她仗着轻功了得,便一直追了下去,这一追,再回来时一切都变了,一个偌大的院子成为一片焦土。”

  班卓道:“我老班不愿辩护,就让那姓欧的怀疑去,这样寻了几年,小表妹不见踪迹,那欧文龙也不见了,直到首阳之战,欧文龙再出复仇,我老班知道和这厮纠缠不清,而且又曾发誓不愿和姓欧的动手,这便一走了之。”

  君青道:“猎人星隐居是为苦练功夫找伯伯报仇。”

  班卓道:“世间恩恩仇仇原是难于分辨,我老班年纪大了,一切都看淡啦,只有此事一日不清,老班心中一日不安,朱子廉大仇也无法报得,唉!老班故事讲完了,你们好好管我想想看,到底谁是凶手啊!”

  芷青君青听得津津有味,这位武林奇人倾诉胸中的积事,似乎轻松了不少,他缓缓站起,此时已至半夜,月正当空,清凉似水,他猛吸了几口气,缓缓缓走进林子,让这对兄弟替他去想。

  他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埋在心中,这时连这件事也抖了出来,但觉心中坦坦荡荡,视世间争名夺利已如秋虫春菲,不值一顾,这盖代奇人在混混沌沌中领略了爱的真谛,虽然他没有接受――那是由于他不太懂得,一个纯真少女的爱情,可是他毕竟有过这么一次,在多少年后他终于想通了,他想通了爱是没有等级,没有阶级没有什么不相称的,象他这样一个粗大吓人的汉子,他常常如此自思,毕竟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表妹爱过他哩!虽然是迟了,然而这淡淡的幽怨永远埋在这奇人心底,在夜间人静,在星辰漫天的原野,在他眼中永远浮着一个鲜明明如影子,那明艳的小女孩,这样不是更好吗?

  夜,静静的,君青芷青苦思着此事前因后果,君青倒并不太热心,他心想就是自己想出也让大哥去偿功,好让武迷大哥学到天下神拳。

  芷青也用着他那不常用来想琐碎事的脑袋仔细思索,忽然君青耳闻身后一响,他见大哥似着不觉,知道大哥正在苦思,当下也不打扰,便轻步走开,只见身后不远树下,端端正正放着一封书信,他上前一看,上面写着“岳公子亲启”几个大字,君青就借着月光折开来看,看完了只喜得几乎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