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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剑》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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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这么一想,逃走之意立生,不觉间轻身提气,暗中默默一察方位,缓步向门口走去。

  但他还未走上两步,脑际中又掠起另一个念头,复又忖道:“此女武功既然这等高强,视听之力亦必大异常人,虽然乍暗之下贸然看不清楚,但自己走出去总不能丝毫没有声响,她那有发觉不出来的?再说,两位老前辈虽然受伤倒地,但眼下生死未明,如何能不顾而去。”想到此处,忽觉一股热血从胸中涌起,不由暗自骂道:“蒲逸凡哪,蒲逸凡!人家为你舍生拼命,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妄生逃走之念,这等存心,委实可鄙……”

  正自暗骂之间,忽听嗤然微响,室内倏然一亮,定神瞧去,只见那翠绿服色少女手持火摺迅步向木榻走去。

  就在她手持火摺,刚要点燃油烛之际,忽然从里面吹来一缕冷风,冷风过处,人招立灭。

  倏明顿暗之下,蒲逸凡冲动的神智忽然一清,想道:“笠翁老前辈这钓庐,自己虽然初来,但在晚间吃饭之时,早已打量清楚,除了外间有门之外里间并无门户。”此时忽然从里面吹来一股冷风,并无巧不巧地把火摺吹熄,这岂不是怪事?

  他刚刚想到这里,忽听紫衣少女哼哼一阵冷笑,似是忿怒已极的尖声叫道:“你们统统把火摺掏出点燃,我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在暗中捣鬼?”

  此话一出,蒲逸凡立时恍悟过来,暗道:“那股劲风既然从里面吹来,必是有人而发,想来里面定是另有通路,要想逃走,此正其时,但两位老前辈生死未明,怎能弃他们不顾而去……可是如若此刻不走,只怕再难有逃走机会……”

  思忖未了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细极低,细得有如游丝,低的仿佛蚊哼的声音道:“呆着想什么?还不赶快走!”

  “走”字方一落口,他右腕已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着,身不由己地往里走去。

  大约走了二、三丈远近,蒲逸凡估计已脱了五女的包围,低声问道:“在下蒲逸凡,多蒙相救……”

  话未说完,被握的右腕突然一松,耳际又响起那低细的声音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追来了,你赶快往里走,我要留在此地挡她们一阵……”声调虽然很低,语音却是冷漠已极,听得人心头震颤,陡生寒意!

  蒲逸凡几日来迭经风险,阅历已增长不少,虽暗中看不到说话地人的长像,但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此人脾气怪异,生性孤僻,心知对于此等怪异之人,只有遵照所言,少问为妙,尤其在眼下这等强敌追袭的紧要当口,更不可出言探询,惹起他的反感……想到这里,再也不说什么,便自遵嘱摸索着向里走去。

  约莫前进了丈许左右,突然瞥见一线昏黄的光亮,暗中凝神一看,只见右侧右壁之间,有一道足可容两人并肩齐进的门户,那昏黄的光亮,谅是从石门中射出来的。

  他望着石门中射出来的光亮,暗自忖道:“此处既有门户,又有光亮,想必有路可通外面,那暗中相救之人,既然教自己往里走,想来定是指的此处。”毫不犹豫,大步向石门走去。

  但继而一想,忽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晚间来此之时,分明已看清这石室是建在靠着峭壁的一处悬岩之上,三面环水,一边靠山,而眼前这有门见亮之处,正是靠山的一面,莫非这山腹之下,还另有居处不成……

  脑际这么一想,心中疑念忽生,暗道:“久闻江湖之上,有一种机关埋伏之学,眼前这石门既开在山腹之下,……意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冲动之念,当下略一寻思,立刻向石门走去。

  他乃异常机灵之人,心中虽在奇念冲动之下,仍自不敢粗心躁进,是以刚一走进石门,立即屏息凝神,提气轻身,小心翼翼,此刻又是全神贯注,借着昏黄的光亮略一打量,甬道中十丈以内的景物,已自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这甬道高可逾丈,宽约三尺,顶上满布石乳,一根根倒落而下,伸手一摸两壁,光滑如镜,触手生寒,一阵阵冷风迎面吹来,令人生出阴森之感。

  这时,他深入而道,也不过四五丈远近,举足探处,突感脚下一软,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收势疾退,正待查看究竟,忽闻一阵轧轧之声,自身后传来。

  转身望去,只见左壁自动推出一方巨石,已把石门堵住,封闭得天衣无缝,瞧不出丝毫痕迹。

  蒲逸凡望着封死的石门,暗自想道:“是啦,适才落足发软之处,必是这石门开关的枢纽,操纵开关的枢纽被踏,石门自然关闭……”

  忽然想起救助自己之人尚未进来,不由大感焦急,慌忙转身,走到适才落足松软之处,蹲下身子,强运目力,细心查看,找寻那操纵石门开关的枢纽。

  在他想来,这示道不过三尺宽窄,又有亮兄可藉,只消略一查看,必可很快地发现石门的开关,那知极目细看之下,入眼却是一片平整的石地,不但没有看出枢纽之所,就连一件可疑之物也未发觉。

  他乃异常聪明之人,眼看既无所得,立时手脚并用,在停身前后三五尺之内,运力揣摸,暗想就是建筑的再巧妙,眼看纵然发觉不出,但在自己运力揣摸之下,总可以探查出来。

  可是摸摸了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只觉手足所触,全是坚硬异常的石地,不但没有松软之处,就连一条裂缝也没有。

  两番无功以下,心中奇念陡生,忖道:“分明适才落足之时,脚下感到松软,怎地此刻运力揣摸,却又坚硬异常,探查不出……”

  想到这里,不由对那暗中救助之人,感到疑虑难解,当下自言自语地道:“他这番好心相救,使我异常感激,但未将石门的机纽告诉我,让我无意触动机纽,对闭石门,将他关在外面,他若不是敌人对手,连一条退路也没有,万一有个差错,伤在敌人手下,岂不是伯仁虽非我杀,但却因我而死!这等怀恨终生之事,蒲某怎能……”

  好像那暗中救助之人,可以听到说话似的,话虽是自言自语在说,但嗓音却很高大的,声浪所播,甬道响起嗡嗡延鸣。

  他乃生性倔傲之人,石门开关虽两度找寻不着,激起了一股好强之念,当下自言自语,直向石门击去。

  他自经白头丐仙打穴传功之后,内力大为增强,双掌才推,潜力浪涌而出,两股强猛的掌风,撞在石门之上,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嗡嗡之声,但石门仍然屹立无损,纹风未动,自己却因用力过猛,震的腕骨欲折,后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一举未能撼动石门,就知力量再大,要想打开石门,也是白废力气,徒劳无功之事。心中这么一想,冲动好强的意念,立即平静下来。

  凝神静虑地想了一会,觉得操纵石门的机纽既然找不着,石门也是无法打开,眼下之策,只有由甬道向里走去,看看是不是有别的发现?心念一动,当即转过身来,举步前进。

  大约深入有十来丈远近,甬道突然一变,由三尺宽窄的道路,倏然变的异常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看来甬道至此,似已快到尽头。

  而道愈来愈窄,地势也不似先前平整,蒲逸凡停下步来,暗想而道中有光亮,那暗中救助自己之人住在里面,当是毫无疑问,但看这甬道的形势,似已到了尽头,自己一路行来,既未发现另有通路,也未看见居用之物,此人在这市道之中,不知怎生住法……正在付思之间,忽然光亮一暗,甬道中顿时漆黑如墨,伸手难见五指。

  蒲逸凡暗暗忖道:“对了,这甬道突然由宽变窄,定是到了转弯之处;此处亮光忽灭,亦必是救助自己之人,在转弯的地方置有火摺,因为时间过久,火摺燃尽,故而黑暗下来。眼下后面石门已闭,退回自然不行,前面虽然寸步难行,但总还有路可循,若不打起精神,摸索前进,找到石门开关的机纽,或是另觅通路,不但那暗中救助之人无法进来,就是自己也出不去,活活困在这甬道之中,生生饿毙。”

  心动念转,当下定了一下神,立即手扶石壁,探步摸索前进。

  大约前行了四五丈左右,甬道突然向左弯去。

  这向左弯去的甬道,不但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行,而且地势不似先前平整,忽高忽低,弯弯曲曲,崎岖难行,尤其越往里走,空气也越是阴冷,不时吹来一阵阴风,刮得肌肤生痛,如触寒冰。

  蒲逸凡一面摸索前进,一面暗自想道:“眼下既无光亮可藉,这甬道又是如此难行,更不知这甬道有多深多远?如果再走一会仍没有别的发现,休说寻找那石门的开关,只怕连自己也熬不住愈来愈冷的寒风,要冻僵在这甬道之中……”

  但他意志坚决,毅力强韧,心中虽是这么在想,脚下却并未停住,仍自一步步地摸索前进。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更不知深入了多么远,这弯弯曲曲的甬道,突然中断,却在紧依石壁之处,现出一个水桶大小的洞穴,洞穴中并有光亮射出来。

  蒲逸凡望着透亮的穴口,不禁心中一喜,正待探头进去瞧看,忽闻一声长长的叹息,自洞底传来……

  他此刻功力已极为深厚,听觉异常灵敏,一闻叹息之声,就已辨出声息与救助之人一般无二,暗道:“此人既已回到洞中,谅必敌人已去,不知两位老前辈的生死如何?我非得进去问问不可!”

  心念一动,立即双手在前,探身爬了进去。

  这洞穴斜向地底延伸,倾斜的坡度很大,而且青苔满布,滑不留手,匍伏前行,极为吃力,每一落脚,必须暗运真气,方能稳住身子,蒲逸凡爬有十余丈时,已自渐感劳累,汗水涔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