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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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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一道人这时也拿不出再好的主意,当下附和道:“现下只好如此,贫道先行领路,禅师……”

  “请”字方一出口,人已展开身法,径向城内奔去。

  僧道二人久历江湖,知道这等深更半夜,要在城中落店,店家必然大惊小怪,遂在城内关王庙中藉词找到一间僧房,要了一盏油灯,点燃坐下之后,静一道人若有所思地说道:“禅师请把方才拾得的绿色手巾,拿出来看看,许是敌人留下的标记也说不定?”

  蓬壶奇僧如言拿出,临灯一看之下,见是一方绿色女用手巾。手巾中央,用同色丝线绣了两行极其娟秀的蝇头小字:“来自三山外,不在五行中,天下唯一剪,草泽尽风从。”

  静一道人看罢四句话后,向蓬壶奇僧说道:“贫道对文词之事,只是一知半解,这四句话的涵义,禅师可不可以为贫道解述一番?”

  蓬壶奇僧双眉微皱,略一沉吟,道:“道兄在这等时候,还讲什么客气,一二两句大概是说她不是三山五岳中的人物,第三句则是夸耀她的武功,最后一句‘草泽尽风从’,当是天下武林中三山五岳以外的英雄人物,尽都归从的意思。”

  话到此处,略停又道:“贫僧已二十年未履中土,宇内武林形势,不甚了了,道兄四处云游,不知近来江湖上,有否出现用剪刀作为标记的新门派?”

  静一道人沉思许久,才肃容说道:“五年以前,贫道因事道经西南,在贵州苗山之中,发现了一处迹近帮会的‘七绝山庄’。据说庄主是位出奇的高人,在短短数年中,竟将五岳以外的风尘奇土,草莽异人,大部罗致属下,现下势力已遍及大江南北,大有横扫五岳之势!今夜之事真要是七绝庄中人物所为,不但禅师消灾弭祸的好心成空,只怕祸事就在眼前!不过照留下的手巾看来,似为年青女子之物,七绝庄属下人物之中,尚没听说过武功高绝的年青女子。”

  蓬壶奇僧双眉紧皱,闭月凝思。俄顷以后,双目霍然睁开,正容说道:“依贫僧推断,此事多半是七绝庄中人物所为!不过来人武功绝高,趁你我谈话之际,将手巾甩出,猛然下压,借力生风,把地上积雪震起,来人就趁这腾雪遮眼的刹那之间,将蒲家后人劫走……”

  突然僧房窗棂轻响,僧道二人同时惊觉,但刚一交换眼色,窗外已飘入一人。二人不约而同各自递出一掌,来人急闪身形避开,口中低呼:“南岳旧友就为此事深夜造访,和尚道士们就这等招呼么?”

  僧道两人一听“南岳旧友”,早已卸了几成劲道,定神一看,果然不假,当即歉然一笑,同时说道:“人言圣手书生机谋通玄,胸罗万有,对和尚道士所言之事,想已成竹在胸!何不把所知情形说了出来,也好集思广益,共谋对策!”

  圣手书生道:“二位不必客套,要想知道此事真象,不妨随我前往探个究竟。”

  话一说了,人已穿窗外出!

  二人看他来去匆匆,心知必有所见,同时一长身形,也自穿窗尾随而去。

  三人疾行途中,圣手书生低声说道:“我想在指引两位到了地头之后,我便先去城南远安老店一探,因为风闻南海三奇业已投效七绝山庄,今夜落脚远安店中。不论此行结果如何,咱们黎明以前,仍在庙中相会。”

  僧道二人再欲问时,圣手书生眨眼即已登上一座极似客栈的房顶之上,用手一指后院一排三间房屋尽头有亮的一间以后,便自行离去!

  二人审情度势,俱都觉得有调虎离山的必要。于是蓬壶奇僧对静一道人附耳轻轻说道:“我去引人,道兄请绕往屋后察看蒲家后人究竟是否被禁此间?”

  静一道人点首赞成,便各自分头行事。

  工夫不大,院中忽然轻轻响起“笃,笃,笃!”的钵鱼声音,在静寂的深夜,显得特别刺耳。

  声响不过二遍,就听一个年青女人的口音叫道:“兰儿,你去看看陈伯伯睡了没有?”

  又听一个带有稚嫩的少女声音接口说道:“嗯……天快亮了,小姐还没睡?叫陈伯伯有事吗?”

  一阵轻微脚步声中,又听先前叫兰儿的女人怜情似地嘱咐道:“这和尚够苦了!也不想下雪天多冷,天没亮就出来化缘了!叫陈伯伯拿点钱给他,敲呀敲的敲得烦死人,没得把接来的客人也给吵醒了!”

  屋里两人这一问一答,蓬壶奇僧听得清清楚楚。心知两女份属主仆,只不知她们口中的“陈伯伯”是何等人物?那被接来的客人又是什么人?……

  默想未已,蓦地门声呀然,接着便听到一个苍老沉浑的口音说道:“和尚你要募化,就该光明正大地叩门求讨,这么藏在暗里敲呀敲的,是不是想叫你那同伴趁机偷窃我家小姐的财物?”

  随话声,那三间末间的暗室中陡然纵出一个长须老者,身形甫定,又继续说道:“管你募化也好,偷窃也好,既然来到这里,总不能让你们空着回去!”

  话声一落,单掌猛地外扬,立见一点白影破空射出,但刚要飞过蓬壶奇僧头顶之时,陡然急射而下,快逾陨星,直奔顶门华盖大穴,手法端的既奇且准。

  蓬壶奇僧计不虑此,急忙闪身抬臂,伸手一抄,虽然勉强接住,但觉劲道之强,不仅几乎把持不稳,便掌心也被震得火辣生痛!等看清飞来白影不过是一片碎纸的时候,不禁心头猛震!

  但他身为海上三仙之一,此时并又觉出来人飞纸的手法,极像推断中的飞巾手法!端倪既现,岂肯就此罢手!当下低宣一声佛号,道:“贫僧一心只想向施主另外结果善缘,那里承受得起这种厚赐!请恕贫僧原壁奉还了!”

  话到末句之时,单掌猛推,一点白影早又划空回敬过去!

  白影去势如电,撩人眼花,但见老者立掌当胸,微微外推,那一点白影,顿被一股阴柔暗劲逼在蓬壶奇僧近身五六尺处悬空不前!

  蓬壶奇僧默察彼此实力,就知今夜难以讨好,但江湖人士讲的是宁折不弯,他自然更是咬紧牙关,苦苦撑持!

  果然不多一刻,蓬壶奇僧便觉真气不调,掌心出汗,但一眼看到对方也是面现肃容,十分紧张时,才自略为放心!

  再过片刻,正当他后力不继之时,忽听耳际有人轻声说道:“禅师放心,贫道来相助一臂之力!”

  蓬壶奇僧闻言大喜,但刚刚觉得自己天灵脊心两处,有股热流传入之时,猛觉对方劲道消失,抬眼看去,只见老者左挪三尺,冷冷说道:“天将放明,难免惊世骇俗,你我胜负未分,权且罢手,若要一判高下,前往苗山途中,老朽随时候教,眼下失陪了!”

  话一说完,人已飘身入室。

  僧道二人心里有数,默默退出院子,蓬壶奇僧忍不住喟然长叹,道:“贫僧二十年海上潜修,自信精进不少,适才这一较量,居然差人半筹!若非道见及时相助,怕不凶多吉少!”

  静一道人也觉心中有愧,只好勉强劝慰道:“你我荣辱与共,还提它作甚!现下天将露曙,我们暂且回去,看看圣手书生那边怎样,再作计议。”

  二人回到庙中,已近黎明时分,一等再等,仍不见圣手书生折返,静一道人不由焦虑起来,当下向蓬壶奇僧说道:“先前听二女对话口风,以及陈姓老者所用手法,蒲逸凡多半是被彼等所劫,此去苗山途中,我们若能蹑紧行踪,或可伺机截回,但圣手书生前往南海三奇处,纯是打探性质,因何天已大亮,仍未见折回?看来其中大有蹊跷,不知禅师对眼下之事有何定断?”

  蓬壶奇僧道:“道见所见极是,南海三奇是黑道中出名的枭雄之辈,城府甚深,计谋诡诈,说不定故意现身,另有阴谋,好教我们力量分散,顾此失彼……”

  此刻房门轻启,一个方面大耳,两眼神光不定的年轻僧人,已自走了进来。

  二人朝这和尚瞥了一眼,同时眉头一皱,蓬壶奇僧打过问讯,问道:“不知少师父在此是何职司?有甚事见告?”

  年轻僧人眼珠朝二人脸上转了几转,答道:“小僧职司知客,因适才晨课之时,庙门口突然来了位中年书生,说与两位有旧,因有要事急于他去,来不及与两位道别,特地留下这信嘱小僧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