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天堂般幸福的日子只持续了几个月。很快,麻烦、贫困、沮丧就接踵而至。
等我去巴黎的时候,只有三篇较短的手稿能够出版——一篇发表在关于有色人种社会进步的杂志上,一篇登在一个朋友主办的只发行一期的杂志上,另一篇则登在好心的弗兰克。哈里斯重办起来的杂志上。
从那以后,我投出的所有稿件都带上了我妻子的签名(只有一次例外,不过是以后的事了)。在我缺乏独立自主能力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因此我需要做的全部就是写作,其余的则交给莫娜处理。她在剧院里已经无事可做了,房租又欠了两个月未付,我去看莫德的次数越来越少,只能偶尔赶上我们富裕时付付赡养费。
很快莫娜的衣物就当完了,我只好像个傻瓜一样徒劳地向我旧时的相好乞求施舍。
严冬到时,她只好穿上我的外衣。
莫娜打算到酒吧去找事做,我则坚决反对。每次邮差送信时,我都期盼着能收到一封接受稿件的回信和一张支票。我寄出了大约二三十部手稿,它们就像训练有素的信鸽一样飞去飞来。现在邮费也成了问题,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难题。
我们的第一次窘境因老朋友奥玛拉的到来而稍有改观。他辞去了宇宙精灵电报公司的工作后,和几个渔夫在加勒比海做了一次长长的航行,这趟探险给他带来一笔颇为可观的收入。
我们还没来得及互相拥抱以示问候,奥玛拉就以他特有的方式掏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堆在桌子上。“我们的公共财产。”他这么说。这是供我们日常花销的,一共几百美元,不论还债还是继续支持一两个月,都足够了。
“这儿有什么喝的吗?没有?我出去看看买点儿什么。”
不一会儿,他拎了几瓶酒和满满一袋食物回来。“厨房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这里没有厨房,我们是不许做饭的。”
“什么?”他叫了起来。“没有厨房?你们花多少钱租这房子?”
我们告诉他之后,他说我们疯了,彻底疯了。莫娜显然并不欣赏这一评语。
“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搔着头,不解地问。
“说实话,”我说,“我们活不下去了。”
莫娜险些笑了出来。
“你们俩都失业了吗?”
“瓦尔在工作。”莫娜立即回道。
“你是指写作,我想。”奥玛拉说。他在暗示那只能当作消遣。
“当然,”莫娜的口气里带上了一些严厉的味道,“你想让他干什么?”
“我?我不想让他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过日子的……你们哪来的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对了,那个领我进来的家伙就是房东吧?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是的。”我说,“他是弗吉尼亚人,从不因为拖欠房租赶我们走。是个真正的绅士,我觉得。”
“你们应该好好对待人家。”奥玛拉说。“我们干吗不给他点儿什么作为抵押呢?”
“不行,”莫娜马上接道,“不能这么做。他不会介意再等一段日子的。况且,我们很快就会有一笔收入了。”
“真的吗?”我对这种匆忙的结论一向抱怀疑态度。
“算了,不谈这些了,”奥玛拉边说边往外倒雪莉酒。“我们还是坐下来喝点儿酒吧。我买了点儿火腿和鸡蛋,还有相当不错的奶酪,现在看来只好扔掉了。”
“你说什么,扔掉?”莫娜说,“我们有一个小煤气炉,在洗澡间里。”
“那就是你们做饭的地方吗?天哪!”
“不,我们把它放在那里,免得人家看见。”
“可他们肯定能闻到楼下烧饭的味道,不是吗?”奥玛拉的“他们”是指房东和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