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275
王鸿范道:“但你所供,可是句句属实呢?”
郑祥道:“当然是真的啦!”
王鸿范转眼向何鸿文等人望去,问道:“你们认为怎样?他可是讲真话么?”
何鸿文道:“这倒是不易判断了。”
李鸿莲道:“只凭他这几句话,实在不易观测,吴姑娘以为如何?”
吴丁香迟疑一下,才道:“我虽然感到王先生对此人有所怀疑,却瞧不出道理何在。”
王鸿范道:“好,我告诉你们,此人不是江南人氏,真姓名也非是郑祥。以我的判断,他一定是封乾的心腹手下。他的武功,一定不出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数大门派,现在咱们先证实最后说的武功一项。”
这位逍遥派的掌门人,向何鸿文望去,问道:“你刚才与他动过手,虽然只是两三招的事情,但他的路数,大概也有点印象吧?”
何鸿文惊讶地道:“大哥猜得―点不错,他曾以小天星掌抵卸我压顶一击,这是少林绝艺……”
李鸿莲插口道:“但大哥怎生得知呢?你可曾目击他们动手?”
王鸿范道:“当然没有啦!我之所以这样猜测,原因是三弟最先表示说,不易判断得出此人之言,是真是假。同此可见得他使的武功,既不是人魔门中心法,亦不是奇门异派的手法,若是人魔一派的心法,三弟一望而知,无须多说。如是奇门异派,三弟也可作一个判断。正因为此人使的是少林武当家派的武功,而这些家派,有不少地方相肖相似,所以三弟一时不能肯定。纵然能得肯定,亦不能从他武功上,看出此人所言的真伪。”
吴丁香捉到他话中漏洞,马上道:“这些理由,似乎还不能令人联想到此人使的是少林武当等家派的武功绝艺呀!”
王鸿范笑一下,道:“当然,当然,我是预告假设此人乃是与封乾同路之人,那么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最好使用流传世上甚广的少林等家派的手法。其次,封乾洞悉少林等数大门派的心法,转而传授与他,也是极合情理之事。”
直到王鸿范如此精微地分析之后,关于“武功”一项,众人已没有话说了。
王鸿范停了一下,又道:“关于他的姓名和籍贯,我一听他报上,就知是假之理由,由他停身时拍掉身上灰尘之举,使我瞧出了不少内幕。”
众人至此仍然没有法子猜测,吴丁香道:“请问这一个动作,有什么含意?”
王鸿范道:“这个动作表示他是个有‘洁癖’之人,而真正患有洁癖之人,倒是不多。尤其是男人,更属少有。假如不是洁癖、那么他一定是精通使毒,以及练过‘蛊毒’这门功夫之人了。”
他稍稍停一下,又道:“此人既然能饲养指挥毒蛇,可见得他是练过蛊毒功夫之人而这门功夫,天下只有苗疆或交趾等地流传。由此可知他绝非江南人氏,而是封乾在苗疆收罗的手下。”
众人但觉他智识渊博之极,错非如此,实在无法从一点点线索中,推测出这许多惊人的道理来。
王鸿范一瞧众人皆无异议,便又接着道:“苗疆等地之人,姓氏古怪,他当然不能使用。所以既改了姓,又用这种通俗的名字。殊不知此举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他的目光变得好象两把利刃一般,钉住那名被捕之人,又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老者已经被他的神奇推理所慑服了,不再狡辩,应道:“在下实是贵州人氏,名叫朗腾。”
王鸿范问道:“你跟随封乾已有多久了?”
朗腾道:“已经有二十年了。”
王鸿范道:“以你的年纪计算,可知封乾收用你之时,你已是三十余岁之人了。”
这一点是摆在众人之前的事实,谁也可以猜得到,是以不足为奇。然而王鸿范这一问的用心,却无人理会得,故此大家都等着听下去。
朗腾道:“是的,在下跟随封大爷之时,已是三十四岁了。”
王鸿范道:“你虽然狡猾能干,但封乾不会冲着这一点收用你。因为他若是只要找个精明能干之人,何须跑到贵州那么远?若说他认为你是可造之材,然而你年事已长,也学不了什么好功夫去。因此,我认为他之所以跑到那么远,收用你这种年纪之人,自然是因为你本身已有某种成就……”
他停歇一下,才把结论说出,道:“你的成就,自然是在蛊毒方面,对也不对?”
朗腾简直没有话说,只有点头的份。
王鸿范道:“这样说来,陆鸣宇的蛊术,虽然不是使毒,但与你必有关连,对不对?”
朗腾道:“是的,那也是我们那儿的一种秘术,可是因为全以心灵力量为主,所以我们很少人修练。”
王鸿范道:“陆鸣宇现下在宜阳城中,这事你一定晓得无疑。”
朗腾望着对方充满了智慧光辉的眼睛,心中大是畏怯,竟不知该怎样防御的好。他点点头,承认晓得陆鸣宇是在宜阳城中。
王鸿范道:“你当然晓得,因为你乃是藉着你的蛊毒秘术,追蹑在陆鸣宇后面。这就可以附带解释封乾何以会往这边来之故了。他与你暗中吊住陆鸣宇,等到封乾伤势一愈,他就出手取陆鸣宇之命。”
朗腾根本不能答辩,连连点头承认。
王鸿范道:“如果你能够悔过,同时带我们找到封乾,你便尚有生机。”
朗腾没有立刻回答,歇了有会,才道:“若是在下不这样做呢?”
王鸿范凛然道:“你二十年来,追随着封乾,帮他作了不少恶孽,如今若是尚不悔改,使封乾得以远走高飞,继续作孽的话,这等罪恶,无殊是你亲手所为。我唯有取你性命之后,再全力去搜寻封乾。”
他的态度很郑重,却不是疾声厉色。然而他的决心,却能令人深切体会,晓得他将是言出必行。
朗腾面上泛现出怖色,妨佛已看见了死神,他害怕得甚至连身子也在发抖。
吴丁香等人一方面觉得不解,一方面生出鄙视之感。因为这个人手段如此诡毒,年纪又不小,当然已见过许多世面。可是他一旦面临生死关头,便变得如此怯儒,实在叫人看不起他。
何鸿文忍不住道:“朗腾,你没听我大哥说么?如果你肯悔改前非,仍然有一线生机呀!何须如此震恐?”
朗腾缓缓抬起目光,向他瞧去,忽然间惧色全收,前后简直变了一个人。
他道:“封大爷是我的恩公,又是我的主人。我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背叛他……”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极为苍白,眼中的神采,亦迅即消失。
王鸿范道:“想不到封乾这等奸恶之士,也有一个橡你这等忠心之人。”
朗腾张了两次口,都没有发出声音,紧接着身形一歪,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王鸿范阻止何鸿文查看,道:“他已经使用了独门秘术自尽了,现在我才知道封乾为何会收他为仆从之故,唉!封乾的识见眼力,实在不是常人可及。”
吴丁香道:“怪不得他刚才显得那么恐惧,敢情他一旦晓得王先生的决心,便也决意自尽。这时,他已感到死亡的黑影,笼罩到他头上。”
李鸿莲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那时还以为他是个懦夫呢!”
何鸿文道:“这个人的忠心,诚然值得敬佩,但他的一死,却断了追查封乾的线索,大是可恨。”
王鸿范道:“人的智慧、不论多么高明,总跳不出命运之神的掌心。假如封乾气数不该绝,咱们纵然设下更严密的罗网,亦是无用。”
他当先行去,带着众人,巡视这座庄院。
这时熹微的晨光,又出现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