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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羽檄》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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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鸿范道:“也不见得,试想令堂妹竞可与你共行谋害亲夫之计,则她与你的关系,岂会仅仅是兄妹而已,而宋兄能将谋害她丈夫的心意,透露与她知道,仅仅是这一点,至少也可以证明她平日的为人,必是既失妇道,又缺乏伦常观念的。”

  他的推论说话声调平和,可是却利如刀剑,教人不知从何驳起,

  宋不毒只好嘿嘿冷笑,宋眉娘眸子乱转,不知打什么主意。

  王鸿范道:“其实兄妹合谋,弑害妹夫之事,自古以来,屡见不鲜,未必有了亲属关系,就必定没有暖昧发生的……”

  他的面色渐渐凝重,口气也变得严厉些,继续道:“春秋之世,鲁桓公娶了齐文姜,她就是齐襄公的妹妹,由于鲁桓公竟不守礼,当时齐文姜的父母死了,他应当派遣大夫赴齐慰唁就行了。同时,古礼规定已嫁出的姑姐妹等,归宁时兄妹不可同席,然而,鲁桓公根本不在意,以致被齐襄公和文姜兄妹害死了……”

  他说到这里,但见宋不毒和宋眉娘面色都微微而变。

  王鸿范又道:“这个例子,载在史册,一则证明你们纵然真是堂兄妹的关系,亦非就不会有暖昧。二则证明‘礼防’的重要。如果屠大敬懂得这道理,使你们平时避嫌,不过份亲密的话,料他今日必无此祸了。”

  宋不毒和宋眉娘露出楞住的神情,显然这等道理,他们连做梦也没想过。同时又感到很合理,难以反驳。

  王鸿范又道:“江湖之中,大多数人一提到‘礼教’就掩耳疾走,认为酸气横天,又认为拘束重重,简直是自寻烦恼,殊不知礼教正是对抗欲念的唯一法宝,比方说,大凡男人,鲜有不喜欢看漂亮的女人的?可是由于有过礼教的熏陶,便看也只是很自然地瞧瞧而已,不敢直着眼睛的看。这就是‘礼教’克制欲念的例子。换句话说,这种‘不好意思’就是‘礼’了。”

  他取譬显浅,而含意甚深,叫人既明白,又信服。

  宋不毒淡淡道:“我们可不是听你教训来的。”

  王鸿范道:“我晓得,事实上我可没打算向你们说教,只不过借你们之事,说出世人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若是有旁人听了,自会瞿然省悟。”

  宋不毒四顾一眼,道:“你说给谁听?”

  王鸿范道:“谁都可以听,比方说姓查的少年,他出道末久,人生经验有限,如若听我的话,对他定有稗益。”

  宋眉娘忙道:“这个姓查的现下怎样了?”

  王鸿范道:“他么?现下很好。”

  宋眉娘道:“你与他有何渊源?”

  王鸿范道:“本来一点渊源都没有,但目下关系已甚深。”

  宋不毒高声道:“那么你这刻竟是出头庇护他了?是也不是?”

  王鸿范潇洒地笑一笑,道:“庇护他?不,我没有一点这种意思,因为这位少友家学不凡,秘艺惊世,那须在下强行出头?”

  宋不毒道:“好极了,你让他出来,我们如无法带走他的话,我们绝不罗嗦。”

  王鸿范道:“可以,但你们只能一个人出手,不可一拥而上。”

  宋不毒冷笑道:“对付那等小孩子,何须一拥而上?”

  王鸿范道:“那么这屠大敬之事,你们怎么说?”

  宋不毒与宋眉娘对望一眼,宋眉娘向他微微颔首,宋不毒迅即说道:“如果你放姓查的出来,交给我们料理,则不论后果如何,我们都忘了敝师兄被杀这件事……”

  王鸿范道:“这话不大靠得住吧?”

  宋不毒道:“为何靠不住?”

  王鸿范道:“屠大敬在贵派之中,算得是一个重要人物,因此他的失踪或死亡,难道可以糊糊涂涂的混过去不成?”

  宋不毒道:“这一点我们自有办法,不劳阁下费心。”

  王鸿范道:“在下岂是想费心么?无奈此事如若处置不当,还是会牵连到我身上,是以不得不问个清楚。”

  宋眉娘道:“依你之见,如何才妥当呢?”

  王鸿范道:“你们但须告诉我如何处置之法,在下不是小孩子,听了之后自然晓得你们的办法,对我有后患没有了。”

  宋不毒应声道:“好!我告诉你,第一步,我们毁尸灭迹。第二步,才扬言他要坐死关,这样就通通解决了。”

  王鸿范眉头方皱,宋不毒已抢先又道:“关于第一点,你当然没有什么疑问,毁尸之举,在普通人是件难事,但在我们来说,办法甚多,无须担扰。”

  王鸿范点点头,宋不毒又道:“至于第二点坐死关,那是敝派独特的秘传心法,如若成功.便可增进无限功力,若是失败,便将化作死灰,消失于无底地洞之中。”

  宋眉娘接口道:“在我们北邙派中,常常有人突然决心坐死关,事前谁也不知,仅在洞处留下记号。因此,没有人会疑心到他死亡之事。”

  王鸿范道:“原来如此,不过还有一点,在下仍不放心,那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既然屠大敬死了,你们岂不是得以毫无忌惮的双飞双宿么?但这么一来,必定会惹起明眼人的疑心,因而翻出了旧案……”

  宋不毒晒道:“王老兄,你把我当作怎样的人?”

  王鸿范道:“怎么啦?难道你与今堂妹竟是一清二白,从无暖昧之行的么?”

  宋不毒道:“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行事不会如此幼稚,阿眉早晚还是要嫁人的,但决不是嫁给我。”

  王鸿范道:“好吧,我相信就是了,你们先收拾了屠大敬尸体,姓查的自然出来。

  宋不毒道:“不,我们先看看姓查的。”

  王鸿范道:“我还得把他弄醒才行呀!”

  宋眉娘道:“他现正在昏迷中么?”

  王鸿范道:“是的,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跑掉了?”

  宋眉娘向宋不毒道:“他这话可靠么?”

  宋不毒道:“据咱分别迫供外面那两名僧人所知,这座静舍之中,只有他与姓查的两个人,看来大概不假。”

  王鸿范道:“你们对两僧如何迫供法?”

  宋不毒道:“我们把两僧隔开,略施苦刑,他们便都供出来了,两僧口供如一,可知决不会假。”

  王鸿范淡淡一笑,道:“假如早就有了安排,串好口供,你们岂不上当?”

  宋不毒道:“你能预知我们如此迅决追到么?”

  王鸿范道:“老实说,我不知道。”

  宋不毒道:“这就对了,假如我们不是深信此舍之中,只有你与姓查的小子两人,我们焉肯与你谈说这许多秘密的话?”

  王鸿范点点头,举步走到屠大敬尸身旁边,踢了一脚,把屠大敬的尸体踢得连翻数转,滚出四五步之处。

  宋不毒面色一变,刷地跃上墙头。

  宋眉娘讶道:“你上那儿去?”

  宋不毒喝道:“快逃……”声音甫出口,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眨眼间已失去踪影。

  宋眉娘方自发楞,突然一阵熟悉的冷笑声,起自墙边。她转眼望去,不由得花容失色,震骇无已。

  原来发笑声之人,正是她的丈夫屠大敬。他不但活着,而且满面狞厉杀机,手挺长刀盯视着自己。

  现在她才明白宋不毒逃走之故,可是已经太迟了。

  原来宋不毒阅历丰富,既凶且狡。一看对方踢屠大敬的一脚,立刻晓得其中大有问题。这是因为王鸿范这个人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都不是狠恶之人,是以断无对“死尸”也踢上一脚之理。

  在当时宋不毒也许不知道阴谋是什么,但他却能当机立断,迅即逃走,纵然这个判断是错误,对他也无损失。

  现在只剩宋眉娘一个人,独自应付那个满怀毒狠的丈夫。从屠大敬的眼光中,她深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命运。

  她骇得直向后退,没有几步,后背已碰上坚硬冰冷的物事,阻住她的退路,那是一堵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