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斜》169
姓裴的瘦子还未开口,另一个头尖额窄、唇薄腮阔的汉子“哼”了一声,摆摆手中长刀,道:“燕云十八骑所过之处,向来不留活口。咱们冀鲁镖局今日既然遇上了这班凶神,只有拼命一途。裴兄虽是足智多谋,这一回恐怕也不用费心啦!”
紫面大汉摇头道:“邹兄这话有对有错。对的是燕云十八铁骑手段狠毒,咱们非拼命不可;错的是采取蛮干之策。兵法上说:多算胜,少算不胜。能够多筹算一下,总是有益无害的。”
他的目光转到姓裴的人面上,道:“裴言宣兄请说吧!”
“既然如此,兄弟就说啦!”裴言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第一点,那燕云十八铁骑久闻擅长驰突决荡之术,来去如风,气势如山,因此可见得他们越是在平旷之地,就越有威力……”
“但是咱们目下正是处身平旷之地,”紫面大汉说,“这周围数十里之内无险可凭。若是往右偏走,便进入沙漠,也就是立天古战场的范围了。”
“不错,这附近没有天险地利可供凭借,但是咱们可以尽力制造!”
这话一出,不但姓邻的镖师连连摇头,一直没有开口的黑面大汉也表示不以为然,说道:“裴兄,咱们虽是人人有力,要挖个坑不算难事,可是要挖到足以阻碍燕云十八铁骑,最少也得有个三两天时间。”
紫面大汉阻止他们说话,道:“让裴兄说下去。”
裴言宣道:“咱们六辆装满了金砂和药材的镖车就是现成的障碍物了。燕云十八骑再狠,也冲不倒这些嫖车。”
紫面大汉重重一拍大腿,道:“对,就这么办!”他立刻传令下去。那六辆镖车登时移动,错落地摆在大路上。
那些车把式和趟子手正忙碌时,裴言宣继续说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尽力使敌人无法达到目的!”
紫面大汉道:“当然啦!敌人想杀咱们,咱们就不让他杀,可是咱们能办到才行啊!”
裴言宣压低声音道:“天固兄,咱们撇开您是副总镖头我是缥师的身份不谈,咱们总算有多年交情,彼此相知,这话说出来希望您别多心。”他的神色十分沉重和真诚,“那燕云十八铁骑向例是不留活口,连车把式亦不放过,全然不顾江湖规矩,因此,这些敌人的目的,不仅要杀死咱们,还要不留一个活日。”
他环顾众人,然后有力地道:“咱们若能留下话口,就是敌人的失败了。”
副总镖头秦天固的紫面膜颜色连变,最后才道;“裴兄,在这等形势之下,咱们谁能独自逃生呢。”
姓邹的镖师欲言又止,黑面大汉挺胸道:“对,咱们怎能会下这一班伙计,自顾逃生呢。”
裴言宣道:“兄弟是就事论事,并非贪生怕死,希望秦兄和方兄别多心才好。”
姓邹的镖师终于忍不住道:“裴兄之言极是有理,燕云十八铁骑如果不能全部灭口,就等于未曾获胜。好在咱们所饲的都是良驹快马,如果抵敌不住,那就跟他们拼一拼脚力!”
裴言宣眼视他一眼,目光中含有鄙视之意。
大路的另一端已扬起大股尘雾,一望而知有一股人马疾驰而来。
秦天固下定了决心,道:“好!咱们如是不敌,有机会就逃走,我秦天固定要凭手中双税,好歹挡他们一阵。”
他的豪壮气概感染了其他的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裴言宣道:“诸位记着,有方是玄天古战场,数十年来一直是禁地,咱们别误闯入去。”大路另一端烟尘更迫近了,他接着又道:“虽说这个地方的传说,咱们无法证实,但咱们还是别误闯入去的好,因为那儿既是沙漠又有古战场之称,必是一片平旷。咱们不可在这等地势与敌人拼脚力……”
急骤繁密的蹄声打断了他的话。秦天固凝神望去,心中为之凛然,因为那燕云十八铁骑的来势果然不同凡响。
烟尘中当真是十八匹骏马,马上之人都持着长兵力,形形色色,锋刃匕司耀出刺目的精芒。秦天固突然抖丹田大喝道:“来者敢是燕云十八铁骑?”
他的话声以内功逼出,劲传而去, 雷鸣般的蹄声遮掩不住,人人听见。
那十八骑陡然一齐停止,也不见他们如何用力勒终。
裴言宣迅即低声道:“诸位注意, 他们的坐骑没有一匹不是上驷之材,看来竟是已和主人心意相通啦!”
对方阵中一个方面大汉越众而出,厉声道:“咱兄弟正是燕云十八铁骑。”此人声音洪亮,威严有人, ‘’间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流垦夺魄秦天固了?”
他正在说时,阵中又出来两人, 与地评排而列。
这万面大汉接着又道:“兄弟是行云刀客屠双胜,这一个是金枪客沙青,这一个是急行客步无影。”
流星夺魂案天因在鞍上欠欠身子,道:“久仰久仰,容秦某人也介绍一下。这儿三位就是敝局同事,这是邹则鸣兄,这是裴言宣兄,这是方河兄。”
两下共有七人,都互相颔首欠身为礼。
行云刀客屠双胜目光闪掠过大路上错落置放的镖车,突然仰天一笑,道:“秦兄,咱兄弟路经此处,并不一定就对贵局不利。看秦兄这等阵势,分明是有意与咱兄弟拼上一场。”
秦天固徐徐应道:“如果诸位此次现身,并无其他意思,兄弟倒是失礼得罪啦!”
裴言宣应声接口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自然是以小心为宜,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来屠兄等不会见怪吧?”
屠双胜凝目打量他,心想:“这裴言宣聪明外露,尝闻他是冀鲁镖局的智囊人物,今日一见,果然能言善辩,机智过人,今日这等柜敌局面,必是此人献计无疑。”他心念一转,立刻发出暗号,指示老三急行客步无影,命他负责杀死此人。
他接着又以暗号指示老二金枪客沙青,命他那一队人马负责收拾邹则鸣和方河二人。他本人专。已对付流星夺魄秦天因这个名家。这四个领头之人一旦丧命,其余的就好办厂。
他长笑一声,道:“咱兄弟的名声不大好,怎敢怪诸位猜疑提防呢!不过既然诸位已经摆下阵势,咱弟兄们说不得只好领教领教啦!哈哈!”
他笑声中含有残酷暴戾的意味,声音一发,其他的人有的咆哮, 有的怒吼,有的厉啸,使人感到他们不是正常之入,极像是一群嗜杀的恶兽。
秦大固大吃一惊,道:“屠双胜,你等杀孽满身,岂在乎再加害一二十余人命?兄弟不解的是你们究竟为了什么屡劫镖杀人?为财,还是为了兴趣?”
屠双胜道:“哈哈!秦天固你问之何益?众兄弟,杀呀!”
他长刀一挥,领先冲去,像一阵风似的卷到,刀光如练,直向秦天固当头劈落。
他这一移动,身后已跟着全部人马。看起来好像一涌而上,其实这当中隐隐分为三组,每组六人,由这“三客”各率一组,各寻猎物。
秦天固心头盆怒,凤翅烫金税一推一扫,“当当”两声,与屠双胜擦马而过。
他发觉屠双胜刀势猛毒沉劲,招数诡奇,心头又是一震,并且大是迷惑。
要知他心头震撼的是这屠双胜不但武功超卓,腕力特强,同时刀上内力宛如大海浪涛,分明已得正宗内家心法。是以他震惊之余,不禁迷惑难解。以屠双胜这等人才,何至于流落为劫财杀人的猛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