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剪》二三六
谭云未立刻回答,回顾了岳秀一眼,才缓缓说道:“他们兄弟相晤,说些什么咱们也不清楚,就算知道一些,也不会告阁下。”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相谈如此不欢,那也很难谈得下去了,老夫告辞。”
岳秀冷冷说道:“站住。”
灰衣老者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脸上,道:“你要留下老夫?”
朱奇接道:“不错,这不是戏院子,任你进进出出。”
灰衣老者目光一扫朱奇,笑道:“好啊,大名鼎鼎的胆叟朱奇,竟然也在此地……”语声一顿,接道:“胆叟、顽童,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不知顽童何在?”
朱奇心中暗道:这人对我认识的这样清楚,我怎么却一点也认不出他是何人。
心中念转,两道目光,却不停在那灰衣老者身上打量起来。
马鹏低声说道:“朱兄,他可能戴有人皮面具。”
一言提醒梦二人,朱奇冷笑一声,道:“朋友……阁下对老夫如此熟悉,想必见过多次了。”
灰衣人道:“不错,只是朱兄太健忘,完全记不起兄弟了。”
朱奇道:“你脱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在下或可认出阁下。”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朱兄,兄弟认识你就够,朱兄似是用不着一定要认出在下是谁了。”说完话,突然飞身而起,夜色中,直飞起三四丈高,斜向一个屋面上落去。
就在他飞起的同时,朱奇也疾飞而起,直追过去。
灰衣人脚落屋面,朱奇已随后而至。
情势迫人,朱奇不得不伸手硬接一击。
但闻 的一声,双掌接实。
朱奇被对方一掌,震的人向屋下落去,那灰衣人却借势飞腾而起。
谭云要追赶,却被岳秀示意拦阻。
朱奇满脸愧色的行了过来,一欠身,道:“公子,老朽很惭愧。”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功力,身法,都不弱于他,只是人家会偷巧一些罢了。”
朱奇道:“公子,怎不派人追他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没有什么伤亡,放他一马算了。”
朱奇道:“公子大度海量。”
岳秀道:“大家都回房去休息一下,明天,咱们还有很多事干。”
朱奇一欠身,转身而去。
群豪各回居室,谭云席未暇暖,岳秀又及时而至。
谭云启门让客,拱手一笑,道:“岳兄,有什么要事吩咐?”
岳秀道:“吩咐不敢当,倒是有两件事,向谭兄领教。”
谭云道:“运筹帷幄,兄弟不如岳兄多矣,岳兄不用客气了。”
岳秀笑道:“咱们入京之初,苦心布置,只求接触到侍卫宫中人,如今似是已不用再费这等心思了,那一天,我在赌场中赢得不少名贵物品,中有一人,曾要我趋府拜候,当时,还未觉怎样,但见过了当今皇帝之后,使我觉着那人的面像,和当今颇有相似之处……”
谭云还未了解岳秀言中之意,微微一怔,道:“那人是……”
岳秀接道:“一位亲王,以他的身份,纵然是想一场豪赌,也不致会跑到赌场中去。”
谭云哦了一声,住口未言。
原来,他还未了解岳秀言中所指。
岳秀道:“所以,那座赌场,很值得研究,他藉豪赌,在网罗江湖高手。”
谭云吁一口气,道:“岳兄说的是,那场豪华赌场,也是他开的了。”
岳秀道:“是不是他开的,咱们没有证据,别人出名,他在幕后撑腰,大概是不会错了。”
谭云又点点头,道:“他赐你厚礼,邀你拜访,就是想借机攀交,罗致你入幕了。”
岳秀道:“也许,咱们是七王爷的人,他早有所闻,所以,他对咱们的行动并不积极。”
谭云道:“岳兄的意思,可是说,那位亲王也有谋反之意。”
岳秀道:“一个人收罗江湖人物,不惜开赌场以赴,这中间,自然是有些问题了,不过,他羽翼未丰满,所以,还没有什么行动,再不然,就是他心机深沉,准备待机而动。”
谭云道:“看来皇帝很精明,他赐你金凤剪,含意极深,不仅是对付内苑府,还要你对付蓄有反意的亲王。”
岳秀叹息一声,道:“权势迷人,虽至亲骨肉,也无法免去。”
谭云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就表面观察所得,当今很精明,七王爷有点懦弱,皇上对他很放心,咱们如是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不但是和内苑府、侍卫宫中人冲突,整个江湖恐怕都会和咱们为敌,这一点不知谭兄想过没有?”
谭云道:“没有想到如此复杂,但现在已成骑虎,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岳秀苦笑一笑,道:“宦海是非和江湖恩怨,一样的沾不得手,一旦被沾惹上手,就如陷身泥淖,欲罢不能,目前是咱们已成了非管不可的局面,管下去,这份麻烦恐怕一辈子无法摆脱了。”
谭云笑一笑,道:“如是咱们现在撒手一走,七王爷只怕是很难交待了。”
岳秀道:“何止是无法交代,说不定吃足苦头。”
谭云道:“岳兄,事已如此,咱们已无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管下去了。”
岳秀神情肃然的说道:“谭兄,在下无意仕途,目下咱们是提着脑袋玩命的局面,但也是入仕为官的进身之阶,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在下觉着,咱们只卖命,不受禄也不是为人之道,谭兄不妨考虑一下,是否要谋个一官半职?”
谭云道:“江湖生涯,和宦海风云,同样是险恶万变,防不胜防,但为朝廷效命,总算是个正经出身,欧阳俊、岭南双龙、唐啸、朱奇等,都算是江湖人,如能归依正途,谋个出身也好荣宗耀祖一番,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岳秀点点头,道:“谭兄,能不能留在朝中为官。”
谭云道:“兄弟出自江湖世家,想不到遇上岳兄后,竟然一变为身负清君侧的大任……”
岳秀是何等聪慧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笑一笑,接道:“谭兄应该留下,湘西谭家寨盛名太着,这一次,卷入官场是非,难免要结下不少仇人,如是谭兄留任仕途,手握兵符,可使他们心存顾忌。”
谭云叹口气,道:“岳兄人间祥麟,绝代才慧,自具飘然出尘的气质,但兄弟想不通的是,岳兄为什么坚拒入仕,如是岳兄能留朝中,文具一代贤相之才,武可手绾天下兵权,大丈夫建功立业,留芳百世,总比访道云山,有益苍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父遗言,要兄弟远离宦海,自有他的道理,再说,我修习的武功,也以宁静为主,实不便留朝致仕,唉……其实,我未拘布衣侯的封号,未拓承接金凤剪的肩负,已背先父遗言,大势所促,我已无法推辞了,但愿早完肩负,返璞归真,还我琴剑一担……”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谭兄,我来自烟云松鼠之前,未沾江湖恩怨,息隐林泉,并非难事,你们就不同了。”
谭云笑一笑,扭转话题,道:“岳兄,乱源发自内苑府,主使人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谭云道:“那是留京亲王的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