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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一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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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环二郎右手一翻,扣住她玉腕,冷冷说道:“你大师兄现在石洞外等你,你如果不能保持镇静,闹将起来与你有什么好处?”

  童淑贞心头一凉,两行泪水顺腮而下,她突然间变得十分柔弱,满脸愁苦,幽幽说道:“你──你就忍得下心,不管我了?”

  陶玉仰起脸,一声轻笑道:“你要我怎么样管你?”

  童淑贞粉脸惨白,一用力,只咬得樱唇鲜血下滴,狠抓着陶玉双手道:“我冰清玉洁的身体被你玷污──”

  陶玉笑接道:“不错,你要怎么样?”

  童淑贞道:“今生今世,我还有何颜面见人?”

  陶玉脸上闪过一抹狞笑,道:“那你是想寻死了?”

  童淑贞陡伏在陶玉怀中。泣道:“我要你带着我走!”

  陶玉冷冷问:“你不怕你师父派人追杀你吗?”

  童淑贞抬起头,用衣袖抹去脸上泪痕,道:“世界这样辽阔,我们找一处隐密地方住下,我──”

  陶玉摇头一笑,接道:“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办完,如何带你隐身安居?”

  童淑贞呆了一呆,道:“那你是存心弃我不管了?”

  陶玉还未及回答,突闻石洞外传来了黄志英的呼叫之声,他微微一笑,推着童淑贞双肩,低声说道:“你师兄在洞外叫你,你先回三清宫去吧,以后的事,咱们慢慢再谈。”

  童淑贞只怕大师兄闯进石洞,勉强收住眼泪,答道:“你要在这里等我,我回金顶峰一趟就来?”

  陶玉只是微笑静听,避不作答。

  童淑贞心中慌乱,讲完一句话,匆匆奔出石洞。

  黄志英正等得心焦,一见童淑贞急奔而出,心中甚喜,迎上问道:“师妹可是在打扫──”

  忽见童淑贞两颊泪痕未干,不觉一怔,下面的话,随之中断。

  童淑贞勉强一笑,道:“嗯!我在打扫石室,害你等久了。”

  黄志英皱皱眉头,道:“那你哭什么?”

  童淑贞抹去脸上泪痕,道:“我没有哭。”说着话,向前奔去。

  黄志英追在身后,几次欲言又止,两人沿着山谷,联袂疾奔,每人心中都像负着千斤重石。

  转过几个山角,暗影中跃出两个横剑道人,并肩拦住去路,喝道:“什么人?”

  喝声未完,已看清楚来人是谁,立时收剑,闪开到一边,笑道:“原来是大师兄和童师姊!”说着话,斜垂右手长剑,左掌立胸作礼。

  童淑贞强作笑颜,还了两人一礼,匆匆向前奔去。

  黄志英却停下来和两位师弟闲谈几句。

  就在他说话的工夫,童淑贞已奔到十余丈外。

  他本想放步追去,但见两个师弟的目光,一齐投注在他的身上,脸上微现着神秘的笑意,倒不好意思急急追赶了,只得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缓步向前走去。

  且说童淑贞转过一个山角后,全力施展轻功,向前狂奔,她不愿和大师兄走在一起,因为黄志英的关顾慰藉,会加深她的愧咎痛苦──

  她一口气奔到默林中,才放慢脚步,那知这一缓气,突感小腹处一阵急痛如绞,不自觉双手捧腹,蹲在地上。

  一阵阵清幽的梅香,沁人心肺,但却无法使她波动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索性倚树而坐,仰脸望着梅花出神。

  这时,已是四更过后,星光迷蒙,隐约可辨景物,看那盛放梅花,依旧迎风散香,但自己廿年冰清玉洁的身体,却已白壁玷污,这件事如果被师父查出,决难见容门下,大师兄知道了,更是要痛碎寸心,但最使她伤神的,还是陶玉对她的冷漠、寡情

  她愈想愈觉着前途茫茫,不禁伤心万状,忍不住一腔悲苦,热泪泉涌而出。

  这等无声低泣,最是伤神不过,不大工夫,童淑贞已陷入昏迷之中。

  蓦地里,一个清越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问道:“是贞儿吗?你坐在这里哭什么?”

  声音虽然柔和,但童淑贞听在耳中,却如闻巨雷一般,沉昏的神志,骤然清醒,抹了泪痕望去,只见师父站在身旁,凝神相望,微颦双眉,满脸慈爱。

  她镇静下心神,颤声儿叫了一声:“师父,我──我──”

  她本想在师父面前,坦率他说出失身经过,然后横剑自绝,但又想到那长春谷的石室之中,是昆仑派历代祖师法体奉置所在,庄严圣洁,竟自说不出口。

  慧真子微微一笑,道:“你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吧,我自会替你作主。”

  童淑贞只听得心如箭穿,一阵气血翻涌,几乎晕倒地上,师恩深厚浩大,更使她愧惶得无地自容,定定神,正待答话,突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

  瞬息间来人已到默林外面,慧真子一晃身:当先抢出默林,童淑贞紧随师父身后奔出。

  童淑贞看清来人形像后,不禁惊得一呆,只见他右肩处衣服破裂,鲜血浸湿半身,喘息如牛,一见慧真子,只喊得一声师叔,人便晕倒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大变,使慧真子也失去了镇静,一伸手扶起来人,右掌在他“命门穴”上一阵推拿。

  那人缓过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慧真子已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快说?”

  来人正是玉灵子门下大弟子黄志英,他长长吁一口气,强忍着伤痛,目光转投在童淑贞脸上,一瞥而过,答道:“弟子巡查后山,遇得一个黄衣少年──”

  说至此处,一阵急喘,接不下去。

  慧真子急道:“那人现在什么地方?”

  黄志英喘息一阵,道:“弟子和那人相遇在长春谷口──”

  慧真子不待黄志英说完,回头对童淑贞道:“快替你大师兄包扎伤处,先把他血止住,送回三清宫交给你二师伯,替他疗治。”

  最后一句话未完,人已到数丈之外。

  童淑贞细看大师兄右肩伤处,长达三寸,血若泉涌,心头一急,撕下一块道袍,把他右肩紧紧捆扎起来,说道:“大师兄,我扶你回三清宫去,让掌门师伯替你敷药疗治。”

  黄志英惨然一笑,道:“你快逃命去吧!别管我了!我伤的虽是不轻,但休息一阵大概还可以支撑着回去。”

  童淑贞心头一震,道:“你!你怎么?──”

  黄志英摇头一笑,截住童淑贞的话,道:“你不要多说了,什么事我都已明白,那黄衣少年武功、人才,都比我强多了,你快些走吧,等三师叔转来后,只怕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童淑贞脸色突变,泪垂双腮,道:“他──他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黄志英脸上闪掠一抹凄凉的笑意,道:“没有,但我能猜得出来,贞师妹,也许今生今世,我们已无再见面的机缘了,压存我心中十几年的话,今晚上我要一吐为快,有唐突师妹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一些才好。”

  童淑贞只听得真情激荡,抱住黄志英,泣道:“我恨死愧死了,大师兄,你这样深情待我,不比拿剑来刺我两下好些──”

  黄志英突然挺身而起,拉着童淑贞一只手笑道:“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换个所在。”

  他虽然言笑如常,但顶门上却是汗落如雨。握着童淑贞的一只手,也疼得不住颤抖。

  童淑贞早已心乱如麻,她听任黄志英拉着她向前走去,这本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此刻,却如被拉到了一处陌生的所在一般,流目四顾,神态茫然。

  黄志英拉着她穿过默林,越过了两座山峰,在一处山崖下面坐下,笑道:“师妹,你还记得这地方吗?”

  童淑贞呆呆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天际闪烁的繁星,对黄志英所问之言,浑如不觉。

  他长长叹息一声,左手摇撼童淑贞的秀肩,叫道:“师妹,师妹──”

  童淑贞啊了一声,从极度的痛苦下清醒过来,慢慢地把眼光移在黄志英脸上,凄婉一笑,垂下两行清泪,问道:“大师兄,你心里恨我吗?”

  黄志英摇摇头,笑道:“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