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惊龙》二
老和尚看到眼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琳儿自前年和他见过一面后,常常闹着我要到玄都观来,虽然她说喜欢这里桃花,但这无非是借口之词,看这样子对他一往情深,但人家冷漠神色、似乎对琳儿毫无情意,──忆自己儿时一段情海风波、几乎闹得埋骨荒山,虽然机缘凑巧,得遇高人,因祸得福,学成一身出奇武功,可是回首前尘,恍如恶梦,醒来犹觉情恨袅袅,挥之不断,二十年面壁拜佛,仍不能消除这点痴念,每当午夜梦回,脑际仍然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如今她已经遭人毒手送命,临死前倾吐爱意,含泪托孤,琳儿是她唯一骨肉,如果她再重蹈覆辙,抱恨一生,叫自己如何对得起她娘的在天之灵呢?──想到这觉顶门上冒出冷汗,抬头看,西斜春阳,透过桃林照射在霞琳脸上,眉间嘴角,似笑非笑,娇痴无邪,出神的看着那青衣少年,再看人家脸色凝重,浑如不觉,心中暗想:一阳子收这徒弟,真是与众不同的人物,琳儿娇美无匹,玉容如花,他竟是视若无物,这人真是天地间的奇男儿了。
正当老和尚想的神往,那青衣少年又躬身一礼道:“家师候驾丹室,请师伯移步观内吧!”
老和尚点点头,转身绕桃林幽径,向玄都观中走去。
三人刚刚转身走了几步,突闻几声凄厉的啸声传来,那声音恍如伤禽怒啸,夜枭悲鸣,尖锐刺耳,听得人毛发倒竖,澄因大师两道慈眉一皱,转头见青衣少年和霞琳却停住了步,并肩而立,略一沉吟,径向观中走去。
那啸声愈来愈近,已听到呼喝叱咤的声音,蓦的啸声忽停,隐隐传来了金铁交鸣之声,想是双方已交上手。
青衣少年剑眉一锁,心想:这玄都观外,沅江水面上一向平静,这声音听来似乎就在岸边,难道真有强盗敢在玄都观外面打劫商旅不成,这倒不能不去看看了,心念一动,立时转步向江边走去。
霞琳童心未退,最爱热闹,一见青衣少年向江边走去,那里还能忍耐得住,娇喊一声:“杨师兄等等我,我们一块走!”
那青衣少年听她叫得亲热,停步回头,见她如飞跑来,满脸欢愉,娇憨可爱,心中一阵感叹。
就在这 那时光,前面桃林幽径上跑过来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手中提着一柄单刀,身后紧追着两个老者,三人来势都快,疾如流星飞矢,不过转眼工夫,已近两人,猛见追的较前那位老者,扬手打出一蓬银芒,全中那满身血污提刀大汉背上,那大汉虽中暗器,仍是拼命急跑,一眼望见拦在路上的一男一女,立即高声喊道:“快去请玄都观主。”
那大汉说话,脚下略慢一步,已被身后两个老者追上,四掌齐出,直似排海倒海一般,那大汉一个身子,被震飞起七八尺高,砰然一声,摔在地上。
口中鲜血直喷出来,路旁两株碗口粗细的桃树,也吃那两个老者掌力震断,满天桃花瓣直洒下来,犹如降下一片花雨。
青衣少年看那两个老者掌势这等威力,也是心惊,不过听那大汉在中掌之前,叫他去请玄都观观主,想必和师父有些渊源,动了救人之念,无暇想到利害,两足在地上一蹬,飞身而起,横落在那两个老者前面,挡住去路,这时两个老者看那提刀大汉,连中龙须针和排山掌力,已倒栽地上,也不再怕他逃走,青衣少年纵身一拦,两人也就同时收住脚步。
这青衣少年名字叫杨梦寰,是玄都观主一阳子的爱徒,一阳子是昆仑派三老之一,以分光剑法和天罡掌驰名武林,杨梦寰追随一阳子十二寒暑,已得昆仑派大部真传。
杨梦寰纵身拦路挡住两人,定神一看,不禁吓得一跳,见两人都是五十以上的年纪,靠东面一个生得八字眉,三角须,一张阴阳脸左面黑,右面白,留一头三寸多长的蓬发,西边一个面色倒是很白,只是没有一点血色,好像死过几年的人还魂复生一样,颚下留着一绺黄须,两个人都穿着白麻布及膝大褂,赤足麻履,越觉衬的两人阴气森森,望而生寒。
霞琳一见杨梦寰纵身拦挡,怕他一人吃亏,也跟着一跃而上,等她看清两人生的怪的怪样子之后,吓得啊呀一声!向杨梦寰怀中偎去。
那张阴阳脸的怪人,冷笑一声问道:“你们这两个男女娃娃,是玄都观主的什么人?快些闪开,不要碍事!”
杨梦寰心思机敏,见刚才两人掌震桃树的威力,心知这两个形状丑怪的人,不是江湖上负盛名的大盗,就是风尘侠隐之流,目前摸不清人家来路,自是不便开罪,何况自忖非人家对手,只有先用话稳住对方,耽延时刻,等候师父到来再说,心念已动,立时低声对倚偎身边的白衣女道:“琳师妹快去请师伯、师父。”
霞琳点头翻身向观中跑去,杨梦寰却躬身向两个怪人一揖说道:“晚辈是玄都观主弟子,请问两位老前辈大名尊号,好让晚辈通禀家师迎客。”
那知两个怪人已看透了杨梦寰的心意,同时啧啧两声怪笑,阴阳脸的怪人笑声落后,冷冷地答道:“你这娃儿倒很工于心计,大概你认为一阳子的威名,可以震慑住我们──”他话未说完,西边那面色惨白的怪人接道:“老大,你和这娃儿 嗦什么,我们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说着话,身形一晃,直向那中掌倒地垂死大汉扑去,这种形势下,杨梦寰不出手是不行了,看人家来势如离弦弩箭,快速已极,只得潜运功力,施出天罡掌法中“横江截斗”横里一挡,只听砰的一响,如击败革,杨梦寰整个身子被震飞五六尺远,那面色惨白的怪人,也没想到杨梦寰功力这样深厚,出其不意,也被这一挡之力,震退出三四步远。
杨梦寰身子落地,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几乎昏倒,勉强定住神,再看那受伤卧地大汉,带着满身血污,着地滚过来八九尺远,怒睁着两只环眼,口、鼻中仍不停向外流着鲜血,这不过是一 那的工夫,那两个怪人已分左右猛扑过来,阴阳脸的怪人,口中还说道:“你这娃儿找死,可别怪你王大爷心狠手辣了。”
杨梦寰刚才挡人一下,已感不如,现在两人同时扑到,其势更是凌厉,只要自己再当其锋,轻则重伤,重则殒命,可是他已看出那受伤大汉,必怀有重要的对象,说不定这对象和自己恩师有着切身关系。事情挤到这一步,杨梦寰无法再顾生死危险,两臂一张,全力迎去,杨梦寰刚一发动,突闻一声断喝:“寰儿快退,你不要命了吗!”
杨梦寰听出师父声音,百忙中急收前冲劲力,施展出“燕青十八翻”的身法,猛一提丹田真气,在半空中横里一翻,饶是杨梦寰应变够快,仍是略慢一步,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潜力,击中全身,一个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直飞起来,一时间气血翻涌,心里一迷,恍惚里身子被人接住,同时一阵香风扑面,觉得胸前有一只手在替自己推拿。
就在杨梦寰身子被两个怪人内家掌力震飞的同时,桃林树顶上破空落下一僧一道,双掌齐出,同时打出内家劈空掌力,两道强猛的劲道一接,立时卷起一阵劲风,只吹得附近几株桃树上花叶粉飞,这一僧一道同觉微微一震,那两个怪人被震得落地后,连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住。
玄都观主一阳子,回头看爱徒似乎伤势不轻,不由长眉一扬,对着两个怪人喝道:“你们天南双煞,和我玄都观下井水不犯河水,何以到这里取闹,又下这样毒手,打伤我门下弟子,贫道虽已封剑多年,不问江湖是非,但你们这种欺人太甚的行径,是不是逼我启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