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六
那整修花树的道童,也未过来拦阻,只是冷冷的望了林寒青的背影几眼。
林寒青行速极快,眨眼间已到了韩士公停身之处。
韩士公似是正瞧的全神贯注,林寒青已到了身侧,还是茫然无所觉。
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全着青色道装的童子,各挥舞一柄长剑,拦住一个白发萧萧的老妪在击斗。
那老妪手执龙头拐杖,忽伸忽缩,幻起了漫天捉影,把三个道童,逼在三尺以处,难越雷池一步。
在那白发老妪身后四五尺处,仅靠峭壁边缘,坐着一个头发稀疏,长髯垂胸的老翁,手中握着一个三尺以上的旱烟袋,正在好整以暇的抽着旱烟,一阵蓝色的烟气,由口中冒了出来,间而发出几声长啸,替那老妪助威。
林寒青仔细看那三个道装童子,年纪都在十四五岁之间,但手中的剑招,却是老练狠辣,尤以三人配合的身法,灵巧迅快,变化莫测。
但那白发老妪的拐势,更是招招见功夫,拐拐蕴奇诡,任那三个道童攻势猛恶,但却始终无法讨得半点便宜。
林寒青目光转动,只见这片广大的峰顶上,除了恶斗的四人,和那老叟之外,就只是韩士公和那修整花树的童子及自己了,几栋茅舍,门窗都紧紧的关闭着,不见天鹤道长的踪迹何处,不禁心头大为奇怪,暗暗忖道:“天鹤道长真是沉得住气,这老妪分明身怀绝世武功,三个道童剑招虽然凌厉,但时间一久,决非那老妪之敌,何况还有那长髯老翁,坐发长啸,声冲霄天,分明也是位内家高手,难道当真要人家打到房里去,才肯出面不成──”
忖思之间,突听那老妪大声喝道:“牛鼻子老道,你认为这几个小杂毛,当真拦得住老身了么?哼!你不愿见客,也该亲身出面打个招呼,凭几个小杂毛替你挡驾,也未免太小觑我了。”
那坐在峭壁边缘,一直抽着旱烟的老翁,突然取下烟袋,哈哈大笑接道:“这话说的不错,他要是看的起你,早就出来见你了。”
那老妪本已怒火高涨,再受这老翁一激,怒火更炽,大喝一声,手中龙头拐突转凌厉, 那间,劲风激荡,内力山涌,三个道童登时被迫的连连后退。
林寒青一扯韩士公的衣袖,韩士公霍然回过头来,望了林寒青一眼,道:“哈哈,你也出来了么?”
林寒青道:“这三个道童,已露败象,再战下去非有伤亡不可。”
韩士公道:“不错,三人恐怕难再撑过二十招。”目光一转,突见天鹤道长缓步走了过来。
不知何时天鹤道长已然出现在峰顶之上。
他脸色严肃,已不见那常常挂在嘴角的微笑,冷冷的望了韩士公和林寒青一眼,缓缓对那老妪和三个道童激战之处走去。
他虽然隐忍未发,质问两人,但心中不满两人偷出茅室,看人搏斗的忿慨,已然流露无遗。
只听天鹤道长宏亮的声音说道:“你们不是白发龙婆之敌,快些退下来吧!”
三个道装童子,应声收剑,齐齐跃退。
白发龙婆四字,震动了韩士公的心弦,不禁讶然暗忖,原来是这个女魔头,无怪手中的龙头拐,招数如此神妙。
忖思之间,那三个道童已然退回到天鹤道长的身后。
白发龙婆一顿手中铁拐,拐尾顿时深入了石地三寸,目注天鹤道长,冷笑一声,道:“好呀!牛鼻子老道,你的架子越来越大了。”
天鹤道长面色肃穆,但他的言语,仍然保持着平和之声,道:“贫道生性疏懒,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故而对登门造访的武林同道,一律挡驾不见──”
白发龙婆冷冷说道:“可惜你那些守护山门之人太过脓包,竟然无法拦住我老婆子。”
天鹤道长淡然一笑道:“天南双侠,名震环宇,连贫道也得退避三舍,何况门下之人。”
那坐在峭壁边缘的老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举起手中旱烟袋,在山石之上,敲了几下,道:“那一个骂了我老头子啦?”
白发龙婆怒道:“老不死的,在装的什么羊。”
那老翁缓缓站起身子,慢步走了过来,一面不停的吸着旱烟袋。
天鹤道长似是极不愿开罪两人,竭力隐忍,左掌立胸,欠身问道:“贤夫妇联袂而来,想必有所见教?”
那白髯老翁仰天打个哈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目光一转,望着白发龙婆,道:“喂!老婆子,下面的该你说了。”
白发龙婆似是余怒本息,冷冷的接道:“咱们今日打扰,是想向你老道长讨点东西。”
天鹤道长道:“只要是贫道所有,决不吝惜。”
白发龙婆道:“据老身探听所得,那两件东西确已落入你手。”
天鹤道长道:“不知何物?”
白发龙婆道:“我义妹遗物,天南二宝,鱼肠剑和天龙甲。”
天鹤道长肃穆的脸色,突然绽开了一丝笑容,道:“贤夫妇从那里听得此讯。”
那白髯老翁打了个哈哈,道:“不管从那里听得,不是咱们编出来的就是。”
天鹤道长笑道:“江湖传说,岂可全信,贫道隐居连云庐中,素不涉足江湖恩怨,要此利器宝甲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