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旗》五二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玉,递了过去。水盈盈接过碧玉,托在掌心上,仔细瞧了一阵,道:“这上面的字,可是天竺文吗?”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曾经请教过一位饱学之士,他也道是天竺文字,只怕文理深奥,非博通其文,难以瞧出他的内容。”
水盈盈手托碧玉,沉吟了一阵,道:“我一生之中,最是喜欢冒险,这块碧玉的色彩,并非什么罕见美玉,价值就是玉上刻写下的天竺文字了。”
王子方道:“不错,可能是天竺国中一首名诗,也可能是一篇悼文……”
水盈盈接道:“也可能是记述一种神奇的武功,是吗?”
王子方道:“也可能是记载一篇奇术……”
水盈盈神色肃然地接道:“我助你并无索取报酬之心,但你一定要谢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缓缓把碧玉藏入怀中,接道:“如若你把我助之事,看成一笔交易,这一块碧玉岂足以言酬报?”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是老朽说错了话,老朽之意,并无以区区一块碧玉,奉酬报之心,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只见红杏匆匆奔入室中,低声说道:“启报姑娘,有一位夜行人闯了进来……”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为何不拦住他?”
红杏道:“来人武功奇高,婢子拦他不住。”
水盈盈道:“有这等事!可是丐帮中人?”
红杏道:“他衣着整齐,黑纱包面,不似丐帮中人。”
水盈盈双目突然一亮,闪动起一片光辉,道:“可是全身黑衣,背插长剑.胯下骑一匹白马?”
红杏道:“黑衣佩剑,倒是不错,只是徒步而来,未见白马。”
水盈盈道:“现在何处?”
红杏道:“已在院中。”
水盈盈站起娇躯,突然又坐了下去,道:“请他进来?”
红杏呆了一呆,道:“请他进来吗?”
水盈盈道:“不错,请他进来,死丫头,连话也听不清楚了。”
红杏应了一声,急急奔了出去。片刻工夫,红杏带着一个全身黑衣,背插长剑.脸上包着黑纱的人,大步行了进来。
只见那黑衣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扫掠了水盈盈和田文秀等一眼,说道,“哪一位是王子方老前辈?”
王子方呆了一呆,缓缓站起身子,道:“老朽便是,阁下何人?”那黑衣少年目光凝注在王子方的脸上,道:“老前辈可是成都镇远镖局的王子方吗?”
王子方道:“不错,正是老朽。”
黑衣人突然屈下一膝,抱拳过顶,道:“晚辈叩见老前辈。”
显见他对王子方非常恭敬。
饶是王子方见多识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闹得莫名所以,急急伸手,扶起那黑衣人,道:“阁下快快请起,这个让老朽如何当得了!”
那黑衣人缓缓立起,说道:“老前辈不识晚辈,当该记得十九年前黄沙渡的一段往事吧?”那黑衣少年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一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王子方的脸上,似是在留心查看他脸上一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王子方仰脸沉思,似是在回忆着十九年前的往事。显然,在他数十年江湖道上的经历中,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沉思良久,仍然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听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行道江湖,一生中救人无数,这点小事,也许老前辈早已忘去,但我们寡母孤儿,却是深受重恩,如非老前辈当时仗义援手,家母和晚辈,恐已遭了毒手,沉死于黄河之中……”王子方茫然地望了那黑衣人一眼,轻声叹息,道:“老朽走镖江湖,行踪遍及大江南北……”
黑衣人接道:“就在十九年前,一个黄沙飞扬的黄昏,开封黄沙渡口处,有一个全身浴血,身受重伤的妇人,怀抱着一个襁褓孤儿……”
王子方突然接口说道:“老朽记起来了,那妇人高傲华贵,虽然全身伤痕斑斑,但仍然不失高傲的风仪……”他自觉用词不当,叹息一声接道:“老朽激于义忿出手,伤了三个毛贼,那也是应该的事,如何劳夫人和小兄弟挂在心上。”
那黑衣人接道:“家母生平之中,从不受人点滴之恩,对老前辈出手相救之事,一直念念不忘……”他长长叹息一声,解开了脸上的黑纱,接道:“当时家母伤势奇重,落难之时,又遇上三个水贼困扰,那时,晚辈不足一月,家母亦无抗拒之能,寡母孤儿,即将伤之于三个籍籍无名的毛贼手下。”
王子方道:“唉!流光如驰,转眼十九寒暑,公子已是英气逼人的少年侠士。”
田文秀仔细瞧去,只见那黑衣人眉分八彩,目如明星,猿臂蜂腰,俊秀中蕴含着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气,不禁暗暗赞道:“俊貌英风,世所罕见,田文秀当真要自惭形秽了。”目光转处瞥见水盈盈两道勾魂摄魄的秋波,正凝注在那黑衣人脸上打量。
但闻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家母为人,素来不喜多言,身受老前辈救命之恩,但却未说一句感谢之言而去,十几年来,她一直为此不安,再三训告晚辈,见着老前辈时,特别代她致意。”
那黑衣少年缓缓拿下了蒙面黑纱,道:“庭上慈训,不许晚辈以真正面目出现江湖,但又训命晚辈,见老前辈时,不许掩面相见,以示崇敬之心。”
王子方道:“兄弟和老朽谈了半晌,老朽还未请教贵姓?”
那黑衣少年略一沉吟,道:“老前辈折节下问,晚辈当以实告,晚辈姓容……”
他似有着难言的苦衷,说了一个容字,突然住口不言。
王子方心中一动,道:“公子姓容?”两道眼神,却逼视在水盈盈的脸上。
只见水盈盈点点头,含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