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禁加快了脚步,走了一会,终于见到行宫的旗帜,远远戍卫的禁军看到了他,无不欣喜若狂:“太子殿下回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行宫之内传遍了,真正担心的人欢欣鼓舞,口蜜腹剑之人却是暗地里诅咒:怎么没死在外边。
侍卫上前要接过他背上的人,却被他一记眼刀逼退。
他一言不发的背着这个小女人,快步进了行宫自己所居住的院落,直到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被惊动的人才呼啦啦的将他这方小院围满。
弄影快步走进内室,一眼就看到才放下刘玉瑶的太子,手臂上一片鲜红的颜色。
“殿下……”
李彻看了一眼手臂,不用想也知道,伤口崩开了,看来这次要想好利索,恐怕有点问题了。
“无碍,传太医。”
从得知太子回来之后,太医就已经待命,听到召唤赶紧飞一般的前来,对着太子就要给他脱外裳,太子却指着床上的人道:“瞧瞧,别把本太子的爱妃烧傻了。”
爱,爱妃?
不管是屋里伺候的,还是外面站着的,都对这个称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如果称雪良娣为爱妃,那倒一点问题也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这位他向来不待见的太子妃成了爱妃?难道一直捉弄她的太子殿下转性了?难道真有传说中的患难见真情?
“三哥!”七皇子李律的声音在外面高高响起,他不顾阻拦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医在处理他胳膊上的肩上。
又是被水泡过,又是用力过猛开裂,现如今皮肉外翻,惨白一片,要削去死肉,重新上药,伤口才能长好。
“这,这,太吓人了!”李律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起来“疼死了!疼死了!”
随之进来的四皇子李徇却嗤笑他道:“你不还嚷嚷着要跟着哥哥我混吗,这点刀剑伤都把你吓个半死,还怎么好意思跟着我混。”
“我,我这不是替三哥疼吗!三哥可不比你我,也没学过武功,受这种伤肯定疼死了!”
李彻冷冷抬眸看他一眼,又扫了一眼随性的四皇子李徇,五皇子李衡,悠哉悠哉说道:“疼也得忍着啊,谁让我昨天心血来潮要去狩鹿,结果跌下山崖了呢!”
“原来是跌下山崖了,难怪臣弟派人搜遍了山野也没能找到殿下和太子妃,好在你们都平安归来了。”李衡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心有余悸。
李彻笑道:“是啊,平安归来了,恐怕得让某些人失望了。”
“谁要真这么想的,我第一个不饶他!”李律将牙根咬的咯吱咯吱响:“我昨晚也找了一晚上,要是你再不回来,我就带兵把山给刨一遍!”
李律说找了一晚上,他相信,怕就怕是被有心人干扰,没找对地方吧……
“刨山做什么,我又不是回不来,纵然山崩地裂,我也得回来的。”李彻悠哉悠哉说着,恍似一点也不将昨晚的经历当回事,更没有把太医给他治伤的疼痛放在眼里。
李徇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当真坚韧,七弟,你以后要多学着点。”
难得听五哥夸三哥,李律将脑袋重重点了点:“这是自然!”
只听四皇子李衡又道:“不知太子妃怎么样了?你们一起去狩猎的?你去狩猎,带个女儿家做什么?”
李彻略有些不满的看自己的四弟一眼:“你管得也真宽?”
“就是!”李律也嘿嘿笑道:“管的何止是宽啊,关心太子妃嫂嫂就直说,反正三哥也不稀罕她,说不定哪天就赏给四哥你了呢。”
“胡闹!”李衡率先出声,呵斥了李律。
李律又连声告饶道:“我这不是说笑吗,眼下三哥背着太子妃嫂嫂回来,连旧伤都崩开了,由此可见,他对太子妃嫂嫂宝贝着呢!我故意奚落奚落他!”
五皇子却是连连摇头,四皇子李徇却哈哈大笑起来。
“且不管宝贝不宝贝的,刘玉瑶这样的女子一般人还真无福消受,说起来,她莫不是掉下山崖摔坏了?还得让你背回来?她平日不是挺能折腾的吗?”
李衡听闻,竟往内室望了一眼,颇有一种望穿秋水之感。
李彻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岂会没有察觉,没好气道:“到底不过是左家娇女,不经折腾,方才大夫看过之后,说是感染了风寒。”
“额,外加,寒热之症,寒热之症。”给他包扎伤口的大夫停下手中的活继续说道:“按照老臣的药方服食几日,便可痊愈,便可痊愈!”
“哈哈哈,那就好,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早就说太子妃的身体壮如牛来着!”四皇子朗笑出声。
李彻却注意到,李衡面上的表情也是随之一松。
送走了这几个弟弟,他负手往内室走去,只见弄影正站在床边看着丫鬟给刘玉瑶更换额上的冷帕子。
窗下还有丫鬟在煮药烹茶,忙的不亦乐乎。
“你倒是省心,明明是个奴才,却什么都不用做。”
听到男人的声音,弄影冲他施了一礼:“奴婢做不好。”
冷漠的口吻,说的不吭不卑。
太子不以为意,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看着床上昏睡的小女人,只觉得眉心愈紧。
“一个不知所谓的臭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引的李徇李衡对她这么关心!”咬牙切齿又补充一句道:“说不定七弟说来说去也是变着法子的惦记她。”
弄影听闻,只当他在嫌刘玉瑶和旁人走的太近,只得解释道:“太子妃娘娘平日在东宫深居简出,就算是出去也是皇后召见,和旁人并无多少接触。”
“所以她这一出来狩猎,就玩疯了!”
男人发出重重一声冷哼,甩了袖子就往外走。
小安子急急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个没刹住,险些撞在他的身上。
“忙个什么东西!慌里慌张的!”
小安子结结巴巴道:“皇!皇,皇上和皇后娘娘召见殿下!即刻前往!”
“嗯。”应了一声,前脚刚从门槛迈出去,后脚就顿住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脏破是其次,暗红色的袖管才扎眼,任谁都看得出,他吃了一番苦头才回来的。
“更衣。”
“啊?”小安子不安道:“现在更衣?来不及了吧,皇上和皇后该等急了……”
“那你动作就麻利点!”
“是,是,是。”
在小安子麻利的动作吓,他很快就换好了一身衣裳,洗过脸,梳过头,这才衣冠整洁的往皇帝的住处去了。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里也不止皇上和皇后两人,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并随扈而来的文武大臣。
“儿臣李彻,参见父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太子让朕和诸位大人好等,又换衣服去了?”主位之上,帝王威严,缓缓开口,听不出喜怒。
李彻知道,他这是又在拿那日让他跪长安殿,他却换了衣裳才上朝说事了,朝中上下文武百官都知道,他李彻是个惯会注重仪表的人。
尤其是不会允许自己出现一点狼狈,有太子党的官员甚至会暗中腹诽,他们的主子一点也不会装可怜博同情。
只听太子跪在那里,挺直了背脊答道:“衣冠不整谓之失仪,脏乱败坏,亦让父皇担忧。”
那一国之君,轻喝一口茶道:“你起吧。”
“谢父皇。”
“听说你是狩猎的时候坠下山崖了?”
李彻看了眼一旁垂首恭立的刘升,似乎是在故意说给他听:“是儿臣不好,本想带太子妃去看鹿,却不想惊动了鹿群,将我俩逼入山崖内。”
“胡闹!”皇帝瞪他道:“你是一国储君!出去身边也不带个侍卫奴才!出事了也没个人通报的!活该你命大还能活着回来!不然朕就算翻遍山头也未必能找得到你!”
他是真的生气?好是假的责备?李彻已经分辨不出了,对于这个父亲,他疏离的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了。
“陛下息怒,息怒啊。”皇后一旁好生安抚道:“太子能平安回来就好,也代表我大宸根基永固,亦是儿孙之福,对了,太子,玉瑶怎么样了啊?”
李彻抱拳答道:“无甚大碍,昨夜可能感染了风寒,太医已经看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愁眉紧锁拍着胸口,似乎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朕叫你过来,就是让大家都瞧瞧你是不是还好好的。”皇上叹了口气,却还仍带薄怒道:“跌下山崖可大可小,有什么不适,就赶紧和太医说。”
“有劳父皇和诸位大人的惦念,李彻,一切都好。”
是的,他一切都好,也只有他一切都好,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才没有下手的机会。
皇帝点头,又嘱咐他两句,方起身离开。
太子也走了出去,身边立马围拢上来一群官员,无不后怕的询问他到底怎么了,在得知山崖不高,下面还有长河的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去,只见皇后正由五皇子李衡搀扶着,从殿中出来,三人目光交汇,太子冲她微微一笑。
皇后与李衡亦是面带笑意,无形间已然不知过了多少招了。
直到李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皇后才不无感慨道:“有时候本宫就在想,这个李彻是真的装疯卖傻,还是城府深沉?总觉得他小时候本也是聪明伶俐的,长大后不该就这么嚣张跋扈惹是生非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