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二八一
话未说完,手往地上连指,那横绕怪物腰间的剑光威力大增,空中那道白光便如长虹飞坠,直向怪物口中穿去。两道剑光一齐夹攻,怪身先被头道青光斩为两段。当玄玉发话时,清缘一心惦着怪鸟犬骛脑中所藏宝珠,早往鸟头落处飞去。黑摩勒也因身有异宝,不畏毒侵,叉一脱手,便持手中灵辰仙剑飞舞而上,朝着怪物头上远远挥下。神物灵异,果是不同,人怪相去好几丈,剑上芒尾也随着暴涨。怪物性异,身虽被叉钉住,尚还未死,又吃腰斩,方自负痛怒吼,白光已穿口而入,同时黑摩勒剑上芒尾也自扫到。怪头受惊,忍不住往颈腔里回缩,正好齐脑斩落下半个头来。
另一面,清缘刚把鸟头用飞剑斩开,取出宝珠,玄玉所说的话也自听清,猛想起来时雷姑婆之言,忙纵遁光回飞,正待招呼黑、江、童三人先退,瞥见地上怪物震天价几声惨嗥厉吼过处,已被斩成大小数块,残体皮鳞仍在飞叉之下不住颤动,顺手又指飞剑一路乱穿乱搅,益发将残尸剥成了碎块,血肉淋漓,狼藉满地。
玄玉见清缘、黑摩勒上前相助,匆匆不暇分说,回手向空一扬,便有一大团雷火朝空中所网黄光打去。那黄光见火立燃,一声大震过处,化为一团烈火熊熊上升。空中毒雾也被引燃,化为红黄紫绿四色彩光烈焰,凌虚而焚,宛如半空中浮着一层火浪,逐渐往上升起,映得远近山石林木齐幻华彩,顿成奇观,腥香之气甚是浓烈。
玄玉见怪物内丹已毁,火灭毒净,去了后患,对头也必就要寻来。防生枝节,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管黄山斗法之事完场尚早,再晚两日也能参与,终以早到为是。好在毒气一会便消,虽剩怪物残尸在地,一则荒山危崖,四面峻削,常人足迹不至;二则那五柄飞叉乃地主之物,尚留钉在怪物肉角上面,对头少时来此收叉,自必将尸消灭掩去,何不乘他未到以前,赶即退去?便不再顾怪物残尸,喝道:“快走!由我断后。”
这时江、童二人因飞叉已发,更无神物利器在手,先听玄玉一说,早当先纵上崖顶,沿崖往谷外来路急驰而去;只清缘和黑摩勒在侧,闻言刚要起身。玄玉忽想起除恶务尽,谷底尚有好些恶毒虫蛇,俱吃自己先用法力禁制。反正主人已被惊动,为何不就手便中除去?念头一转,一面挥手令清缘、黑摩勒从速先行,一面发动谷底禁制,再发连珠神雷往下打去。
这一来,谷底除各种不甚猛恶的野兽外,凡是凶毒之物所聚之处,全都整片地皮下陷,身子全受禁制,不能转动,上面再有数十团雷火往下一打,自然全都了账。
玄玉动手原快,一片迅雷过处,知谷底毒物差不多除尽,忙纵遁光,待要追上前行四人,速离当地,身刚飞起空中,猛听身侧身后有人远远同声怒喝:“何方贱婢,敢在本山骚扰!”
玄玉知口舌已躲不脱,忙按遁光回看,由后崖和右侧相隔二三里的一片危壁上,同时各飞来一黄一青两道光华。晃眼飞近,现出两个身带邪气装束诡异的少年男女,都是身围一片豹皮短裙,两腿裸露,赤着一双白足;上身披着大小树叶结成的鱼鳞短蓑衣,长只齐腰,露出两时。男的手持一柄长叉,银光射目,生得修眉大眼,猿臂鸢肩,身材高大雄健,看去威风凛凛,十分英武,只是目射凶光,一脸煞气,不似正经修道之士。女的却是长身玉立,貌相美艳,常带笑容,刚健之中含以婀娜。这男女两人原是一东一南,分两面同时飞来。
玄玉早知来历,胸有成竹,忙即举手为礼,道声:“二位道友,请同下降一叙。”
随说随即下降,三人同落地上。男的似己看出玄玉不是庸流,到地未开口,先朝女的看了一眼。女的仍是带着满面笑容,戟指问道:“你是何人?怎敢在本山大胆放肆?”
话未说完,男的忽朝怪物死处回看了一眼,失惊大怒道:“贱婢胆子不小!非但敢在我们门前卖弄,把新出世的星蜍杀死,用的法宝竟是师父当年失落的五雷叉,无怪乎起初雷火之声听去那么耳熟。你先看住贱婢,待我去将那些同党追回,一齐处死。”
女的闻言微笑道:“我早看见了,还用你说!那几个同党已被我将去路隔断,决跑不脱。这贱婢是为首的一个,同来那些全是废物。且先向她一人究问好了。”
玄玉听二人口出不逊,强忍着气,正要答话,忽听身后有人答话道:“你们两个野男女有话好说,莫要出口伤人。我们不过尊敬你师父黄神姑,不值与你们计较罢了,谁还希罕谁不成!”
玄玉听是清缘口音,忙喝道:“师妹不许开口!待我和他们讲理。”
那女的倏地一声冷笑,两道柳眉往起一扬,左手跟着往上一撒,先飞出大片黄光,似电一般在空中闪了一闪。忽然星月无光,阴风四起。暗雾弥漫中,瞥见青红黄白各色光华不住闪动,天低得快要压到头上,男女二敌人已不知去向。这原是瞬息间事,清缘等四人因是步行疾驰,原未走远。对头一出现,清缘机智,知道双方真要破脸,黑、江、童三人决难逃脱,还不如聚在一起。好便好,不好也可合力抵挡,至少也可由自己和玄玉二人,加上黑摩勒一口灵辰剑,将江、童二人护住,突围逃走,免得分开势孤,难于兼顾。一听对头出声喝骂,立令黑、江、童三人止步。三小侠俱是胆大好奇,年轻气盛,闻得对头喝骂,俱都忿怒,一见清缘回身赶去,也忙跟在后面急追。那少年男女刚刚发作,三人也恰先后赶到。
玄玉见对方不容分说便下毒手,虽较清缘持重,也自有气,三人这一赶到,正对心思。忙和清缘先把飞剑放起,化作青白二色的长虹,将五人全身先行护住,然后高声喝道:“二位道友怎的不容人开口,便自恃强欺人!这五雷叉并非我们五人之物,否则除去妖物之后早已收去,怎会还留地上?此乃日前有人路过西崆峒,看见有人用此叉生事伤人,代令师黄神姑收回,因而想起叉主人十五年前玉女峰月夜之约。知我五人有事黄山,经过这里,命将此叉带来,就便将妖物除去,以践前约。”
玄玉正说之间,忽听有一半哑的口音喝问道:“你既代人送叉,如何不交本人?那人叫什名字?何处相遇?从实说来,或许能免你们一死。如有支吾,休想活命!”
清缘闻言,气往上撞,方要答话。玄玉忙一把拉住,答道:“那位前辈女仙是个丑胖老太婆,身侧还同有一个麻面白衣女子,原是日前在紫盖峰下与我五人不期而遇。交我五人叉时,我曾请问姓名。这位老前辈坚不肯说,只说主人知道此事,无须详说,也无须请见。只把妖物杀死,将叉留下,主人自会料理。却不许误事并过今日限期。说完不等我再回问,这两人便破空飞去,行踪异常神速,晃眼不知去向,详情一概未说。我们看出那老婆子是位前辈女仙,随行白衣麻面女子也非庸流。
虽知此谷与老前辈仙府相隔甚近,一则不敢违背她的意旨,况又答应在先,所说十五年前;日约之言必不会错;二则修道人原以积功行善、诛恶救灾为念,照她所说妖物如此凶毒,便是无心相值,也应尽力杀死,为世除害,况又有人指点,借与宝物,自更义不容辞。反正就便的事,今日路过,还未入谷,便见许多毒虫大蟒猛兽之类,为怪物腥毒之气所诱,千百成群,往此飞驰;此外还有一只怪鸟、一条将成气候的妖蛇与怪物恶斗,互相残杀。初意仍恐惊动主人,因而见怪,先遇前辈女仙又嘱无庸进谒,即使登门,也难赐见,所以上来未敢造次,只作旁观,以为仙府密迤,必不容妖物在此扰闹,互相火并残杀,欲待门下高弟出来再相机行事,除此大害。
哪知一直候到日落黄昏,怪物已将妖蛇杀死,又肆凶焰,残害了数千蛇虫猛兽。那等猛恶的声势,始终不见有人寻来。因料主人必是闭洞清修仙业,不轻易开杀戒,对于这些妖物恶怪,任其数尽,自行灭亡;也许还是先机烛照,知我五人要来,欲令代效微劳除此凶顽,俱在情理之中。怪物如此凶暴猛恶的声势,主人尚置不问,对于我等自更宽容,纵有不知,误干禁忌,也必能邀原宥,于是渐渐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