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⑤》第二五回 魁影爆冰魂滟滟神光散花雨 佛灯飞圣火昙昙幻境化金蛛(3)
那伏魔旗门诸般妙用,俱以被困人的意念为主,抗力愈强,禁制威力也随以加增。最厉害的仍是七情六欲,诸般幻象。妖尸心神既未为幻景所摄,那五行遁法威力也就随减。先是变化渐缓。到了三轮之后,妖尸已能潜神内照,神智清明。以致五遁循环相生,连击敌人,毫无反应。伏魔旗门虽因敌人尚在,未复本来,不会自行消退,却已由缓而歇,变到火遁上,竟然停止。那威力也小了好多倍,迥非昔比。只有数十丈一团火光将妖尸围住,更不再为变化。妖尸元神已化为一团碧影,将身护住,静止火中,自然伤他不了。
妖尸见火遁停住,无甚动静,渐渐觉出敌人早已离开,阵法无人主持,意欲冒险一试。先还恐怕敌人见五行遁法齐施,未能成功,隐伏阵内,用诱敌之计,欲擒先纵。自己虽然不怕,照适才所经情形,受伤一定难免,心中迟疑,不敢骤发。又隔一会,仍无动静,丙火之势也未再往下减。
忽然想道:“敌人方面人少势孤,正派中长一辈的能手均不能来。自己党羽甚众,均非泛常一流。白骨神君尤为厉害,雪山老魅如若赶来,更不必说。敌人只两个法力较高,一个须主持取宝之事,无力再作他顾,余下小辈门人均是庸流。和自己对敌的一个,必是急于前往应援,一把自己诱入埋伏,立即匆匆离去。否则阵中如若有人主持,无论如何也决不会是当前的景象。看他禁法如此神妙,分明专为自己而设,另有效用不曾发挥。难得敌人大意,以为自己已入网,早晚一样杀害,未防生变,离阵先去。此时再不见相机法逃走,自己这面胜了,不过是在同党面前难看,尚且无碍。敌人如胜,回来运用全力发动阵法,想再脱身更是艰难。纵不神消形灭,至少也须舍却新近炼成的原身,元神还须受上重伤,始能逃走。”
想了又想,时机已迫,不敢再延。因当初被长眉真人禁压在灵玉崖地底后,为了穿通地层脱身逃走,对于土遁和穿通之法,独以全力加功苦炼。五遁之中,此为最精。那丙火神雷又是自己纯阴之质的克星,由此冲出,多少得受点伤。恰好火遁一变,正是化生上遁,抗力越大,反应越强。不敢径用癸水引它化生,只将元神幻化的碧影在火围中一胀,作出抵御之势,赶紧由数十丈大小收缩到四五尺一团。那火果然倏地加强,光焰熊熊,雷声轰轰,四方八面压了上来。因是抗力不大,收缩得快,威势比前却差天渊。
妖尸见并未化生戊土,火反增强。由此冲出,固然加了阻力,如再相抗,万一牵动全局,与前一样厉害,岂不更要吃亏,弄巧成拙?方悔失计,正准备不再取巧,拼受一点伤害,硬着头皮径由丙火遁中冲出。不料这五行遁法,被困的人不动则已,动必相生。不过妖尸略为抗拒,即行收缩,反应之力不大,变化也比前缓得多罢了。事有凑巧。他这里运足全力待要冲出,丙火已化生戊土,一片火海神雷,忽化成千百丈蒙蒙黄雾,泰山压顶,海涛飞涌,上下夹攻而来。
这先天五遁,土遁感应之力最强,随着敌势增减,相差最为悬远。这时只是极浓黄雾,戊上神雷并未发动。便那先前的戊土精气,也极散漫。被困人仅被尘雾笼罩全身,如不再与之相抗,至多再待一会。跟着化生庚金,稍微比此厉害,不似先前凝成实上,还加上土雷之威,难于抵御。妖尸见状,喜出望外,更不怠慢。一面施展乙木、丙火双重遁法,去抵御戊土和那化生出来的庚金。同时运用玄功,施展昔年灵玉崖穿通地层的神通,一声怪啸,元神化为一条梭形碧光,由百丈黄尘影里冲霄直上。
妖尸急于脱身,本没想到将旗门震破。偏生阵法神妙,又无人在内主持,只凭本身威力自行运用。妖尸为防万一,双管齐下:一面逃走;一面施展双重遁法,以为生克。碧影往上一冲,戊土威力便即加强,再借乙木遁法一抗,立化庚金,癸水也自发动。经此一来,五遁相互生克,五色光华层层交织,声势骤盛。妖尸身困五遁之中,并未冲出。见不是路,把心一横,也将五遁全数施为,身仍破空而起,猛运玄功,那团碧影山崩海立一般,电也似暴胀开千百丈,发出百万阴雷,向五行遁光中爆裂如雨。
旗门本还不致震破,因是妖尸受困时久,静中参悟玄机,刁狡已极,一见不好,虽然五遁同发,上来力都不大,只是引逗之势。旗门吃了无人主持的亏,敌势一衰,也跟着小了下去。妖尸这次又是以五行御五行,自身另有运用。不似先前莫测高深,只就眼前所受禁制,按着五行生克,用作防身之具。这双方五行遁法互为生克,看去阵法势盛,威力实已抵销多半,哪禁得起妖尸情急拼命,孤注一掷,不惜损伤真元,突将元神暴胀,所施五行遁法忽又加功。旗门五行,只宜一一相生,越变越强。五遁齐施,无人主持,失却生克之妙,威力大减。几面一凑,立被妖尸元神震散,旗门随之破裂了一面,稍现微隙。妖尸见了天光,立即破空逃去。震破时,阵内自是五遁神雷爆如贯珠,万鼓齐呜,震撼大地。但阵外人听去,只是极清脆的一声爆音而已。
妖尸身虽得脱,元神真气也自损伤甚重。加以初入阵时,曾见有不少玄妙,只当震散五遁,突围逃走,不知旗门已被震破。又因敌人阵法已有如此厉害,那金船中的前古至宝归化神音,如被得去,异日焉有生路?才一脱身,首先回顾来路,遥望江面上霞光密布,宝气隐隐透映。知道金船已被金蛛吸出水面,正在吃紧关头。这一惊真非同小可,不暇寻思,慌不迭隐身赶去,虽然伤了三人,并未得手,宝物已被敌人带了逃走。又遇见叶缤这等强敌作梗。
正在忿急,忽听雪山老魅那等说法,料无虚假,好生欣慰。连伤之余,也是急于回山防患养息,本来无心恋战,因恨叶缤无故为仇,想顺便连人抓走。后见法宝飞来,百忙中不合又起贪心,如非见机,几难幸免。终于元神、本体均为佛火所伤,回山苦炼多日,终未复原。由此功力大不如前,劫数到来,仍是无法避免。
玉清大师仗着离合神光,使白骨神君受伤逃走以后,知道妖尸既己逃出,伏魔旗门不毁必伤,此宝外人不知收法,决难取走。如能寻回残余,交还神驼乙休重新祭炼,仍可复原,为日后之用。见杨瑾、英男、叶缤三人先后赶到,妖尸、老魅已无胜理,连忙赶去一看,只见当地山石林木好些化为劫灰,伏魔旗门哪有丝毫踪迹。不知残宝就在到前被别人无心中路过,冒险强收了去。当时只以为被妖尸炸毁消灭,不曾想到飞空眺望,没有跟踪追寻。那人捡了便宜之后,先望见前面妖气宝光上冲霄汉,哪一面俱不好惹。刚刚撤身往回路飞退,又见一道金光匹练般横空往得宝之处电掣而来。作贼心虚,益发不敢停留,连忙收敛遁光,加急飞驶。玉清大师一心要寻回法宝,因微一疏忽,竟被逃去。
玉清大师遍寻无着,重返原地,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已相次受伤逃走了。众人互相谈了一阵经过。俞允中、戴湘英、凌云凤三人惦记被妖尸所伤的刘泉、赵光斗、魏青三人安危,虽颠仙说,玄真子早接凌浑书信告知此事,曾命诸葛警我带来当初东海三仙合力同炼的起死灵丹,现正在后洞施治,终究不甚放心,匆匆问了几句,便即赶去。余人因有杨瑾示意,金钟岛主叶缤日间诛了妖人九烈神君爱子黑丑,迟早必要寻仇。偏生多年辛苦用两极真磁精英炼成的冰魄神光又被妖尸元神震散,急于运用玄功收聚还原,须时甚久,惟恐九烈老妖此时赶来,措手不及,难于兼顾,请众人暗中相助,俱都不曾离开,旁观相待。
约有三个时辰,天已大明,刘、赵、魏三人也经诸葛警我救转,一同赶来。那浮空千万缕彩丝霞芒,才渐渐由散而聚,经叶缤一一收尽。杨瑾与叶缤为前生至交,知她法力高深,自不必说。凌云风、俞允中、戴湘英前随慕容姊妹往三柳坪护送木舟,曾经目睹。岳雯、孙南、余英男、玉清大师适才在战场也曾亲见神奇。诸葛警我和刘、赵二人却是闻名已久,从未晤面,等到人救回生,赶来观看,神光恰好收完,俱欲见识一回,便托玉清大师、杨瑾二人代为关说。这时杨瑾见叶缤大功告成,未生变故,好生代为欣幸,正要将手中古灯檠交还。听三人一说,笑道:“叶姊姊人极好说话,我又和她两世至交,想必不致见拒吧?”
正谈笑间,叶缤已从空中飞落,杨瑾照实说了。叶缤笑道:“你我至交无妨,眼前郑道友、玉清道友和另外几位俱是方家,本来不该班门弄斧。妹子适才元气稍有伤耗,以致收时艰难,本想试为施展,看看运用如何,是否复原。既蒙诸位道友谬赏,说不得只好献丑了。不过妹子道浅力弱,万一元气消耗太甚,此时尚未觉察,为博诸位道友一笑,妄自竭尽全力,一个不能由心运用,虽已凝为一体,不致出大差错,终恐全数施为,其力太大,一个驾驭不住,反倒贻笑大方。姊姊劫后重来,法力高深,佛门心法尤为灵妙,仍劳在旁照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