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屋中只有文俊一个人,而文俊却是面向内间,她那明丽照人的美眸牛,泛起一丝顽皮的笑意,左臂一抬,“挣”一声机簧脆响,一支小巧的袖箭,向文俊顶门上方两处飞去,人也捷如灵猛,猛扑文俊,伸右臂急抓文俊衣领。
丈俊耳目何等灵敏?十丈风飞花落叶亦可分辨,何况偌大的一个人?他不动声色,头顶上的袖箭他采也不采,背后风生,来人已近,他募地向左一旋,左臂倏伸,快!快得令人眩目神移,一把扣住来人左上臂,往怀中一带。
女郎惊叫一声,“虎尾脚”向后便扫。
文俊一听是女子的声音,正待放手,下面虎尾脚已到,他手上用了一成劲,稍向前推,虎尾脚落空。
“哎哟!你这人怎么这么鲁莽?”女郎痛得尖叫出声:“简直是条蛮牛!”
文俊放了手,有点不悦他说道:“你是谁?存心作弄人?”
女郎咬着嘴唇儿,掀掉头上风帽,现出顶上三丫譬。和美丽的朱红脸蛋。三丫髫,是大明时代未婚少女的标志,文俊心是暗暗后悔。
“谁,哼!风桌场还有几个谁?哼!”女郎扳着脸说。
又是两声哼,文俊恍然大悟,拱手陪笑道:“原来是珠姑娘,不知者不罪,原谅区区刚才的鲁莽。”
“鲁莽!哼!把挽弓的力道全用上了。”她面孔扳着,但分明在笑:“你到底能挽多强的弓?”
“两石,姑娘。”文俊忍不住笑了,美丽少女宜喜宜嗅表现,特别可爱呀!“你的膀子也不弱,二百步三中红心,一石绰有余裕。”
“要是弱,怕不早被握断了?”她也笑啦!而且还有点自负:“早上为何故意射垛角!
你说!”
“当仁不让,不是故意的,姑娘,委实是技不如人,区区已尽了心力。”他说了违心之论,脸上微红。
“技不如人!哼!箭连珠中,力透箭垛,第二枝箭箭不如人!哼!违心之论,违心之论!”
“刀如劈柴,枪如死蛇,这是姑娘说的,分明是区区技不如人啦!”他记起在试刀试枪时,姑娘在旁所加的评语,故尔信口说出。
姑娘笑着说道:“那懒洋洋的神气,我看了就生气。装得不象话,所以要赶来迫你出你的真功夫。”
“差点儿脑袋开花,姑娘。你这手留着点儿。区区委实有点心中发毛,下次少来为妙。”文俊半认真他说。
“还有哩!”姑娘叫,右手倏神,一掌当胸推出,左手疾扣文俊右臂,揉身进扑。
文俊向右微闪,左掌向上轻轻一拍,姑娘得理不让人,扣紧文俊左小臂,转身出腿,顺势猛扔,她要将文俊弄倒摔出,她个儿比文俊矮上一个头,简直象是个小鬼跌金刚。
文俊忍不住心中暗笑,双足向上一收,让她把自己摔出,立在她身左。
“咦!你真够快,没将你扔倒。”她扔捉住文俊的左小臂,惊诧他说。
文俊心中不大以为然,暗说:“荒谬!女孩子怎能用这种招路的?不象话呀!”但他口中却说:“姑娘神技,区区佩服,佩服!”
彭珠脸一红,放了手,掀起小嘴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有一句真话,算你行,快走。”
“走!”文俊一头雾水,还道是她要到外面较量呢:“免了吧.区区委实技差一着,甘拜下风。”
“谁和你再比,你答应和青山哥搬过去的,不走怎成?”
“这……这……”
“别这这的。”刚好刘青山心事重重地跨进门来,她叫:“青山哥,架子好大哟,你说,你们到底走是不走。”
“四妹,咱们晚上准到”刘青山推搪。
“不成。”她去抢下刘青山的托天叉,六十斤的重家伙在手中,几乎轻同无物,她又去抢文俊的大弓:“你们比我们女儿家还罗嗦,这就走。”
“好啦!四妹。”
刘青山也无可奈何他说道:“凤泉的野丫头,谁也强不过你,走着瞧,不知哪一位小伙子活该倒霉。”
“呸!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放心,桂姐饶不了你。别替人担心。”她瞥了文俊一眼,放下钢叉,提着文俊的大弓,小鹿儿似的蹦出门外,扭头叫道:“走啊!持着兵刃就成,其他猎具不必担心。”说完溜了。
“这野丫头!”青山摇摇头,自言自语他说。
第二天一早,人影幢幢,狗叫连连,一队三十余人的倒猎队伍,乘着哦光向山区迄透而去。
第一天,他们的收获不多,不过是些狼豹野兽之物,当夜进赶阴森恐怖的一座谷里,在附近平原的山区里,夜间是最好的打猎时光,在这宛:口洪荒丛莽的深山里,夜惭却是危险最恐怖的时候,不但猛兽在暗中窥伺,稍一大意,不是迷失在丛莽里,便是陷入泥沼陡壁之中,万难生还。
所以夜幕将临,场主便传令扎营,八座帐幕围着一堆熊熊大火,只留一名壮士轮班守夜,大家尽早休息,准备明日捕捉猛兽。
据刘青山说,这座山谷距岚桌场已有百里,是打猎人经常驻宿之所,由此分两路向甫,越过数座山峰,在前面一座全是茅草的高峰会合,再聚在一起,排成一字向东插进三十里,再向北转回岚桌场。
那座黄矛山之南,全是远古森林,阴恶奇峰。
峰以南便是云雾山范围,从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只有刘青山为了要猎猛兽,曾经独自下峰十里,最后遇见巨大黑影出现,把他吓回。
按这次行程计算,往东折回岚桌场,收获可能丰厚,但麻烦也多些,一是接近云雾山,危险性大,一是这一带经常有岚河上游的土民行猎,假使碰上了,可能要冲突起来,在一二十年中,械斗伤人之事,已经发生过三五次。
假使要向西,经过大峰山以北地区,收获可能不大。原因在那儿经常发现六七丈的臣大巴蛇野兽不够它们果腹,假使猎队不幸碰上这庞大动物,跑得不够快,准死无疑,虽则不易碰上,但无兽可猎,何必枉费心力呢?
翌晨,收拾帐幕起程,分成两路,左一路是场主和十五名男女,包括彭英兄弟,右一路由刘青山率领,包括文俊、李俊杰和杨定山,月桂月芝三兄妹,还有其余十名男女壮士们一同起程。
在分组时,彭珠不愿意,她要加入右翼队伍,接着小兄弟彭雷也不干,他跟定了文俊。
场主设法,只好给他们换了两个人。
旭日初升,两路人马分道扬镖,披荆斩棘各奔前程。
刘青山一马当先,十余条猎大呼啸着在前奔逐,文俊走在最后,他的左侧是彭雷。彭雷是年方十六,生是一表人才,臂力也够,论年纪,他比文俊还大个月,但却天真得象小娃儿,他带着两头黑色猎犬,陪文俊走在最后。
彭珠走在文俊之间,她明快的笑面,一路上始终未平复过,不时回眸流盼,向文俊投过一瞥神秘的目光。
越过一座小山,前面展开一片茂密的古森林,在高山地区,冰雪长年不化,林木皆是松柏彬榆之类的针叶树林,枝繁叶茂,参天蔽日。
“梅大哥。”
彭雷靠近一步说:“这是本区最有名的黑森林,野兽之多,在这儿我们将分道插进,每三人为一组,在目力可及之处,齐头并进。你是我们的客人,应走在中间。”
“雷兄弟,请自便,我会跟上的。”文俊微笑着回答。
“这儿有些什么猛兽呢?”
“在夏天,最大的是千斤熊,冬日熊迁走冬眠,最凶猛的是金钱豹,至于那庞大的巴山人熊,力可生裂虎豹,但极少伤人,当他们发现人迹,自会悄然远避,猎犬对人猿特别敏感,三五里内即停止不走,狂叫示警,我们也就只好等人猿走后方行搜进。”
前面突然响起角哨声,十余名男女互打手式,缓缓分开。
“青山哥已发令了,我们走!”
彭雷说:“小妹一向喜爱抢先,让她先走,我们在青山哥之左。”
文俊挽着天弓,彭雷手持镖枪,左手是一把砍山刀。
彭珠背弓持矛,腰插匕首,她看了乃兄一眼说道:“谁不知你自命英雄,经常抢先?你引大黑二黑在前开路,我在后陪客人。”
“四妹这次不抢先了,奇迹!”他大笑着吆喝一声,领两条黑狗窜前去了。
林深不见天日,好在树高草短,北方隆冬常驻,藤蔓极少,十余个人分为五组,每组相距三五十丈,呼喝着猎犬,向前急走。
十几个人归喝,加上犬叫连声,也十分热闹。
彭珠等彭雷前三五丈,让文俊走在中间,在错肩而过时,塞给他一包东西,嫣然一笑,跟在最后。
文俊不明所以,打开一看,那是两块肉脯,和两只鸡腿,香喷喷地诱人食欲,他正欲转身发话,身后己传来彭珠银铃也似的声音:“我给你准备的,快吃了,别让人看见。”
文俊知道,归还她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回头笑谢道:“谢谢你,珠姑娘,现在我不饿,等会儿再吃。”他仍旧包好,塞入胸内。
左右两方,传出欢叫和大兽追逐之声,只有中间一组毫无所获。
彭雷急得大叫道:“我们快些,赶先一步。”
三个人一阵快赶,不久就超出半里之遥,突然,二条猎狗狂叫一声,两下里一窜,十丈外矮草条分,窜出一只大青狼来,它跳着牙,突向左方窜到的二黑扑去。
彭雷手急眼快,叱喝一声,腾身飞扑,镣枪去势急似奔雷,狼迎个正着,大青狼狂叫一声,跌落树下,两只猎大同时扑到,咬住前后脚只一扔,四五十斤的大青狼被扔出丈把外,撞在树上,眼见活不成了。
“这东西没用场,青皮没有者黄毛管用,小爷懒得扛你。”彭雷自说自话,拔出镖枪,用砍山刀割下两块狼腿肉,扔给两条猎大,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珠姑娘说道:“这种大青狼凶恶非凡,最大的重量八九十斤,皮的用途极少,肉腥得难以人口,生怕凶暴狡猾,乃山是最令人厌恶之物。”
文俊说道:“奇怪,你们这种找猎之法大异常规,不似团围,因山区广阔,而人数过少,要说是搜猎么?你们却又大声呛喝,野兽早跳光啦!”
姑娘微笑答道:“不会的,兽多,惊而猎之,假使要围,一千人也难为力,着!”她娇叱一声,镖枪脱手飞出,三丈外倒下一头大如小犊的黄鹿,弓弦骚响,另一头也倒在草丛中。
“洪荒丛莽中,也有此种善良之物!真是奇迹!”文俊一面帮着姑娘用山藤将黄鹿绑上,一面惑然他说。
“这儿还可猎获梅花鹿呢,何奇之有。”
“这么说来,这黑林中没有猛兽了。”
“怎么没有?来了!”姑娘凛然他说。
这时,左前方的彭雷,握紧镖枪严阵以待,并步伐缓慢地向后退,两头猎犬则毛耸起,并略为颤抖,垂着尾。巴,紧依近彭雷身边后退,威风尽失。
彭珠以身遮住文俊,高举钢枪,向彭雷靠去,并警告文俊道:“林静犬惊,必有猛兽来了。梅大哥,危机四伏,请紧随在后,并注意后方。”
文俊不介意他说道:“早着哩!相距还有百丈,最好能驱狗发声,诱它扑来。”他解下弓弦一端。握住有弦的一端。
“恐怕是巨熊。”彭雷悄声说。
文俊说道:“不!熊早已穴居冬眠了,那是大豹。”
“啊,你怎知道!”姑娘说。
文俊淡淡一笑道:“我该知道,这东西得准备用力,镖枪如一击不中,它必急扑而至,沉着应付方兔有失。”失字一落,两头猎犬用嘴拱擦彭雷的小腿,颤抖着要向后溜走。
“近了!”彭雷将砍山刀扬了扬,镖枪高举。
十丈内草丛惊惊而动,斑影一闪,一头长有八尺的金钱大豹,凌空纵上一树梢上,一双炯炯生光的阴森森大眼,注视着这两男一女。
彭雷发出一声长啸,警告所有的同伴,枪尖略扬,徐徐向大豹靠近。
双方越来越近,终于接近五丈,彭雷兄妹向前面散开,两根镖枪对准树上的大豹,便脱手扔出。
大豹伏在树上,咧着森森锐齿,尾巴徐徐晃动,作势下扑。彭雷兄妹突然叱喝一声,镖枪虚晃一次,大豹毫无所惧,伏下越底。
“小心地面,有两头。”文俊弓梢向右前一指,跨前两步。
“三哥,由你出手,我对付草中那一头。”彭珠轻声说。
声落,大豹突然低叫一声,向地面猛扑而下,前爪落地、闪电似地向左一窜,突然又向右一折,猛扑彭雷。
在大豹刚向右一折之瞬间,彭雷的镣枪擦大豹前额而过,一枪落空。
“畜生好灵!”彭雷说,砍山刀交在左手,虎腰一挫,严阵以待,他毕竟年岁过轻,对这庞然大物,林中阴阴的霸主,到底心有所惧,手中刀略现颤动。
就在双方正在作生死一搏,间不容发之间,彭珠的枪,已经倏然而至,姑娘已看出乃兄已现惶急,她虽然注意草丛,但目光不离人兽,事已急,乃兄就算可以伤豹。人也绝难幸免,所以她不顾一切,飞出一枪。
豹,以阴险灵捷出名,凶残为各兽之冠,虽猛虎也不敢招惹大豹,虎如不饥,极少扑杀小兽,豹则不然见物即伤,以搏杀为乐。
人碰上大豹,比碰上猛虎更糟,危险性更大,豹不但可爬树,猎食时悄然猛扑,飘忽不定,出没似鬼,令人防不胜防,比猛虎聪明得多。虎则咆哮发威,慑人锐气,再以凶猛的劲道急扑正大光明袭击,人可以事先防范,所以不难应付。
彭珠枪出如电,豹身悬半空,它避绝不能,恰好迎个正着,沧贯肩肿而入,距心房仅差两寸,他大吼一声,跌下地来,临死反咬,一爪向彭雷搭去。
“噗”一声,响爪断掉半掌,彭雷也被震退五六步,倘若是彭珠及时赶到.匕首疾飞,恰好射入大豹心窝,另一只掌早将彭雷的脑袋拍扁了。
彭珠到得正是时候,将彭雷拉退一丈,大豹方颓然惨吼,倒在彭雷立脚之处。
兄弟俩惊得脸上变色,暗叫:“好险!”再抬头向右一看,心中一震。
五丈外,文俊左手背着,右手大弓疾如巫蛇,戏弄着另一头同样大小的金钱豹,那豹不住低啸,左右不能突出,大弓每一点中它的爪和肩,他便痛得浑身发抖,只有逐步退,那急怒如狂的神态固然可怕,但惊慑的神色也是十分明显。
文俊在彭珠掷出镖枪救援彭雷时,已知大事不妙,另一头大豹已嘘嘘扑出,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
他身法奇快,半途恰好将大豹截住,大弓一点,内家真力重如山刃,将大豹肩肿几乎点碎,凶炎处消跌在地面用爪拍拦文俊的大弓,它已纵跳不成了。
文俊不想一下子结果他的性命,他迫大豹步步后退,把大豹瞥得狂啸不已,他亮声儿对远处的兄妹俩说道:“雷兄弟,咱们可以捉活的,可惜无法搬走呢!”
兄妹俩张目结舌走到文俊身后,彭雷叹道:“梅大哥神勇,如果没你在一旁阻住这畜生,我们……”
大豹退到一株大树上,无法再退,它怒吼一声,奋勇向前一扑。
文俊说道:“畜生,可别想便宜!”弓梢一搭,压在大豹肩肿骨之中,大豹四爪齐伏,地下留下五寸深的爪痕。
文俊又说:“雷兄弟,找山藤来。”大弓一撇,人如闪电,一把抓住大豹顶花皮,提起来轻轻地在它脑门击了一掌,大豹立时晕倒。
四周人渐近,由刘青山一马领先,向这儿赶来,他们已经接到彭雷的警告声,十二个闻警赶到,文俊已和兄妹俩将大豹困个结实,用嘴套给他戴上了。
大伙儿看了这五六百斤的庞然大物,惊得张口结舌。
文俊笑向刘青山说道:“大豹现踪,刘大哥,不远或许可以找到猛虎,说不定咱们可以碰上,咱们快些搜去。”
刘青山制止众人叫嚷,说道:“老弟,真有你的,这百十年来,猎获这么大的金钱豹,这算是第一次。”
他招呼几个年轻小伙子,砍树枝做与两个凹架,将一死一活大豹,合力拖住队后,向南急搜而去。
“梅大哥!”彭珠紧跟着文俊,美丽的脸蛋绽开甜笑:“你两膀何止石弓的神力,骗人!”她手向前一伸,洁白玉手在袖套下伸出,老实不客气地握文俊的虎掌,用上了真力,文俊微笑着说道:“珠姑娘,假使让你试出我到底有多少力,那怎成?”
彭珠只觉文俊那巨大的虎掌,柔软温润,毫无着力处,她用尽了吃奶之力,那。虎掌的主人依然讲笑自若。她顽皮地一伸舌头,猛向后一带。
文俊笑道:“你也不过两石弓之力,是么?”他向前一引,彭珠身不由主,向前一栽,他只觉力道尽失,向文俊肋撞去,她噗嗤一笑,说道:“放手啦!算你力大如牛。”
文俊一放手,她突一探腕,将文俊的虎腕投入怀中,整个娇躯偎在文俊身上,笑道:
“能用一张弓活擒大豹的。人,没听人说过,你将成为岚桌空前绝后的大英雄。”
文俊左手劈被她抱入怀中,只觉脸上一热,慢慢抽手说道:“别抬举我了,教青山哥见笑了啦。”
“青山哥虽是本场勇士,但比你还差远哩。”
沿途未发现虎踪,大的野兽也踪迹不见,日色近午,到了分界点矛草高峰,左翼队仍未到达。
人和犬都疲倦了,支起帐蓬准备歇脚,等另一队人一到,将在这儿分开打猎半天,黄昏时重聚,明日再向东行。
每人都有猎获物,以文俊这一组特别惊人,光是那头吼叫的活豹,就引起不少欢呼。
众人在听彭雷吹嘘猎豹时的危险,珠姑娘却拉着文俊,坐在矛草峰头娓娓细谈。
山区里的女孩子,比平地的男子们大方得多,她们的性情爽朗。好恶喜怒表现得十分明快。珠姑娘一向眼高于顶,岚桌场的男孩子谁都怕她,今天,她变啦!在文俊的面前,她野不起来了,反而将温柔的本性表现出来了。
她偎坐在文俊的右肩下,撕着内膊,用纤纤玉指一片片往文俊嘴里送,把文俊闹了个面红耳赤。
她送一片肉脯到文俊口中,甜笑着说道:“梅大哥你真的只住十天么,要是我不让你走呢,你怎力?”
“珠姑娘……”
“怎么?又是珠姑娘?”她掀着小嘴说。
“四妹,梅文俊行云野鹤,四处为家,这里,不容我久住,我必须回返我生根之处,你怎么留下我呢。”
“大丈夫四海为家,你不可以将岚桌场当家么?”姑娘幽幽他说,垂下了粉颈。
“不行的,四妹。世上有许多事,非人力所能主宰,我不同青山哥,在这儿一住十年,他无牵无挂啊!”
她改了称呼,真挚他说道:“文俊哥,我知道你心事重重,从未朗笑过,擒大豹时,你眼中的光芒令人心悸,这些,都是你内心所受到刺激的表现,定有难以言告的苦衰隐在心头。”
“四妹,我知道瞒不住你,你,拦心慧质,有超人的悟力,所以我不瞒我。我,确是心事重重,满腹隐衷,有许多事要我去完成,即一死也在所不借,岚桌场世外桃源,可是,却容不下我这俗事难消的凡夫。”
“我……我能为你分忧么?”
文俊苦笑道:“谢谢你,四妹!任何人也无法为我分忧,庐世滔滔,许多事是朋友爱莫能助的,我们该回帐蓬了,伯父他们来了!”
山下,场主率领猎队,刚好走出密林,狗群狂叫着向山上窜来。
“四妹,山有来了不少人,请看!”他扶她站起,向山右寒林一指,三里外,林空处出现两个人影,向这儿一闪不见,接着又现两个。
文俊目力极佳,已看出那些人都是猎装,正向这座山头悄悄掩到。
“是南平霸的人!”姑娘惊叫,她的手中的肉脯掉落在地上了。
文俊看她脸色骤变,知道不平常。急问道:“是你们的仇人么?”
“是的,十年来决斗三次,死伤累细,至今不能善箭了。”
她说完,发出一声清啸,结束衣履,将兵刃持在手中。又说:“俊哥哥,你可由原路赶回岚桌场,恐怕……我们不可能和你一同回去了!”她语音颤抖,但杀机上涌。
山下赶到的场主,恰好接近帐蓬。姑娘的声音一传到,人群一阵大乱,纷纷抄家伙向峰顶奔来。
“不可能的,只要在山中碰头,绝少有人生还,俊哥哥你走吧,等会来不及了,他们也是由这山下冲上来的。”
珠姑娘急急他说着。
“他们没有机会冲上来,四妹,请放心。”
这时,三十一个人已经在峰头排开,神色紧张地向山下凝视,场主和刘青山正往这儿赶来,场主正要开口,文俊已经抢着说道:“二叔,请把箭集中到小侄这儿,由小侄阻他们一阻。”他若无其事地张张弓弦,试挽一把。
“贤侄,你该走!他们……”场主惶急他说。
“二叔,小侄不希望流血,假使他们知难而退,希望伯父网开一面,青山哥,请集五十枚箭来,我这儿还有二十四枝箭,足以退千军万马。”
刘青山似有不信,但一看文俊神色从容,忍不住将要出口的话,将他自己的二十枝狼牙箭取出,转身将月桂月芝两姐妹箭袋里的箭全行抽出来,交到文俊手中,凛然道:“兄弟,我听你的就是了。”
“二叔,请通知诸位大哥,来人接近五十步,方可发箭,要是他们退了,让他们走,你老人家可肯答应?”
“贤侄,依你。”他退在一旁传令去了。
文俊将一大把狼牙箭交在珠姑娘手中,自己取了一枝,微微一笑,道:“四妹,我吓吓他们,你在我右侧,别心怯啊。”
“心怯?”珠姑娘笑道:“在你身边,我会心怯?”
这时南平霸的人,已经绕过山嘴,出现在密林边沿,叫啸着洞林缘排开。不久,七十余条猎大在前,六十余人在后,高举着刀矛,向山上冲来,每隔一人,有山个弯弓搭箭的大汉,显然是有计划的安排。
密林至峰顶,足有两里,必须通过草矛地带,只有这一面稍稍易上,相距尚远,他们的速度不能太快,快则到了山峰即将筋疲力尽。
文俊面泛,站立如山,待他们到了半里外,方缓缓举弓,狗群比人跑得快,已经接近百步左右了。
弓弦狂震,箭税啸着向山下疾飞。文俊左右开弓,连珠速射。山下草矛丛中,传出一阵阵猎大的吼叫,七八十条犬啸,没有一条能接近五十步内。
犬尸骨碌碌向下滚,只有八九条猎大警恐地在五十步外巡视不走,凄厉狂叫不已。岚桌场的人,张口结舌,没有人叫啸了,一个个腿都软啦!
“俊哥哥。”珠姑娘的称呼又改了:“梅将军神射,妙呀,射人啊!”她喜孜孜地叫。
“傻丫头,不造孽么?吓吓他们算了,我射他们的风帽。”他徐徐张弓,暮地舌绽春雷,大吼道:“再不逃走,每箭都要贯你们的前后心!”
声出弦响,语音传到下面的同时,最先一名大汉的风帽,穿了一个大洞,箭簇还带走了一块顶端端头皮,那家伙狂叫一声,转身就跑,没命地向山下狂奔。
接着,另一个转身,又一个接着跑这可好,兵败如山倒一般,全都没命地溜了!
左侧密林突然括起一阵腥风,所有的猎犬全震惊在站不起来了。文俊突然大叫道:“青山哥,猛虎来了!”
刘青山一蹦而起,向左侧张望,月桂大叫一声道:“青山,小心啦!我和你同去。”
文俊叫道:“大家小心,猛虎至少有三头,往这儿集中,我和青山哥下去。”他松掉弓弦,大踏步往左侧密林边沿走去,刘青山紧随而下。
他们俩身后,跟着月桂和珠姑娘,文俊募然回头,凛然他说道:“姑娘们,回去!你们犯不着。”他夺过月桂的镖枪。
“我们非去不可。”两女仍然紧随不舍,同声反对。
文俊声色俱厉他说道:“你们非去不可!乱人神智,分心必死,你们竟然轻举妄动,快回去吧。”
密林边响起数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黄影俟现,三头巨虎出现在草坡上,两头身长一丈,至少也有八百斤,一头稍小,也有六尺左右,象是小虎。
白额血盆,黄条纹金光闪闪,爪侧蓝缎子似的纹理亮晶晶地十分耀目,他们仰天咆哮,向猎犬死奔。
文俊俟然领先,突然仰天长啸,宛如龙吟,引得三虎抬头身向他们注视,人防虎,虎也防人。
文俊司空见惯,居然不惧,刘青山可心发毛,他只听人说过猛虎,真正遇上庞然大物,那威猛的神态委实是百兽所无,他不由心中发冷,掌心直冒汗。
但爱情的神秘力量支持着他,文俊的神色从容地也给他无比鼓舞,他紧了紧三股托带叉,挫腰慢慢欺近,超出了文俊。
猛虎也未见过人,首先略一迟疑,最后在人类那不友好的眼中,察出了危机,怒吼数声,舍下的犬三下里一分,屈首钢爪肚皮几乎擦着地面,巨尾左右微拂,象一条钢鞭,露出那两排利刃似的牙齿,低吼着慢慢迎来,双方渐来渐近,十丈,八丈,五丈了。
中间巨虎最为雄壮,它来势汹汹,虎毛根根耸立,腥风中人欲呕。
峰上的人,聚在一块,浑身发冷,战傈不已。
两人立于三十丈外,大汗直流,脸上铁青,凤目圆睁。
文俊看见刘青山额上见汗,双手微抖,知道他有点心怯,便出声安抚他的情绪。
“沉着些,青山哥,一切有我。”
中间猛虎发出一声震夭巨吼,突然猛扑,白光疾闪,托天叉去似奔雷,“砰”一声巨响,托天叉被猛虎一爪拍着,六十斤的家伙,被它拍出两丈开外,轰响象泰山一般,迎头扑到。
刘青山只觉得似腾云驾雾,被文俊带着向前一冲,在虎腹下一掠而过。
文俊在他耳边说道:“出手要快,听我招呼。”
刘青山惊魂未定,茫然接过递到手上的镖枪,这时,两侧两虎伏下不动,盯着两人,正应了一句俗话,虎视眈眈,胆小朋友不被吓死者,几稀。
猛虎一扑不中,吼叫着转身过来,狂怒咆哮作势若扑,端的骇人。
文俊气定神闲他说道:“听我招呼出手,别操之过急。”
越近越易得手,虎扑人,先双爪护住头面,近猎物顶端方行伸抓,这时掷出镖枪,百无一失,准备!”
刘青山一咬牙,挫腰作势,力贯右臂,准备一击,猛虎低吼一声,猛扑过来,势如奔雷,慑人心魄。
三丈,五丈,八丈……虎爪突伸,“掷”一声低吼,猛虎如中电及,双爪一收,但仍向前冲到。
“闪!”文俊轻轻一带,刘青山随着横移八尺,他脚一软的在猛虎砰然落地声中,他也坐下啦,嫖枪不偏不倚,没入虎胸两尺,倒在地上并未断气,它仍挣扎着坐起,但已然无能为力了,两声震天虎啸中,两虎凌空扑到。
文俊一把提起刘青山,闪电似地掠出十余丈,将他往地上一放,说道:“快走!”他倏然后退了几步,“叭叭”两声脆响,弓弦飞舞,将跟踪扑到的两头巨虎打得怒吼如雷,肩骨开了条血缝血流如注。
“孽畜,还不走!”弓弦又响,扫过小虎的牙缝,下额两枚巨齿从中折断。
小虎口中淌血,仰天长啸,大虎不知死活,双爪猛搭文俊脑门。
文俊向左一闪,向前疾进,虎腕倏伸,身形一挫,一把扣住猛虎左右后足踝,喝声:
“滚!”猛虎凌空飞起丈余,“砰”一声摔了个四爪朝天。
接着,弓弦“叭叭”连声,文俊来去如风,每一头猛虎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重的,毛飞皮破血流如注。
铁打金钢也禁受不起文俊的抽打,何况猛虎那血肉之躯?痛得它们满在乱滚,哀吼不已。
“孽畜,快走!”文俊大叫,停止抽打,猛虎浑身颤抖林边,现出南平霸的六十余人,他们的弓背在背上,倒拖着镶枪,叫嚷着向山上涌来。
山上冲上来的场主和岚桌场的人,也向两翼一张,张弓举枪,严阵以待。
文俊低声说道:“青山哥恭喜你心愿得偿。”他将死虎放下,转身下望。
南平霸的人渐近,在百丈外停住了,有两个徒手的人,继向上走。
文俊心中一动,对远处的场主叫道:“二叔,他们是善意的,但妨人之心不可无,小侄在后面留意就是。”
他放开了珠姑娘,低声叮咛道:“到爹爹那儿去,我到南平霸那边。”
正走间,破空尖啸之声刺耳,“喳喳”两声,两枝狼牙箭在他们身前落下,入上大半,并传来文俊的厉喝声:“回来!”
这一声厉喝,几若晴天霹雳,山下的人全惊呆了。
文俊和彭雷卓立峰顶,凛然张弓以待。
山下乱了许久,南平霸的人方退下山去,彭珠不待众人走尽,小鹿似的向山上奔来,文俊神色凛然对彭雷说道:“雷兄弟,我走了。承受尊和你们热情的款待,梅文俊铭感五内,我乃世外之人,今后无缘再见,请转告令尊乃众兄弟,请自珍重。……
“梅大哥,你要走么?”彭雷抓住他,惊骇地问。
“俊哥哥!、下来啊!”彭珠一面娇唤,一面向上奔来。
文俊说道:“是的,我该走了!请记住,我是世外之人。”
彭雷情急大叫道:“梅大哥,你不能走!”
山下的人闻声全往上瞧,彭珠奔得更急了。
文俊向众人招招手,大声说道:“诸位珍重!”
彭雷只觉手一震,不由他不放手,眼一花,文俊已凌空直上了四五丈,只一闪,人不见踪迹了。
山下的人距离远,看得微为清晰,只见文俊平空上升,身影掠过峰后林梢,瞬即沓然,简直象一头巨鸟。
将奔近的彭珠,一声哀叫道:“俊哥哥!”人已摇摇欲倒。
文俊已问清云雾岭和大峰山方向,他已将全副家当带在身边,展开绝世轻功,向云雾岭如飞而去。
由黄茅峰头向东,东一带峰峦叫虎岭,往南,就是云雾山,越过十余座山头,是经常为云雾所映掩的云雾山主峰。这一带,全是远古从莽,人走在林中,不见天日,根本无法通行,奇禽怪兽比比皆是。
已经进入隆冬季节了,由黄毛峰入山不到十余里,大雪已将整个大地造成了银色世界,白登登,亮茫茫,除了不时出没的巨大兽迹以外,小动物全不知躲到那里去了。
文俊在丛山峻岭中生长,经验丰富,看准云雾弥漫的云雾,踏着银色冰雪,展开绝世轻功翻山越岭而去。
正走间,忽听前面山嘴上,传出震人心魄地低声咆哮。和枝叶折断的声音,他略一加’决,向发音处纵去。、密林边沿,有三头高有七尺,浑身青灰色的巨大人猿,下颌突出,露出白森森的两排巨齿,假使不是脸上皮色粗黑和密布短毛,准被人误认为是一个相貌狞恶而丑的人;青灰色的长毛遍布全身,足有八寸以上长短,身材雄壮,前肢特长,几乎垂至足踝,下肢略短,粗如海碗,象两段略弯的树椿。
两头人猿在林缘间巨冲右突,在作生死搏斗,把这一带草木,弄得七零八落,在一侧,另一头人猿倚躲在一株大树下,巨大的毛掌,揉动着胸间那奇大的乳房上,一双火眼金星清视着同伴搏斗,喉中不时发出低吼声。
文俊第一次见到这种名传逻选的巴山人猿,有点骇然,但心中毫无所惧,便掩近想看个仔细。
论身材,人猿不比文俊高但雄壮却过头,看它们搏击的章法,文俊心中但然,他们的行动缓慢,只凭那千斤气力便拼,加上齿的嘶咬,碗大的树枝,碰上了就立时折断,力道惊人,除此以外,一无可取,这种蠢物怕它怎地?
两人猿越斗越忍凶猛,浑身血肉模糊,毛飞遍野,尺厚冰雪染得鲜红夺目,令人望之心有余悸。
文俊本性善良,面冷心慈,看这两个薛畜同类相残,有点大为不忍,随手折下一截臂儿粗树枝,纵到两猿身侧,他一身轻裘,背挂大弓,看去也象个动物,他模仿人猿用喉音低吼,一步步走近。
搏斗中的两头人猿,未将文俊看在眼内,只顾缠在一块,凶狠地拍击嘶咬。
旁边那头雌猿,却敏捷地爬起,挥舞着粗大的毛臂。低吼着以后足着地,一步步向文俊走来,咧着利牙,狞恶已极。
文俊一看它那奇大的乳房,和胯下毛茸茸一片,与搏斗中的两头同异,已知是怎么回事了,他大吼一声道:“都是人,你这畜孽。”他可不管人猿是否听得懂人话语。吼声一落,欺近劈面就是一棒。
“卜”一声响,木棒击在雌猿的时腕之间,雌猿退后两步,目中凶光暴射,忍着痛劈不住咆哮,文俊也心中一栗。
这一棒他用了六成功,力道不下五百斤,如果真力不是已运至棒梢,木棒早就一折两段啦!即使已注下六成真力,自己仍被震得几乎立脚不牢,这孽畜端的是钢筋铁臂,力大无穷。
雌猿挨了一记重击,厉吼一声,双爪前伸,向文俊凶狠地冲到。
文俊不闪不避,棒如灵蛇,“哆咯哆”三声暴响,雌猿胸腹挨了三记重点,沉重的身躯连退七八步,躺下去厉吼不已。
正在拼个你死我活的两头雄猿,被雌猿的厉叫阻住了拼斗,张着被血凝住了的火眼金睛,低吼着齐向文俊迫近,他们为了夺取雌猿,不惜生死相拼,突见一个非同类向雌猿撤野,这还成?不约而同的找文俊出气啦!
文俊不愿耽搁,低啸一声,揉身疾扑,棒出“山东大擂”,再变“狂风扫叶”,“扑扑”两声暴响,右首猿中肩,左首猿脚骨挨了沉重一击,两头人猿厉吼着向下便倒。
文俊本想再给他们再记重击,身后己雪花狂舞,他向上纵三丈,半空中以“怒鹰翻云”
身法转正身形,大吼一声,身棒合一飞掠而下。
身后是那头雌猿,他竟依照文俊方法,咬着一段碗大材枝,横扫而至,可是他不知折掉树梢,枝叶将地面雪花扫得漫天飞舞。
文俊心中暗笑,凌空扑到,“扑”一声在他背心抽了一记、再次腾空,掠向刚爬起的两头雄猿,棍下如雨。
雌猿挨了一记重击,扔掉树枝扑倒,挣扎起来不住低吼,摇摇晃晃向林中钻走了,两雄猿本已精疲力尽,怎禁得文俊棒棒重击?跌跌滚滚踉跄爬开。混人林中去了,文俊扔掉了木棍,重行上路。
这一带已是一块不算小的平原,大雪已将所有沼泽和崖谷掩住了,所有的山岚桌气一概无踪,并不如传言中那么可怕。
云雾山就横在平原之南,遍布寒地森林,黑的是树,白的是雪,山腰以上被云雾所掩,不知究竟有多高,怪!其他山峰怎又没有云雾呢!
日影西沉,文俊沿山路向东搜了三十里,除了野兽,看不到丝毫人迹。
当晚,他找到了一个山崖住宿,准备明日再向西搜。
两天来,他由东至西,由山麓抵山腹,一无所得,正在他失望折回平原,准备向西北到大峰山搜索的这天,突然发现奇迹,他中止西北之行。重再准备深入山峰人迹绝无,兽踪罕至的云雾山颠。
那天他越过平原的一半,突然发现几株大的有三人合抱的巨树上,有一个枯枝茅草构成的大寞,粗大的支架上,搭着巨木的横木。横木上,那头雌猿正抱着受伤累累-的一头雄猿,亲密地用舌头舔猿身上伤痕。
雄猿经两天来的调养,已经精神奕奕,伤口大多已经好转了。
文俊一时兴起,“喇”一声从落木巢顶上,他本意是用开小玩笑就走,可是横枝上的一块黑破布,却把他嘻得哈哈一笑不走啦!
在这绝无人迹之地,竟然有人类所遗的布块,说这里没有人迹,岂不是欺人之谈?
两头人猿被文俊失笑之声所引,警觉地爬起,不住低吼不已。但当他们发觉这非同类的两脚动物,就是会给他们大吃苦头的冤家时,惊得浑身肌肉不住颤动,像是木棍就揍在身上一般。
文俊心中暗说:“这孽畜记性倒是不坏。”
他暮地飞跃而下,立在横木上,雄猿一声怒吼,挺身而起,挡在雌猿之前,蹲踞着坐势猛扑之状。
文俊微微一笑,心说:“这畜生倒懂得情义两字,比那母的强多了。”
他不理雌猿,足尖一挑,黑破布腾然入手,破布大有尺余,乃士麻布长衫的下摆,已经泛灰经日晒雨淋,已呈腐坏之象,显然在这里已陈暴了不少时日了。
雌猿不住低吼,只是不敢上前。文俊知道,这两个人猿心中已无斗志,便缓慢移近,扬着布块,喝道:“咦!这是哪儿来的?”
人猿警惕地毗着牙,这比对牛弹琴还更糟,文俊不由失笑,便呈现微笑,扬着布块步步迫近身去。
不论人畜,语言也丝毫无用武之地,但喜怒哀乐之情,却是人默共通之感受,在神大的表现,以眼和嘴最为明显,山羊和马的眼不善表情,但他们却可以用嘴和眼。
猿与人最为接近,面部的表情大抵相差不会太远,文俊面现微笑,全无恶意,两头入猿可能知道危险已经减轻,狞恶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文俊直走到一丈远近停止,人猿不安地缓慢后退,文俊将布块伸至雄猿面前,和颜悦色地用喉音低哼,并将布块不住晃动,雄猿茫然在低中啸,雌猿却象懂得,他在雄猿后伸出巨大的毛手,指了指布块,又向云山方向指了指,喉间低沉地轻啸。
文俊大喜,他用布块向雾山一指,雄猿象是真懂,他竟然点头,用嘴唇向高处掀了几次。
文俊丢下布,重新向云雾山奔走。他不住地思忖:“隐居深山之人大多于山麓向阳处结应而居,看来云雾山的隐世之人,却一反其是居于山颠了,且多花上一天的功夫,登峰颠去看一个究竟。
第二天一早,他向云深处一步步搜去。不久,他已越过山腹,进入云气弥漫之处。
寒风料峭,且且寒侵骨,云雾在身边汹涌,视界只可远及四五丈,触臭的辛辣味,证明这暗色云雾中含有瘴气。
直上近十里,山势时起时伏,四周云雾甚为浓重,不知究竟走到哪儿了,突然,他耳中传人一丝冷冷的长笑声,分明是人类所发。
听声源,似乎发自长空,也似就在前面,更象发自四周,他耳目何等锐利?变足疾点,快愉飞鸟,向前疾射。
越过一座小峰,正待飞从而下,突然,他发觉前面云雾极浓目光几乎难及丈外,心中一票百忙中使出“蛇缠滑,,身法,向左一折,“刷”一声身形旋回,他可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处绝壁顶端,下面,深不可测,视界仅可下视一丈左右,云雾在下面翻涌,并传出怒号的吼风,假使他不及时身形撤回,乖乖!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
他长叹一口气,心中作难,这悬崖虽不至其徒如峭,但虚悬在上,毫无落脚处,声源虽遥远,并经正风震荡,可是仍然清晰震耳,凝而不散,显然发自内家高手之口。
文俊不再犹豫了,急向左一绕,不时向下窥探,尺一处尚可勉强降下的所在,一步步小心向下降落。
说难真难,壁虎功,游龙剑,鹰爪功、全得用上,好半天功夫,方下降五六十丈,这期间,笑声仅又响一次,尔后除山风呼啸外,一切寂然。
好不容易下降近百丈,方发现雾气全消,十丈下,林木苍郁,野草全被银色白雪埋在下面,这是一座谷中盆地,约有五六里之长,三五里之宽,可以一目了然。
他急速下降,还有五六里便飞跃而下,以“苍鹰回云”身法盘旋下降,落在壁根。在身形则沾地面的瞬间。“唰”一声鼠出两案巨大火把,快如电闪鼠入壁岩下不见了,他心说:
“咦!这里竟有这种珍品,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风声来自上空,已不似在上面所听到的那么令人心悸,他微一抬夺,撤下背上大弓,松掉弦展开身形,向西急搜,将近西面绝壁,怪事发生了。
近壁处,堆起一座高约丈余,宽有三尺的巨大雪堆,雪堆上空,银花急旋狂舞,并升起阵阵雾气。
文俊心知有异,猛一长身,从三丈外凌空而上,轻灵地上了雪堆,心中凛然一震,暗说:“原来老朋友到了这里,怪不得五老峰下一别,音讯全无。”
雪堆中空,内径约有两丈丈,中间相距一丈,端坐着两个黑袍怪人,其中之一是黑尸魔,也是双仙五怪两条龙的“冥海黑龙余昌”
对面那黑袍怪人,生得同样凶恶,坐在地下仍有五尺高的上身,雪白的银发披散着,短白眉斗鸡眼,尖鼻削赖,一口长可及腹的银须乱七八糟,找不到口在哪儿。
两人的黑袍,都支离破碎,露出三五地白晰的肌肤,只有一变宽大衫袖依然完好,两人都闭目垂廉端坐不动,一变大袖不时拂动。
四周蒸气蒙蒙,都看不见的内家真力、形成两股劲道相彩的气雾,随着大实现的挥动,不住飞旋撞击。只看得文俊心中一震,忖道:“他们在比拼内家先天真气以气克敌的神功,这是登堂入室的上乘修为;谁的功力稍差半厘,谁就注定了命运,万难取巧,如果我冒失地惊动他们,谁先分心谁倒霉。按理,我该帮老朋友的忙,只消我出声提醒一句就成了,但这种乘人之危的事,不是我所应为,老朋友相信也有此想,我该怎么办呢!”
他心中在暗忖,突然有了决定,墓地连足真力,气纳丹田,突然放下大弓,双手让身准备应付意外之变,他怕两人向他突下杀手,大喝道:“两位请住手!”
这一声大吼,声如巨雷,震得枝头雪花籁籁而下。
两老的大袖缓慢停下,气流不再激旋,“嘿嘿……”一阵阴笑发自自发老人之口,直向文俊耳朵旱猛钻,文俊不得不赶快连功抵抗。
这种以气克敌的上乘内功,端的可怕,声乃传气之媒,声到力到,功力登峰造极的高手,可伤人于百丈外。
白发老人笑罢,接着说道:“四天四夜了,你又岂奈我何?”
黑尸魔咧着嘴,怪声怪气说道:“你这条见不得人的灰孙龙,躲了四十年,四天四夜奈何不了你,咱们拖上三五个四天四夜,看谁行?”
“四百个四夭四夜,老人家也陪你,哼!”
“妙极了!哈哈!”黑尸魔的大袖无风自扬,猎猎有声。
白发老人摇手说道:“且慢!先打发这娃娃滚蛋才行,有他在这儿碍手碍脚。”这儿并无别人,娃娃当然是指文俊。
黑尸魔大笑道:“你赶不走的,灰孙龙,哈哈哈!他是我的小朋友,假使不是他心胸仁厚,刚才刺你一剑的话,你不完蛋才怪。”
“嘿嘿!要让这娃娃伤了,老夫还配称六合潜龙?哼!废话!”他这一报名号,文俊可吓了一大跳。
“少吹大气!我这小朋友天生异材,虽则箭伤不了你,但将你大吃一惊,心神一分,哈哈你这潜龙只有一条路可走,你想是么?”
“嘿!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哈哈!我冥海黑龙绝不夸大其词,你除了潜入地中埋骨以外,焉会有你的命在的。”
文俊心中又是一震,黑尸魔竟然也是变龙之一,怪不得自己在湖口官道树林,被他戏弄个不亦几乎。
六合潜龙阴阴一笑道:“见鬼,在这一丈方圆之内。除了一僧三道无双老,谁也别想弄鬼,哼!”
“不到黄河不死心。”黑尸魔冷冷地一撇嘴,又向文俊叫道:“小朋友,这条灰孙龙不信你可以分他的心,你不会服气吧?好,射他一箭试试啦!”
文俊当然不服,尝不了他却是无可否认之事,分不了他的神,那是象话,两条龙与五怪是同一时代的怪物,五怪的百毒天尊文俊也敢硬拼,六合潜龙何足道哉?他心中有气,但并未现于神气,拱手一礼道,“老前辈怨晚辈无礼。”他撤下一技箭,崩紧弓弦,暗道十成真功,功行百脉徐徐挽弓。
六合潜龙冷冷一笑,浑身破袍缓慢外张,“汪”一声弓弦狂呜,箭“嗤”一声脱弦而出,直奔六合潜龙顶门上三寸飞去。
箭距六合潜龙身外近丈,突然向上略扬,发出尖厉的锐啸,象是穿人波浪之中,歪歪斜死在六合潜龙顶上两尺处掠过,坠落丈外雪堆中。
六合潜龙脸色骤变,黑尸魔却哈哈大笑道:“如何?假使小朋友居心阴险,不射你的腹臂才怪!”
六合潜龙冷冷他说道:“你忘了吧?老夫的六合须弥功还未使出来呢!突然发出;你不死才是奇怪。”
“不错,你有六合须弥功,但我冥海黑龙的九函玄阴真气,却可禁固你六合须弥功的分聚,突然发出又岂奈我“何?哈哈,早领教过了!少臭美!”
“你在梦吃,六合须弥功你连看也没看过,竟然说请教过了,岂不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令徒阎王令主卜世昌,在五老峰就给我老人家来上那么一手,一聚一分之下,我老人家还不是好好的活着么?那时,我老人家的九函玄阴真气还没用上哩!”
六合潜龙变色大叫道:“什么?卜世昌竟称为阎王令主?”
“半点不假,你叫潜龙,不问世事四十余年,有这么一个号称令主,名字字内的人物,为你光大门庭,真不错啊!”
“混蛋!”
六合潜龙怒,可不是骂冥海黑龙,“他所行之事怎样?”
“妙着哩!名列双凶之一,恶名满江湖,要索命的人,找令徒准没错儿。”
六合潜龙恨恨地骂道:“混蛋!你是在他口中,探出我隐居之所,是么?”
“你自己去想想就成啦!”
“准是这孽畜,五十年前我隐世于此,只有他一人知道,二十年前他曾来过一次,此后不再重临,想不到他竟敢欺师灭祖,哼!畜生!”
黑尸魔笑嘻嘻他说道:“得好门人啊.恭喜恭喜!”
“废话!闲话少说,咱们就来算五十年前的债,动手吧!”
“慢着慢着,我劝你认命算啦!六合须弥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干脆,你只消爬上一百尺,我的气也就消了。”
“放屁!”六合潜龙怒叱,并冷哼了一声。
“什么?你这斯得了便宜还买乖,当年要不是你这龟儿子抽腿溜掉,我余昌岂会受到那倒吊三天之辱?冯玉萧仙客和瑶台仙子那两块料,能将咱们两条龙怎样?你这家伙被瑶仙子那媚眼儿一瞟,魂都掉啦!一溜烟找魂去了,害得我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公母俩用八音迷倒,足足倒了三十六个时辰,都是你溜掉了的好结果。”
“今天,你这臭小子只要学狗爬,爬上十丈还不干,那也好,等会见我非吊你六天不可,哼,臭小子!”
六合潜龙叫骂道:“滚你的蛋!那公母俩岂是好惹的?当日咱们动手之时,那泼妇的眼中有鬼,我只觉迷迷糊糊,走到洛河边,睁着眼睛往洛河里跳,几乎被龙王爷召去当附马,我那心爱的龙纹剑,捞遍洛河都无法找到,你受苦,我又何会快活了?差点见呼鸣哀哉,你敢来找我出气?”
“你这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说谎,我亲见你和那泼妇眉来眼去吊膀子,笑嘻嘻的撒腿就跑,急得我几乎吐血,要不是被玉萧剑客缠住了,真想给你刺个大伤口。你,还在这儿胡柴满嘴,要是你真的掉落洛河,为何后来一直避不见面?”
“呸!你脸皮厚,被人吊了三天,还有脸在江湖混混,我可没有你的能耐,自己去跳洛河,丢掉龙纹剑,你想,我还有勇气鬼混?”
黑尸魔撇撇嘴说道:“这么说来,错的倒是我了?”
“不是你是我不成?哼!你受苦,我可没痛快,一见面你就气势汹汹,劈面给我一掌,要不是我闪得快,早做了你掌下亡魂,你这厮不分青红皂白,三十年友情被你一掌劈掉了。
来,咱们非算算不可了。”
“哟哟哟!你这臭小子说得象真的一般,呸!”
黑尸魔阴阳怪气地叫道:“一见面你就摆出那臭厚脸皮,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我心里有气,不过你难道揍我自己不成?”
“呼”一声罡风怒啸,六合潜龙劈出一掌,骂道:“你要是手上发痒,干嘛不去用石头磨磨呀?你揍我,我去揍谁?混蛋?”
黑尸魔大袍急扔,将重如山狱的罡风带出一旁,雪花漫天飞舞,他哈哈大笑道:“别骂别骂,反正双仙这五十年来踪迹不见,也许早已死身不见了,死无对证,咱们拼了四天四夜,我的气暂时消了,这帐以后再算,成不成?”
六合潜龙阴阴一笑道:“你在做梦!这几会听说过六合潜龙的帐,留待以后算的?待会儿六合须强功一发,再待不的缓。”他恶狠狠他说出,吸入一口长气,蓄劲待发。
黑尸魔叫道:“慢着慢着!咱们彼此半斤八两,真要打起来必两败俱伤,我不要紧,有小的替我收死,而你,死掉了只有野兽替你掉口水,不止此也你那卑鄙好恶的门徒阎王令主,可能用六合顺强功变本加厉为害江湖,你这老怪物岂能明目?”
“你没说对,我死不了的,连你那小朋友也难活,然落我再出山,找那薛畜要他的脑袋瓜子。”
在一旁发怔的文俊,突然发话道:“老前辈,可否听小可一言?”
六合潜龙阴沉沉地撇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有话就请,要放屁,你就放吧!”
文俊毫不动容,但他知道,对这种怪人,假使柔顺地劝解,势将碰一鼻子灰,便将脸一沉,也冰冷冷对说道:“你废话说得太多了,其实要置我于死地,只怕势难如愿,留点精神想想你自己吧。”
怪!六合潜龙真未变脸,仅阴森森一笑道:“劳驾,小混蛋就替我想想算啦!我老人家遁世五十年,懒得费神去想了。”
文俊说道:“你该想的,你和老朋友同时名列条龙,也是多年生死至交,为了一时屈辱,争一日短长,竟然一溜了之藏匿五十春,你怎不想想?对得起并肩行道的生死至交?怎能怪老朋友动火?哼!”
“哼!满口胡言。”
我绝不是胡说八道还有你一走了之,却留下你的好徒弟为祸江湖,你简直是糊涂透顶看来你在自侠名远播,其实也绝不是个好东西!”
“混蛋,老夫一生行事光明正大,只是好强而已,小畜生你敢骂我老人家不是好东西?”六合潜龙火了,气鼓鼓地几乎一蹦而起。
文俊好整以暇从容他说道:“见其徒即知其师,哼!阎王令主所行惨绝人环,他的师父会不是个好东西?见鬼!”
黑影一闪,快极!文俊见觉脖子上紧了一道铁箍,浑身乏力,比他的身材还高出一尺的巨大黑影,紧紧地迫近他的身前。不容他有挣扎的余地。耳边响着六合潜那冷酷无情的语音,“小畜生,你可恶!连损带骂绝啦!我得好好教训你!”
文俊感到喘气也是难以为力,但他仍可支持,他脸无惊色,倾全力站立不倒,不屑他说:“你承认了吧,有其师必有其徒,哼!”
“混蛋!”
六合潜龙暴跳如雷:“卜世昌那家伙所行所事,伤天害理到了何程程度?”
“潜山阎王谷惨如地狱,人皮走道凄然人环,令旗到处鸡犬不宁,乃江湖中黑道魁首,名列字内只凶之一。怎样?比你六合潜龙神气多多吧?青出于蓝而胜地蓝,你,该引以自傲了吧?”
“孽龙。”
六合潜龙扭头向一旁阴阳怪气,袖手旁观的黑尸魔叫道:“这小子说的是真?”
“目前可是白天?”黑尸魔咧着嘴说。
“废话,当然是白天。”
“那就没错儿,我这小朋友绝没睡着,不会说梦话。”
“你可曾目睹?”
“略有所见,不过,我这怪物为勉惊世骇俗,极少白天面鸟天黑地之下,见的奇事可多啦!”
“你血口喷人!”
黑尸魔狂笑起来道:“血口喷人?哈哈!那晚在五老峰下,我迫他说出你的行踪,说要找你算帐,他真对你情至义尽,乖乖他说出来啦!这种贪生怕死,欺师灭祖之徒,要说他能做下什么好事,鬼才相信!简直是欺人之谈!哈哈!欺人之谈!”
“气死我也!”六合潜龙怒叫,一扔手,把文俊摔了一个筋斗,跌下了雪堆:“我非活劈了这孽畜不可!”
黑尸魔笑着摇手道:“哈哈!慢点儿!你可不能活劈了我的小朋友,他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要劈掉他一根汗毛,我可和你没完。”
六合潜龙叫道:“呸,我劈的是卜世昌那畜生。”
“咦!这就奇了!”黑尸魔故作态说:“那家伙还在天外,你不找他劈,却拿我的朋友出气,怪事!”
六合潜龙愤然不答,扭头便走。
黑尸魔叫道:“喂!你往哪儿走?”
“打道回洞,我要收回我的誓言,向祖师父告罪,重出江湖,抓回那畜生。”
“呸!你这厮两片嘴皮就是那么贱,高与了就发誓,不高与又收回誓言,你算什么东西,发誓好玩么,难怪目下江湖乌烟瘴气,神鬼都不灵啦!你这一生中,大约还所以发一万万个誓,反正随收随放,这玩意真妙啊!”――
文学殿堂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