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天女传》22
提起拂尘,飘然下山。后来萧青峰回到中原,不久就得了一位称心如意的伴侣,而且练成了青城派的第一高手,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铁拐仙笑道:“这老儿去就去了,偏好生 嗦。”
谢云真悄悄说道:“你瞧,还有更 嗦的人呢!”
铁拐仙回头一望,只见刚才在湖边焚香礼拜的那两个尼泊尔武士,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到这儿,正在冰川天女的跟前低声说话,冰川天女仰首望天。神情淡漠之极,竟不理睬他们。这两个尼泊尔武士,指手划脚,说了又说,说个不休,脸上现出一派焦急的神情,似是期待,又似哀求。他们说话的声音好似蚊叫一样,而且铁拐仙也不懂尼泊尔话,留心静听,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心中好生奇怪。陈天宇在西藏长大,西藏常有尼泊尔的人来做生意,所以他稍懂得几句,听个断续的如“金瓶”“父王”之类,意思却连接不起来,猛地想起了麦大侠和铁拐仙他们在日喀则旅店之中争夺瓷瓶的事,心中想道:“莫非这两个尼泊尔武士所说之事,与瓷瓶有关吗?但那可是瓷瓶,并不是什么金瓶,父王又指的是谁呢?”
心中也是好生纳罕。冰川天女似是很不耐烦,忽而高声说了一句尼泊尔话,这句话陈天宇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是说:“除非上面这座冰峰倒了,否则我此生绝不下山。”
一挥玉手,指一指那座冰峰,决然说道:“去,去,你们自己回去。”
她的话声并不严厉,但却似乎是一个统帅在百万军中下令一般,有一股凛然不可拂逆的神情,这 那间,陈天宇只觉得她不但是美艳如仙,而且气度高华,既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又像尊贵之极的女王,这两个印象本极矛盾,但眼前的情景,这两个矛盾的印象却揉合为一,再难找到第二种适当的形容。
那两个尼泊尔武士面面相觑,惊然而退,不敢再说,面上却都现出一副极其失望的神情!
冰川天女随手摘了一朵野花,抛进湖中,正当冰河入口之处,水涡一卷,一瓣一瓣的花瓣随着水流漂去,冰川天女一派怅然的神情,似是心有所感,意兴阑珊,陈天宇突然想起了“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两句说话,不觉打了一个寒战,看那雪山冰峰,高耸入云,上面定是寒冷无比,而眼前却是一湖春水,遍野花香,湖畔玉人,风华绝代,一山之上,境界悬殊;这风华绝代的玉人,却长年累月孤单一人住在雪山冰峰之上,陈天宇忽发奇想,想道:这就好比冬天里的春天,可惜这春天的景色,却永不为世人所知,雪山之中,居然会有一个天湖,已是奇妙,冰川之上,竟有一个天女,更是神奇:难道这冰川天女,将来也像这湖畔的春花,自开自落,花自飘零水自流!
陈天宇正在遐思,忽听得冰川天女悠悠说道:“我这里本不招待外人,但甘大侠乃是家父至交,铁拐仙你既奉甘大侠的遗命,万水千山,前来找我,那么我也就破一次例,请你们夫妇到我的山居小住几天。”
原来自桂华生失踪之后,他的两位哥哥遍托高人寻觅。甘凤池也是受托者之一,三十年来,遍找无踪,甘凤池最重然诺,所以在身死之后,仍有遗言要徒弟寻找,铁拐仙夫妇总算不负所托,打探出天湖之上有一位冰川天女,十之八九,会是桂华生的女儿,因而寻到此问,适才铁拐仙在湖边与雷震子比武之时,正是谢云真与冰川天女会面之际。
铁拐仙笑道:“我素慕此间仙境,心有所愿,不敢请耳。你肯留我住几天,那是最好不过。”
冰川天女道:“那么,大家都请下船吧,你是铁拐仙的徒弟,又是我这位芝娜妹妹的朋友,你也来吧。”
陈天宇略一踌躇,也便随着他们同下小船。这时日头过午,冰川中的冰块融化更多,水流更急,挟着浮冰,自山顶奔泻而下,更是令人触目惊心。陈天宇心道:“逆流而上,比适才顺流而下,更要艰难几倍,冰川天女纵有绝世武功,也难以将这小舟在冰川之中,撑至山顶,难道她不是血肉所造的寻常之人,而竟是名符其实的天女?”
对冰川天女适才在冰川之中操舟如履平地的功夫,万分不解。
只听得冰川天女道:“大家都坐定了?开船啦!”
取起一枝碧玉船篙,轻轻在冰块之上一点,小舟立刻驶前几丈,忽给水流一涌,浮冰一挤,又退后丈许,冰川天女拨开浮冰,又是轻轻一点,小舟又再向前,陈天宇把眼一望,只见冰川天女全神贯注,似是颇为吃力,而舟中诸人,却都安然坐着,动也不动,陈天宇心道:“要她一人用力,这怎么过意得去?”,忽见又是一股急流奔来,那小船团团乱转,竟被卷在漩涡之中,进退不得,冰屑与浪花齐飞,溅了满面。
陈天宇吃了一惊,见师父那支铁拐倚在船边,陈天宇少年热心,不假思索,拿起师父那枝铁拐,意欲助她一臂之力,铁拐沉重非常,陈天宇勉强提了起来,插入水中,用力一撑,不撑犹好,一撑之下,那小船突然打横一转,给激流一冲而下,一小半船身已侵入水中,倾侧颠簸。铁拐仙急将铁拐一把抢过,喝道:“你找死吗?”
冰川天女双指一弹,发出一片浮冰,将铁拐弹开,笑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不必怪他。”
陈天宇面上热辣辣的好不羞惭,只见那小船不知怎的,又稳住了在水流之中打转,陈天宇心中稍宽,忽见又是一股激流,自左边奔来,比先前那股激流更猛更急,挟着浮冰,哗啦啦的疾冲而下,陈天宇吓得面青唇白,暗道:“此命休矣!”
忽地里,那小船向上一抛,陈天宇顿感身子一轻,就如腾云驾雾一般,似是给那股激流抛掷到九天之上,忽然又掉下来,睁开眼时,只见那小船已平稳的浮在水中、离开冰川入湖之处很远了。陈天宇大感神奇,忽听得那藏族少女芝娜笑道:“我初来时也曾给激流吓得要死,后来才知道,若然这冰川之中没有激流,小舟根本就不能上下。原来冰川天女生于斯,长于斯,习知冰川特性,冰川的激流就如龙卷风一样、可以回旋打转,顺着这股水流,小舟可以自然而然地被它倒卷上去,所以在冰川之中行舟,虽然也要具有不寻常的武功,但却并非神迹。”
不用一个时辰,小舟已到了山顶,陈天宇陡觉眼前一亮,只见山上建筑,如同宫殿,那些屋宇都是水晶、云石、晶盐,或者坚冰所造,通体透明。在夕阳返照之下,只觉霞彩夺目,闪闪生光,端的是人间罕见的奇景,胜似传说中的贝闹珠宫。陈天宇本已疲倦非常,见此奇景,也觉精神一振,但心中却自想道:“冰川天女一人,住这么大的宫殿,不太寂寞了么?”
芝娜笑道,“天女姐姐,你若肯收我作你的侍女,我真愿意终老此间了。”
冰川天女道:“傻丫头,这地方你怎住得惯?何况你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报父母之仇吗?”
芝娜黯然不语,冰川天女又道:“你老是叫我天女姐姐,不怕外人见笑么?我只不过住在冰川之上罢了,哪里是什么天女呢?我姓桂,名叫桂冰娥,铁拐仙夫妇,你们大约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谢云真笑道:“这名字真好,不过你美若天人,我还是叫你做天女姐姐。”
冰川天女带领众人,走入宫殿,双掌一拍,只见每幢宫殿之前,都出现了一位宫装少女,因为宫殿透明,所以里面虽然是重门迭户,那些官装少女,却都隐约可见。奇怪的是,那些宫女虽然个个都是妙曼多姿,但装束体态、非藏非汉,不知是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