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剑风云录》23
双臂相交,“蓬”的一声,两个人都退了三步,那大汉连声怒骂,挥拳复上,一招“黑虎偷心”,向朱宝胸膛猛击。朱宝化拳为掌,使了一招“二郎担山”,将敌人的拳势化开,接着一招“手挥琵琶”,横掌如刀,切他手腕,那大汉腰向后倚,左腿顿成虚步,呼的一拳疾吐,拳风嗖嗖,直劈朱宝面门。朱宝身随掌走,还了一招“白鹤亮翅”,好不容易才把他这一记“搬拦锤”的拳势消解。
张玉虎看得暗暗嘀咕,心中想道:“朱宝虽然不算高手,武功在江湖上也总算过得去了,却怎的打他不过。哼,这个人只怕不是普通的捕快。”
他虽然替朱宝着急,可是他关系太大,却不便在这等热闹场所公然露面,只好眼巴巴的看朱宝苦苦支撑。
激战多时,只听得“蓬”的一声,朱宝肩头中了一拳,朱灵柳眉倒竖,正想帮她哥哥,观众丛中忽然跳出一人,向那大汉斥道:“放开这位卖解的大哥,我和你见巡抚去!”
从人丛中跳出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张玉虎一看,又喜又惊,原来竟是沐 !张玉虎刚才全神贯注场中,竟没发现沐 也杂在人堆里面。心中想道:“小沐口没遮拦,我可不能给他瞧见。”
那大汉见沐 似是一个贵介公子,窒了一窒,但随即又冷笑道:“尊驾何人?这么大的口气?”
沐 道:“你管我是何人,要嘛你就随我去见巡抚,要嘛你就放了他!”
那大汉道:“哼,我就是奉巡抚之命来拿他的,你少管闲事!”
沐 笑道:“原来你是奉了巡抚之命,来欺侮女子的么?哈,哈,这件事我更是非管不可的了!”
那大汉正用了一招擒拿手法,伸手向那卖解少女抓去,陡然间忽见沐 左手一穿,右手骈指如戟,来点他臂弯的“曲池穴”,这正是小擒拿手杂点穴法来破大擒拿手的上乘武功。大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只道沐 大约是什么官家子弟,或者与巡抚认识的,故意拿巡抚来吓他。他切确是奉了巡抚之命,暗中留意闲杂人等,有权捉拿可疑人物的,故此他有恃无恐。要不是他有点慑于沐 的气派,他早已先动手了。
却不料他自以为对沐 已够客气,沐 却会先动手打他,而且一出手便是罕见的上乘武功。那大汉猝不及防,百忙中避开了他点穴一招,沐 那一招小擒拿手他却闪避不开,手肘被沐 掌心一托,无法招架,沐 “啪”的一声,顺手便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比刚才朱灵所打的那一记更为沉重,大汉的半边面颊登时红肿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掉了两齿大牙。
这大汉乃是巡抚衙门的武师,手底功夫甚是不弱,挨了沐 一记耳光,勃然大怒,沉肘缩爪,挣脱了沐 的掌握,反手便是一招“跨虎登山”,长拳抽击,沐 用了一招“十字手”,将他的拳势化开,朱灵要想帮忙,沐 却道:“卖解的大哥,你千万不可坏了江湖的规矩,要是咱们两个人打他,他给打输了也不服气。”
张玉虎听得暗暗好笑,心中想道:“小沐从师父处学了几手武功,老是想到江湖上试试自己的本领,只怕他还要吃不少苦头呢!”
打了一阵,果然便渐渐分出了强弱来,沐 所学的虽是上乘武功,但却不过是有限的几式招数,而那个大汉不但气力比他大,经验比他丰富,武功的底子也比他扎实得多,刚才不过是冷不及防,这才吃了大亏,真打起来,沐 根本不能近身,点穴法无法应用,那大汉拳行如风,带攻带守,绵密非常,沐 那几招精妙的掌法,被气力所限,仅仅只能招架。
那大汉越打越狠,觑准了沐 的弱点,骤然间用了一招复杂的拳法,左手抛拳击他肩膊,右掌切他手肘,又飞起一脚来踢他的膝盖,一招三式,打得沐 非常狼狈,勉强用了于承珠所教的一式“穿花绕树身法”避开那大汉的上盘攻势,但踢向他下盘的那脚,却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开。
就在此际,忽听得有人大声喝道:“蒲老二不可无礼!”
倏然间一条汉子从密麻麻的人头上飞过,刚刚落在沐 与那大汉的中间,伸手一托,托着了那大汉的足跟,轻轻一送,那大汉立刻跌了个四脚朝天!
张玉虎定睛一看,大感惊奇,这个闯进来救了沐 的汉子,正是铁镜心的师弟成海山,更奇怪的是,他的妻子石文纨和一个佩着三品武官顶戴的官儿也随着来到,石文纨埋怨道:“大哥,你怎的老是这么鲁莽,好好的劝架不行么?怎的一照面就将别人摔倒了。”
成海山脸红红的尴尬笑道:“我见这位师父出手厉害,恐怕沐公子受伤,一急之下,我的气力是用得稍微大一点,不知,不知他竟──”
想说的是:“不知他竟这么不济!”
话到口边,忽然醒觉不妥,于是又吞了回去。
那大汉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大怒骂道:“那里来的兔崽子,竟敢打你家蒲大爷!”
眼光一瞥,忽见那个三品武官,瞪着眼睛看他,刚才发声叫他不可无礼的就正是这个武官。
那大汉一噤,他是巡抚衙门的武师,而这个武官名叫王钊,却是巡抚亲兵营的统立,虽非直属上司,却也可以管他。只见王钊瞪了他一眼,面上又立刻堆起笑容,伸手帮沐 轻拂衣襟上的尘埃,沐 吓了一跳,道:“你做什么?”
王钊赔笑道:“沐公子你受惊。”
沐 嗔道:“我又没有打输,受惊何来?”
王钊碰了一鼻子灰,回过来向那大汉斥道:“蒲老二,你知道这位少爷是谁吗?他是云南沐国公的世子沐小公爹!你还不赶快赔罪?”
那大汉吓得魂飞魄散,匆忙跪倒地上向沐 磕头,沐 将他拉起,笑道:“你还要和我去见你家巡抚吗?”
那大汉颤声连道:“不敢,不敢!蒲某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求小公爹恕罪。”
沐 道:“我不怪责你,只要你将这位卖解的大哥和他的妹妹放了。”
那大汉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
向朱灵、朱宝都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并且在朱灵的托盘上放下了一锭银子。朱灵展然笑道:“我不用给你做丫头了吧?多谢你啦!”
朱宝收起了刀枪架子、锣鼓杂物,扛在肩上,周围观众见没有热闹可看,一哄散了。朱宝携了他的妹子,健步如飞,走上山路,他在经过张玉虎的身边之时,将担挑举了三下,暗示他们住在三天竺的老地方。
沐 这时正在向成海山请教,只听他说道:“你刚才这手漂亮极啦,还没有请教高姓大名。”
原来他还不知道成海山乃是铁镜心的师弟。成海山道:“小可贱名,焉足挂齿?”
那武官道:“这位是成大哥,嘿,嘿,是卑职的一位好朋友。”
含含糊糊,算是替成海山介绍过了,却始终没有说及他的真名与来历。
张玉虎大为奇怪,心中想道:“成海山夫妇是叶成林大哥的得力帮手,却怎的会大摇大摆的在杭州公然露面,而且还与一个三品武官同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之事!”
但这时他也不便去问成海山。匆匆的进了“旌功祠”向庙祝衬了笔纸,赶了出来,只见成海山那一行人走得未远。
张玉虎写了一个地址,放下纸笔,将帽子拉低,歪歪斜斜戴着,遮过了半边面目,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呼的一声,从成海山身边掠过,轻轻和他一碰,趋势以闪电般的手法,将纸团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个武官骂道:“你走路不带眼睛吗?”
骂声未停,张玉虎的背影已转过了山坳,那武官惊得目瞪口呆。忽听得沐 叫道:“咦,这个人好像是熟人!”
那武官道:“不会吧,这个乡下汉子焉能与小公爹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