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139
卫越道:“你们的皇帝老儿很是令我讨厌,不过他御厨的美酿,我老叫化却是不会讨厌的。”
秦襄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行挽留,叫老仆给卫越盛满了一葫芦酒,便送他出门。丐帮的石青阳焦固等人也跟着走了。
丐帮诸人走后,独孤宇独孤莹吕鸿春吕鸿秋两对兄妹相继告辞。段克邪史若梅代秦襄送出门外,独孤莹笑道:“史大哥,不,现在是史大姐了,段小侠,你将我的史大姐抢去,今后可得好好待她,别再闹别扭了。”
独孤宇接着笑道:“你们闹别扭不打紧,可害苦了我妹妹了。”
段克邪不擅辞令,他也未知独孤莹曾有过单恋史若梅的一段笑话,倒是一本正经地连声道歉。
段史二人回到客厅,铁摩勒笑道:“我们正在说起你呢。”
尉迟北一把执着段克邪的手,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我故人之子。令尊在生之时,曾与我打过一架,我虽然是吃了他的亏,心里却是着实佩服他。”
秦襄说道:“天下武功高强的人也很不少,但若说到‘大侠’二字,上一辈的,只有令尊和南霁云二人才当得起这个称呼,这一辈的,除了铁兄弟之外,我只有寄望于你了。”
段克邪道:“我还差得远呢。请秦统领多多训诲。”
秦襄喟然叹道:“我是食君之禄,只能忠君报国,但求无愧吾心而已。说到一个‘侠’字,那是与我无缘了。但我对于令尊段大侠,却是毕生敬佩的,令尊生前,我无缘与他缔交,于今见到了你,也可稍补这个缺陷了。”
秦襄回过头,又道:“史姑娘,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我应该称你一声师妹,你可知道么?”
史若梅怔了一怔,莫名其妙,不敢答嘴,心道:“秦襄武功出自家传,天下皆知,怎会与我拉上关系?”
只听得秦襄接着说道:“令尊在生之时,曾在朝中做过一任御史,当时我还是三尺之童,曾向令尊执过弟子之礼,束发受书,跟令尊读过几天经史。可惜我是最不成材的弟子,从前跟史老师念过的什么四书五经,如今是一句都记不起了。”
史若梅这才知道秦襄说的是文学而非武功。秦襄又道:“令尊风骨铮铮,敢言敢谏,为官时日不多,直声已播于天下!令尊虽然手无捉鸡之力,但说到一个‘侠’字,也足以当之无愧呢!”
史若梅听到秦襄称赞她的父亲,又是高兴,又是伤心,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面,不禁目中蕴泪,神色黯然。
尉迟北道:“别老是尽提旧事了,俗语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段兄弟,史姑娘焉知他日不是强爹胜祖?你快点拿酒来大家喝吧,一来与铁兄弟叙旧,二来也该庆贺庆贺咱们新结交了两位小友。”
秦襄道:“酒席早已准备好了。”
这时留在秦襄家中的尚有六人,即铁摩勒、杜百英、段克邪、史若梅、聂隐娘和方辟符,加上秦襄和尉迟北,恰恰凑成一桌。
六人之中,铁摩勒是秦襄的老朋友,杜百英和秦襄以前虽未相识,但却是彼此闻名,神交已久的,再加上铁摩勒的关系,更是一见如故了,段克邪、史若梅由于他们父亲的关系,和秦襄的渊源更深。聂隐娘的父亲聂锋是位名将,和秦襄有同僚之谊,谈起来也彼此相熟。只有方辟符一人和秦襄拉不上什么关系,他又是初初出道,在江湖上尚未闯出名头,坐在这班不是名震江湖,就是当朝大将的人物中间,不无自惭形秽之感,幸而秦襄热情好客却也没有冷落了他。
酒过三巡,菜添两道,酒意渐浓,豪兴更高。但座中却有一人,眉毛深锁,寡言寡笑,神情忧郁,比方辟符更为显露。这个人是聂隐娘。秦襄笑道:“聂侄女,你担的什么心事?是不是怕你爹爹知道你干的事情,要将你责怪?”
尉迟北也哈哈笑道:“聂侄女,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女扮男装,参加英雄大会,听说你还和官军动手了呢。好在没人知道你是聂大将军的千金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决不将这桩事情透露给你的爹爹就是。你开怀畅饮吧。”
他们那里知道聂隐娘是另有心事,故而抑郁寡欢。聂隐娘瞿然一惊,自知失态,顺着话题笑道:“我正是怕爹爹知道,多谢两位叔叔替我遮瞒了。只是小侄量浅,不敢奉陪两位叔叔。”
尉迟北道:“我听说你这几年闯荡江湖,早已挣来了女侠的声名,人人都说你是巾帼须眉,却怎的来到了叔叔家中,却又忸忸怩怩,变作千金小姐了?也罢,我不强你大碗喝酒,这一小杯,总要喝了。”
聂隐娘只好和秦襄尉迟北铁摩勒三位长辈依次干了一杯,酒入愁肠,心事更加重了。
秦襄举杯说道:“铁兄弟,你我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你我肝胆相交,请恕为兄的直言相劝。”
铁摩勒道:“摩勒正要请大哥赠言。”
秦襄道:“人各有志,你不愿在朝为官,我也不便相强。但在绿林厮混,也非了局。”
铁摩勒道:“多谢大哥金玉之言。但请大哥放心,小弟虽在绿林,决不至于损害国家。大哥,你虽是长在京都,想来也知道各地藩镇专横,藐视朝廷,欺压百姓的种种事情?小弟虽不敢说是替天行道,却也不忍百姓无辜受苦,若然世道不变,小侄是宁愿在绿林终老此身了。”
尉迟北将酒杯一顿,说道:“铁兄弟说得不错,我若不是因为世代为官,我也要做强盗了。秦大哥,依我看来,似铁兄弟这般做个强盗头子,可要比咱们做将军痛快得多了!”
秦襄实在拿他没有办法,而且秦襄也何尝没有牢骚,不过他忠君观念,根深蒂固,又是大将军身份,轻易不肯发泄而已。这时有了几分酒意,不禁叹口气道:“尉迟贤弟,你说的也是事实。不过这种怪话,却不宜出于你我之口。”
尉迟北笑道:“既是事实,那就不能说是怪话了。铁兄弟做强盗头子,你也不应再责备他了!依我说,他做强盗头子,对朝廷还有功劳呢。朝廷不敢讨伐那些飞扬跋扈的节度使,铁兄弟却专与他们作对,这就正如俗话所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我正应该拍掌称快啊!”
铁摩勒笑道:“尉迟二哥,你酒喝得多了,怪话少说,国事莫谈,咱们只叙兄弟之情吧!”
尉迟北道:“好,好,咱们只叙兄弟之情。嗯,说起来我倒想起了我那个比我更莽撞的兄弟来了。──”铁摩勒道:“不错,我正想问你,南哥怎的今日不见?”
尉迟北口中的“莽撞兄弟”,铁摩勒说的“南哥”,即是尉迟北的弟弟尉迟南,尉迟北道:“他奉命到潞州监军,尚未回京。喂,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铁摩勒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