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58
当下将史若梅乱捏的谎言向她哥哥复述了一遍。独孤宇脸上的诧异神情越来越明显了。
独孤莹道:“哥哥,你怎么啦?你可是怀疑他和聂隐娘有甚私情?”
独孤宇笑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不听得吕鸿春说吗,聂隐娘与牟世杰两情相悦,铁摩勒他们都是知道的了,所以才会托吕鸿春去做媒。聂隐娘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岂会用情不专?”
独孤莹道:“是呀,那你为何还是一脸诧异的神情?老实说,我最初也有点思疑,后来听了吕鸿春带来的消息,也就释然于怀了。”
独孤宇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妹妹,你都相信了他的话了吗?”
独孤莹睁大眼睛说道:“怎么?”
独孤宇道:“这里面有个疑窦。”
独孤莹忙道:“甚么疑窦?”
独孤宇道:“妙慧神尼的剑法传女不传男,悬为本门禁条。聂隐娘虽然与他有姐弟之谊,也不好违犯禁条,私将授受吧?”
独孤莹听哥哥这么一说,也觉得此事有点古怪,迟迟疑疑地说道:“也许,也许是聂隐娘年幼无知,和表弟玩得高兴,一时就忘了禁条了?”
独孤宇摇了摇头:“我虽没有见过聂隐娘,但听得人言,她是个大有见识的女子,要不然牟世杰也不会喜欢她了。师门禁条,何等紧要,纵然年幼,对此也决不会无知。”
独孤莹道:“呀,我想起来了。他说过,聂隐娘每日都在花园练剑,他是常在旁观的。”
独孤宇道:“妙慧神尼的剑术何等深奥精奇,若无名师指点,纵使聪明绝顶,只怕也偷学不来。他对你说是偷学的吗?”
独孤莹自己是个剑术行家,深悉学剑的艰苦,再一想史若梅当时说得甚是含糊,似乎是先在旁边偷看,随后又经聂隐娘指点的。独孤莹只因对史若梅情有所钟,对她的话根本就未曾经过思索,如今得了他哥哥提醒,霎时间也不觉起了疑云。
独孤宇忽地嗫嗫嚅嚅地说道:“莫非、莫非,”──独孤莹道:“莫非甚么?”
独孤宇道:“莫非她是个女子?”
独孤莹呆了一呆,跳起来道:“胡说八道,他怎会是个女子?”
独孤宇道:“我只是这么胡猜,你别着急。”
他们两兄妹一向极为要好,独孤莹一时着急,骂了哥哥,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下笑道:“倘若他真是个女子,那也好,可以做我的嫂子了。你要不要我给你做媒?”
她本是用玩笑的口吻,想冲淡紧张的气氛。不料她哥哥却也是呆了一呆,半晌说道:“你别胡闹,倘若她真是个女的,那就是世上罕见的奇女子了,我怎配得上人家?”
独孤莹笑道:“咦,这么说,你比我更喜欢他了?”
独孤宇又过了半晌,这才喃喃说道:“他当然不会是女子,不会的,我这只是胡猜。”
话虽如此,但在外面偷听的史若梅,也感到他的语气之中实在是恨不得她是个女子。
史若梅忐忑不安:“独孤宇已起了疑心,倘若我对他妹妹说明是个女子,只怕又要惹出一场麻烦。他当真求起婚来,这岂不尴尬透顶,应付为难?”
只听得房间里独孤莹笑得有如花枝乱颤,半晌说道:“可惜史大哥不是个女子,要是你今晚的话被他听到,那可要笑痛他的肚子啦。”
独孤宇却庄重说道:“你怎知道他不是女扮男装?”
独孤莹坦然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他──”独孤宇吃了一惊,道:“妹妹,妹妹,你、你、你和他──”独孤莹嗔道:“哥哥,你胡猜甚么,他只是向我表露了,表露了──”独孤宇道:“哦,他向你表露了相思之意?”
独孤莹双颊晕红,娇羞万状,轻弄裙带,低下了头。
史若梅怔了一怔,心道:“我几时向她表露了相思之意?”
忽地想起那日她到来探病,自己称赞她多才多艺,确是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不知那个男子有福气,娶得姑娘?”
心想:“难怪她以为我是对她有意!”
独孤宇笑道:“史大哥不是女子,那就是你的福气了。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心愿,明日去探问他的口风。把婚事定实了,也好叫你有个着落。你安心睡觉吧,我走啦。”
独孤莹道:“我有甚么不安心的,只要你不把吕家的婚事来麻烦我,我就甚么烦恼也没有。”
史若梅正想离开,赶在独孤宇的前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刚刚踏出花丛,忽见一条黑影,翩如飞鸟的越过墙头,正落在她旁边的假山石上,史若梅定睛看时,心头一震,娇躯一颤,花片纷纷落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又恨又爱、刚刚还在思念着的段克邪!原来段克邪在向长安去的大路上走了七百多里,找不到史若梅,又再折回来准备向南方追踪,恰巧在回头路上,碰到了吕鸿春。
吕鸿春本来对史若梅已是有点怀疑,两人一谈起来,段克邪听说此人姓史,自称是聂隐娘的“表弟”,还不是史若梅是准?他连忙向吕鸿春打听了独孤宇的住址,披星戴月,连夜赶来。
他找到门前,已是三更过后,按礼貌本该白天求见,但他急不及待,同时他在吕鸿春的言语之间,听出史若梅与独孤兄妹形迹亲密,也自有疑心,于是遂不顾冒昧,索性在深夜里做个不速之客,准备先找到史若梅,然后再向主人赔罪。
他落在假山石上,正巧史若梅从花从中钻出来,居高临下,打了一个照面,这一 那,史若梅固然是张皇失措,段克邪也是又喜又惊!
段克邪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若梅妹子”。只见史若梅冷面如霜,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拂袖便行。段克邪追上前去,抓着她的袖子,低声说道:“若梅妹子,你,你听我说──”史若梅袖子一甩,冷冷说道:“放尊重些,谁是你的妹子?”
段克邪心情虽热,脸皮却薄,给史若梅这么冷落,登时面红过耳,急切之间,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史若梅已是分花拂柳,不快不慢地走过假山,段克邪心中着急,鼓起勇气,脚尖一点,施展“登云踪”的绝顶轻功,呼的一声,从她头顶飞过,落在她的前头,拦住了她的去路。
史若梅斥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