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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干戈》第四十五章 愁海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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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白二人在村庄外数里之遥会合,白瑶琴抓住他的手臂,道:“谢谢你啦!”
  王元度道:“何劳姑娘挂齿?”
  白瑶琴道:“我以前总是感到你的剑法虽是高明,但不够毒辣,似是永远不会杀得死人,哪知发起狠来,可真凶得紧呢!”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假如真的杀不死人,要剑来何用?只不过在下不容易生出杀心而已,咱们现在到哪儿去?”
  白瑶琴道:“我入庄之时,那总管曾说出红姊转赴襄阳,这话自然不可靠了。”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即使他们真的已赴襄阳,但咱们此行迢迢千里,路上所遭遇的伏击狙杀,似乎也很难平安躲过呢!”
  白瑶琴微现惶急之容,道:“那便如何是好?咱们不去襄阳援救他们么?”
  王元度心想:“假如你今晚不是亲手刺死了尉迟忻的话,我能不能相信你的话,还成问题,现在却可以完全相信了。”
  当下说道:“咱们除了前赴襄阳之外,别无选择余地。不过我想不通荀伯业前赴襄阳有何用意?他既不知我和你在一起,决不会早就设计准备在这条路上伏击咱们。”
  白瑶琴大声道:“我知道,大概是去对付武当派。”
  王元度吃一惊,道:“什么?对付武当派?”
  白瑶琴道:“不错,荀教主把武当掌门许无量真人列为对手之一,听说许无量真人是武当派近百年来相当杰出的高手,他第一个对手就是许无量。”
  王元度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须改变计划,先以报警为主,救人其次。”
  白瑶琴道:“武当派与我全无瓜葛,我先救红姊,再管别人闲事。”
  王元度道:“假如荀伯业要加害钱兄和令姊的话,不须等到襄阳,即可下手。因此咱们急也没用,倒不如借重武当之力,杀败荀伯业,或者也可达到救人之愿。”这个理论自然很空泛,白瑶琴不肯听从,坚持以救人为主。
  两人未能获致同一结论,只好暂时不谈,先行赶路。当下连夜赶路,沿着汉水北上。天明之时,他们已奔驰了百里以上。由于连日奔波不歇,这刻都感到疲乏,尤以白瑶琴为甚。她扯一扯王元度衣角,道:“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王元度道:“在下正有此意。”
  在曙色之下,纵目四望,只见数里外有一座村庄,炊烟缕缕。当下道:“瞧,那边有个村庄,我们到村里借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养足力气,以便长途奔驰。”
  两人走到切近,但见这村庄相当的大,此时农人纷纷离村做活,一片兴旺的气象。他们入村之后,信步走去。堪堪走到村后,忽见一座房屋特别高大,门外种了几株大树,甚是整齐气派。
  这座屋子看来十分干净,真是一尘不染,他们停下脚步,都想若要借宿,自然以这儿最为理想了。大门响处,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见他衣着干净合身,面貌韶秀,皮肤白皙,全然不似是乡下人。
  王元度上前道:“请问兄台,这村庄叫什么名字?”
  那白皙少年眼睛一转,瞧看过他们,目光扫掠到白瑶琴面上之时,突然一亮,随即恢复原状,道:“此村名为田家口。”
  王元度道:“小可姓王,欲与舍妹前往襄阳,昨夜因错过了宿头,走了一夜,眼下极是饥渴疲迷,意欲奉扰府上,借个地方休息一会。”
  那白皙少年目光又掠过白瑶琴,但见她睁眼直视,毫无女儿家怕羞之态,心中甚是奇怪。
  由于她的大胆,他反而不敢再瞧她,应道:“原来如此,寒舍虽然简陋,但王兄若肯将就些,即管歇息无妨。”
  王元度道谢一声,跟他进屋,一面询问姓名,这才知道这白皙少年姓田名仲实,家中只有一母一兄。
  母亲人称田大娘,兄长田伯厚。
  屋内第一间是座厅堂,相当宽敞,王元度注意到屋内各处都清洁异常,找不到一点尘垢,甚至连外面的院子和台阶,亦是如此干净。
  那田仲实亲自端了两杯茶给他们,说道:“家兄有事不在家中,家母体弱多病,近年来左边身子时时麻痹,行动不便,是以不能出来招待贵客。”
  王元度忙道:“敝兄妹冒昧奉扰,心中实是不安,田兄万勿惊动老夫人,我们略略休息,便须赶路。”
  田仲实睨视白瑶琴一眼,道:“令妹纤纤弱质,竟也能耐舟车之劳,小弟实是自愧不如。”他话声一顿,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又道:“两位喝完这杯茶,请到那边房间略作安歇,小弟自当准备好素餐薄点,请两位食用之后,这才好好的休息。”
  王元度、白瑶琴两人都感到喉中干渴,更不多说,很快就喝完杯中之茶,随即又到后进的一个宽大房间,先后梳洗过。
  只听田仲实叫道:“王兄和姑娘这边来,早餐已准备好啦!”
  他们闻声出去,走到厅右的小厅内,但见一张小圆桌上,已摆好碗筷以及菜肴热饭,相当丰盛。
  王、白二人饱餐一顿,但觉此是平生以来最可口的一顿饭,吃饱了之后,顿时眼困瞌睡。是以也无心与田仲实多说,胡乱敷衍几句,便回到房中,房内就摆设好两张床榻,他们各占其一,和衣倒下。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感觉,头面方自触及枕头,便昏然欲睡。
  王元度突然一惊,脑子清醒了许多,忖道:“我怎的变得如此软弱渴睡?”原来大凡修习上乘武功之人,最忌情思昏沉,困倦渴睡,即使万分疲倦,但入睡以前,也得略作调息。以便内力真气在体内运行不息,及至回醒,自然精力旺盛,生机活泼,假如昏然着枕,酣沉大睡,久而久之,功力自退。
  因此,他一旦发觉如此,登时吃了一惊,定神回想一下,这数日来虽然奔波风尘,昨夜又走了一个通宵。但以他这等内家高手而言,还不算是十分艰苦之事,何以这刻就困倦渴睡一至于此呢?他暗暗运功提聚真气,一面极力的振作精神,对付睡魔的侵袭,但不知如何突然睡着了,并且很快就沉酣得像一堆烂泥一般。
  也不知隔了多久,他突然被某种声音惊醒,假如他不是觉得十分疲倦,还想睡的话,一定会起身看看。但目下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听着。
  房间内似是有人在移动巨大的对象,以致发出刺耳沉重的声音,他自家也不明白何以晓得是有人在移动白瑶琴所睡的床榻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感到自己的床榻也在移动,床脚磨擦地面时,发出吱吱的声响。他很想睁眼瞧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心头又是那么的迷惚昏沉,正处于昏昏欲睡之际,一切的声音,似是而非,似真还假。
  在迷离恍惚之中,他听到一个女性尖锐的声音道:“快点动手,不要像个傻子一般,你以为他们当真是兄妹么?”
  一个男子的声音喃喃地说了几句话,那尖锐的声音又道:“不许再说,这是咱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快动手。”
  王元度还未来得及思忖话中的意义时,突然又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回醒,徐徐睁眼,却是黑漆一片,一时之间,真弄不清楚在什么地方。他天性沉稳细心,静静地躺着不动,然后突然恢复了灵智,完全清醒过来,记起了借宿之事。
  他内心似是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一方面觉得情形不大妥当,另一方面,隐隐有一种冲动。
  王元度内心中尽管起了风暴,但他仍然静静地躺着不动。他睁大双眼望着黑暗的床顶。很快就看出盖在床顶的帐子,也见到帐顶外的天花板。他双手捏着拳头,手心已沁出汗珠。
  那是因为他发觉内心中的冲动几乎已不可遏抑,而他一方面竟又明知自己不该有这种奇异的可怕的欲望。他紧紧抓牢理智的道理律条,不可妄杀,又可奸淫,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杀人见血时的极度快乐,或是向无力反抗的弱女子施以强暴,这种刺激的想法,颇能满足他内心中爆发着的兽性。
  但不知为什么这刻他居然没有想到白瑶琴,假如对她的印象深刻些,一定记起她在同一个房间之内。那时候,他能不能抑制得住自己的兽欲,谁也不知道了。总之,幸而他一直在作内心的挣扎,竟没有想到这房间之内,另一张卧榻之上,有个美女睡在那儿。
  过了好久,他感到体内真气渐渐运行得畅顺许多,同时内心中的狂暴冲动也相对的减弱。终于他长长的舒一口气,忖道:“奇怪,为什么我极想去杀人,或是强暴妇女呢?我一辈子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呀!”
  于是他缓缓的转头瞧望,突然间大吃了一惊,原来在他左方三四尺之远,有一张矮半尺左右的床铺。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方作海棠春睡,动也不动。由于她矮了半尺,所以他瞧得十分真切,那个女子正是白瑶琴,她本来就很美貌动人,而目下的睡姿更是柔媚之致。
  王元度突然间觉得那阵狂暴的冲动又高涨旺盛起来,如怒涛狂潮般拍击他理智的堤防。虽然她和衣而睡,并没有丝毫故意诱惑他的意思,但这已经使他几乎要离床扑过去了。
  他定睛望了一会,终于没有任何行动,但他自家知道曾经费了多大的力量,才遏抑住这股野兽般的冲动。他又想到假如她像昨夜那般,裸露出大部份的身体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一定会向她扑去。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经历,王元度在一个静寂孤独的世界中,作着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争斗。他总算是冷静下来,当即徐徐坐起,双目半瞑,运功吐纳,调息真气,他满以为自己已经得到胜利,能够恢复常态了。谁知这一调息运气,丹田中猛可升起一股热气,迅即遍布全身。换言之刚刚压抑下去的欲火一下子又高涨飞扬,而且这一次来势之猛,无以复加。这刻由于已见到了白瑶琴,因此他内心中的冲动只是属于性欲方面,而不是杀人流血的残暴行为。
  其实这两种冲动都是人的本能,假如一种受到压抑,往往从另一种寻求补偿。换句话说,王元度内心中的冲动可以从残杀或是奸淫这两者之中,选择其一以发泄之。只要有一种达到目的,就同样地感到刺激和满足,由于白瑶琴在他眼前,使他只偏向于后者。
  但见他身躯微微发抖,显然是十分用力挣扎的征象。
  静寂的黑夜,别无他人的屋子里,孤男寡女,这似乎是很顺理成章又不可抗拒的欲望。
  王元度趺坐了一炷香之久,理智的堤防已经渐渐抵受不住欲潮冲击,呈现崩裂溃坏之兆。这可不是他的过错,假如人性之中,没有这种强大的本能,他一定不致于无力抗拒而濒于崩溃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元度心神一分散,顿时停止了跳下床的动作。
  这阵脚步声显出有三个人,很快就走到窗下,王元度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本能地向后一倒,仰卧不动。
  窗外声息寂然,过了一会,一个年轻的男子口音道:“他们还熟睡未醒呢!”这句话显示出他们正在窗外窥视房内的情形,王元度蓦然怒火中烧,几乎弹跳起身,向来人袭击。
  原来他突然触动灵机,明白了自己为何忽然变成野兽般冲动,这自然是受了别人暗算。不用问也可以知道必是对方在饭食之内,暗暗下了含有催情作用的药物了。但对方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做呢?假如有仇恨的话,趁自己熟睡之时,一刀刺死,岂非更加干净利落?
  因此他认为必须加以查究,是以没有跳起来。一个尖锐的女性口音道:“当然啦,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五更时分,可点起灯烛,把女孩子的衣服脱去。”
  另一个男子口音道:“夫人,你当真确知他们不是兄妹么?”这口音竟是田仲实的,他忽然提起这一点,使王元度甚感疑惑不解。
  那个女性口音道:“当然不是兄妹,我已经把那男子的假眉假须取下,你还不相信么?”这后面的一句话,有点严厉的意味。
  田仲实道:“小人怎敢不信呢!”
  另一个男子道:“那么你就少说话,这是千载良机,咱们须得好好的善加利用才是。”
  王元度听到这里,可也就更加疑惑不明了,不过他倒是记起了曾经醒过一次的事。
  其时房中有移动对象之事,也有这个声音尖锐的女人口音,他彷佛还记得那女人也说过有关兄妹与否的问题。
  这些线索当然是十分重要的关键,但王元度这时却没有法子冷静思考,因为他内心中充满了杀人的冲动,这股狂暴的欲望,使他忘记了白瑶琴。他没有考虑到武功高低的问题,更没想到对方既是曾经在他饭食中下过药物,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武功。
  窗外之人没有说话,大概还在细细观察他们。王元度忖道:“他们虽然对我和白姑娘有一种奇怪行动,可是他们是什么人?我一点也不知道,如何能出手把他们杀死?那样一来,我与一般的匪徒凶手何异?日后焉能仗义行侠于江湖上?”
  此是学武之人内心中的道德观念。大凡练武之人,初学之时,一定受到谆谆告诫,不得仗技横行妄杀,至于是否遵守这规律,则是每个人自己的事。王元度身为当世大侠,当然对这些观念严格遵从,极力保持人格之完整,并非随随便便就可以被称为侠士。因此,他极力遏抑着出手杀人的念头,实是他一生之中十分重要的荣辱关头,是不是会堕落沦丧,就看他能不能在这一场内心的争斗中获胜了。
  又过了一阵,那尖锐声音的女人道:“走吧!”于是一阵步声起处,渐渐远去。
  王元度直到步声已消失之时,突然按捺不住,呼一声从床上跃起,奔到门窗边,向外面望去。窗外一片黑沉沉,杳无人迹。这时他可就发现窗子都是用极粗的铁枝隔开,决计无法毁窗而出。
  他遭此挫折,心神又分散了,杀机减退许多,忖道:“假如我刚才扑起,空自被他们发觉我已回醒,却无法得手,那时他们不知会改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呢?”想到此处,大为欣幸,移步走到门边,伸手一摸,果然不出所料,那扇门竟是铁制的。
  他似乎已陷入樊笼之内,逃出去之望甚是渺茫。王元度把面颊挨贴在铁门上,一阵冰冷之感传到心中,如卧雪水,顿时又清醒得多。他暗暗忖道:“他们说再过半个时辰,还要再来,把灯火点起,并且把白姑娘的衣服脱掉,假如他们早就这样做,我定必已中了奸计诡谋,熬受不住美色的诱惑而把白姑娘玷污,可是现在……”
  现在又如何呢?难道他见到白瑶琴的裸体,便忍熬得住么?他不由得打个寒噤。既然他自知很难抵受白瑶琴肉体的诱惑,他就必须及早设法,免得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渊中。假使白瑶琴忽然回醒,亦是和自己一样欲火上升,热烈地纠缠示爱,只怕他也无法抗拒这等诱惑。
  他一念及此,迅即回身走到白瑶琴的床前,伸手摇撼她,一面在她耳边低声叫道:“白姑娘,醒一醒。”摇撼了好一阵,白瑶琴仍然没有动静,他拉起她一只手,直按脉息,发觉脉搏很慢,似是在昏迷或酣睡中一般。由于他摇撼了许久,她还没有一点动静,又可知道这刻很难把她弄醒,想是服过什么药物,一时不易回醒过来。
  在黑暗的房间内,独对一个美貌如白瑶琴的女子,而她又是失了知觉,不论怎样对待她,她亦不能反抗以及全不知道。在这等情况之下,一个男人能够不动歪脑筋的,可说绝无仅有,即使是有许多顾忌,不敢真个宽衣解带,遂那云雨巫山之欢,也定必上下其手,肆意抚摸,一尝口舌手足之欲。
  王元度亦是男人,虽然十分守礼自重,但这刻也在有意无意中占点便宜,例如摇撼她之时,故意碰触到她的胸部等。假如在平时,他当真是暗室不欺的真君子,目下与平时大异,能够如此有限度地占点小便宜,已经是使人难以置信的事了。
  白瑶琴仍然没有反应,王元度停手寻思一下,突然伸手向她胸腹之间三处大穴点去。
  她娇躯应指震动一下,呼吸逐渐加快,大有回醒征象,王元度这才又推推她,低声叫道:“白姑娘……白姑娘……”
  白瑶琴轻轻啊了一声,欠身欲起,但才坐起一半,突然又倒在枕上,发出呻吟之声,道:“头痛……我头痛……”
  王元度轻轻道:“除了头痛之外,还有别的奇怪感觉没有?”他话说之时,左手用力扭捏自己后股,痛得直皱眉头,但这却是暂时压抑欲火的好法子。
  白瑶琴道:“没有,就只是头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如此黑暗?这儿有灯没有?点上灯火好不好?”
  王元度沉声道:“白姑娘,你没有忘了咱们借宿之事吧?”
  白瑶琴道:“当然没有啦!唉,我的头痛得真要命。”
  王元度后股上的疼痛一直传到心中,他揣想那儿也许已经青紫了一大块,但他须得继续用肉体上的痛苦,对抗欲念的冲动,他沉声道:“白姑娘,我需要你帮助。”
  白瑶琴甚感奇怪,暂时忘了头疼,道:“你要我帮助,帮助什么呢?”
  王元度道:“咱们已中了暗算,对头不知是谁。据我揣测,既可能是一元教的陷讲,但亦可能不是。”
  白瑶琴道:“哦?中了暗算?他们想杀死我们是不是?”
  王元度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白瑶琴道:“别开玩笑,方才说对头可能是一元教的,又可能不是,现在又这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元度道:“我先解释关于他们的打算,由于情形特殊,我认为他们已施用了什么药物,使我大失常态,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假如他们只想使我破坏了你的清白,暂时就可能不杀死我们,但日后将会如何?恐还是不免于死在他们刀下。”
  白瑶琴大感兴趣,一点也不头痛了,问道:“你内心有什么冲动?可是想奸污我么?”
  王元度深深吸一口气,她这句话大具挑逗之力,使他难以招架,因此他又把后股上另一处扭拧出一块青紫,他露出痛苦之色,道:“我就是要你帮助我排除这股兽念。”
  白瑶琴哪里知道他的痛苦?心想:我倒要瞧瞧你可敢当真奸污我。自然她深心中乃是愿意献身给他,才会这样幸灾乐祸地想,假如对方是个极丑陋愚昧之人,她决计不肯让人家试验,殆无疑义。
  她笑道:“假如我有能力帮助你,我也未必肯听你的话呢!”这几句话简直是火上添油,因为她不啻暗示说,她并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这岂不是等于煽动他动手?
  王元度自知已到了自制力快要崩溃的边缘。他呻吟一声,道:“你愿意我在受人暗算,失去理智之时对你强暴么?这等受人摆布之时,咱们当然要同心合力对付敌人才好。”
  这话大大打动了白瑶琴,心想:“他说得不错,假如他正常情形之下向我求欢,自是对我大有爱意。但目下他受药物之力所迷,见了大母猪也当作美人,我岂能受此侮辱?”当下道:“我如何能帮助你呢?”
  王元度道:“他们半个时辰左右就要来此,点起灯火,把你衣服脱掉。他们以为我到时才会回醒,睁眼见到了你,定然忍不住那股欲火兽念。因此咱们必须在这段时间之内逃出去,但我发觉他们手段十分厉害,这刻我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白瑶琴听他的口气,看他的表情,晓得事态万分严重,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不由得紧张起来,当下急急问道:“那么怎么办呢?”
  王元度咬牙切齿,迸出奇异的声音:“快快点我穴道,使我失去动手之能。”这时他已把后股捏得出了血,全靠这阵锥心的剧痛,才使他抗拒得住那一股欲焰。
  白瑶琴自然全不知道,幸而她也没有好整以暇地跟他慢慢讨论,暗暗运聚功力,突然出指点去。
  这真是千钧一发,危险无比。原来当她出指之时,恰是王元度控制不住之际,刚刚放开了拧捏后股的手,待要向她压下去。而她的玉指及时点中了他腹间穴道,王元度顿时身子一软,倒在她身上。不过这刻他已没有任何动作,只像一摊烂泥般卧伏在白瑶琴娇躯上。
  白瑶琴已感觉出这等微妙的危机,芳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也不知是庆幸呢,抑是失望?
  她把王元度放好在床上,自己站起身,一阵极猛烈的头疼使她摇晃一下,差点摔倒,她咬牙忍受着,暗暗以大腿抵住床沿,借力站稳,深深呼吸几下,这才向王元度说道:“王大哥,我似乎也受了暗算,全身功力减弱了一半以上,这还不说,最要命的是头疼非常,好像孙行者戴上了金箍一般,难以忍受。”
  王元度口中发出呻吟之声,也不知听见没听见她的话。
  白瑶琴心中甚急,偏偏那锥心刺骨的头痛却不肯饶她,老是阵阵的侵袭,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的冲卷不停。
  过了一会,王元度长长吐一口气,说道:“白姑娘,你的头还痛么?”
  白瑶琴有气无力地道:“疼呀!”
  王元度道:“你须得振作起来,须知咱们的敌人实是不怀好意,咱们落在他们手中,不但遭受种种不堪的凌辱,最后仍然难免一死。”
  白瑶琴不能不信,因此,她一想到已陷入绝境,求生的本能自然而然激发起她的斗志,陡然间头疼已减轻了许多,极力寻思逃命之法。
  王元度又舒一口大气,缓缓道:“刚才我已无法自制,幸而你及时出手,现在我已稍为好些了,虽然此举于功力大有损耗,但总算逃得大难。我猜想他们设法使我失去理智,兽欲勃发,必定大有作用,可惜测想不出内中缘故,无法从这一条路找寻破解之法。”他略一停顿,又道:“但总而言之,我们没有让他们达到第一步的目的,已经略占上风,如在必要之时,请你毫不迟疑地杀死我。”
  白瑶琴失色惊道:“什么?杀死你?”
  王元度道:“不错,我们既不能手刃妖邪,为世除害,自然要牺牲自己,不让敌人达到某种目的。”
  白瑶琴道:“你确信我们如果当真做了那件事之后,对敌人一定大有好处么?或者他们只是要从中破坏而已?”
  王元度道:“破坏什么?”
  白瑶琴道:“像破坏你的婚姻或是声名等等。”她刚才说到“做了那件事”之时,双颊已经泛满红晕,含羞答答,显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因而使王元度奇怪她昨天晚上,又怎么那般大胆地诱惑自己。
  他自然不去说她,思路转回目前的危机上,说道:“敌人一定大有作用,并非在乎破坏我的什么。我虽然不晓得他们能得到什么,可是我从他们对答之时,那种语调口气,再加上这间屋子有一种异常的气氛,可知敌人不是一元教的,而是近乎妖邪的恶人。”
  白瑶琴到底是见闻广博的人,不比普通女孩子,当下恍然道:“原来是妖邪之辈,那就怪不得使用这等邪恶手段了。不错,我听红姊姊说过,有等邪派专门利用男女好合这件事,修练奇功绝艺,但详情却不得而知,我一向没有十分留心这等事,实在太可惜了,如若深悉这等邪恶功夫,必有破解之法。”
  王元度道:“现在后悔也没用。我决定一个原则,只不知你同意不同意?那就是咱们极力设法死中求活,反击敌人,但如实在办不到,你就先杀死我,免得被他们利用。”
  他说得坚决万分,流露出一种愿为正义而死,却不愿忍辱苟活的凛凛骨气。白瑶琴大受感动,决然道:“好,咱们若不能反击而生,就一同赴义保节而死。”
  王元度大大放心,道:“好极了,由此可见得令师姊必是端正之士,否则焉能有如此明辨是非正邪的师妹呢?这就无怪钱兄会倾心相爱,订下婚嫁之约了。”
  白瑶琴心中很是受用,笑道:“你的赞语,比旁人奉承之言还要难得,我瞧我们今晚是死定了。”
  王元度道:“不一定。咱们绝不放弃任何机会,你且调气运功瞧瞧,或者可以破解敌人药物之力,恢复平时水平也未可料。”
  白瑶琴如言闭目而试,王元度也趁机暗暗运气。过了片刻,白瑶琴叹息一声,道:“不行,越是全力运功,越是感到难以支持,倒不如不运功相拒,反而好得多,我看唯有赶快逃离此地,随便在荒野中哪一处躲起来,或者得逃大难也未可知。”
  王元度沉吟一下,才道:“你如是运功调气之时,感觉到有支持不住的现象,则当你带我逃走之时,如何使劲发力?只怕勉强逃出此屋,便昏倒在街巷中,又或是惊动了敌人,反而加速败亡,连一线之机也错过了。”他停口寻思一下,才又道:“不如这样吧,你自管逃走,咱们走得一个算一个,至于我这方面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信仍然有一点点机会。”
  白瑶琴用力摇头,表示反对,但这一摇头,竟疼得她花容失色,禁不住呻吟出声,可见得实在十分严重。她停歇片刻,才道:“不行,咱们要活就活在一块,死也死在一处,我怎能独自逃命?”
  王元度还要再说,但一看她极为认真的神情,感到如若再劝她逃走,竟变成存心侮辱她的人格,当下说道:“我王元度能够交上你这么一位巾帼英雄,实是三生之幸,咱们既不能逃,亦不能战,也无法躲藏起来,瞧起来已经是走入绝路了。”
  白瑶琴咬牙道:“不要紧,我好歹也得拼掉他们一两个人,总得捞点本钱,方能死得瞑目,只可惜你一世英雄,竟遭鼠辈暗算,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王元度闻得此言,雄心大振,慨然道:“好!就这么办,咱们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白瑶琴问道:“不浪费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王元度道:“你的话使我触动了灵机,那就是我们虽然无法活着出去,但如若全心全意只求捞回本钱,并非办不到之事。”
  他透一口气,才又道:“你固然尚可一拼,我何尝不能趁这一点点时间,努力运聚功力,只求出手一击,杀死他们一两个呢?”
  白瑶琴道:“对,那么我先解开你的穴道吧?”
  王元度道:“不必了,我虽然经脉受了禁闭,全身无力,但我只须以坚强的意志,把一口真气完全提聚到丹田之中,蓄养一击之力,到了敌人进来之时,你先拍开我的穴道,这才趁势跃出迎敌。”
  白瑶琴沉吟道:“我瞧还是先解开穴道的好,免得到时变生仓促,措手不及,反而坏了大事,你说是也不是?”
  王元度道:“不行,假如我恢复行动之力,说不定任何一刻控制自己不住而得罪你,还是这样好些。”
  他既然坚持此见,白瑶琴也不多说,便在矮榻边沿坐下,身子挨着王元度的臂膀,两人都不再开口,好让王元度提聚那一口真气。
  但只过了一会工夫,两人同时开声,因而又齐齐闭口,让对方先说。
  白瑶琴道:“还是你先说吧!”话声中带着笑意,竟是一段小小的轻松插曲。
  王元度道:“好,我想请你坐开一点,不要碰我,最好别让我见到你,免得心神不定,难以提聚真气。”
  白瑶琴道:“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但我可不能让你太远,移到你脚跟那边行不行?”
  王元度道:“行啦!我实在很惭愧,竟然如此缺乏自制力,望你不要见笑。”
  白瑶琴道:“王大哥好说了,今天你虽然控制不住自己,但天下间只有我深知你是个真真正正的君子大侠。”她自然是指昨夜以身相试,而他不为所动之事。她接着又道:“我是忽然想到我们只能再活一会儿工夫,定然死于此地,因此我们岂能不说一句辞别之言?”
  王元度道:“姑娘说得极是。”
  白瑶琴道:“到了这刻,我们已是同生共死之伴,我叫你王大哥,你也该叫我一声妹子才对。”
  王元度诚诚恳恳地道:“妹子说得很是,是愚兄大意疏忽,没有想到这一点,望你不要见怪。”
  两人心中都泛起一种亲近的感情,互视而笑。白瑶琴终是女孩儿家胸襟,哪及王元度英雄气概?是以笑容中,微含苦涩之意。
  王元度道:“妹子,咱们定须使尽平生之力,杀死一两个敌人,一则捞点本钱,二则为世除害,愚兄不能保护你。反而多方连累,实是言之有愧,但事至如今,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但愿咱们杀敌成功,来生再见。”
  白瑶琴道:“我有大哥作伴,到了黄泉之下,也不愁冥旅寂寞了。人生百岁,终有了时,迟早都是一样。”她苦笑地说着,话中之意,甚是豁达,然而她正如灿烂春花,光景无限,如何便舍得掉首离开这个人间?
  王元度歉疚地望着她,道:“妹子,别难过,你说得对,人生早晚都是这等结局,唉!我很对不起你。”
  白瑶琴道:“大哥万万不可自怨自怪……哎!我们讲得太多啦!还是快点开始准备,免得白白送了性命。”她挪到王元度脚后,这样王元度如不是故意望去,便瞧不见她,双方也碰触不到。
  时间在静寂中悄悄溜走,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王元度极力驱逐脑海中一个突然泛起的杂念,原来他运用坚毅强大的意力,提聚丹田中那口真气,至此竟已渐渐有了复原的希望!假如时间再多一点儿,他一定可以办到,然而时不我予,半个时辰已经逝去。
  要知王元度本来就是天性强毅,不屈不挠之士。经过义父云丘老人“修迷密阵”的一番磨炼,意志更加坚强,举世罕有其匹。在上乘武功中,“意志”更是最上乘法门,一切动作以至功力真气均需以意运转,方入大乘境界。因此,他凭仗人寰罕有的坚强,竟把真气纳入丹田,倘若有多一点时间,这一口真气即能发挥作用,冲破禁制,恢复原有功力。换言之,他不但武功完全恢复,连敌人药物之力也能全部破去,这时他自然不须畏惧敌人了。
  因此,他的杂念便是后悔早先不该为了说话而浪费了许多时间,假如不曾浪费,说不定这刻已经发挥真气妙用,恢复如常了。他之所以极力驱逐这个杂念,便是深知此是大功告成以前必有的魔相幻境。大凡修持过坐功之人,当知入定之前,必有阴魔侵扰,化生出种种杂念妄想,阻挠功行。王元度自然深知此理,是以极力抵拒。
  但时光无情,外面已传来脚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