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剑香车千里花》第十六章 剧毒融丹因祸得福
心念一转之下,立时出声警告道:“敌方阴谋决不止此,我们不能在此地久呆了,待兄弟先行冲一阵试试。”
话落纵身往前一跃直向那群怪人冲去,那群怪人和他三人相距不过五六丈左右。他这一跃之势,疾如飞矢,脚尖才一点地,一掌已呼地劈出。
满以为这一掌纵然伤不着人,也必可冲开一个缺口,那知掌风才出,一阵磷光闪耀,人影已杳。心里微惊之下,霍地一旋身,双掌齐发,一股刚猛无比的掌风,挟着一片飞沙,怒涛一般又向右方卷去。
但觉人影恍动之下,掌风又告劈空,跟着四面响起一阵阴森森的怪笑。当下定神四顾,场中情势骤变,刚才所见到的那些怪人已不知去向,眼能见到的只是—幢幢的暗绿磷光,连石逸徐帆二人也失去了联络。
心里不由暗骇道:“真个见鬼了,难道他们所用的是什么阵式?”
细看他们所转动的方位却又不象是奇门八卦之类的阵法,心念一动之下,提高嗓音大喊道:“石兄、徐兄在哪里呀?”
蓦地羌笛之声大起,尖锐阴森响彻云霄,竟把他的声浪全部掩没。气极之下倏把掌法展开,疾逾电掣地连发九掌,身形也跟着往前冲去。
但那么威猛的掌风,竟在一阵磷光明灭下,被化解得无影无踪,冲出的身形也被一种无形回旋之力挡了回来。
跟着一个尖锐阴森的口音,顺风传入耳内道:“他们二人已经身陷‘百鬼阴磷阵’中,想逃是绝不可能了。若果惜命的话,就赶紧宣布投降金蜈宫,否则阵势一旦发动,便后悔莫及啦!”
继光大喝一声道:“放屁!”
反手把白玉笛撤到手中,毫光一闪之下,掣电般攻出三式,这三式都是地灵九打中的精华,凌厉异常。
但见磷光乱闪中,竟被他硬生生地冲开了一个缺口,可是就这稍纵即逝的瞬间,羌笛之声突变惨厉,阵式已转动起来,但见漫天磷光,星飞电旋,一阵阵力道奇猛的回旋潜力,由四面压上身来。
潜力中更隐夹着无数银刀,犹如乱箭一般刺到。一来是黑夜,目力不易辨别,再则那些厉啸的羌笛的闪闪磷光,最易乱人视听。
继光一边抵抗着四周攻来的银刀和潜力,一面细细察看他们转动的路线,但却无法辨识出来了。
这宗阵势奇幻已极,竟把数十人配合之力神化起来。继光身处围中,只觉压力越来越大,银刀攻出之势也愈来愈急疾,竟被逼得转动都觉困难起来。
此时,那尖锐的声音又响了:“小子,快点投降吧!不然就来不及啦!”
继光气极之下倏然引吭一声长啸,铮地一声玉魄剑出鞘,一溜碧荧荧的蓝焰冲霄而起,回空一卷,叮当一阵乱响,至少有十几柄银刀折断,场中几声惊呼之后,羌笛之声更急,那股回旋潜力也陡然加强。
但,继光利器在手,勇气倍增,手腕一震之下,新近学会的几招剑术也已施开,刹那剑气弥空、蓝焰暴射,嘶嘶之声大作。
这宗上古绝学,确实不同凡响,但见磷光波分浪裂,顷刻之间已空出了一个三丈方圆的圈子。
继光此时只觉内力源源,暗中有若神助,玉魄剑上的蓝焰射出足有三四尺远。蓦地大喝一声,霍地一旋身,精芒暴射,玉魄剑已脱手飞出,矫若游龙的只一卷,一阵惨嚎响起,血花飞溅,就和滚瓜一般前排十几人卟通、卟通,齐遭腰斩。
他这一招正是“轩辕七斩”中的最后一招名之“泣鬼惊神”,这批口鼻喷射磷火的怪人,虽然久经过训练,但从没见过能够用飞剑伤人的奇事,剑光过处不由惊得齐把身形稳住。而继光早于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洞悉了阵势玄奥,他把手一招,神剑重回手中,人已电射而出。但见万点磷光中,一道碧荧荧的光华,矫若游龙,疾如骇电地满空乱掣。所过之处血雨飞溅,惨呼频频。
刹那之间,阵势大乱。武继光初试“轩辕七折”威力,愈打愈觉顺手,更觉那几招剑术竟是首尾相连绵绵不断。一旦施展开来,有如箭之在弦不得不发。同时更恨透了这批人的凶残,故阵势虽乱却绝不停手。
于是,一场惨酷无比的大争斗,瞬在荒漠展开……
一阵阵绝命的狂嗥声混杂在急促的羌笛声中,令人听来愈觉凄厉刺耳。就这时刻,倏闻二声暴喝,二道青芒陡从磷光中冲起向四处扩展开来。
继光一眼瞥见,立时高声喊:“是石徐两兄么?”
丹田猛一提气.连人带剑犹如一幢碧荧的光轮,星飞电漩的疾射而出。
那二道青芒,果是石逸和石帆。刚才陷入阵中,被那些口鼻喷磷火的怪人攻得风流云转,几乎透不过气末,嗣后忽觉身上压力一轻,立时奋力展开反击,同时便见继光飞虹一般射到,不禁大喜,立时高答道:“正是弟等,武兄没事吧?!”
继光挥剑如虹,把那些口鼻喷磷火的怪人冲得波分浪裂,断臂残肢漫天乱舞,他纵身来到石逸等身旁,纵声狂笑道:“谅这批妖魔小丑岂能把我奈何,遗憾的是,那位暗中主持人竟尔鬼鬼祟祟不敢公开露面。”
笑声未落,倏闻一个其冷如冰的声音接口道:“小子且慢得意,你虽仗着‘金精玉魄剑’暂保不被‘百鬼阴磷阵’所困,可是要想脱离荒漠那是梦想!”
劫魂剑徐帆被那些阴磷鬼火围困了许久,此刻正一肚皮怒火无从发泄。一听这话,立时亮嗓一声大喝道:“尊驾究竟什么人?有种就过来和徐爷拆几招,空说大话何益。”
“和老身过手不难,但我阴磷鬼母手下向例不留活口。”
不知什么时刻,一个红发披肩全身皆黑的狰狞老媪,幽灵一般出现在他三人面前.嘿嘿一阵冷笑。
徐帆长剑一震哈哈狂笑道:“徐某却偏不信这个邪,尽管施出你的辣手好啦!”
阴磷鬼母倏然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声如夜枭惊鸣,令人毛骨悚然!笑声甫落,一双枯炭似的鸟爪已高高抬起。
继光目光一瞥之下,只见她那长长十个指甲上蓝光闪闪。不禁暗吃一惊,立时出声警告道:“徐兄请注意她的十指。”
话音未落,双方已然发动。徐帆剑似飞虹,嘶的一剑劈胸点出,快捷犹如平空突起一道闪光。
阴磷鬼母嘿嘿一声狞笑,倏张鬼爪疾向剑身攫去。徐帆不知对方功力深浅,猛地一沉腕剑走偏锋,化点为斩,一剑已拦腰卷去。
阴磷鬼母似不曾想到眼前这少年剑术已然登堂入室,微感意外地一惊,身形已随着剑势暴撤五尺,但瞬即又厉啸一声,倏然突入剑光之内,鸟爪般的双手一阵吞吐伸缩。就这极短期间,已连攻了一十八招。
但觉阵阵阴风匝地,嘶嘶锐风疾射,她那长长亮蓝指甲竟比十支长剑还要来得利害。
徐帆内力本较她稍逊一筹,刚才抵抗那批口喷磷火怪人的围攻又损耗了不少,所以竟被她攻得连连后撤。
但他生就一副急燥狂傲的性格,怎肯示弱?长剑一紧,大喝一声,奋力连攻三剑,硬行把她攻势遏止。并就这势把劫魂剑法展开,刹那之间青芒闪耀,漫天剑气纵横,立把阴磷鬼母卷入一片剑海之内。
这种情势看在继光眼内,知他一时半刻尚不致落败,遂暗中把四下的情势看了一遍。
此刻羌笛之声业已停止,那批口鼻喷着磷火的怪人已集结在一处,场中遗下的是一片断臂残肢和斑斑点点的鲜红血迹,那些被杀死的怪人口鼻之间,仍然磷光闪烁。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们乃是故示神幻,在口鼻之间涂了许多赤磷。
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金蜈宫的伎俩不过如此。”
突然远远一人接口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声落人到,插中倏忽多了三个人,一个是在金蜈宫曾和石逸动手的伤时翁,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浓眉大眼,两臂虬筋怒凸,年在五旬以上,一身苗装打扮。女的体态轻盈,身穿一袭紫色宫装,十分艳丽,但举止之间,隐具一种高华气质。
继光愕然之下,心头不禁一动,随把手一拱道:“来者可是金蜈宫主人?”
宫装少妇掩口微笑道:“你认错啦!金蜈宫主人乃是家姐,妾身石鲸夫人。”
继光哈哈大笑道:“江湖草莽居然也称夫人,真是可笑之极。”
石鲸夫人面容微变,但瞬又恢复镇静,轻轻一叹道:“妄称夫人固属可笑,但内中因果岂是外人所可得知。妾身本不愿见那凶杀之事,但为时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小哥与金蜈宫无怨无仇,何苦定要淌这苦水。”
继光双目暴射精芒,厉声喝道:“我父楚水长鲸因此死在蜈宫地洞之中,怎说无怨无仇?再说金蜈宫用那宗毒辣手段对付中原武林人,武某身为中原武林道,即令无仇也断难缄默。”
“唉!金蜈宫主人岂是好杀的人,只是迫不得已也。”
继光见她脸上忽然露出一片悲愤之容,似有一种难以排遣的愤激抑压在心头,心里不觉暗暗奇怪,一时倒不好意思恶语相加了。
他俩斯斯文文地对了几句话,似乎很不合那苗装壮汉的口味,倏地往前—趋身,暴喝一声道:“原来你就是楚水长鲸武子亮之子,那更不用想走啦。”
继光目光轻蔑地向她一瞥,狂傲地纵声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人?”
石鲸夫人忽地飘身上前柔声道:“你一身功夫得来不易,金蜈宫决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抗拒的,劝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继光仰脸冷冷地道:“是么?”
突然脑际想起一个问题--她刚才所用的身法轻灵之极,也极眼熟。不过一时之间无法想起。
石鲸夫人似乎为他这种冷傲的态度所激怒,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一定要自寻死,有什么话好说呢。”
话落飘身后撤,而苗装壮汉却恰于这时冲到了继光面前,大喝一声猝然一拳捣出,拳风疾劲,势若山崩地裂。”
继光刚才见他那双虬筋怒凸的臂膀,便知此人天生膂力惊人,这时见他攻出的拳势,越知所料不差,但却偏偏要称称他究有多深内力,眼看拳风呼呼卷到,猛把玄阴罡煞魔功运集双掌,举手轻轻一拂,一股阴柔力道匝地而起,那股强劲拳风一入柔风之内,立时无影无踪,继光屹立当地竟连衣角也没有动下。
苗装壮汉平日对自己膂力极为自负,见状不由暗暗吃惊,嘿嘿二声,呼呼又连捣出三拳,刹那之间,劲风横溢,拳影叠出如山,声势威猛已极。
继光细看这壮汉的拳路,颇似少林百步神拳,但较百步神拳还要来得威猛,他存心要看清他的拳路,竟不予还击,蓝衫飘飘,随风而起,竟把本门的“貌合神离”身法施开,顺着拳势流转,壮汉的三拳又告落空,直气得他双睛暴凸,狂吼道:“有种就接爷爷几招,躲躲藏藏算得什么东西?”
继光剑眉一剔,正待展开还击,倏然耳际又响起一阵细若蚊蝇的声音:“此女乃是金蜈宫主人旧日姐妹,为人倒还正派,不必和她们缠了,还是快点离开此地吧!如果八月十五日以前赶不到黄山,中原各派精英将全部葬送,那就罪孽深重啦!
你等可由此往东南再折向南行,便可脱出金蜈宫势力范围,老衲已在前途替你们备下三匹快马,速去,速去,万勿迟延……”
继光一愕之下,几乎被拳风扫着,气得他陡的一声大喝,掌力交挥。连发七掌,掌掌都是“消霜七掌”中的奇招,刹时罡风怒啸,势若排山倒海般向前卷去。
轰然巨响中,苗装壮汉马步踉跄连退了七八步,继光此刻已无心拚斗,倏地纵身一掠,高声喊道:“石兄徐兄,我们走吧!不然时间就来不及啦!”
石逸本来没有动手,闻言立时赶了过来,只有劫魄剑徐帆仍然在和阴磷鬼母全力死拚,看样子已有些真力难继之感。
这时刻,继光耳边又响起那人的传音道:“那个鬼婆阴险毒辣,绝不是好东西,百鬼阴磷阵就是她搅的玩意儿,快叫那小子注意她的阴磷百骨箭。”
继光不禁脱口道:“谢谢你的关照,我叫她从今晚起,永远无法用阴磷百骨箭。”
呼的一声向阴磷鬼母冲去,大喝道:“徐兄请稍歇,让我来打发她。”
徐帆还未及撤身,蓦然……
一条紫影淡烟一般迎面飘到,亮开银铃也似的嗓音,娇声喝道:“今晚若不留下几手绝学,想走是绝不可能了。”
跟前一阵柔风骤起,劈面袭来,继光空中陡遇,心头十分恼怒,冷笑道:“恐怕未必吧!”
呼的一掌凌空发出,但听波的一声轻响,来人裙带摇曳,飘飘落到地面,继光也身形一窒,呼的脚落实地,闪眼一看,原来拦截他的竟是石鲸夫人,心里不由暗骇道:“她的武功看来竟比紫髯伯还要强些。”
心念一转之下,猛聚一口真气,向石逸传音道:“请二兄先向东南方走,兄弟应付她们一阵,随后使可赶来。”
石逸隐然怀有争取天下第一剑的雄心,临此危难之际,怎肯丢下朋友先走?耳听传音面现难色,仍然仗剑一旁不肯动身,继光不由心里大急,又向徐帆传音道:“东南方有人替我等备好马匹,请徐兄即摆脱那鬼婆,先到前途等候。”
可是,徐帆此刻正被那阴磷鬼母一双鬼爪,逼得险象环生,哪敢分神听他传音,是以也无反应。
石鲸夫人见他嘴皮乱动,一脸焦急之容,不禁轻笑一声道:“妾身等本无危害尊驾之心,何必那么紧张焦急?”
这句话可大大刺伤了他。立时剑眉微扬,双目暴射精芒,长笑一声道:“若不是武某等另有要事,岂会怕了你们这几个人?如今别无话说,你有本领就快使出来吧!”
石鲸夫人轻叹一声道:“事非得已,目前也只有走这一途了。”
继光固有暗中传音那人先入之言,故对她印象较好,见她如此表情,倒不好再出恶言伤害她了,随把手一拱道:“今晚虽是生死之战,在下却无伤害尊驾之心,我们就以三招决胜负如何呢?”
石鲸夫人脸色突现阴沉的点了点头,一股蔼蔼紫气已透体而出,象一袭紫纱般笼罩了全身,继光暗骇道:“她也练成了鸿蒙紫气?”
如果他稍微留心的话,必可看出石鲸夫人所散发的紫气,较之紫髯伯还要来得浓厚,也就是说,她的功力较之紫髯伯又深了一层。
不过他目前实在没有时间仔细去观察,暗中一凝功,两极混元真气业已提聚,头顶之上也缓升起二幢迷迷蒙蒙的青白气体。
情势发展至此,显然两方已各把最后压箱底的功夫施出,要在短短三招之内,决一生死胜负,是以双方都紧张异常,谁也不敢冒然抢先动手。
石逸眼看这种情势,神情也显得极度紧张,不自主的挺剑缓缓移近,继光一眼瞥见,立时大声道:“石兄请速去替下徐兄,这边兄弟还能应付。”
石逸这才猛省,霍地一旋身,纵身向徐帆跃去,不料身形才动,蓦闻一声闷哼,徐帆已歪歪斜斜倒退了五六尺,接着又连打了两个踉跄,几乎跌倒。
阴磷鬼母夜枭般一声怪笑道:“小子,你认了命吧!”
如影随形跟踪扑到,十指箕张劈胸抓去,石逸一急之下,大喝一声道:“你敢!”
呼的一声连人带剑,捷逾一道飞虹,凌空罩下,这一式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凌厉猛恶异常。
阴磷鬼母如果执竟要伤徐帆,自己便得先行遭殃,一惊之下,掣电般向侧方斜跨五尺,石逸一招逼退了鬼母,顾不得看徐帆的伤势,振起长剑,猛向鬼母攻去。
剑光霍霍,冷气森森,刹那把鬼母卷入一片剑海之内。
就在石逸抢救徐帆的瞬间,继光和石鲸夫人也展开了身形,翠袖轻轻往外一拂,顿时紫雾蔼蔼,匝地卷起一阵柔风,无声无息的缓缓向继光涌去。
这种鸿蒙紫气若练到火候时,意念所及能伤人于无形,石鲸夫人虽然火候不到,这一击之势也绝不容忽视。
继光嘴里虽在说话,暗中仍刻刻提防,猛见紫气蔼蔼薄雾一般袭来,同时暗中更有一股绝大潜力冲到,便知对方功力已发动,下意识地一提气,急把两极混元真气运出体外,双掌飞快地划一太极圆形,五指倏地往外一拂。
嘶的一声,两股青白气体凝成一线,急箭般向前射去,石鲸夫人绝未想到对方练有两极先天真气,满以为这宗无坚不摧的鸿蒙紫气,岂是普通掌力所能抵挡?不料,那股青白气体和紫雾一经接触,竟一冲而入,直向巨阙穴上射来。
这种奇迹实使她大为震惊,罩袖猛地一抖,玉笋似的的素手倏挥,先天鸿蒙紫气已凝成一股急疾掌风,蓦向那股青白之气迎去。
波!波!一阵脆弱过处,石鲸夫人裙带飘飞,连撤二步,继光也飞快地横跨三尺,卸去了那股冲力。
经这一度交锋,彼此已认识了对方的不简单,于是,各自凝神静息,把真气调匀,谁也不敢冒然发动。
继光暗中更飞快地转了一个念头,觉得如今已是寸阴寸金,实不能再事延误了,可是劲敌当前,若不把对方击败。既然三招分胜负,何不抢制先机,猛攻她三招就此脱身呢?主意打定,倏地往前一纵身,疾若飘风的连攻一十二掌。
这一十二掌乃是蓄势而发,用的又是消霜七掌中精华,犹如一阵狂飙陡卷,急疾凌厉,令人无一丝喘息余地。
石鲸夫人虽是一身超凡绝俗的功夫,仍被攻得裙带飘飞,步步倒退,继光却早趁她错愕后撤的瞬间,撤身后退,同时高声喊道:“三招已过,胜负未分,武某要失陪啦!”
等到石鲸夫人惊觉时,他已到了徐帆面前,轻声道:“徐兄伤势如何?可要兄弟助力?”
徐帆凄然一声笑道:“这点微伤还要不了兄弟的命。”
话落放开脚步,疾向东南方奔去。
伤时翁嘿嘿冷笑道:“小子,你还打算逃么?”
纵身挥掌扑上,拦中向徐帆截去,继光大喝一声道:“你敢!”
掌心一吐,一股威猛无俦的掌功,隐侠雷霆万钧之势,从侧翼横卷而至。
逼的伤时翁不得不把腾起的身形,硬生生的撤回,而继光早已借势向阴磷鬼母扑去。
阴磷鬼母抬掌伤除帆之时,真力已耗去大半,嗣经石逸一抡急攻,已渐渐落于下风,这时见继光扑到,心里早着慌起来,但仍硬着头皮,桀桀狞笑道:“又一个送死的来啦!”
继光绝不愿以二攻一,倏地身形一窒,高声道:“徐兄业已突围,请石兄即速赶去照拂,这鬼母交给兄弟打发吧!”
不容石逸答话,人已倏然突入掌影之内,疾向鬼母攻去,石逸只得一收剑,遥望着徐帆背影,也向东南方撤去,这时,场中只剩下继光一个人了,心中倒反显得安定起来,偷眼一看场中,苗装壮汉扰如入定一般,盘坐在地下闭目调息,石鲸夫人冷然静立一旁,脸上没有丝亳表情,伤时翁一脸阴沉,双目冷森森地盯着他,对石徐二人之撤离,并未加以注意。
只有当前和他动手的阴磷鬼母,却是满面杀机,状如厉鬼般着着向他要穴攻击,十只蓝光闪闪的长指甲,伸缩吞吐,犹如十支利剑般,不时发出缕缕阴风,恨不得一下洞穿他的肺腑。
继光存心要给她吃点苦头,是以并不急急撤身,暗中却把两极混元真气提足,遍布全身,蓄势以待,手上仍然见招破招,抵抗着她那阴磷鬼爪。
阴磷鬼母生性凶残毒辣,和人动手向例不留活口,徐帆石逸从她手下走脱,已使他凶心大发,决心要把继光伤在阴风爪下,这时见继光出招,并不如想像中的凌厉,以为他连经苦战已是真力不继。
当下一阵阴森森的怪笑道:“小子,时间已到,快向阎罗殿上报到去吧!”
倏地十指箕张,纵身猛向“期门”、“章门”二穴上抓来,这二次乃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点中必死,眼看十指锐风已及,而继光竟如躲避不及一般屹然不动,不禁暗骂道:“这人该死!”
心念才动,指劲已及,猛觉对方肌肉往里一缩,蓦然……
场中陡起一阵厉鬼也似的狂嚎,阴磷鬼母就像断线风筝,腾空足有二丈多高,叭哒一声跌落地下,但立时又复翻身跃起,哇的一声,喷出一滩紫血,伤时翁立时上前将她扶住,只见她十支长长鬼爪业已齐根折断,内腑也被继光的两极棍元真气震伤,此时不过是凭着那股凶戾之气,硬行支撑而已。
再看继光时,就象没事的人一般,哈哈一阵狂笑道:“今晚先断你的鬼爪以示薄惩,以后有机会再见识你的百骨阴磷箭。”
狂笑声中身如箭发,疾若一缕轻烟般向东南射去,眨眨眼已不见了踪影。
石鲸夫人慨然一声长叹道:“此人一身莫测武功,实是金蜈宫唯一劲敌。”
伤时翁怒气勃勃的接口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么?”
石鲸夫人冷冷的道:“你可看清他们所逃的方向?”
伤时翁时若有所悟的皱了皱眉头,没奈何的也轻轻叹子一口气。
阴磷鬼母倏然挣脱伤时翁的扶持,夜枭似的一声情厉怪笑道:“不论本宫对他采取什么态度,我阴磷鬼母伤指之恨必报。”
话落领着那批口鼻喷磷光的怪人,疾向正北奔去,黑暗中恍若一群闪着磷光的厉鬼,刹那消失于黑影之中。
再说继光摆脱了金蜈宫的截击,展开身法一路狂奔,不一刻工夫,便已追上了石逸和徐帆。
石逸一见他来到,不禁惊讶道:“武兄何以来得如此快法?”
继光笑道:“那阴磷鬼母妄图伤我,不料反被兄弟用两极混元真气将她十指震断,短期内恐无法作恶了。”
徐帆不由慨然一叹道:“兄弟以往雄心万丈,竟妄想夺那天下第一剑手,依今晚情形看来,实觉幼稚可笑,兄弟这点微末之技,简直连闯江湖都不够嘛!”
说完,脸现懊丧颓废之色,继光忙安慰道:“徐兄何出此言,今晚败在阴磷鬼母之手,实是因为剧战之后,真力难继的关系,兄弟若不是练有两极先天真气,也不见得短时内便能将她击败了。”
石逸也从旁接口道:“徐兄万勿颓丧,老实说象武兄这等武林奇材,百年难得一遇,我等自无法和他互争长短,若说你我之武功无法闯扛湖,石某却绝不承认。”
三人一路谈论着,倏闻一阵马嘶声,顺风飘来,知是那传音之人着人送马来了,立时脚步加快疾赶一程,果见一丛短树下,系了三匹黄骡马,不仅鞍鞭俱齐,而且神骏异常。
跨马登程,连夜南奔,足足赶了三天,业已到达关内,徐帆首先告辞,要赶回崆峒,接着石逸也行分手,只剩下武继光一人仍然前赶,心里却不住的盘算着,黄山论剑之期只有几天了,如何设法通知各派呢?
如果赶去少林通知元元大师,万一他已离山而空跑—趟,岂不耽误时日?想来想去,觉得还得前去黄山的好,到了黄山始信峰看情势发展如何?再定对策,于是,再不迟疑,一径飞骑南下。
X X X
且说武继光离开漠北,进入关内以后,心里突然不安定起来,暗想:“我这次漠北之行,虽然见着了爸爸,但却和师父失去了联络,还有赤地千里符风父女和海天神叟父女,也一个都没有见着,如果他们失陷金蜈宫那就糟了。”
因为这一问题,使他觉得论剑之期仍然原定时日举行之说,可能是骗他的,因为海天神叟现在漠北,楚水长鲸又下落不明,仅只三个主持人,如何能够按期举行?
但当他踏入皖境,一看途中情形,瞬又把原来假推设翻,原因是这些天来,路上奔走的,竟都是三五成群的武林人,而且所走的方向似乎都是黄山,他虽很少熟人,但从这些路人的闲谈中已证实了这消息不假,这一来心里倒安定多了,因为现在离会期还有十天,无论如何自己期前必可赶到,那时金蜈宫纵有阴谋,各派来人已都有了准备。
这天业已到达宣城,一算日期还有五天,心想日期还早,自己这一路南来,实在太匆忙了,连澡都没洗一个,难得来到这样一个较大的城市,何不歇一晚再走,当下找了一个较大的栈房住下,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这才摇着珠马纸扇,走出店门,信步向一家酒楼走去。
此刻华灯初上,正是酒店最忙的时候,楼上楼下都坐得满满的,小二张罗了半天,才替他找了一个位置,却是和人共坐,也许小二见他蓝衫朱履,一派斯文,所以共坐的人也找的也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书生。
那书生见他来到,眉头皱了一皱,径自低头吃喝,根本没有答理他,继光也是个极为高傲的人,人家不理他,他更懒得理,吩咐小二几句后,便抬头向四座望去,希望能找到—二个熟人。
可是,他失望了,酒楼江湖人尽多,却没有一个熟人,这时小二已把酒菜端上,便自低头吃喝,不再找了。
蓦然
隔座一人粗声粗气的道:“大哥,你交游广阔,识人最多,你猜猜看,这次天下第一剑手,什么人有希望夺得到?”
又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哈哈一笑道:“二弟,你把大哥大高抬啦,象我这般只会几手庄稼把式的人,那配妄论天下英雄?”
略顿一顿又悄声道:“眼下武林情势大变,新人辈出,实在很难说啦,前些时香车事件闹得江湖鸡犬不宁,之后,经绿林圣者和三光神尼戳破,据说是太岳庄主所为,可是就在那天绿林圣者竟被人当场打伤,你看这人武功有多高?”
粗嗓音的立时打断他的话头说道:“这人竟能打伤绿林圣者,真个了不起,可知他是哪个门派的?”
“据说是什么金蜈宫,真实姓名我可不知道。”
“那么这金蜈宫准可夺得天下第一剑手罗?”
“不见得,不见得,厉害的人物还多呢,比如说最近扬名江湖的‘一剑消魔灾’本领更是大得骇人,泰山之巅,威慑群雄,独斗七派掌门人,峨嵋混元观力敌数十个穷凶恶极的魔头,单身一剑扫灭大岳庄,哪一件不是震撼江湖的大事,难道你会不知道?”
继光听后,暗暗诧异道:“金蜈宫这人,可能是金蜈宫的讹音罗湫趾伪赜胨噜嗦,打发他上路算溃浚
继光不禁一怔,暗觉奇怪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
这时刻,那书生已迅速掏出一块银子扔在桌上,对白面书生冷冷的道:“走吧!要拚命到郊外去,酒楼不是打架的地方。”
白面书生误以为对方是继光的朋友,但他有恃无恐,仰天一阵凄厉长笑道:“你争着为朋友卖命,徐某十分佩服,有种就随我来吧!”
呼的一声,穿窗而出。那书生绝不迟疑也一跃面前,在这种情势下,继光自然不能退缩,立时也射出了窗外,三人风飘电闪的,刹那已到了郊外的一座松林之前,白面书生霍地翻转身子,哈哈狂笑道:“小子,我替你选择的风水不错吧?”
继光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今晚准赢?但是依我看来,只怕这片风水地是为你自己看的呢!”
白面书生脸上杀机隐隐,纸扇呼的张开,冷冷的道:“那我们就等着瞧好了!”
和继光同桌的华服书生突然仰面冷冷的道:“你无非仗着林中埋伏有二个老鬼罢了,还不着他们早点滚出来。”
话音未落,林中蓦然一声宏喝道:“小小年纪,胆敢出口伤人,真是太没教养。”
林中一阵脚步声响,走出二位花白胡子的老道长来,每人背上都斜锸了一支白色斑烂的长剑,道貌岸然,神态十分威猛。
武继光经过这些时候的磨炼,性情已不如从前那般偏激了,遥遥把手一拱道:“请问道长们系属那派高人?”
白面书生高声喝道:“这是我赤松、枯松二位师伯,小子,你今晚就认下命吧!”
继光神色自若的应道:“是么?……”
华服书生倏然格格笑道:“前面走的大约有一甲子的气候,后面走的差远啦,最多只有四十三年的纯功夫,武兄若不想动手,兄弟就替你代劳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都为之震惊,连继光也不例外,一个人的修为深浅,行家固可看得出来.但能一口便报出对方内功、修为年数的人,却是绝无仅有。
赤松子一惊之下,忽然哈哈大笑道:“贫道一时倒几乎被你唬住啦,我想赤松虚名在外,江湖人焉会不知我有多少修为之理?”
华服书生露齿一笑道:“你不信就先送你上路。”
但觉人影一闪,林边倏然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呼……
叭哒一声,赤松子连剑都未及拔出,人已仰面跌出一丈多远,鲜血喷泉一般,由七孔中射出,眼看不得活了。
华服书生这一举动实在大出继光意料之外,万想不到此人出手如此之快,而且狠毒异常,当时虽在仓促中,没有看清他如何出手,但以自己经验判断,赤松子必系被一种至高内功所震毙。
暗忖:“此人好深的内功啊!我若施出两极混元真气,也拿不准一招就能将这老道士震毙呀!”
心念一动之下,人已闪电般到了赤松子身旁,俯身正待替他察看伤势,倏闻二声怒喝,枯松子与白面书生双剑如虹,挟着一片耀眼精芒,一左一右攻到。
气得他剑眉一掀,暗道:“人又不是我打死的,为何硬向我出气?”
但这种话他他无法说出口,眼看剑气森森,潮涌一般卷来,立时一滑步,斜斜飘退五尺,大喝道:“且慢动手,容我看看这道长的伤势再说。”
枯松子双目尽赤,厉吼一声道:“难道你还嫌出手不够狠么?”
丝,丝,挥剑如匹练,又疯狂的攻了上来,白面书生左扇有剑,招如雨发,着着都向制命之处招呼,根本就不开声说话,气得继光哈哈狂笑道:“你们是看准我好欺侮吧?”
“武兄,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何必和他们多噜嗦,早点送他上路得啦!”
这是华服书生的声音,他这时就象没事的人一样,负手站在一旁。
人都有个好胜的心理,尤其象继光这种身怀绝技的人,枯松子等的不讲理,再加上华服书生刚才显露的一手,迫使他非下煞手不可,但他仍然先行警告道:“武某再次声明,你们若不知难而退,赤松子就是榜样。”
但对方的答覆是更为狠辣的攻势。刹那便把他卷入一片耀眼的精芒之内。
自此,继光没有再开声说话,面枯松子等却自以为得计,出招更猛更疾,却不知死神已在向他们招手,他们所围困的小煞星头顶之上,突然升起一股青白色的气体。
蓦然……
场中倏起一阵嘿嘿冷笑,枯松子连人带剑突被弹起空中,带着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嚎,直向一片衰草中摔去,山风刮过,吹得遍地血迹斑班,犹如骤降一阵血雨。
拚斗停止了,白面书生吓得象木鸡般呆立场中,连一步都不敢移动,继光豪迈地纵声狂笑道:“滚吧,要报仇还得再苦练几年,武某此刻无心伤你。”
白面书生不敢再出声,闪着一种怨毒的目光,对他瞥了一眼,惊蛇一般闪入林中,几闪不见。
华服书生飘身迎了上来,拍掌大笑道:“武兄刚才所用的是一种什么功夫,真是神幻已极。”
继光微微一笑道:“微末之技,那及兄台万一。”
华服书生暗中骂道:“好狡猾的东西,连这点点事情都不肯吐露,哼……”
不过表面却笑着应付道:“兄台太过高抬小弟啦!”
“台兄尊姓?刚才承蒙仗义相助,兄弟感激不尽。”
“小弟姓金名雪痕,久慕武兄神功绝技,不到无意中得以识荆,实是千万之喜。”
略顿一顿又道:“武兄此来可是参与黄山论剑?”
“正是,只是无意逐鹿天下第一到手,不过看看罢了。”
两人边走边谈,又回宣城,金雪痕似乎有意和他拉拢,竟也在他所在的栈房订了一个房间,于是,两人交情又进了一层。
继光原就有意在宣城轻松一天,此时交了一个新朋友,更觉心里愉快已极,二人纵沦天下大事,欢谈甚洽,金雪痕年纪看来并不大,但对武林情势却是了如指掌,尤其各门各派的武功,更是如数家珍,渐渐地谈到了继光本身的武功,金雪痕又复旧事重提道:“武兄刚才所用的武功似是先天气功一类,但不知出自何派?”
继光见他两次提起这问题,不禁忽起戒心,随即含糊答道:“确属先天气功,至于出自何派,连兄弟自己也不知道。”
金雪痕哈哈一笑,便没继续追问下去,话题一转,又复问道:“据说武兄得有一柄金精玉魄剑,能否借弟开开眼界?”
继光爽朗一笑道:“有何不可呢!”立即把剑拔出,送到他手中,金雪痕接过玉剑,把玩了一阵,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的表情。半响,方才送还继光手中,哈哈一笑道:“武兄神功盖世,又得此神物利器,此次黄山论剑,那天下第一剑手的尊号,必定稳稳是你的啦。”
继光大笑道:“金兄太过夸奖,兄弟从未作此想法。”
金雪痕冷冷一笑,立起身来告辞道:“夜深啦!武兄请安息吧!”
彼此道声晚安,便即出房而去。
金雪痕走后,继光突然觉得心绪不宁起来,只觉头昏眼花,全身发冷,同时感到少商穴上有种麻酥酥的感觉,顺着太阴肺经,直冲“中府”,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分明是中毒的现象嘛!”
一经警觉,立时将穴道自行封闭,但,为时已晚,那股毒气已迅捷地蔓延了全身,人也摇摇欲坠,赶紧挣扎着爬上床去,准备运用内功排毒,可是一点真元也无法提骤了。连续用玄阴罡煞,贝叶神功,甚至两极馄元真气,三种不同的方法凝聚真气,都是白费工夫。
心灰意冷之下,不由慨然一声长叹,他可以准确的推断得到,这下毒的人不是金雪痕,便必定是白面书生,而金雪痕的成份还占多数,但却不知他是为什么,和怎样下的手。
就这时刻,耳际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他本然地纵身跃起,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跃起仅半尺又复颓然倒下,不禁暗地叫苦道:“完了!……”
耳际却清楚听到窗前已来了夜行人,来人似乎对他颇为忌惮,竟没有即时进房,而他也不敢出声叫破,正自暗中着急之时,突然……
檐头一个沙哑的声音狂笑道:“老偷儿,你看见么?这里竟有你的徒子徒孙呢!”
话音未落,笑声突敛,跟着砰彭一声隆隆闷响,显然那人已遇劲敌,旋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喝道:“此间不是动手的地方,咱们另找地方分一分高下,老偷儿早已看出你不是什么好来路啦。”
一阵破空声起,瞬刻寂然无声,这一切的一切,继光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苦于无法起身,他所中的毒,似乎是一种极其烈性的剧毒,任他内功精纯,此刻也无法阻止毒性的蔓延了,真气一懈之后,人已呈半昏迷状态。
就在他迷迷糊糊,将昏未昏之际,突然丹田之内奋起一股火一般的热流,顺着经脉乱窜,所过之处犹如火灸一般,直痛得他热汗滚滚,呻吟出声,但又无力量来控制它。
那股热流似乎是专为抵抗外来毒性而产生的,但因继光无力引导运用,是以竟在体内形成了一种拉锯战,热流到处麻木之感立消,等到热流窜到另一条经脉,这条经脉又知觉全失。
这种痛苦实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继光把牙关咬得紧紧的,竭力忍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蓦觉微风一阵,飘飘飞进来了一个人,隐约之间似觉那人是个光头,还没容他细看,便被人家点了穴道,立时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经过多少时刻,忽觉头脑一清,人已醒转,一翻身坐了起来,暗道:“怪呀!我刚才中毒后明明被人点倒,怎么现在好了呢?莫非那人救了我?”
正自托疑之际,突然耳际有人传音道:“刚才老僧发现你身中剧毒,才稍加缓手,替你将真气引导归元,排出体内毒性,唉,想不到你功力竟是如此深厚,老僧一百二十年的禅门修为,竟也几乎难于控制它,更奇怪的是你体内另有一股奇异力道,好象在和毒气奋战似的。老僧现有急事,必须即速赶去,迟则不及,你可自行调息一阵便没事了。”
说完耳际寂然,心知传音之人已走,于是冥心静坐,缓缓把真元提聚,这一提功顿又大吃一惊,只觉体内气机活泼,内力滚滚如涛,好象无穷无尽似的,兴奋之余,呼的把真气运行了一小周天,刹时百脉畅达,全身轻飘飘的,直欲凌空飞去,心知自己的内功又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先前因为身中剧毒,无暇顾及他事,这时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中毒时,似曾有人欲趁机进来加害,但又为另二人所阻止,细味那喊“老偷儿”的沙哑口音,不就是百毒尊者么?何以现在还没有转来,莫非他们已遇劲敌?
想到这点,人已飘身而起,疾若飘风的闪出房去,此刻他内功精进,玄窍已通,行动有如御风,顷刻之间,已绕着墙走了一周,蓦然……
他发现西南角上似有人影蠕动,立时腾身向前疾射,到达近前,只见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正面对面的闭目盘坐地下,一看这情影,便已测知二人必定是吃了人家的亏,当下不敢惊动,缓缓移步上前,但二人却早已发觉,百毒尊者突然双目睁开,沉声喝道:“什么人?”
当他发现来者是武继光时,不禁跳起身来道:“大哥,是你?”
说完一脸惊奇之色,继光微微点头道:“刚才你们和谁动动手呀?”
百毒尊者陡发一声长叹道:“我二人老不死的,今晚真个栽到家啦!”
随把刚才情形详说了一遍,原来他二人因听说黄山论剑之期,决定仍照原定时日举行,猜想武继光必定会来,遂联袂而来相机协助,到达宜城,恰巧见继光和一个华服书生在一起,这二个老江湖一双老眼何等厉害,立刻觉出这书生情形有异,暗中便留了心,遂不急急上前和继光见面,而就在附近落了店。晚间,二人原准备来查看一番动静的,不料,刚到檐头便发现那书生潜伏在继光窗下,百毒尊者立时出声喝破。
那书生好快的身法,百毒尊者话音还未落,便已遭到他的袭击,双方一经交锋,百毒尊者便吃一个哑巴亏。
之后,三人遂相约至这林中比斗,说到这里,百毒尊者又慨然长叹道:“说来惭愧已极,我和老偷儿联手攻了他足有二百多招,竟没占到丝毫便宜,等到人家一旦反守为攻,我二人老不死的却一招都吃不住,唉……”
四海神偷忽于这时,双目睁开道:“老偷儿真个不信,世间竟有这等功力出神入化之人,还幸当我和老毒虫正准备合力挡他一招之时,林中忽然袭来一股柔风,将他掌风挡住,不然的话我们哥儿们恐怕难以相见啦!”
百毒尊者又复一叹接口道:“饶是这样,我们二人内腑仍然受到震伤,恐怕得几天功夫才可复原呢。”
继光观察林中到他俩现处的位置,最少也有二丈五六左右,由这么远的距离发掌,而能挡住华服书生先天真气全力一击,这个暗助之人内功之深,也可想见了,暗忖:“难道也是那传音的人做的?”
这时,百毒尊者忽然迎风深吸了二口气,失惊道:“咦?……”
继光不明所以,忙趋前二步急问道:“二哥有何发现?”
百毒尊者又用力嗅了二下,突然神色紧张的道:“大哥请你切勿乱动,快把双手举起来,快!”
继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见他那么紧张,只得依言把手举起,百毒尊者神色凝重地对他全身上下细细的察看了一遍,
眼光忽然落到腋下玉剑上,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双鹿皮手套,铮的一声将剑拔出,连道:“好险,好险!差一点便着了人家的道儿。”
继光放下双手,迷惘地只看着他,百毒尊者指着玉剑道:“有人涂上这宗剧毒?还幸不曾取用,不然后果实难想象。”
继光这才恍然忆及华服书生借剑之事,遂把前事说了一遍。百毒尊者立刻凑近他的身面前,对面上细细看了一遍,只觉他容光焕发,毫无一丝中毒现象,不由连称奇事。
四海神偷这时也已走到了面前,对着百毒尊者问道:“老毒虫,究是怎么回事嘛?”
百毒尊者指着玉剑道:“这剑被人涂上剧毒,中人必死,你看这剑的芒焰全敛,便可想见那毒性之烈了,而大哥中毒后竟然支持了许久时间,岂非怪事?况这宗剧毒,如不服用解毒灵药,即令内功再深,也无法排出体内所受之毒。”
四海神偷转头对继光道:“莫非大哥过去曾服食什么灵药仙品,此时才发生效用?”
继光猛然省悟道:“是不是那颗千年大蟒内丹发生了作用呢?”
百毒尊者抚掌大笑道:“大哥,你真是洪福齐天,这下毒的人不仅没有害着你,而且帮下你一次大忙呢,想那内丹乃是大蟒全身真元所聚,没有一甲子以上的时间,慢慢融化吸收,断难全部据为己有,如今经剧毒一攻,竟然自行分裂,现在可能已全部融会入你本身真元之内啦,你以后和人动手,便知我老毒虫所言不虚了。”
继光经他这一说,果觉自己的精神气质和前已大不相同,遂点头道:“很有可能,此间不是谈话之所,我们回店再谈吧。”
百毒尊者迟疑了一会道:“大哥,你将剑鞘也交给我吧,这剑已不能再用,待老毒虫将毒炼去后再还给你。”
继光立刻将剑鞘解下交给百毒尊者收藏,接着三人同返回栈房。
回到栈房后,继光突然发现二老气色不佳,满脸呈现着疲惫之容,心知二人均已身负内伤,还没时间调息疗伤,遂含笑道:“二哥三哥你们伤势如何?要不要我助一臂之力。”
“四海神偷”因听“百毒尊者”说他已融会了大蟒全部真元,存心要试试他内力究竟有多少进境,遂欣然道:“那就谢谢大哥啦。”
立刻上床盘坐,闭目凝神运起功来,继光卟的把灯吹熄,悄声道:“请二哥暂替我等护法。”
当下猛运一口真气,举掌向四海神偷命门中按去,他因不知自己内功究有多少进境,一上来便全力施为,一股滔滔不绝的真元内力,犹如江河倒泻一般,向四海神偷体内涌入,穿宫过穴,走气海,过十二重楼,直透玄关之窍。
四海神偷浸淫武学一生,内功精深无比,所差者就只那一点点玄关之窍未通,此刻骤觉一股巨大洪流,恍若山洪爆发一般,汹涌流入体内,心里不觉暗惊这位‘大哥’内功之深,简直已到不可思议之境,立即也猛运真气,引导冲关。
不到盏茶时间,不仅内腑所受的震荡业已平复,连数十年来,梦寝难求的玄关之窍也已打通,继光还怕自己功力不够,又运起两极先天气功,在他体内运行了一小周天,方才轻轻把掌一撤。
四海神偷立时跃身而起,满面喜色的一躬到地道:“谨谢大哥厚赐。”
继光暗中呼的把真气运行了一周天,觉得毫无力竭或不继之感,便又继续替百毒尊者疗伤,等到百毒尊者的伤势平复,天已大亮,于是三人索兴不睡了,促膝谈论起黄山剑的事情来。
百毒尊者提议道:“金蜈宫目前既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哥身上,大哥你就干脆等到八月十五那天再去好啦,至于防止他们阴谋之事,相信有我和老偷儿前去,必可查出一些端倪来。”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老毒虫这话有理,不是老偷儿夸口,任何毒计阴谋,也断难瞒过我俩耳目。”
继光暗中略一盘算,觉得这也未尝不是办法,他二人经验阅历比自己深,又可避免金蜈宫的注意,真个一举两得,自己尽可在这交通要道再耽二天,也许可以见着几个熟人,当下点头道:“那就偏劳二哥三哥了。”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理应效劳,大哥何必对我等如此客气。”
二个老怪物走后,继光也立即往大街走去,他这举动一方面故意显露行藏,分散金蜈宫的注意力,同时也希望籍此碰见几个熟人。
他因去到漠北数月,与中原各派武林人消息完全隔绝,绝不知道此刻江湖之上,风云已十分紧张,处处隐满杀机,仍自大摇大摆在街上走着。
正当他高视阔步,徜徉街头之时,突然一个小叫化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同时还塞了一个纸团在他手中,心里不禁一动,急忙回头看时,小叫化已不知去向,他和丐帮原有交往,同时又很久不见风尘三友了,心知必定是风尘三友所差,只是不知那小叫化何以要这般鬼鬼祟崇?
当时便也不动声色的把纸团往口袋一塞,缓步转入一个小巷之内,打开纸团一看,确然是怪叫化的笔迹,大意是说丐帮今晚在城郊赵氏废园内,召开紧急会议,希望他去会晤,有极重要的事情面商。
看完之后,顺手一凝功,把纸团震成粉碎,转身复又回到旅店,着小二弄了点饭菜,吃饱后立即蒙头大睡。
时近三更,继光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即穿窗而出,直向赵氏废园弛去。
此刻他内功精进,行动捷逾飘风,刹那便已到达目的地,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大花园,里面楼台亭阁,莲池花榭,应有尽有,虽然现已大部倒塌,但远看仍然林木葱郁,十分气派。
今晚因丐帮借这地方召开紧急会议,是以四周都已密布了哨卡,继光刚欲越墙而入,倏闻暗影中一人沉声喝道:“来人系何方朋友?请暂停步。”
“在下地灵门武继光。”
“啊!原来是武少侠驾到,敝帮主正在园内恭候呢。”
二人一问一答之间,园内突然飞鸟般射出了三个人,远远就哈哈大笑道:“老弟,我算计你该来啦!”
听那声音就不必看人,准知是风尘三友,立时歉疚的一拱手道:“小弟来得不晚吗?”
“正是时候,咱们里面再详谈。”
三人簇拥着继光,直向园内飞去,一入园内只见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叫化,看样子会议还未开始。
怪叫化领着他直向一间亭子走去,亭中这时一共坐了二个人,一个是丐帮现任帮主岭南蛇神,一个则是银杖叟张六,不待继光上前便一齐笑哈哈的迎了开来,彼此都是熟人,也无须怪叫化介绍引见,寒喧了几句,便又一齐进入停中。
怪叫化性情最是急燥,一开口便道:“老弟,你的兴致倒不浅呀,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工夫逗留在宣城?”
“离论剑之期至少还有五六天,我何必要那么急着赶去?”
“嗳呀!难道你对近日江湖之事一点都不知道?”
“小弟由漠北赶回,怎么会晓得?”
怪叫化微叹一声道:“那就难怪了。”
继光见这情形,知道最近江湖上必定发生了重大问题,不禁发急道:“别卖关子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就快点告诉我呀!”
怪叫化这才长叹一声道:“本帮自遭上次香车事件后,便由帮主传出谕令,着各地本帮弟子们严密查访可疑人物,不料,消息未曾得到半点,而帮内子弟们却时常遭到暗袭杀害,数月来死伤总在一百多人,经本帮各方暗查,迄今毫无头绪。近日江湖之上,突又出现了一个金蜈牌令,凡接到牌令之人,不论武功多高,旬日之内必遭惨死,绝无一个幸免。”
继光心里一动之下突然插言道:“金蜈牌令是什么质料所制,接到金牌而遭惨杀的又是些什么人?大哥你能答复我的问题么?”
怪叫化怔得一怔,旋即慨叹一声道:“令牌乃是金质,接到金牌而死亡者,总在六七人以上,均系各派知名之士。”
说着顺手掏出一面金牌,递到继光手中,哈哈狂笑道:“承他们看得起我老叫化,竟也惠赠了我一面呢。”
继光神色凝重地接过金牌一看,上面的花纹、款式、字迹,竟然和太岳庄主那面玉牌一模一样,不由恍然大悟,冷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又是金蜈宫搞的鬼把戏。”
怪叫化骇然道:“你怎知道是金蜈宫所为?”
继光随从怀内取出那份黑名单,递给怪叫化道:“请你查查看,死难的人名和这上面的人名符合么?”
怪叫化走到外亭,籍着月光一看,骇然喊道:“不仅一点不错,而且连顺序都对呢!你这名单是那里弄来的?”
“当年莫宫主保奏旌扬的侠义名单。”
“唉!想不到如今却做了阎王鬼录。”
亭中的莽头陀倏地一声暴吼道:“洒家却不信这个邪,早晚我得斗斗这个金蜈令主。”
岭南蛇神立刻出声喝止道:“老二不准你意气用事。”
又对继光拱手道:“刚才听说少侠近日由漠北来,可曾得到什么消息?”
继光逐把这次漠北之行,所经过一五一十详说了一遍。
岭南蛇神听后,沉吟了半响,不觉长叹道:“那金蜈宫主人隐迹了十余年,如无十分把握,绝不会冒昧行动,这番倾巢南来,实不容忽视,只不知金蜈宫对中原武林人究有什么仇恨?”
“据家父楚水长鲸及铁木道长等谈及,可能金蜈宫主人系来自苗疆呢。”
银杖叟张超倏然接口道:“这般说来,难道是苗疆金龙洞主的余孽?”
怪叫化抬头看了看月色道:“是与不是此刻我等暂可不去计较,时间已经不早,请帮主发令吧。”
岭南蛇神点头:“那就着他们过来吧!”
怪叫化立即走出亭外打了一个暗号,刹时园中人影如梭,不一会工夫,亭前空地之上已黑压压的集合了许多人。
继光愉眼向外细看,尽管人数如此之多,竟然井井有条,鸦雀无声,都按着班辈默然围坐。
此时,岭南蛇神也已立起身来,举手让客道:“难得少侠今日来此,也请出去和大家见见面吧。”
继光谦让道:“此是贵帮家务事,在下系属局外人,如何可以参与?”
怪叫化在后悄声道:“这次本帮须你帮忙的地方甚多,请不必推辞,详情等会再对你说。”
怪叫化既如此说,继光自然不便再推辞,遂跟着一同走出亭外,岭南蛇神首先替继光介绍:“这位乃是江湖人人称道的‘一剑消魔灾’武少侠,也就是当年威震江湖的‘地灵教主’邯郸老人的衣钵传人,今后可多多向武少侠请益。”
话落场中立起一阵掌声,武继光含笑深打一躬,算是答谢。
岭南蛇神介绍完毕倏然面转严肃,极其沉痛的道:“本帮弟子近年时常被人暗中杀害,至今未能找到凶手,此是本帮自建帮以来最大耻辱,凡我帮中子弟,均应竭尽所能,为帮中死难兄弟复仇。”
说到这里,语音突转低沉道:“八月十五日乃各派黄山论剑之期,距离今晚仅只五天了,本帮祖训向例不求闻达,故并未派人参加,但却有一项重大任务,必须本帮担任,此事关系本帮声誉及复仇计划,万望大家勿等闲视之。
自今晚起,本帮所有帮众,应在黄山周围百里之内,完成严密警戒网,凡发现行迹可疑之人,立即用本帮特有的信号,飞传四位长老及本帮主,但切戒动手,违则照帮规严惩。”
吩咐已毕,轻轻把手一挥,顿时呼呼声起,犹如百鸟翱翔空中,那么多帮众,刹那走得干干净净。
岭南蛇神这才转过身来,悄声对继光道:“少侠也许对本帮此举觉得奇怪吧?实对你说吧,这次黄山论剑,实是假的呢。”
“假的?……”
继光不禁大感诧异道:“此话怎讲?”
岭南蛇神轻轻一叹道:“自金牌令传入江湖后,武林人心惶惶,有如末日来临,各派虽尽出高手搜查,却是一无所获,嗣后忽有二个蒙面人进入少林寺,面见少林掌门人紫虚上人,备述一切经过,井自愿留在少林石室之内,以示所言绝非虚语。
经紫虚上人召开寺内几位高僧商量,认为若凭一派之力应付,实无把握,如联合各派高手,一则时间来不及,再则易于打草惊蛇,遂决定由元元大师邀请武当天龙道长,绿林圣者三人共同出面散发通知,公告黄山论剑之期,实则,欲藉天下高手云集之时,与金蜈宫作一总的决斗。”
继光听后,心里倒觉一宽,觉得各派既有准备,自己尽可不必操心了,逐点头道:“这一来在下倒放心啦,贵帮既负消息传递,便烦帮主转知各派,就说金蜈宫全部高手已经进入中原,慎防他们届时使用卑劣手段。”
岭南蛇神颌首道:“老夫即时把此事通知他们便了。”
说完把手一拱,皆同银杖叟张超纵身跃去,这时,园中只剩下风尘三友和武继光四人,继光忽然想起怪叫化有金牌令之事,不禁转头对他一笑道:“大哥,你得那金牌有几天了?”
“七天!”
“那么还有三天的阳寿啦!哈哈哈!”
怪叫化仰天狂笑道:“老叫化闯荡一生,早就没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若说一定要在旬日之内,追去这条老命,我却有点不相信呢!”
继光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恐怕索命的已经来了呢。”
怪叫化倏然一惊道:“你已发现警兆?”
继光极忙摇手示意禁声,四人疾逾电掣的隐入一簇花丛之内。
就这时刻,墙外飞鸟般射进来一人,绕着园子转了一周,突然开言道:“明明听说丐帮今晚在此集会,怎的不见人影?”
又一人接口冷笑道:“恐怕你的消息不太正确吧?”
“笑话,我黔中一怪几曾失算过?”
蓦然
墙外一阵格格娇笑道:“可是今晚却失算啦。”
但觉微风一阵,又蝴蝶般飞进二个全身皆红的少女来。
怪叫化暗中瞥见,不由大吃一惊,认得先进来的二人,一个是西南一带久负盛名的笑脸追魂玉判官朱迪,一个以透骨阴风爪驰誉的“黔中一怪”,后来的二女,则是以出手毒辣著称的苗岭双姣燕氏姊妹,也可以说四人无一是好惹的人物。
黔中一怪似乎被他们调侃得冒了真火,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不用得意,时间只有三天了,若果这三天之内找不着那叫化,只怕你们脸上一样的没有光彩。”
笑面追魂玉判官哈哈大笑道:“江湖之上,盛传风尘三友如何的了不起,依朱某看来,简直就是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
笑声未落,倏闻花丛中一声大吼道:“放你妈的狗屁!”
呼的穿出一个胖大头陀来,指着笑面追魂玉判断大喝道:“姓朱的,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背地里骂风尘三友。”
笑面追魂朱迪猛见莽头陀跃出大骂,竟然丝毫不恼,嘻嘻一笑道:“姓朱的外号追魂玉判官,想你不会不知,今晚对你风尘三友要得罪了。”
莽头陀大怒狂吼一声道:“凭你?”
双掌一错,纵身便待前攻,却被怪叫化一手挡住道:“老二且慢,等我先问问他。”
转过脸来对着追魂玉判官等一拱手道:“老叫化自入江湖以来,自问没有开罪过天南武林道的朋友,阁下今晚这等咄咄逼人,究竟为了什么?”
他明知这般人必已被金蜈宫收卖,却偏偏逼着他们自己说出来,黔中一怪冷冷哼了一声道:“闲话说之无益,今晚这赵氏废园,便是风尘三友葬身之地,至于为什么,你最好到阎王殿上打听去。”
脏道士倏然插嘴哈哈一阵枉笑道:“想不到天南道上的武林朋友,竟做丁金蜈宫的走狗,你们既口口声声要取风尘三友之命,咱们不妨从艺业上分个弱死强存。”
笑脸追魂玉判官嘿嘿冷笑道:“尊驾快人快语,咱们就这么办,你们哪个先来领死?”
莽头陀倏往前一纵身,大喝一声道:“佛爷就先超度你好啦!”
呼的一掌劈胸推出,这头陀素以臂力雄浑见称,一掌之势,有若狂飙陡卷,急疾异常。
追魂玉判脸上笑容一敛,猝然一掌封出,两股潜力接实轰然一声大震,双方不自主的各自退后二步。
莽头陀大肚皮一挺,闷声不哼,咬牙又是一掌攻来,追魂玉判眼看他掌势有如怒潮汹涌卷到,硬是毫不退让,猛的掌心一吐,又复发掌迎上。
砰!蓬!掌风四面激射中,蹬!蹬!双方各自退了两步,这宗以硬打硬,最是耗损真元,两掌硬碰之后,追魂玉判一张白皙玉脸顿时变成了酱紫色,更隐隐觉出胸间不住的血涌。
莽头陀也是双睛凶凸,大肚皮不住的起伏,显然他并没有讨好,怪叫化冷眼旁观,觉得这般下去,必定弄个两败俱伤,纵身上前,正待出声拦阻时,黔中一怪早已飘身将他挡住,嘿嘿狞笑道:“阁下如果认为应该走在头里,那就由老夫成全吧!”
怪叫化怪眼一翻道:“凭你那二下子,恐怕未必见得。”
“老夫知道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说话之间,十指枯柴似的手指已经缓缓抬起,双目精光闪闪,紧盯着怪叫化,显然他已暗中提聚功力。
怪叫化深知他们一行四人,以这怪物最为难斗,是以,暗中早把数十年精修的混元童子功提起,加意提防。
双方正准备展开惊天动地一搏之时,蓦然
一个冷冰冰的口音,由花丛中响起道:“我道是什么人在此耀武扬威,原来是一群狗腿子,大哥,你只管在一旁歇着,还是让我来吧!”
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倒把黔中一怪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来人竟是一个二十不到的白面书生,不禁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你们请来助拳的人呀?”
怪叫化暗骂道:“你不要小看了这个小煞星,等会有你们瞧的。”
表面却象煞有介事的答道:“也可以这样说,不过并非外人,而是我的小兄弟,他姓武叫继光。”
说完猛的一撤身,竟真个撤了下来,不仅怪叫化立即自动撤退,连带头的莽头陀也大吼一声道:“好吧,我这一份也让给你了。”一个滑步疾撤八尺。
这一来,弄得黔中一怪和笑面追魂玉判官等莫名其妙,微怔了一怔,追魂玉判忽然一声冷笑道:“怪叫化你少在爷爷面前弄鬼,你们欲想趁这机会逃么,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刚才露面的白面书生乃是武继光,此时又复冷冷的道:“想逃的并非是风尘三友,而可能是你们,现在我限你们即时离开赵氏废园,若在延迟片刻,便一个也别想再走了。”
黔中一怪大怒,嘿嘿冷笑道:“好狂的东西,胆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你真是活得不耐烦啦。”
双手箕张,纵身劈面抓来,黔中一怪的透骨阴风爪霸道无比,黑白二道死在他双爪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这遭含怒出手,威势果是惊人。双爪一出,立时阴风阵阵,缕缕黑色锐风,密如蛛网一般的罩下。
眼看阴风已将触及对方身体,蓦觉眼睛一花,人影倏失,但听沙沙一阵急响,地下倏起一股黄尘,竟被他连泥带草,抓起了一大片。
继光嗤的一笑道:“好厉害的透骨阴风爪……”
黔中一怪霍地一旋身,挥爪又待攻来,突然红影一闪,苗岭双姣已双双纵身而出,娇呼道:“老怪物你歇歇吧,让愚姊妹来会会高人。”
怪叫化却在一旁提醒继光道:“这是苗岭双姣,迷药蛊毒天下第一。”
大苗女燕玉娇格格笑道:“不用你老叫化绕舌,对付这位小兄弟,燕玉娇绝不会把那种手段施出来。”
武继光长笑一声道:“你们有本领现在尽管使出,等会就没有机会施展了。”
小苗女燕玉芳嘴唇一撇道:“你吹什么牛嘛?”
继光仰面冷冷的道:“时间已经不早啦,你们四人最好是齐上,免得小爷一个个打发。”
笑面追魂玉判官朱迪,此刻已把真气调匀,一看场中的情形,敌我双方势均力敌,要想轻易把风尘三友收拾下,绝不是一椿容易事,心里不禁暗暗着急,暗忖:“这小子看样子象是传说中的小魔崽子,如果真的是他,今晚事情就麻烦啦。”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目光向黔中一怪投去,因为黔中一怪是一行人中的主脑,而且武功也以他为最高,不料,他对武继光绝未放在心上,双目只是牢牢监视着怪叫化,心知他可能没有想到此事,脚下不自主的慢慢向前走去。
此刻苗岭双姣仍在和继光瞎缠,并无动手之意,原因是继光见着小苗女燕玉芳,突然想起了白衣罗刹符小娟,觉得她单身前住漠北,实在是一椿危险的事,但愿她能遇见爸爸,那就好得多了。
由符小娟又想到莫丹凤,觉得金蜈宫主人既已亲入中原,除了搜黑名单上所列人名寻仇外,莫郡王的唯一遗孤莫丹凤,便是最大的寻仇目标,不知她现在是否仍在三光神尼的庵内?
他暗中一味沉思,竟忘了对敌之事,苗岭双姣长生苗疆,对男女间的恋情原就懂得比较多,一见继光那种翩翩风度,心里早生好感,此刻见他忽然痴呆呆的站在那儿,竟忘了动手,误以为对方为美色所动,两姊妹不由相视一笑。
小苗女更是天真无比的往前一趋身,拉着他的衣袖格格笑道:“书呆子,你在胡想什么呀?”
继光因为心里正在想念莫丹凤,不由脸上一红,连道:“没有……没想什么呀!”
这种失魂落魄之态,小苗女越发认定他确已涉及遐想,又格格笑道:“看你外表忠厚,原来心里却不老实呢。”
又斜视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好象在那里见过你嘛!”继光这时自觉失态,疾忙把袖一摔道:“放尊重些,我又不和你攀亲。”
小苗女燕玉芳一怔之下,倏又格格笑道:“我知道啦!你心里在想,但经我说破,当着许多朋友又不好意思是不是?”
继光剑眉一掀,正待发作,蓦然
一阵柔风由身后吹起,直向小苗女卷去,燕玉芳不由一愕,尖声吼道:“你敢打我?”
衣裙飘飘,倏撤五尺,但见白衣一闪,符小娟突由继光身后飘出,指着小苗女冷冷的道:“我还没见过象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孩呢,姑娘不仅要打你,还要杀你呢。”
小苗女原以为那阵柔风是继光所发,才那般微带撒娇地喊着,此时忽见一个十分美丽的白衣女郎出现,倒觉意外的一愕。
继光一见来者竟是符小娟,不禁大喜道:“小娟你也回来了?”
“难道你希望我死在漠北?”
白衣罗刹没好气的回答道,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她所以不高兴,可能是小苗女的事情,但继光心怀坦荡,那里想到这些,仍以为她前怒未消,不禁歉疚的道:“在漠北时我曾一再打听你消息,后听紫衣女说你安然无事,我才放心南来,同时也是因为黄山论剑时间已到的关系。”
符小娟突然格格狂笑道:“那真谢谢你啦,不知你还记得那位宫主么?”
继光失惊道:“她怎么了?”
“被人劫持不知去向,据说三光神尼也已身负重伤。”
“有这等事情?”继光倏然上前扳着她的香肩,急急的追问着。
“信不信由你,我爸爸和黄龙道长业已分头追踪,还有个什么万里云烟也跟着追去了。”白衣罗刹仍是那般面无表情的答复着。
不幸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继光恨不得即时便追去找寻,可是这无头消息往那里去找?正待再追问白衣罗刹时,场中情势已不容许他了。
苗岭双姣已双双向符小娟发动了攻势,这一双姊妹花武功得自一位隐居异人,复经那异人运用各种灵药,替她两人洗髓,故恨基十分雄厚,此时出手双攻符小娟,威势确实惊人。
符小娟这时也是肚皮怨气没处发,一上手便把瑞雪缤纷三叠式施出,刹那阴风阵阵,掌影重重叠叠,一波一波向前涌去。
迷蒙的月色下,两红一白三条纤影上下飘飞,团团疾转,瞬刻便已人影难分,继光素来不喜和女子动手,见符小娟此时足可应付,便懒得再行插手,倏地纵身一掠,已到“黔中一怪”身旁,冷冷的道:“小爷本不愿和你们这批人为难,只是你们不知死活,那也没办法。”
黔中一怪此刻已知对方是什么人,但他生性凶残,怎肯示弱,嘿嘿二声冷笑道:“别人惧你地灵门的功夫,老夫可没把它看在眼内,拿命来吧!”
倏地往前一趋身,出手有如电掣的往他巨阙穴上抓去,手指未达,五股蚀骨寒风,已是透体而入。
继光骤不及防,不禁猛打一个寒战,当下猛吸一口气,真气布满全身,竟然不闪不避,疾的一挥掌,疾向他手腕截去。
黔中一怪的透骨阴风爪能够伤人于无形,一见继光不避他的阴风,竟然出招还击,不禁暗骂道:“小狗你这是自己活得不耐烦啦!”
掌势一沉之下,猛的双手箕张,由外而内,疾向左右肋下抓来,这一式又辣又狠,端的歹毒异常。
继光存心速战速决,陡的吸气凹胸,身形微微往后一撤,忽的一招“日正中天”,刹时狂飙陡卷,势若怒涛,劈面而出,但听一声鬼吼似的狂嚎,黔中一怪一个身子竟被震得凌空而起,倒翻出一丈多远,还幸他功深力厚,一觉出对方掌力奇异,难以抗拒,立即收回真气,将心脉护住,故摔下来时,仍维持了一个头上脚下。
落地微一凝神,哇哇连吐了二口鲜血,立即闭目调息,不敢再动。
怪叫化见状,不禁大吃一惊,暗暗忖道:“这小子真是令莫测高深,数月不见,功力竟然进步到了这个境界。”
欣喜之余,不愿使他树敌太多,立时一纵身,掠到黔中一怪身旁关切的问道:“钟兄伤势如何,老叫化身上有疗伤丹药,要不要吃二颗?”
黔中一怪双目倏然睁开,惨笑一声道:“你不要猫儿哭耗子,这点伤势老夫还能挺得住。”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老叫化一生行事,恩怨分明,你虽然对我存心不善,我却对你绝无恶意,只是觉得你无故受人利用,轻易毁损一生英名,实为不值得。”
黔中一怪不禁默然,怪叫化接着又道:“金蜈宫主人存心如何暂且不说,就以目前这种疯狂的滥杀行为而论,便绝非正道人物,钟兄何苦轻信人言,而与中原万千武林人为敌,愚弟还请钟兄三思。”
黔中一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倏然纵身拔起,疾逾电闪的向墙外飞去了,此举无异已经接受了怪叫化的劝告,不过没有公开表示罢了。
黔中一怪是这一行人中的首脑,他一走了之,倒弄得笑面追魂玉判官进退两难了,脏道士一张嘴巴素不饶人,哈哈一笑道:“进既不能追人之魂,退又无法向主人交差,假如我是笑面追魂,立刻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免得被人把魂追去。”
笑面追魂玉判官又窘又怒,冷笑一声道:“臭道士,你不用恃仗人势,咱们以后那里遇上那里算,朱某但有三寸气在决不饶你。”
说完气冲冲的也向园外跃去,怪叫化知道这批人都是受人蛊惑而来,故不愿多树强敌,任由他们走去,并未加以阻拦。
继光此时就象没事的人一般,负手站立场中,静静看着符小娟和苗岭双姣争斗,只觉苗岭双姣的武功特异,似乎另走一门途径,两姊妹就象蝴蝶穿花一般,绕着白衣罗刹乱转。
白衣罗刹强在功力深厚,搏斗经验丰富,虽在她俩双攻之下,仍然攻守自如,毫无败象,三人这时至少打了二百多招,依旧是个胜负难分的局面。
怪叫化用言语将黔中一怪劝走后,已慢慢踱到了继光身旁,却发现他只是呆呆出神,对场中的二女争斗并无干涉之意,不禁万分奇怪,暗道:“目前风云紧急,时机迫切已极。何以他还有闲情袖手看着她们拚斗呢?难道他对两个苗女发生了兴趣?”
但他深知苗岭双姣身后师长极是难缠,也不愿这位小兄弟得罪她们,逐轻轻用肘一碰继光道:“兄弟,你快上前把她们劝止吧!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呢。”
继光一心在研究苗岭双姣的武功,是以忘了处理这事,怪叫化一提,不禁玉面泛红,倏然一趋身,突入掌影之内,轻声叫道:“住手!”
这一声轻喝,语音并不高,但却字字铿然如鸣金玉,震得三人心神一震,同时隐觉暗中有一股无可抗拒的潜力,硬生生的把她们分隔开来。
苗岭双姣骇然之下,首先收掌后撤,白衣罗刹被她俩围攻一阵,已是满腔怒火,此时见继光上来,不仅不帮着她,反而出面做和事佬,于是怒火更炽,娇喝一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继光瞥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转过身来向苗岭双姣道:“芳驾前来赵氏废园目的,乃是对风尘三友执行金牌令符,如今黔中一怪等已走,你姊妹也好收场了。”
燕玉娇偷眼向四下一看,黔中一怪等果已不见踪影,心知已碰了钉子,自己姊妹俩双攻一个少女,尚且得不到便宜,再想伤害风尘三友,那是梦想,眉头一转之下,格格娇笑道:“你说得不错,愚姊妹今晚来此,确是执行金牌令谕,怛冲着你那就算啦!”
继光见她一派大言不惭的口吻,不禁笑道:“武某足感盛情。”
白衣罗刹小口一撇冷笑道:“不算了又能怎样?真是不识羞。”
小苗女秀眉一扬,正待反唇相讥,却被燕玉娇中用手把衣角一拉,旋即微微笑道:“小妹妹不必那么口头缺德,愚姊妹今夜无暇奉陪,错过今霄,燕玉娇愿随时拜领你的高招。
白衣罗刹怒叱道:“何必改日,就是今霄好啦!”
燕玉娇却是充耳不闻,回眸对着继光一笑,拉着小苗女燕玉芳翩若惊鸿的飞过墙去,她不对继光这一笑或许没事,这一笑却把白衣罗刹的醋火引发,娇喝一声,纵身便追,却被怪叫化纵身栏住,哈哈一笑道:“算啦,让她们去吧!”
白衣罗刹怒气勃勃的恨声道:“真是死不要脸!”
脏道士深知怪叫化的心意,他上前打圆场道:“这批野丫头,不值得和她计较,我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
符小娟这才怒气稍息,复又狠狠白了继光一眼,继光对这位既是女友,又是师侄女的刁蛮姑娘真是没办法,他何尝对苗岭双姣有情,只是觉得这些受金蜈宫蛊惑的人,杀之于事无补,反而多树强敌,是以把她们放过。
这时见白衣罗刹有怨恨自己之意,逐缓缓踱上前来道:“目前我们一方面须赶紧追查莫宫主的下落,同时黄山论剑之期已近,事情多得很呢,何必和她们去争那些闲气。”
符小娟仰面冷冷的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难道莫宫主不是你的朋友?”
“哈哈,我的朋友?那才天晓得呢!”
二人沉默一阵,符小娟突又打破沉寂道:“事到临头急又有什么用?金蜈宫劫持莫宫主必有用意,否则何不干脆杀死?况且他们既然有些预谋,行动也必诡秘至极,天涯海角你往那里去找?”
继光也曾想到这点,只是莫郡王仅只这点骨脉,莫丹凤又是自己患难之交,骤闻此一消息,心里怎不急?明知一时无处追查,仍然固执的吼道:“不论上天入地武某誓必要把她救回。”
“我也没有阻止你去救呀!”
怪叫化见他俩为此问题争吵不决,忙上前劝解道:“援救莫宫主之事,固属刻不容缓,但此次黄山论剑,不啻是中原各派与金蜈宫的一次决斗,兄弟你是绝对离开不得。”
说完见继光没有表示意见,接着又道:“此事最好你多考虑一番,老叫化必须马上赶去黄山,恕无法和你多谈了。”
鹑衣飘闪之下,人已当先越过墙去,跟着莽头陀和脏道士也尾随急奔面去。
而继光却仍然鹄立园中,一动不动,白衣罗刹见他一脸焦急之容,心里陡觉难过已极,缓步上前,轻轻摇撼着他的臂膀道:“光哥哥,我们也走吧!”
继光木然点了点头,二人立时双双缓起身形,离开了赵氏废园。
继光和符小娟离开赵氏废园后,立即返回旅店。此刻天空已露曙光,许多赶路的旅客已经起身,店内乱哄哄的,推开房门入内一看,赫然里面坐着一个人,符小娟骇然一惊之下娇喝道:“你是什么人?”
继光却是神色自若,仰面笑道:“银刀摩勒,看你这神气活现的样子,必定是有为而来,你找武某究有何事,不妨直截了当说出,否则我可要得罪了!”
来人果是银刀摩勒吴伦,仍然大刺刺的坐在椅上,神秘地一笑道:“阁下猜得不错,吴某确有一桩小事与你商量。”
“说吧!武某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噜嗦。”
“吴某所谈的问题,乃是关于莫宫主的事情。”
“哼!果然是你们搅的鬼。”
声到人到,继光和符小娟同时趋身往前冲去。但,银刀摩勒奸狡如狐,早在说完那话之时,穿窗而出,二人扑了一个空。
银刀摩勒隔窗大笑道:“阁下少安勿燥,兄弟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们究竟把她弄到那里去了?快说!”
“兄弟此来乃是奉金蜈宫主人之命,向阁下交换一个条件。”
继光怒道:“你又要施展那要挟惯技是不是?武某仍然不吃这一套。”
银刀摩勒奸狡的一笑道:“阁下不必那么气愤,金蜈宫主人的要求极其简单,只须你自现在起,不再过问金蜈宫之事,她保证莫宫主安然无事,否则事情就难说啦!”
“包括争取天下第一剑手?”
“金蜈宫主人无意争取天下第一剑手,只须你不干预她的行事便行。”
继光屡受要挟,心里气愤异常,但他仍然隐忍着没有做声,白衣罗刹大眼眨了眨,突然接口道:“如果光哥哥答应你们的条件,你们是不是马上可以释放莫宫主?”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到八月十五日黄山论剑之后。”
“好!我代表他答应你。”
银刀摩勒哈哈大笑道:“这是他的事情,你怎么能作主?吴某必须武兄亲口一句话,便立刻回去向金蜈宫主人交差。”
继光倏然双目迸射精芒,逼视着银刀摩勒道:“吴伦,你记着,武某这是第二次接受你的要挟,不过话得说明,哪一天我得到莫宫主的正式消息,这诺言便随时推翻,那时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你。”
银刀摩勒不甘示弱,也把脸色一沉,冷笑道:“吴某随时等着你的报复。”
话落倏然纵身跃去,继光这时就和一只脱兔一般,飕的射出房门,幌眼人已到房脊,但究竟晚了一步,银刀摩勒的人影早杳,只得又颓然返回房中。
只见白衣罗刹侧卧在床,仰着脸对他只是发笑,继光没好气的道:“你怎么轻轻易易就替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白衣罗刹一跃而起,格格笑道:“兵不厌诈,有什么不可以的?姑不论事情真假,先使她得到安全再说嘛!”
随又悄声笑道:“你不是曾经化装过小叫化么?如今正好用着啦。”
“难道你叫我自食前言?”
“你没有正式承诺呀!况且我还另有办法补救呢。”
“不妨把你的办法说出来我听听。”
“你立刻化装成小叫化,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而把你的衣服给我穿,让我来冒充你,依我猜想,这四周必已布满了金蜈宫的耳目,我有办法使他们相信你真的遵守诺言,呆在这店内。”
继光略一细想,觉得这办法确实妙极,只有一件事使他不放心,那就是万一金蜈宫乘机向她发动攻击岂不危险?是以暗中只是沉吟,不敢作决定。
白衣罗刹见他久不出声,不禁惊异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这办法不好?”
“并非不好,而是怕你要在这儿发生危险。”
符小娟格格笑道:“我一个人在江湖上闯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过危险呀?届时即令打不过人家,难道我不会走么?”
继光觉得这话也对,以符小娟现在的武功,不见得轻易便吃人家的亏,于是决定晚问照她的办法离开宣城,到黄山附近察看动静。
二人闲着无事,又谈了一会去漠北的情形,继光突然想起他爸爸在百骨幽魂洞中,和铁木道长、凌霄剑客三人共创的那套剑法,逐对符小娟笑道:“喂!我传你一套剑法好不好?”
“当然好罗,但不知是什么剑法?”
“百骨幽魂剑法。”
这名词倒深合符小娟的胃口,格格一阵娇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已有一个白衣罗刹的外号,再加上这套百骨幽魂剑法,以后人家听了,真不知我是一个怎样的狰狞可怕的人物呢。”
经这一说继光也忍不住笑了,当下以手代剑,就在房中演练了一遍,又把口诀细细向她解说了许久。
符小娟自幼随着父母习武,耳濡目染尽是武功妙谛,是以见闻十分广博,不多时便已领会神髓,立时演练起来,继光晚间尚要行动,便藉着这机会盘坐床上,自行调息养神,恢复夜来奔波的疲劳。
一天的时间转瞬过去,继光从包袱里把怪叫化送他的那套破衣穿起,又将半颗易容丹用茶水溶化,满脸涂抹了一阵,立刻变成了一个面色黄肿的憔悴小叫化。
符小娟也于这时把继光脱下的衣服穿着起来,她原有过男装的经验,乍看起来,倒真有点象武继光呢。二人装扮妥当,不禁相视一笑,继光又轻声对她叮咛了几句,立时一缕清烟似的飞出窗去。
自此,符小娟便对店家诡称有病,白天整天关在房中,闭门不出,晚上则恢复本来面目,满处乱跑。
再说继光越出窗口后,立即展开脚程,向黄山飞奔,不料,刚出宣城,走到三五里,蓦然
远远传来一阵极其凄厉的惨嚎,细察那声音,似由前面一处高岗后传来,当下身法骤然加快,疾逾奔电的向前射去,越过高岗闪目一看,不禁骇然大吃一惊,只见大道之上,一排横陈了四具尸体,个个胸口洞穿,鲜血五脏流溢得遍地都是,真是惨不忍睹。
用手一摸尸体仍温,知道刚死不久,细看死者服色,竟都是鹑衣百结的中年叫化,立时百脉贲张,热血沸腾,气愤愤的恨声道:“这必定是金蜈宫的人所为,好毒辣的心肠啊!有天碰到小爷手里,我必变本加利奉还。”
他这种愤激之态,一半是激于义愤,一半是因为和丐帮有交情的关系,激动了一会,正待将尸体抱入路旁林中掩埋,突然,背后一人沉声喝道:“杀了人还要灭迹,阁下的手段未免太狠毒了吧?”
霍地扭转身形一看,却见一老一少二个叫化,正睁着两眼狠狠的瞪着他呢。他已隐然把丐帮看成自己人,故一见老叫化立即拱手招呼道:“尊驾切勿误会,这些弟兄们并非在下所杀,我只是好意替他们收尸而已。”
“哼!这话谁信?就凭你假冒丐帮子弟之事,本座便不能饶你,还不赶快把你的姓名门派从实招来。”
这老叫化乃是丐帮刑堂的执法长老,名铁面丐朱英,平常执法已惯,故开口便是问罪口吻,试想这种语气,继光如何能忍受?
立时冷笑一声道:“破衣人人能穿,岂是你丐帮所专有?你用这种问罪似的口气对小爷说话,不怕折你阳寿么?哼……”
铁面丐朱英眼看门下弟子被人惨杀,已是一腔怒火,再经继光用言语一激,直气得须眉倒竖,怒吼一声,纵身向前扑来,巨灵掌一挥,劈脑就是一掌,他数十年精修,功力绝不在怪叫化之下,这一掌之力端的不容忽视。
继光见他不由分说,出手就打,不禁长笑一声道:“若丐帮个个象你这般强横,早该灭帮啦!”
举手轻轻一挥,身前倏起一股无形气劲,掌风立被化解得无影无踪。
铁面丐不禁骇然大惊,暗中一咬牙,运掌如飞,倏忽之间攻出七掌,掌掌都凝聚了十分功劲。
直气得继光剑眉掀动,厉声喝道:“看你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的如此糊涂。”
脚下轻轻—滑步,早已脱出掌风范围,他既不能表露身份,铁面丐又不由分说,心念一转,倏然想起怪叫化曾送他一枚古铜钱,立即从怀中取出,悬空一幌道:“要知小爷身份,可去问这铜钱主人,我懒得和你说话。”
说完轻轻把手掌往路畔一挥,轰然一声大震,竟被他硬生生劈开了一个大坑,冷笑道:“坑已经有了,快把他们埋了吧,小爷要事在身,没工夫和你们这般瞎缠。”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十丈外。
铁面丐连攻了对方几掌,没有伤得人家分毫,心里已觉气馁,忽见继光掏出一枚宝光隐现的古铜钱来,心里不禁又是一惊,他认得这古铜钱乃是丐帮是高层信物,一共只有三枚,一枚在帮主岭南蛇神身上,另二枚由怪叫化和银杖叟保管,这小叫化他既然身应此物,必定与这三人中的一人有交情,一时倒怔在那里,半晌做声不得。
这时又见继光显露的这一手功夫,更惊得他冷汗直流,凭人家这份功力,刚才如果还手,恐怕自己一招都难接下,正待前倨后恭向他陪话时,继光早巳走得不见了影子,只得长叹一声,将那四具鲜血淋离的尸体,丢入坑内掩埋。
再说继光愤而前奔了一程,突然把脚步放稳,暗忖道:“照这情形看来,显然金蜈宫的属下,已和丐帮的子弟们暗中展开了序幕战,但不知中原七派的高手们是否已经赶到,如果单凭丐帮之力,和金蜈宫周旋,那就非吃大亏不可。”
宣城到黄山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继光脚程快捷,走不到一个更次,便已进入了丐帮警戒范围,但却见不到一个丐帮人物,心中不觉奇怪道:“难道他们把我当作了自己人?”
遂又推翻假设道:“不!这是不可能的,我并不知他们的暗号呀?”
心里正自狐疑之际,倏闻暗中一人高喝道:“站住!你是那一舵的弟子?”
“风尘三友的兄弟。”
“尊姓大名。”
“恕不便奉告。”
“那就对不起啦,请你回去吧!”
“为什么?难道这条路你们买下了?”
“叫你回去就回去,不要自讨没趣。”
继光连碰了二个钉子,不由心头火起,仰天狂笑道:“我倒要问问岭南蛇神,他是怎样领导丐帮的,怎么尽教出些不可理喻的人?”
蓦然一个冷冷口音接口道:“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干脆打发算啦,何须与他生闲气。”
跟着一阵惨嚎声起,一具黑忽忽的尸体,突由林中抛了出来,继光一急之下,大喝一声,纵身疾扑而上,但这地方灌木丛生,哪有人影?翻身回来再着那尸体时,赫然胸前又是五个鲜血淋淋的黑洞。
黑夜深山,目睹这种惨状,任他一身绝技,仍觉汗毛直竖,怔了一回,脑际突然灵光一现,心道:“是了,这必是金蜈宫存心和丐帮作对,才对这些哨卡暗下毒手,我何不也假冒一个暗卡守在这里呢?”
脑际想着,耳畔已隐隐传来衣袂飘风之声,立刻将身形一闪,隐身在一丛灌木之后,果然,一条人影风飘电闪的由来路驰来,他目光锐利,一瞥之下,已发现来人是个蒙面黑袍老者,于是,故意弄出一些声响。
那人倏然把脚步一停,阴森森的一阵冷笑道:“暗中藏的是否又是丐帮人物?”
“不错,小爷正是丐帮子弟,你是什么人?”
继光立时由树后飘身而出,屹立于小径之上。
“爷爷追命阎罗,特来取你的小命。”
呼的一声,一股阴风隐夹无数条指影当头罩下。
继光冷笑道:“原来屡次行凶的竟是你啊!”
暗中猛的一提气,真力布满全身,忽的一掌迎去。
砰!那人身体悬空,掌力已经接实,轰然一声震响,悬空连翻了几个跟斗,咚的一声脚落实地,摇幌着又退了二步。
继光存心要把这人拾夺下,他的身形才落地,便又快若飘风的向前冲去,猛的一伸手,疾向脉门扣去。
蒙面老人绝非庸手,只因不曾料到丐帮竟有这等人物,是以大意负伤,这时见继光出招迅速凌厉,不敢再行接招,厉啸一声,霍地转身飞跃而去,眨眨眼已没入一片黑沉沉的丛林中。
继光料不到老者竟是如此狡猾,等到发觉已追不到。不禁重重哼了一声道:“今晚便宜你了,但丐帮这五条人命,小爷定必加倍向你们索回。”
话犹未了,倏又一条人影,飞矢一般射来,一见继光立即沉声道:“小叫化,可曾见一个黑袍老者过去?”
“看是看见了,可惜被他逃走了。”
“小娃儿大言不惭,自己不曾送命便算万幸啦。”
继光大笑道:“不见得吧!象你这种老偷儿,十个八个我还不在乎呢。”
来人乃是四海神偷,见一个毫不起眼的丐帮门下,居然敢于当面损他,不禁大怒道:“好狂的东西,胆敢小视我老偷儿,先教训了你再找岭南蛇神算帐!”
张开五指纵身劈胸抓来,老偷儿自经继光替他攻通玄关之窍后,功力大进,这一抓之势又疾又急,方圆一丈之内,简直无路可逃。
继光哈哈一笑,呼的一声人已脱出,同时出声喊道:“三哥,你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四海神愉一怔之下也大笑道:“好啦!你为大不尊,竟然对兄弟开起玩笑来了。”
继光突然笑容一敛,趋身走到他身旁悄声问道:“近日情势如何?”
四海神偷微叹一声道:“严重极啦!”
“二哥呢?他到那里去了?”
“我和老毒虫分开行事,他专门侦查黄山内圈,我负责搜查外围。”
旋又慨叹一声道:“岭南蛇神真个不自量力,硬把些丐帮弟子领来送死,这种场合之下,岂有那些三四流角色用武之地呢?”
“这般说来,金蜈宫已展开行动了?”
“岂只是展开行动,简直疯狂啦!二三日内丐帮子弟已死伤了数十人,老偷儿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建议岭南蛇神把本领低下的人全部撤走,免得无辜伤亡,唉!这场浩劫不知后果如何。”
“难道武林七派的人一个都没来?”
“据老偷儿的看法,黄山四周已布满了金蜈宫的高手,外围则是丐帮的人,其他门派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发现。”
继光点头道:“照此看来,金蜈宫的阴谋已昭然若揭,我们如何应付?”
四海神偷倏然面现凝重之色道:“金蜈宫的实力确实不容忽视,老偷儿所遇见的人,竟然无一庸手,依我看来,咱们还是静以待变好啦!”
继光不赞成道:“那不是办法,我要设法先会会那位神秘的金蜈宫主人,看看究竟是怎样人物。”
四海神偷深悉这位‘大哥’的脾气,不便勉强,逐道:“大哥既执意那样,那就一切务望小心,老偷儿还得去那面看看,如有急事可用记号通知我和老毒虫。”
话落纵身跃去,四海神偷走后,继光也不急着去始信峰了,竟又向西南面转去。
因为有了四海神偷的警告,是以行动特别掩蔽起来,经这一来,果然隐隐发现暗中时有夜行人来往。为免打草惊蛇,也不去惊动他们。
如此奔波了一夜,已把四下的情势摸着了一个大概,看着天色已经亮了,便一径向一处山边的小慎驰去,这座小镇四处交通要道,倒不显得太荒僻,此时居民已大部分起身,茶馆也有人做生意了。
逐信步走进了一家茶店,招呼茶博士泡了一杯茶,又要了点心茶点,独自慢慢吃着。
不一会工夫,客人已慢慢多了起来,三五成群,刹时便把十几张桌子占满,细看这批人,均非本地土著,而竟是江湖中人,心里不禁恍然道:“原来这批人都集中在这里了。”
这时耳畔突然听到二人在低低说话,一个操湖南口音的人道:“老二你听说么,进入黄山看热闹的人,还得经过考验呢,武功低的人压根儿就不准进去,你看怪不怪?”
又一个川康口音的人接口道:“胡闹!这是什么人立的规矩?黄山又不是他的私产。”
“据说是绿林圣者和少林元元大师传出的令谕。”
也许是这二人的声望关系,那人竟没有再说话。
半响,复又听那湖南口音的人道:“不论如何,这场热闹我是非看不可,咱们不妨闯闯看,凭你我兄弟的武功,虽说不上江湖绝顶高手,但也绝不含糊,为什么不能进呢?”
“大哥说得是,咱们这就动身吧!”
继光立即抬头向四座一看,果见东面座上站起来子二个人,一个白净脸,身材颀长,一个五短身材,一脸精悍之色。唤茶博士结过帐,便匆匆下楼面去。
当时心里一动,暗道:“我何不也跟着去看看呢?”
也立时结帐动身,尾随着那二人,一径向山区走去,当他走出市区,步上大路之时,才发现由这条路往山区走的人,竟是络绎不绝,知道都是去参观黄山论剑的人,心里不禁暗叹道:“这批人真是不知死活,如今风云紧急,处处布满杀机,这不等于前去送死吗?”
他一路寻思,脚下却是愈走愈快,刹那间已来都一处山口,果然发现出口站了二个僧人,一个道长和一个老者,正指手划脚在和一群人说话,逐悄悄挤入人群,听他究竟说些什么。
只听内中—个中年僧人,合什当胸口宣佛号道:“贫僧确无权阻止诸位不让进入,只是此举实是好意,诸位可知黄山近日所发生的事么?”
人群中倏发一阵吼道:“大不了寻仇凶杀,我们是看热闹的人,干我们屁事。”
中年僧人仍然心平气和的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凡属进山的人。都已先后遭人杀害,据贫僧所知,三天之内至少死了一二百人,是以贫僧等乃来百里以外劝阻。”
人群中又狂吼道:“真是见鬼啦,世间竟会有这等的事情,那你们为何没被人杀死?”
“我们生死之事你管不着,还不快与我让开。”
“这秃驴可能存心不良,揍他!”
一片吼叫之声震撼山岳,群情激昂之下,立有数人纵身向前冲去。
山口老者倏然仰面哈哈狂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竟把好朋友当作了冤家,禅师,你我心意已尽,话也说到,他们一定要去,就让他们去吧。”
于是侧身一让,先冲来的几人已一掠而过。中年僧人低低宣了一声佛号,也把身形后撤,任由这群看热闹的江湖豪客一齐向山口冲进。
继光深知僧人确实是好意,但这些人不领情也就只有让他去了。容得大家都走了,方才缓步上前对那僧人拱手施礼道:“禅师可是少林派的高僧?”
“不敢当,贫僧智真。”
“禅师刚才所说之事,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智真禅师并不即时答他的话,睁眼对他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徐徐的问道:“尊驾是丐帮那位高人门下?”
“怪叫化的兄弟。”
“尊号如何称呼?来此何事?”
“在下从不用姓名,人家都叫我小叫化,来到目的也和他们一样,看看热闹。”
先前狂笑的老者倏地趋身上前冷笑道:“只怕另有目的吧?你这身装束,能瞒过别人,却无法逃过我胶东渔叟的法眼。”
继光冷冷瞥了他一眼,仰面傲然道:‘就算我是乔装改扮又干你什么事?”
“哼,那我得看看你是什么变的。”
倏地往前一趋身,伸手向下手腕扣来,出手突兀之极。
但觉微风一阵,继光人已到了山口,向着胶东渔叟长笑一声道:“若不是看到绿林圣者份上,象你这宗老不死的,我先叫你丢个大人。”
胶东渔叟气极,纵身又待扑上,却被智真拦住道:“前辈且请息怒,待贫僧问他。”
双手合什趋近继光身前道:“施主究是哪派高人门下,务盼实说免招误会。”
继光哈哈一笑道:“反正不是金蜈宫门下就行啦,何必多问?”
旋把笑容一敛道:“在下急欲获知近日黄山情况,万望禅师不吝赐告。”
智真见他言词清越,举止沉静,而且似有一身难于想象的功夫,料想是一位隐侠的门下,逐轻轻一叹道:“近日黄山时常发现不明来历的蒙面人,武功高绝,凡属进入黄山的人,十九遭逢毒手,三日来死伤的人数以百计。”
“可曾发现是什么样人?”
“据侥幸逃出的人谈,是一个蒙面黑袍老者与一个蒙面书生。”
继光心里一动,冲口道:“蒙面书生?”
“是的,此人行踪飘忽,武功莫测高深,下手狠毒已极,凡遇上他的人,无一能幸免于死。”
继光突然想起那个名叫金雪痕的书生,不由一腔怒火直冲脑门,重重哼了一声道:“哼,我知道他是谁了,我倒要斗斗这阴毒的畜生。”
说完把手一拱,人已悬空拔起十余丈高,疾如箭矢的向山口射去。
倒把智真掸师怔在那里,搅不清这武功高绝的小叫化是何来路?那胶东渔叟更是暗叫惭愧不已,若果刚才冒昧和人动手,恐怕真要如他所说,丢个大人呢。
再说继光一怒之下,纵身而起,不料一纵就是十余丈高,比平时至少超出了五丈,心里不禁暗惊自己进境之速,殊不知他此刻已因剧毒所刺激,面使大蟒内丹融会,平添了数十年功力。
他一路风飘电闪的冲进山口后,走不到百余丈,蓦然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惨厉的狂嚎,跟着又是一阵怒吼叱喝之声,细听那声音,似是由山口外传来,不禁暗叫道:“糟啦!可能智真等已遇强敌。”
立即身躯一转,又疾逾一缕清烟般向山口外射去。